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音音看向她，问：“你还想怎么样？”
秦瑾抱着手臂，傲慢说道：“向我道歉，然后保证永远不再肖想这个叫虞律禛的男人。”
鲁音音气若游丝，低声道：“对不起。”
说完，她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接着说道：“我保证，以后都离他远远的。”
虞律禛转头看她，面上不动声色，眸子里却是山雨欲来的暗涌。
她在说什么？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他觉得胸口一阵气滞，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秦瑾知道他的情况，面带担忧的上前轻拍他的后背，而他却像发了狂，一把把她推得一个趔趄，然后沉声道：“滚开！”
秦瑾气得胸口起伏，大声道：“虞律禛！你别搞不清状况，这么多年，只有我才是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人！”
喊完，她还是气不过，对着鲁音音道：“A市有头有脸的小姐里我可没见过你，你说，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
像是解答她的疑问般，苏蓁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与她低声道：“瑾姐，她哪是什么小姐，不过是一个开甜品店的，听说学历只有高中呢。”
秦瑾呵了一声，说道：“这样还敢往阿禛身边凑，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门当户对几个字，你知道是怎么写的吗？”
她前面那些难听的话，鲁音音听着，也只是脸色发白，尚且可以承受，可听到门当户对几个字的时候，她像是忽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整个人发起抖来，眼看就要站不住。
虞律禛发现她的异样，伸手想要接住她，可纪成乔抢先一步，把鲁音音揽在胸前。
虞律禛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个人，脸色更加阴霾了一分，他不甘心，向鲁音音伸出手，诱哄道：“音音，到我这里来。”
鲁音音看着他，脸上的恐惧像是看着一个会吃人的深渊。
“你走开，不要过来！”她对他说。
说完，她又往纪成乔身边缩了缩，带着祈求的语气对他说：“带我离开这里，快点……”
纪成乔脸色也不好看，点了点头，揽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虞律禛站在原地，握拳，闭目，而后他又睁开眼，眯着眼睛看着那两个人的身影，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她那么轻易的把他推开，跟纪成乔走了……
想到这里，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最终，他没有敌过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闭着眼睛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他只听到自己母亲惊慌的吩咐人叫医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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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律禛再次醒来，已经暮色四合，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被恰好进来看他的苏云看见。
苏云快步走到床边，按住他让他躺下，然后冲门外喊：“吴嫂，快去楼下叫赵医生上来！”
吴嫂应了一声，快步下楼去了，过了一会，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进来，坐到床边拉起虞律禛的手腕开始诊脉。
诊完脉，苏云小心翼翼问：“怎么样？”
赵老医生目露嗔怪，对虞律禛说：“我每次都耳提面命，让你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心肺一体，你心火炙烧，肺能好吗？你自己先天肺气不足，调理了这么多年总算与常人无异，可你也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体质嘛！”
虞律禛面色淡淡的不说话，明显心思没在这上面，苏云替他说话，道：“赵老，您就别怪他了，年轻人嘛，总有那七情六欲不受控制的时候。”
赵老医生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再开一副方子，照着调理一段时间看看效果，但切记这段时间要静养，不可再有大的情绪起伏，不然，老夫就是神医再世，也帮不了你！”
苏音忙不迭的道谢，说道：“有劳赵老了。”
赵老医生又横了虞律禛一眼，下楼开方子去了。
他一走，虞律禛就躺不住了，他掀被起床，说道：“妈，我要出去一趟。”
苏云按住他，说道：“你干什么去呀？这才刚醒过来又要出去，真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了？”
虞律禛安抚她，说道：“妈，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放心，没事的。”
苏云才不会轻易被他说动，依旧按着他说道：“不行，我怕你去见了那姑娘再激动！”
虞律禛好笑道：“您怎么知道我要去见她？”
苏云嘁了一声，说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那点心思，瞒得过你妈我？”
