郭亚思正在吃饭,听见门外响起了姚青筠的声音,她就放下筷子,去给他开门。
“你怎么来了?”她拖着脚,坚强地挪到门口,将门打开。
今晚的炖牛腩应该很对她的胃口。当姚青筠看到郭亚思时,他脑子里蹦出了这个想法。“怎么像个小孩儿一样呢?嘴角沾了汤汁难道没感觉吗?”带着宠溺的口气,他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抹去沾在她唇角的炖牛腩汤汁。
如果现在有画面,那应该是有一群乌鸦从她的头顶飞过,并且带着‘嘎嘎嘎’的音效。郭亚思被他的亲昵弄得既尴尬又害羞,在他的手离开她的唇角后,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抹了抹嘴。“我没注意……抱歉呀。”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道歉,但就是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才好。
视线从他的脸上向下移,她发现他左边腋下撑着拐杖。顺着拐杖,她低下头看见了他左裤脚下空空的。就是这一刻,她的尴尬呀,羞涩呀……全部变成了酸涩。
“站着多累,进来呀。”仰起脸,她换上笑容,忘记了自己的右脚踝,反而是要主动搀扶他进房间。
姚青筠并不累,拄拐杖对于他来说不是累事。不过,当她的手臂穿过他的臂弯时,那轻轻软软的触碰让他心里起了涟漪。这股涟漪让他的心开始逐渐满起来了。“你当心点儿,别顾我。”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搀扶着往房里走。
“你先把饭吃了,别顾我。”顺手搬了一张椅子,他坐到了她边上。
“我快吃完了。你吃了吗?”郭亚思坐下后,舀了一勺鸡蛋羹吃。她一边咀嚼,一边侧头看他问。
“吃了。”姚青筠发现她换了一身白色的纱织长睡裙。柔软的面料混着白色特有的质感,将她温柔地展现在他的面前。尤其,她的头发被简单盘起,面颊两侧自然垂下几缕带卷的碎发,将人更是显得慵懒娇俏。
看着看着,他便就想起了火车上打雷的那晚。想着想着,他不免要别过脸去,生怕再看就显得他过于孟浪了。
作为新时代的干饭人,郭亚思完全没有意识到身旁的男人在想什么。倒不是没注意,就是心思全在吃饭上,压根想不到。两三勺,一小碗蒸蛋羹就被她灌到了肚子里。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她把炖牛腩和米饭全部拌到一起,用勺子搅和搅和后,挖了一大勺带着牛腩肉往嘴里送。一边吃还一边含糊说:“你家饭……菜……挺好吃的,谢谢啊“
“不用谢。”姚青筠挑眉,接受她的‘道谢’。“一会儿应该有医生要来,你吃好了后就躺床上去。”他让老张叫医生来,想着用过晚饭后应该会到。
白吃白住还要白蹭医药费?郭亚思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她挠了挠头,说:“其实真不用麻烦,扭伤而已,两三天就能好个大概。”
“听话,脚伤不比别处。如果不好好治,等阴雨天可就有得受了。”她是因为他的错误决定而受伤的,无论如何他都会尽力给她提供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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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换一身衣裳去。”姚青筠陪着郭亚思吃好饭后,他对她这一身纱织睡裙提出了替换的要求。“医生是外人,穿着睡衣不像样。”他给自己的私心找了个理由。说白了,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瞧见她此刻略带妩媚的状态。
