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啸走到尸首边上,他很是稀松平常地瞄了一眼,便就问赵管家:“这个人是新招的司机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管家看了眼秦汉嶙,也许是带着怨气,他故意面露难色,不说话。
秦汉嶙看这老狗腿子又耍花腔了,他便直说道:“他杀,下午2:15左右被发现死在车库,赵管家是第一目击证人。”他抬手看向手表上的时间,迅速估算说:“现在是下午两点五十左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应该才死了没多久,不超过3个小时。”
“少帅说的没有错,死亡时间应该在2个小时最多。”章厅长针对秦汉嶙的话做了补充说明。在场的人不多,他扫了一圈后,带着职业嗅觉犀利地指出:“如果运气好的话,凶手也许还在秦公馆里,并未离开。”
他这句话说出后,现场除了警察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相互看着彼此,仿佛大家都有嫌疑。
“这是怎么了?怎么警戒线都拉出来了?”此时,张有年突然冒了出来,打断了现场的猜疑。与现场紧张的气氛不一样,他是一脸疑惑地站在警戒线外,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张有年就站在商彤霁身旁,她对于他的突然出现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掐时间’。她虽然不认识张有年,但是他这张脸她记得在酒会上出现过。她侧头看向他,觉得他的言行有点儿生拗硬扭的奇怪。
“张先生不是吃好午饭就走了吗?怎么还在秦公馆里?”秦汉嶙认识这张脸,他知道他就是张有年。回想起他和商彤霁刚到秦公馆的时候女佣收拾点心茶水的一幕,他便不客气地直接问。同时,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打量。
联合着学生闹事以及昨天酒会上的种种事情,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测,“张先生既然一直在秦公馆里,敢问您是否见到过此人?”他随即让了个观赏绝佳的视线位置出来,特地让张有年好好地看清楚阿杜青灰色的脸。
“他……他死掉了?”张有年没想到秦汉嶙会让他直接看死尸,他心里承受能力有限,讲话一瞬间就结巴了。“我……我……我……我怎么会见过这个人呢?他……他是谁啊?”他不敢多看阿杜,故意偏过脸去说话。
商彤霁看到他的额头上突然冒出了很多汗,就像是上了大火的蒸笼一般,黄豆大小的汗珠从头发里头往外狂流。今天天气不热,甚至还有点儿冷,她裹了裹身上的羊绒披肩,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条手绢给他,并低声问:“张先生,你还好吗?”
“张先生就别站在警戒线外说话了,进来吧。”秦汉嶙走到商彤霁的身旁,他不动声色地握上她的手,并眼神示意她把手绢收回去,让她别管。不顾张有年的意愿和态度,他把警戒线拉高到对方的头顶之上,且一把将他推到了死尸边。“这个人啊是我们秦公馆新请的司机。不知道是遇上了仇人还是什么别的事儿?他让人莫名其妙地杀了不说,还拖到了公馆正在维修的车子底下藏着。”
阿杜的尸体就在张有年脚尖前5公分的位置躺着,他不用低头余光都能看到死者的面庞。有一说一,阿杜对于他而言,视觉冲击力是不小的。他强迫自己镇定,因着秦汉嶙就站在他身旁。“是嘛……这事儿挺蹊跷的。”他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嘴,脑子开始翻转回忆自己吃好午饭后所遇上的事情。
“对了,张先生不是吃好饭就走了的嘛。你这是忘记了什么东西折回来了?还是说……”秦汉嶙看出了张有年怪异的情绪,他故意将话题转变,将刚刚提出的问题重复问道。
张有年的思绪有些混乱,当他听见秦汉嶙问他别的时候,他有一下下的小愣神,而后又迅速恢复说:“我没走,我一直在公馆里呢。”他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假装轻松地说:“三小姐邀请做客,我怎么好不告而别呢?这不合规矩,不合礼数。”