虞律禛卖乖：“还是您了解我。”
苏云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没说话，虞律禛收了嘴角的笑容，幽幽说道：“可是，妈，如果我现在不去见她，我可能今晚都睡不着，忧思过度对身体的影响更大，您不觉得吗？”
说完，他又郑重补充道：“您放心，我会尽量让自己心绪平静的。”
苏云不说话，虞律禛接着又说：“她离开的时候状态有点不对，我……很担心她。”
他说完，垂着头坐在床沿，那身影满是失落，甚至那垂下来的额发，都带着落寞的味道。
苏云到底心软了，抚着他的额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昏睡了大半天，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等一会吃了晚饭，把药喝了再去。”
虞律禛得了允许，这才又露出一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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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虞律禛乖乖吃了东西，又很配合的喝了满满一碗汤药，这才准备出门。他出了大厅门口，苏云追了上来，她看着自家儿子还带着些许病容的脸，到底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儿子，妈支持你追求你想要的人，但你要记住，万事不可强求，知道了吗？”
她看得出来鲁音音对自己儿子并非完全无意，但却不知道那情意究竟有多少，而且，鲁音音最后与纪成乔一起离开，她看不清他们二者之间又是什么状况。
她担心自己儿子，怕他伤心怕他难过，更怕他像今天这样情绪失控，他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虞律禛知道母亲的担心，安抚道：“妈，放心吧，我有分寸。”
苏云心里苦笑，暗自道：有分寸就不会让自己晕倒了。
他的分寸，只存在于除了鲁音音之外的地方，碰上那姑娘，饶是他一贯稳重自持，也会像所有陷入感情的青年一样，方寸全无。
第33章
纪成乔开车载着鲁音音一路往她的住处而去，鲁音音窝在副驾驶，整个人像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看起来可怜极了。
纪成乔满目不忍，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他不敢问她什么，怕又刺激到她，两人就这样一路安安静静的到了家。
高淑雅开门，纪成乔搀着鲁音音进来，高淑雅惊道：“这、这是怎么了？”
随后又看到鲁音音身上的礼服，不解的问道：“音音，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鲁音音白着一张脸不说话，像是丢了魂一样，纪成乔出声道：“阿姨，先别问了，让她休息一下吧。”
高淑雅这才慌忙点头，从他手里接过鲁音音，扶着她进房间。她把鲁音音扶到房间里躺下，鲁音音这才出声，她说：“妈，我想睡一会，您先出去，好吗？”
她声音轻轻的，像是力不从心，又像是累极了，高淑雅极为不放心，但也知道眼下不是对着她刨根问底的时候，只好带上门出去了。
她走后，床上躺着的姑娘眨了眨眼，眼圈迅速泛红，紧接着，大大的泪珠从眼角一颗一颗的滚下来，看起来整个人委屈极了。
鲁音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泪流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高淑雅无法盘问鲁音音，只好去客厅问纪成乔，纪成乔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讲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来是没有得到当事人鲁音音的允许他不便多说，二来他也怕高淑雅跟着担心。
“就是朋友之间发生了一点小误会。”他说。
高淑雅皱眉，一语中的，说道：“朋友？哪个朋友？虞律禛？”
纪成乔没想到她能一下子猜出了，无法，只好点点头。
高淑雅看着他，说道：“究竟是什么事让音音变成那样？小纪，你别瞒着阿姨，跟我说说清楚。”
纪成乔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把宴会上从秦瑾出现后发生的事情跟她叙述了一遍，高淑雅听完，轻哼了一声，说道：“门当户对，怪不得音音会受这么大刺激。”
纪成乔疑惑，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吗？
高淑雅说道：“小纪，你知道音音她爸临终前跟音音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纪成乔心里一惊，他知道鲁音音的爸爸鲁清林之于眼前这个女人是一个禁忌，不仅因为他出轨，还因为他被出轨对象欺骗感情后，为情所困，选择了以自杀结束自己的痛苦。
对婚姻不忠，最后又抛下他们母女不管，这样狠心的男人，他想，眼前这个女人心里一定是恨的。
他想的没错，高淑雅的确是恨，哪怕过去了快十年，她还是恨，所以她在说鲁清林三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她说：“鲁清林气绝之前，对着音音说，等她以后恋爱或者是嫁人，切记不要走他的老路，一定找个门当户对的人，还有，一定不能插足别人的感情！”
再次回忆起往事，她还是气得浑身发抖，他鲁清林出轨被欺骗感情，以为谁都会像他那样吗？还要她的女儿不要插足别人的感情，他把她女儿看成什么人了！