郭亚思想得不多,她倒是同意姚青筠的说法,穿睡衣见人的确不礼貌。打了个饱嗝,她将桌上的碗筷稍稍收拾了一下。“行,医生是快到了吗?”她站起身,一边往放行李箱的架子那边走,一边问。
姚青筠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应该快到了,再不来就太迟了。”说罢,他看了眼房间窗户那边,只见汽车远光灯的灯光正扫过窗户,形成了一道刺眼的光芒。他撑着拐杖站起来,说:“已经到了,你快些换,我出去。”
在现代社会里,7点钟正是大城市里吃饭的时间,夜晚的娱乐活动也才刚刚开始。但是,在民国,晚上7点已经不算早了,再过一两个小时左右就是睡觉的时间。大概是已经有点儿习惯了这种早睡的状态,她已经开始有些困了。不多想,她随手从行李箱里翻找了一件米黄色的真丝旗袍。
这件旗袍是宽松版的,袖子和下摆都大,穿在身上的感觉与睡裙倒也没差几分。她就是图个方便和舒服,想着应付好医生就赶紧换了睡裙睡觉去。
“这身不好,再换一身。”姚青筠这刚要走,余光就瞥见了她手里的衣服。真丝布料是舒服,可垂感太好,容易将女人的身材的凹凸显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娇媚。而且,他在火车上是切身体会过她的身材的。该有肉的地方是一点儿也不少,比起大多数的年轻女子,她算得上是上围丰满的那种。
脑袋里显现出了画面,他心里别扭,便就折回,走到郭亚思面前说:“可有裤装?你穿着旗袍抬腿给医生看不合适吧。万一被人看了什么,吃亏的是你。”他想了个体面的理由让她听话。
郭亚思觉得麻烦,她展开旗袍,比了比下摆长度,说:“不会走光的,衣服挺长的。况且,我躺床上大不了就盖上被子,露个脚踝。医者父母心,都是体面人,不会做什么难看的事情的。”
见姚青筠皱眉,似乎是她不换他就不高兴的意思。无奈,郭亚思打开行李箱,指了指说:“只有裙子和旗袍,没有裤装。老宅的女佣收拾行李的时候就没有准备裤子这些,说是都照着你给的珠宝千金人设准备的。”她也就这一个小行李箱的衣服,统共就两三套。
姚公馆里没有年轻女子的衣服可以临时拿来给她换上,姚青筠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个老八股一般,滑稽又纠结。当他意识到问题时,他立刻转身,只留了一句:“我出去了,你换吧。”
郭亚思是真的没有懂他,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觉得他是不是有点儿管得宽了些?看到房门关上,她快速将衣服换好。
姚青筠刚从房里出来,就看见老张带着医生从楼下上来。他将人拦住,并说明里面正在换衣服,稍等一下。
张茉莉也在,她听见姚青筠说郭小姐在换衣服时,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暗想这俩人关系都亲密到了这个地步了?心里泛酸,她便忍不住轻声说:“郭小姐真有排场,换个衣服竟然要大少爷守门,这是不是有点儿不知礼数了?”
老张听了这番醋劲儿十足的话,赶忙甩过去一个眼刀,示意她消停点儿。他腆着笑脸,与姚青筠介绍说:“这位是租界圣慈医院骨科的王大夫,德国回来的。这不,一下班还没来得及吃完晚饭就赶忙过来了。”
张茉莉的话姚青筠就当是没有听到,他不给眼色也不给反应,这是他对郭亚思的尊重。同时,也是给张茉莉留了颜面。老张有意借介绍医生来打圆场,他给他面子,就伸手与医生握手问好:“辛苦王医生,这么晚了还将您叫来,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大少爷客气了。”王医生不过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要是没有丰厚的酬劳,谁会晚饭吃到一半颠颠儿地就往这儿赶?