秦观啸是老江湖了,别说是一句话,就是半个眼神,哪怕是眼珠子不动,他都能看出点儿道道来。他拇指摩挲鼻子下面的八字胡,听着张有年的说辞后,他扭头就对赵管家吩咐道:“把桃芝叫来,让她也辨认辨认,正好也和章厅长说一说她下午3点之前到底干什么去了。”
下达好吩咐,秦观啸换上一脸慈爱的笑容,走向张有年问:“张先生是爱女的同学?她叫你来做客,怎么不陪着你逛逛秦公馆,让你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失礼了。”
被北城一二把手轮番盯着‘照顾’的感觉,张有年觉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扛住压力,他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让自己千万要稳住。“秦大帅您好,我叫张有年,是三小姐的学长兼同事。我比三小姐稍稍年长一些,在北城师范读大二。”他自报家门,浑身都是礼貌和诚恳。
“同事?”秦观啸发出疑惑道。
秦汉嶙赶忙接上回答:“就是北城学生会。张先生是学生会的主席,我们家桃芝呀,是副主席呢。”这话里有话,夹杂着他的嘲讽。
“哟,她可是从小就没轮上过班干部啊,没想到她还当上了官哈。”秦观啸惊讶大呼,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伸手拍上张有年的肩膀,大笑说道:“张有年同学,你可得好好地提拔她。趁她还在兴头上,改日你让她别做副的了,做个正的也体会体会嘛。”
人家说抢饭碗都得暗地里来,这位秦大帅是明着直说让人下台让位置。张有年看着这对父子假仁假义的笑脸,他暗中唾骂此二人真是土匪一窝,明抢豪夺!心态转变了,原本对死尸还有些惧意的他,现在心中都是愤怒。
“爸,新来的司机怎么死了?”秦桃芝跟着赵管家赶到了车库,一进来就喊着问。当她看见张有年也在时,很是惊讶地说:“学长你没走啊!我以为你吃好饭后就回家了呢。”
这句话说出后,在场对张有年有所怀疑的人心中都似乎被敲了一下。商彤霁的目光被再次钉在了张有年身上,她发现他额头上的汗又开始往外冒了。这种现象,不是多汗症就是心里有鬼,第六感告诉她也许张有年会是事件的一个突破口。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一更~
欢迎小伙伴评论和收藏呀~
谢谢~
第56章
“我就是去找厕所的时候,走到了秦公馆的花园。这不,被花园里头的景色给迷住眼睛了,就在秋千上稍作休息,欣赏了一会儿。谁知,春风拂面格外舒适,我这晃着晃着就睡着了。”张有年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口气轻松且带着一股子文艺气质,详细地解释了一通他为什么吃好午饭后迟迟不出现的原因。
秦桃芝胆子一向比较大,她瞥了一眼死地上的阿杜,虽说有点儿害怕可却也没有那么害怕。她面上展露出嫌弃,脚步往墙边上快速挪动。在听到张有年的解释后,她随即出声说:“我说你怎么人不见了呢,还以为你是不告而别,生我气了。其实,你应该和我说一下的,我正好可以陪你在公馆里走走逛逛。头一回请人来家里做客,我没有招待好是我的不是呢。”她是完全不在乎阿杜的死活,眼前最重要的只有她的学长张有年。
秦汉嶙听着她胳膊肘子往外拐的话语,真想晃一晃她的脑袋听听这里头到底装了多少盐水。他瞥了一眼让人酸掉牙的这俩人,他用似是无意一般地话语说:“桃芝说得好啊,‘不告而别’。章厅长说凶手可能没有走远,我想着这位胆大到敢在秦公馆里动手的人应该不会轻易地‘不告而别’。”他特意扫了一眼张有年裤子臀部的部位,随后用分析案情的口吻与他说:“就像是伦敦的开膛手杰克,犯案后总是要留下他特有的作案手法。”
“是!少帅分析的很是有道理,我也这么认为!”张有年随即附和。他顺着秦汉嶙分析的说法,目光投向穿着警服的章厅长又说:“说不定呀,就是秦公馆里面的人。也许是同事之间有矛盾或是利益纠葛,情绪上头就激情杀人了。犯了案后,这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怎么处理,心急之下就正好又看到了一辆汽车,车底刚好够藏人。”他表现出要帮忙一起破案的模样,头头是道地又是指尸体又是指汽车,好一顿推理。