像他吗？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宁愿抛弃自己的妻女！真不愧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纪成乔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许是秦瑾说的那句门当户对，以及秦瑾指责鲁音音插足她与虞律禛的感情，勾起了鲁音音对自己父亲惨死的回忆，所以，她才会突然变得那么脆弱，整个人像是要破碎一样。
也许，当年她面对她父亲的死，也曾这样脆弱过，可那时他在哪里？
哦，他记起来了，那时距离高考仅剩不足一个星期的时间，他那时在全身心的备战高考，甚至都没有发现她请了好几天假。
一个小姑娘面对至亲之人突如其来的死亡，该是怎么样的无助和痛苦，他有些悔恨，恨不得穿越十年的光阴回到过去，哪怕是站在她身边陪她度过那最难熬的几天。
他又有些恼恨虞律禛，若不是他带她去宴会上，她怎么会碰到秦瑾，又怎么会被秦瑾那样恶意中伤。
他又好像看清了一些东西，比如说，为什么这次再见到她，她与高中时的性情相差那么大，高中时她肆意阳光，好像无惧无畏，可是这次再见她，他觉得她变了，变得谨小慎微，也不那么爱笑了，甚至，他觉得她很自卑。
她不止一次给他透露这样的讯息，她觉得她和他不属于一个世界，不能有过多牵扯。
他现在有些明白了，可能，她父亲那句门当户对对她的影响，要比想象中的深远。
他想通了这些，心脏一抽一抽的揪着疼，他到阳台上做了十几个深呼吸，才勉强让自己不那么难受，他走回客厅，对高淑雅说：“阿姨，我想进去看看她，可以吗？”
高淑雅叹了一口气，说道：“去吧。”
然后她又说道：“如果她还在难受，替我开解开解她，阿姨自己尚且不能宽心，没办法劝她。”
纪成乔点点头，轻轻推开了鲁音音的房门。
她还在睡，安安静静的，看起来乖巧又脆弱，纪成乔在床边坐下，伸手抹去了她脸颊上一滴未干的泪珠，心又跟着抽痛了一下。
他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天色暗了下来。
鲁音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被困在了一个梦里，在梦里，她眼睁睁看着父亲从高楼一跃而下，看着鲜血淌了一地，然后是救护车刺耳的尖鸣……
梦里一片纷乱，有母亲的哭声、骂声，有围观之人的窃窃私语声，她惊慌，她想逃走，可她挣不脱。
她感到有人在晃她，听到有人在喊她，那声音很焦急，就在她耳边。
“音音，快醒来！鲁音音！”
鲁音音抖了一下，猛的睁开眼睛。
她目光还没有聚焦，眼睛茫然的大张着，纪成乔拿纸巾帮她擦去额上的汗水，柔声问道：“做噩梦了？”
鲁音音这才看向他，问：“你怎么在这？”
纪成乔没有回答，又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鲁音音摇头。
纪成乔：“我扶你起来喝点水？”
鲁音音摇头，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
喝了半杯水，她才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
纪成乔：“饿了吗？阿姨做了晚饭。”
鲁音音摇头，她没有胃口，做了一下午杂乱无章的梦，她只觉得现在五脏六腑还揪在一起，根本没有吃饭的欲望。
纪成乔蹙眉，轻声劝道：“多少吃一点，你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
鲁音音垂着眸子不说话，这时，客厅传来说话声。
“阿姨，我有话要对音音说，您让我见见她，好吗？”
高淑雅高声道：“音音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阿姨……”
高淑雅：“快走！以后都别再来！”
“我不走，音音！音音——”
鲁音音听到了，往被子里缩了缩，纪成乔看着她，征询她的想法。
“要见他吗？”
鲁音音猛摇头，这时，房间门上传来敲门声，那声音很急，像是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一样。
鲁音音惊慌，抓住纪成乔的胳膊，表情像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孩，她带着哭腔说：“成乔哥哥，你快让他离开，让他离开……”
纪成乔心里又是一阵抽痛，他让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温声说道：“不用怕，我这就让他走，好吗？”
鲁音音点点头，纪成乔起身出去了。
虞律禛正欲再敲门，纪成乔闪身从门里出来，虞律禛看着眼前人，眼底变得阴霾。
“你怎么在她的房间里？”
纪成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虞总，去外面聊聊可好？”
虞律禛看了看他身后的房门，纪成乔说：“她在睡觉，不要打扰她了，她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
虞律禛抿着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出了门，一路来到小区外面的一家咖啡馆，纪成乔要了一杯黑咖啡，而虞律禛则雷打不动的喝温开水。
纪成乔看着虞律禛面前那杯白水，笑了一下说道：“虞总年纪轻轻，可还真是注重养生啊。”
虞律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道：“没办法，身体状况不允许放纵。”
纪成乔哦了一声，意有所指道：“那每天吃甜品这个习惯，可不是一个注重养生的人该有的。”
虞律禛轻笑了一下，答道：“习惯了，一天不吃，难受。”
纪成乔抿了一口咖啡，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虞律禛看着纪成乔说道：“纪总叫我出来，不会只是为了讨论我的养生习惯吧？”
纪成乔放下杯子，说道：“当然不是，想与虞总坐坐，说说以前的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