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边也有收获,那些鲛人分队行动,极星宗这边也有几个趁夜色摸上山去偷珍珠,被几个弟子当场抓获。
而且这几个比那几个要惨很多,朱雀街那几个因为周自行与月乌啼的手下留情起码还能自己走,极星宗这几个被怒从心头起的弟子们打得甚至需要匀出来药品去救回来…
月乌啼看着几个身长两米的鲛人大汉不顾自己的伤势,哭着喊着要回家,一脸的痛苦。
倒也可以解释,极星宗如今非比寻常,护山大阵能隔绝五六成歹徒,时不时巡逻的守卫队又能筛去一两成,守卫森严如铁桶一般,如果不是想不开的还真难以干出来极星宗送人头的事儿。
所以弟子们见到百年难得一遇的歹人那是激动非常、迫不及待,同时还有点“我们都这么千防万防了你们竟然还敢来?这不是欠打是什么!”的思想。
鲛人的事情让几个长老去解决,月乌啼捧起那个硕大的东海珍珠仔细端详,发现还是老样子,除了它跟她头一样大小以外,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会不会这其中玄机,外人无法看破?兴许只有鲛人才能发现吧。
思索再三,月乌啼揣上东海珍珠,又去找周自行。
朱雀街的拍卖会工作量庞大,所以并不是每一件拍品都会被周自行仔仔细细检查,月乌啼想让他看看这个东西。
哦,周自行有一半鲛人血统。
东海鲛族的首领与人类男子相爱,剩下一名男婴,然后人类男子背叛诺言对这个鲛人始乱终弃,回到家中便很快移情别恋成婚生子,鲛人伤心欲绝竟然将拥有人类血脉的男婴丢弃。
男婴被好心人养大到十一二岁,直至遇到乐昀寂,这才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在十二境闯出名堂之后,他应该是查过自己的身世,这一点并没有瞒着月乌啼,她也没主动问,都是根据自己知晓的线索猜出来的。
所以在周自行看过东海珍珠之后说了一句“你知道我的身世吧?”时,月乌啼点了点头。
周自行敲了敲珍珠的外壳,说:“若要论,这东西算我的同胞兄弟。”
月乌啼当即露出“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周自行解释道:“青叶有孕时,我与这个东西就共同存在她身体里,它像是人类母体中的胎盘为我提供养分,等到青叶分娩,就自己变成了珍珠模样,与我一起被排出母体。”
月乌啼想到自己天天把一个胎盘摆在床头观赏,就恨不得把自己敲打失忆,她面色扭曲对周自行道:“我觉得你比你兄弟好看多了。”
周自行难得被她说得沉默。
月乌啼问道:“那她现在想找回这个图什么?”
“谁知道,可能是寿数过半了想找回唯一的儿子给她养老吧。”周自行说话时并没什么情绪的起伏,对他来说血脉上的母亲在他这里根本排不上号。
月乌啼翻了个白眼,“她最好真是这么想的,因为我会告诉她你现在只愿意给我养老。”
这是周自行今天第二次无语。
“你那是什么表情?”月乌啼哼唧了一声,“我初见你时我二十七你十一岁多,大你一轮不止,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现在你却不肯给我养老?”
周自行深呼吸一口气,“我不吃那玩意儿谢谢。”
月乌啼借着便利在朱雀街的情报网里搜查关于东海鲛人的信息,虽然朱雀街因为黑市的原因消息灵通,但是关于这个的还真的少之又少。
东海鲛人常年在境内活动,几乎不与外人有交流,加上东海海域环境凶险,寻常船只多有触礁沉没的,导致东海那边成了禁忌之地。
不过瞧那几个鲛人的样子,倒不像是真与世隔绝的,起码他们在外面可以顺利的生存,甚至对于东海珍珠拍卖去向的消息非常灵敏。
月乌啼猜想,没准他们偷偷在外活动,并没有人察觉。
鲛人离水后可以收起他们非人的外貌部分,最大化使自己看上去接近人类,除了体型较为高大之外,并没有视觉上明显的特征,而这几个被抓到的鲛人会显现出原型,也是猛地过度使用了能力反抗的原因。
朱雀街有一本网罗天下奇闻异事的册子,对东海鲛人略有记录,鲛族族长青叶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出事前她就在十二境颇有名声,那时东海并未与世隔绝。
青叶与魔族缠斗负伤,被人类男子所救,然后就是俗套的情节,青叶与男子日久生情,并且海誓山盟。
青叶的伤势好了之后并没有回到东海鲛族的领地,反而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与男子还剩下一个男婴,不成想男子意外得知了青叶并非人类的事情,在亲眼所见青叶的鲛人模样之后,爱意全无直接抛妻弃子。
青叶怀恨在心,旁的都不在意四处寻找男子的下落,男婴也流落街头。
东海从前就已经凭一己之力孤立其他人了,那段时间更加封闭起来,鲛族将海域划出自己的范围,进出不得。
那之后,东海就开始险象环生,任何想要靠近的人和船只都会遭遇不测,更不要说男子,青叶见到人类男子就会发病,男子简直是有去无回。