房里一直没有动静,姚青筠不清楚里面的人衣服换得怎么样,心里担忧就想着亲自去看。“我进去看一眼,劳烦王医生在门外先等一下。”他浅笑与人说道。
轻扣房门两记,他压下门把手,将门半推,然后侧身进去。
“快帮我拉一下拉链。”听见开门的吱呀声,郭亚思扭头瞧了一眼是姚青筠,便马上低声‘呼救’。
她与身后的拉链已经战斗了很久,原以为这种旗袍都是扣纽扣的,谁知这件却是拉拉链的,而且是在后背拉。她胳膊不长,又脚疼站不稳,将手臂向后死命弯曲都不能把拉链完全拉上。弄了个满头大汗,她都想换回睡裙了。
后背敞开着的旗袍露出了她大半个后背,眼睛所及之处除了她白皙的皮肤就是女式内衣扣。姚青筠站在门口,抿唇看着她,有一丝怒意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快点儿呀,你站在门口干嘛?”郭亚思等了会儿没人帮她,她就连忙催促。一个转头,她看到他表情奇怪。
姚青筠上前走到她身后,左手抚上她的腰际,右手捏住拉链将衣服合拢。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她后背的肌肤,温温的触感让他怒意更盛。“对于男人你就没有丝毫的戒备心吗?亦或是,你根本就不在意?”当拉链拉到衣领时,他贴在她身后,于她耳后厉声问道。
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在火车上的那夜雷雨。他原以为她是害怕所以情急之下才会躲到他的怀里,可现在,他却开始怀疑她或许就根本不在意男女之间的距离。“如果进来的不是我,是别的男人,你是否也会露着后背,要求他帮你?”想象着这样的情景,他的左手便使了劲儿去握住她的腰。
“你脑子有问题吗?姚青筠!”郭亚思被他弄疼了,她用力掰开腰间的手掌。转过身,她生气地说:“我知道是你进来了才让你帮我的啊!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看不起我,那你就别叫我来你家住呀。我说过的,我可以找个旅馆自己住,你在我身上用的花销我也会打个欠条,日后还你。”
“不允许!你就在姚公馆里给我好好地待着。”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管她此刻的想法,他将她用力拉扯到床边。他贴近她,沉着嗓子提醒她:“郭亚思,你给我听好,我对你的耐心和好脾气是可以收回的。不要让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没有距离和分寸,不然我肯定会做让你讨厌的事儿。”
郭亚思觉得他肯定是有点儿思想方面的问题,不然不会说出这种有大病的杰克苏台词!将他推开,她反击道:“我做什么了我?你是哪根神经坏掉了,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人?而且,我和你应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吧,你对我是不是管得有点儿宽?”
对方不讲道理,她也不想讲道理了。带着不亚于姚青筠的气愤态度,她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警告他:“我和你说,你这个叫侮辱还有威胁,我完全可以起诉你!”
起诉他?放眼整个南城谁敢!姚青筠眼神凌厉地看她,轻哼冷嘲说:“起诉是要花钱的,你有吗?”见她面色难看且眼神里带了恐惧,狠厉最终还是被化解了。他不想伤害她,便放软口气,轻抚她的发顶安抚说:“乖一点,听话一点。”
当她是猫猫狗狗吗?郭亚思完全不能理解这种给一个耳光再送一颗甜枣的操作。她一把扯开他的手,瞪着他。想要说点儿狠话,可被他刚才的狠厉吓到了。没出息如她,只能背过身,不去理睬他。
她将被子掀开,折叠堆放到另一侧。脱了拖鞋,她坐躺到床上,看了一眼他,不想多说话。
旗袍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而向上皱起,姚青筠瞥了一眼后,就微微弯腰,将堆叠在床另一边的被子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上。他将她右脚踝处的被子掀起一角,并且有意解释说:“并非真要与你置气,我不过是存了担忧之心。”说完,他就去开门把外面的人放进来。