说得来劲儿了,他甚至对着秦观啸也来了两句道:“虽然这位司机师傅才来了没几天,可人与人之间嘛,难讲的很。底层百姓每天算计的就是几分钱,几口饭的事儿,与大帅您这样高层次的人的思路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秦桃芝听了他这一番发言,她频频点头,很是称赞地说:“学长是了解民生疾苦的人,对于北城百姓们关心的、在意的真是多有研究。我也觉得,讲不定这司机就是和公馆里的下人闹了矛盾后,口角升级成动手,一不小心他就死了。”她指着车库门口的警卫,振振有词地也参与推理说:“秦公馆的警卫那么多,各个手里都有枪,外面的人哪里能随便进来?就算是运气好偷偷进来了,警卫员难道就不会发现吗?更何况,今天进公馆的外人也就学长一个,学长总不是杀人凶手吧。我说呀,就是公馆里头的下人做的。”
一句‘学长总不是杀人凶手吧’让秦汉嶙与章厅长的目光瞬间交汇,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张有年,打量与观察已经完全变成了审视。
张有年的反应比较大,他赶忙摆手,为自己辩解说:“我肯定不是凶手,我没有杀他的理由啊!更何况,我不认识他,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口气笃定,就好像事实就是如此。
眼看着事情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结果,张有年继续慷慨提出说:“既然我今天遇上了这事儿,正好我受三小姐的邀请来了秦公馆,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说,我一定能帮则帮。”
“既然张先生说愿意帮忙,那就请你跟随章厅长去一趟警察厅吧。”秦汉嶙顺着张有年的话,发出了‘邀请’。他看张有年面色突变,他语气放缓,走到对方身旁轻拍对方的肩膀,解释说:“就是常规询问而已,张先生不必紧张。”
“是,就是请张先生去警察厅说两句,很快就结束的。主要是想让您提供一下线索,帮助我们破案抓人。”章厅长同样是走到张有年的另一边,嘴上带笑,可面上却是公事公办。
张有年这一左一右都让人给按住了,他要是说不去,恐怕今儿就要和阿杜躺一块儿了。看情况是不得不去,可他扪心自问却不是很想去。“我……我哪里有什么线索呀,我都不在场呢。这……说了恐怕也没什么用处吧。”踌躇之间,他将目光投向秦桃芝,想让这位秦家三小姐为他说两句。毕竟,他是她邀请到秦公馆的客人。
要不怎么说秦桃芝是个满怀正义的女孩呢?在接收到张有年丢来的眼神后,她很是爽快地劝说道:“学长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就去说说呗,反正没一会儿就让你回家了。你就当是去警察厅喝茶聊天儿。”
去警察局喝茶聊天,这能喝得下,聊得通?张有年早就觉得秦桃芝脑子思路不正常,这下,他是真没想到她是全方位无死角的没心没肺。他心中顿时生出了悔意,后悔真把她当作单纯不懂社会的千金小姐。他咬碎牙齿和血吞,只叹她秦家豺狼的性子是刻在血液里头的,就算是纯良,也带着几分毒。
阿杜躺车底的案件在秦观啸看来基本是有了一个正常办案流程的好开头。他还有事,管不了太多,也不想花心思在这种案子上。不等张有年给出反馈,他直接叮嘱章厅长道:“章厅长,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到底是什么人在我秦公馆里作恶,你给我尽快查清楚了。”说完,他就打算抬脚走人。
走之前,他特地看了眼秦桃芝。瞧着她眉眼之间颇有点儿二五王八之气,便很是头疼地摸了一把脑袋,与她好声说:“做什么副的呀,要做就做正的。我秦家的子女当官,得当个大官才有面儿啊。改明儿,你爸爸我给你重新搞个班子,咱像模像样地搞一个有名堂的北城学生会。等搞好了,我带你去南城遛遛,给姚家那些喝咖啡的瞧瞧我秦家的女儿多有文化!让你爸爸我呀,也能有机会沾一回你的光。”
“爸爸!我要靠自己!”秦桃芝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愿意‘将就’。其实,她到底还是年纪轻,不懂得把握送上门的好机会。
秦观啸拉下脸,很是严厉地纠正她道:“谁说你不是靠自己了?你就是靠自己有个……能干的爹。”说完,他一把揪住她的衣服,把她往公馆里头拽。他厉声阻止她的反驳与反抗,不容置疑地说:“靠爸爸当官你也得有个拿得出手的文凭才行。别凑热闹了,赶紧回去复习功课,给老子我考个好大学去!”