不过这一本册子则记录了一个例外,就在十几年前,曾有一队修士乘船去东海的边缘探险,他们误入了海中暗流,再一睁眼发现已经进去了东海鲛人的领地。
与传言中不同,这些东海鲛人热情地招待了他们,给了充足的食物和饮用水,他们还在鲛人的栖息地住了两日,一切都正常得过分。
变故就出现在他们决定离开的时候,那些鲛人突然变了模样,一改之前的温和,鲛人最凶狠的原形毕露,转瞬间就将这几人屠杀殆尽,尸体还被投向大海成为海鱼的饵料。
其中一人命大,昏过去之后跟着海浪漂流了一日之后就离开了鲛人的领地,被路过的好心人救起,虽然活了下来但是人已经疯疯癫癫了,这本册子正是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作者去见过了幸存者所记录。
本来应该人尽皆知的事件,因为经历者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而可信度大大降低,未曾翻起什么水花。
翻看到此处,月乌啼挠了挠头发,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鲛人会突然变得残暴。
不过很快就有人来为她解答了。
第49章
被关在极星宗的东海鲛人突然纷纷濒死,被照红梅与限时苏醒的南柯子救治,却仍然面色痛苦,鲛人离开水源能仍然可以存活月余,所以他们的状况应该是意外。
月乌啼去关押的地方瞧了瞧,倒不像是假的,那几个鲛人确实出现了奇怪的反应,和缺水濒死的模样有九成相似,这就很奇怪了,鲛人为何在离开水短短几日就出现这种情况?
就在月乌啼打算离开时,其中一个鲛人突然对着她叽里呱啦胡言乱语了一通,说的还是鲛人语掺杂着点人话,根本没人能听懂,但是月乌啼仔细记下他大概说了什么,然后让风敲竹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会鲛人语言的翻译。
她找上五色峰时,正巧失踪许久的周知有了消息,他竟然孤身进去了骁疃境的临海,也就是东海。
当地的渔民说,东海并非所有海域都危险,近海的地方还是可以正常进入的,他们世代在那里靠捕鱼为生。
两三个月前,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过来问他们乘船去莫罗湾要多少钱,因为莫罗湾靠近鲛人领地,所以一听要去这里他们直摆手说去不了。
几日后这个人又来了,还带着另一个渔民,这个渔民家里头急需用钱所以愿意冒险带着他去莫罗湾。
没过多久,这个渔民就带着一袋金元宝乘船回来了,其他渔民纷纷上前询问,那个奇怪的人见进了莫罗湾就下了船,他也知道这里很危险,就让渔民拿了钱自己回来了,还约定过一个月再来接他,到时候还有一袋金子。
因为这件事非常奇怪,所以渔民们连细枝末节都记得很清楚,说那个人白衣红纹衣服上还有烫金,身后背着两把剑,长得还挺周正的。
一听这个形容,大致就能确定是周知。
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骁疃境,独自去了东海鲛人的地盘?为什么没有跟极星宗报备?又为什么别人会在他离开后模仿他的笔迹和习惯给极星宗送信?
月乌啼跟风敲竹说明了来意,很快就来了一位会鲛人语的长老,她按照生搬硬记的方法跟人家复述了一遍,这位长老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是我记忆有误,不好翻译吗?”
“非也,而是这两句话的意思。”长老看了一眼风敲竹,才接着道:“这一句是:我们受妖主蛊骗犯下大错,希望羽神后人能帮助我们赎罪。这第二句...是:少主即将有危险,必须带回圣地保护起来。”
闻言,还没等他话音落下,月乌啼猛然想起来了一件不曾被她注意到的事情。
她记得曾经听黎皎说过他在渡靖西见过周自行,但是渡靖西早已成为一座鬼城,怨气冲天恶灵横行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修士都不可轻易靠近,所以得空时她问过周自行怎么会去渡靖西。
当时周自行面色平常,只说了一句“回去祭拜亲人”。
他在渡靖西哪里来的亲人?没等再问周自行就岔开了话题,月乌啼也就不在意没有多想。
眼下听到这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她心里泛出一种奇异的预感,周自行的父亲不会是渡靖西的皇族吧?
已经确知的线索是青叶与人类男子相爱后被抛弃,孩子都不要了,还对天下的男人恨之入骨,以她的脾气怎么会轻易放过那个男子?
各种传言都对这个男子的着墨不多,好像他就此隐身了似的。
那如果他根本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皇亲贵族,事后被青叶以瘟疫之祸屠灭了整座城,那关于他只有三言两语就很正常了。
所以周自行才会冒险去渡靖西祭拜父亲。
但是所有人包括青叶都对这个男人抛妻弃子的行为心知肚明,为什么周自行被青叶遗弃之后还会偷偷去祭拜造成这场悲剧的父亲呢?除非...他知道那个男人并非自愿的!