王医生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老张和张茉莉陪着他一块儿等。他们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姚青筠进去看个人花了很长时间,这似乎是有点儿不正常。到底哪儿不正常,他们仨谁都没有好意思说。
“呀,郭小姐吃好了怎么不叫我来给您端走呢?这一屋子的味儿可太混沌了。”张茉莉一进门就掩鼻,尖锐地提出令郭亚思尴尬的话。
明明眼里都是嫌弃,可嘴上说的以及面部表情所展示的却是一腔热情。郭亚思看得出这个女孩应该是对姚青筠有意思。不想成为对方的假想敌,她便与她说了声抱歉。
“老张,不是说了让茉莉好好复习功课的嘛。”姚青筠很不满意张茉莉的表现,他不喜欢这种故意挑事儿的行为,便用略带质问的口气与老张说。
老张明白,女儿的行为和言语是真的惹人烦了。他赶忙使了个眼色给她,并笑着说好话:“茉莉也是担心郭小姐,所以特地来看看。她把碗筷收拾了就走,您放心。”说话间,他拉拽着有些不情愿的女儿一起收拾郭亚思用好的碗筷。
王医生是有职业操守的人,工作时间不关心八卦。他提着他的行医箱直接走到郭亚思床边,眼睛一瞄就知道她是什么问题。为了显示出他的专业,他用专业的姿势打开他专业的箱子,拿出专业的器具,装模作样地摆弄了一番。
“郭小姐是右脚踝扭伤,好好休息,尽量别下地。躺着的时候右脚垫高些,帮助血液流通。”他食指轻触她的脚踝,继续说:“我开一些外敷的药,明天来圣慈医院凭药方来取药。每天早晚涂抹,三周左右就可以好透。”
看脚,姚青筠经验丰富。他觉着王医生好像是有点儿水,便质疑问:“不需要去医院拍个X光片看看吗?是不是应该诊断一下有没有骨折或是骨裂?”
“不用,就是扭伤。”王医生坚持这个结论,他一边收拾箱子,一边说:“我是在德国学的骨科,这位小姐脚上的伤是非常典型的扭伤,大少爷不用担心。”说到底,主要是深夜‘加班’他嫌累,不是很愿意花时间。差不多糊弄糊弄,他想早点回家老婆小孩热炕头。
德国学的骨科,好一个‘德国骨科’。郭亚思呼出一口气,觉着这个架空民国还真不是一般的魔幻。不过,民国医生和现代医生似乎都差不多,看病都是3分钟。“麻烦医生了,谢谢。”看医生工作结束,她礼貌性地道谢。
“客气了,小姐。您好好休息,少动您的右脚就成。”王医生提起医药箱,看向姚青筠,眼神里都是‘他能结账走了吗’。
哪里来的庸医,姚青筠很不满意。他瞥了眼老张,又看向王医生,冷着脸说:“老张带人下去拿钱。”
等人都走了,房间里安静了。姚青筠坐到床边,轻轻抬起郭亚思的右脚放到大腿上。指腹轻揉患处,且细声问:“疼吗?”
郭亚思不想理他,别过脸不说话。
她还在生他的气,姚青筠有些后悔说那些话。也许是存了道歉的心思,他有意放低身段,带着讨好的口吻与她说:“我不知道你那边的女子是如何与男子相处的,我只知道在南城,除非是要结婚的,不然正经人家的女子断然不会邀请男士帮忙拉衣服拉链的。这……太暧昧,甚至是有点儿……轻浮。”
“在我们那边,正经人家的男人是不会威逼利诱地让女士住到他家的。这……太暧昧,甚至是有点儿……轻浮。”同样的话,郭亚思还给姚青筠。
其实,她大概能知道他突然来的脾气是因为什么。可能还是她的原因吧,她把他看作了熟人,故而忘了界限。就像,她之前习惯了他,所以才会依赖他,信任他,完全想不到他会把她丢在火车站并且拿走车票。
可能她就是不长记性吧,她暗想道。
姚青筠听着她的阴阳怪气,心里更是别扭难耐。他起身去沙发上拿了个抱枕垫在她的右脚下,而后将被子给她盖好。他瞧她还是不愿意理他,便开口直接说:“背过身去。”
“干什么?”郭亚思警戒地问他。
“给你把拉链拉开,方便你换睡裙睡觉。”姚青筠无奈叹气说。他心中暗叹,不知是怪他对她太凶了,还是怪她一点儿窍儿都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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