这算是眼睁睁地看着工作被人抢了不说,连后路都让人给断了吗?商彤霁暗叹,警戒线内的人演了好一出戏,警戒线外的人则是吃了好一场瓜。她瞧张有年就如同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得都快烂了。
“来吧,张先生。”章厅长正式对张有年发出坐警车去警察厅的邀请。顺带,他招呼手下的跟班们把车库工作台上的那些扳手、铁丝等都一股脑儿地带回去研究。当然,阿杜也终于不用躺车底了,他也被抬起来和张有年一起去警察厅。
随着章厅长这一票儿人带着证物离开后,秦汉嶙叮嘱赵管家把车库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出靠近。
“车库锁了,你那辆福特车呢?”商彤霁站在车库门口的警戒线外,问正从警戒线里头出来的秦汉嶙。
秦汉嶙看了眼外面的天气,伸手感受了一下午后的微风,说:“我没把车停进车库。”他带商彤霁回秦公馆的时候正在下大雨,为了少淋点儿雨水,他把车子就近停在公馆边的空地上。“正好,太阳出来了,走吧。”他走在前面,招呼她跟上。
商彤霁松了松羊绒披肩,太阳出来后倒是有点儿热了。她跟上他,又问:“几点了?你办好你想办的事儿了?”
秦汉嶙照常没有回答她,他无声地带着她上车,而后将车子发动起来。“你是有什么没办好的事儿吗?”他故意反呛她,问。
阴阳怪气的男人,商彤霁心中暗暗吐槽,并撇了撇嘴,说:“我能有什么事儿?不都是你要我干嘛我就干嘛,你要利用我也从不和我打招呼。”她在他这儿就是个工具人的角色。不,恐怕比工具人还不如,就是个小螺丝钉,哪儿用得上就去哪儿待着。
“不高兴了?”秦汉嶙听着她泛着酸气的话,嘲笑问道。
还用问吗?被人当工具使,谁能高兴?不过,她现在得靠他当保护伞,世道险恶,她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讲不定就得和阿杜一样躺车底了。
说到阿杜,她还一直没有和秦汉嶙说昨晚这个司机的奇怪行为。想到这儿,她就把刚刚一直憋着的话说给他听,“对了!这个阿杜有问题!他好像认识我!”
阿杜认识商彤霁?秦汉嶙脑子里的人物线有了新的逻辑关系连接。他一边控制方向盘,一边侧头看她,皱眉训斥说:“你胆子大了,知情不报啊,商彤霁!”他将原本要向左拐弯的车子硬生生调头往反方向开,且严肃地说:“不许藏着掖着,你给我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章原本是昨天的第二更……
欢迎小伙伴们评论和收藏呀~
谢谢呢~
第57章
路上,商彤霁把昨天晚上在秦公馆阿杜借口给她送还发夹从而差点对她下手的事儿仔仔细细地还原给秦汉嶙听。秦汉嶙一边听,一边把车往督军府开。一路上他倒是没有说什么,商彤霁是叽叽喳喳讲得口干舌燥不说,还要面红耳赤。他见她额头上有细汗,便摇下他手边的车窗,放点儿风进来给她降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