结合鲛人透露给她的信息,男子和青叶是真心相爱并生下孩子的,即使青叶是鲛人的事情暴露之后他也没有改变心意,反而因为别的原因不得不离开妻和子,导致青叶误以为男子薄情而生恨,这才主导了渡靖西的灾祸。
思及此,月乌啼眉头皱得死紧,他娘的怎么又是妖主从中作梗。
她长话短说把自己的猜想跟风敲竹交代了之后,果断用传音镜联系周自行,却发现对方好几次都未接通。
想到第二句的少主即将有危险,月乌啼等不及确认,当即踩上同晖直奔朱雀街。
路上月乌啼一直在想,水镜花废了这么大的劲儿,甚至从几十年前就开始布局,到底图什么。
她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啊!
怎么这些反派们都这么能折腾?又是八方诛煞阵又是云图秘宝的,甚至还想造神,到底是哪里来的渠道筹备这一切的?!
要不是还需要解决这群不安生的家伙,这本书早就十几章之前就可以完结了!
…………
朱雀街一如既往的热闹,见到管家之后月乌啼也没废话,开口就问周自行去了哪里。
管家不明所以,但还是道:“东家今天接到一封书信,他看完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出去了,我们也不清楚去了哪里。”
月乌啼问:“往哪个方向去了?”
“东家只带着佩剑,似乎是奔着北边走的。”
没带干粮和水说明不会去很远的地方,南海境靠中心海,再往北则是琉璃境、长明镜和畔山境,最近的是畔山境。
不,他应该不是去畔山境。
北边,他会去北边哪里?
不会是去东海了吧...
东海在南海境的东南,但还是有一部分的海域在正北的方向,而且,青叶和她的族人的领地也在这个方向。
“我找他有急事,如果他回来你让他跟我传音。”月乌啼并未直接下定论,嘱咐了一句便打道回府。
还未到极星宗大门,迎面便碰上了红娘子,她火急火燎地说:“你离开后那几个鲛人又出现了那种濒死的情况,死了两个根本救不回来,剩下的那几个看着也快要不行了。”
月乌啼思索片刻道:“放他们走,我需要他们带路去东海。”
红娘子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什么!!!”
听说她要去东海找青叶,照红梅第一个不同意,“我宁愿你去佛问境出家,你也休想去劳什子的东海,去那儿喂鱼吗?青叶那个疯婆娘可不管你是不是乐昀寂,想都别想!”
山渐青附和道:“是啊是啊,东海那边有咱们的据点,让他们分心找一找就好了。”
不等风敲竹开口,月乌啼便道:“青叶屠杀一座城业障难消,东海的鲛人备受诅咒的折磨,极星宗扣押的那几个很快也会死亡,到时候我再执意要去,没有他们活着带路,那才是真的凶险万分。”
她话音刚落,其他人就跟被人掐住了嗓子一样。
时不待我,很快月乌啼带着三个鲛人出发。
泛兰舟作为极星宗的首席大弟子,负责辅助月乌啼赶往东海。
俩人赶时间路上没有耽搁,两日后便到了东海的海域,远远望去海天一线碧蓝晴空,非但没有传言中那种大风大浪甚至可以说是风景宜人。
他们找了个空地落下,联系上了关河他们。
若要往里就不适宜再御剑了,一来对里面情况不清楚,御剑的话万一出现变故就太危险了,二来到底是别人的地盘,怎么也要尊重一下,就跟去别人家做客在门前就下马一样,哪儿有直接骑着马进人家客厅的道理。
关河早到几日,对东海的情况略有了解,双方互通了一下信息,月乌啼便匆匆继续赶路。
她抽空看了一眼传音符,临行前跟黎皎简单交代了行程,到现在也没收到回信,月乌啼以为对方在忙应该还没看到,便也不在意。
两个人带着三名鲛人乘着船,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匀速行驶,经过一处看上去毫无异处的地方时,月乌啼明显能感觉到船身似乎穿过了什么,就像是一面柔软的屏障,温柔的包容了他们。
鲛人们在这之后的状态突然好了许多,起码不再一副马上要断气的模样。
月乌啼心道还真叫她猜对了,这些鲛人与以前不同了,一旦离开东海太久身上的诅咒就会开始应验要他们的命。
这样都还要被青叶派出去抢回那个珍珠,好惨。
租来的船只缓缓驶过蓝紫色的海面,月乌啼感觉到水面下有什么快速游过的动静,看了鲛人们一眼,其中一人化出修长有力的鱼尾跃入水中,不多会儿便回来了,“是我们的族人,已经告知过了,继续走吧。”
三两个陌生的鲛人脑袋冒出海面查看了一番,又迅速沉了下去,果真没有再围着船只转了。
他们在海面待了小半日,终于来到了鲛人的领地。巨大的刀片山峰之后,是一座十几丈高的浮空岛,周围环绕着无数的小岛屿,层层叠叠错落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