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釉最后端着两碗米饭还有筷子出来 ,身上还系着围裙。宴阳生接过米饭摆好,然后顺势坐到了地上,许釉放好围裙之后也坐了下来。
第一次给除了家人之外的人做饭,许釉显得有些紧张,双手捧着饭碗,讲话变得客套了起来,“这都是一些家常菜,做之前也没问你口味,你先尝尝看。”
宴阳生看她这样觉得挺有意思的,就问她:“你干嘛突然这么严肃,是对自己的手艺没有信心吗?”
许釉放下饭碗,双手在茶几上轻轻一拍,“怎么可能,告诉你,你釉姐做饭可是在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保证你吃了第一次还想有第二次。”
宴阳生拿起筷子,“行,那我可开动了。”
许釉果然没有骗他,她的手艺确实比自家老妈好太多了。宴阳生觉得自己对食物的品鉴能力确实在这几天得到了飞速发展,而许釉就是他开辟新天地的开山斧。
宴阳生一边吃一边不住点头,许釉看这样子就知道今天没丢人,还是故意凑上去,笑着问他:“好吃吗?”
宴阳生看着眼前,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眼睛里全是亮闪闪的星星,皮肤白皙,像一朵闪着露珠的小白花,谁能忍心对她说一个“不”?于是宴阳生如是说出想法:“很好吃,是真的很好吃,你很棒。”
许釉有露出一瞬间的惊喜表情,然后很快整理好自己,重新坐会地上开始嘚瑟:“那可不,我刚刚怎么跟你说的?在食物方面我可从不忽悠人。”
宴阳生顺着许釉的话往下问:“那你是从你妈妈那里学到的手艺吗?”
许釉的表情慢慢地变得不一样,从刚刚的神采飞扬变得有些打蔫,宴阳生知道自己问错话了,马上道歉:“对不起,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
许釉摇摇头,“没关系的,不知者无罪。”然后起身去厨房拿东西,有玻璃碰撞的声音,听起来是两个杯子,接着许釉手里拿着一瓶酒还有两个杯子重新出现在茶几边上。
许釉朝着宴阳生举了举手里的小瓶子,“宴老师你喝吗?梅子酒,昨晚冰的。”
宴阳生点点头,“好啊。”
许釉开始慢慢地倒酒,房间因为刚刚的小插曲变得是十分安静,只剩下酒流进杯子里发出的水声。许釉把杯子递给宴阳生,然后举着杯子对他说:“明天还要上班,咱们小酌就好。”
宴阳生拿过杯子和她碰了一下,轻轻脆脆的一声,像是空气中有一层薄薄的冰,此时已经裂开。
许釉抿了一口,然后继续吃饭,边吃边对宴阳生说:“我的手艺可不是跟我妈妈学的噢,我是和我的爷爷奶奶学的,我爸妈离婚了,在我高三那年。”语气冷冷淡淡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宴阳生喝了一口,梅子酒的甜蜜浸满口腔,只是耳边听到许釉的声音,感觉嘴里的液体不像是只冰了一天,而是冷藏了十几年。
缺乏安慰人的技巧,但是又不想看她这么难过,宴阳生只好跟许釉说:“你的爷爷奶奶对你真好,愿意教给你这么棒的厨艺。”
爷爷奶奶一向是许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听到宴阳生毫无技巧的夸奖,觉得心情好了点,“那是当然,你以为全天下有几个做饭这么好吃的爷爷奶奶啊。”
宴阳生知道刚刚许釉的低落情绪这会已经被挽救回来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方法奏效,于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我不如去找你的爷爷奶奶学厨艺,就不用你这个中间商赚差价了。”
许釉抬眼看了看他,语气带点轻蔑:“就你?”
宴阳生直视她的眼睛:“就我啊,怎么了,你还看不起我啊?”
许釉摇摇头,宴阳生以为她要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没想到许釉边摇头边说。
“看不起。”
宴阳生挑起眉毛“啧”了一声。许釉接着说:“你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一顿小炒再加一顿火锅就让你拜我为师了。”
宴阳生想了想,点点头表示赞同,“倒也是。”
许釉接着说:“所以你想想,你连我这种中间商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怎么去见我爷爷奶奶这种世外高人呢?我的建议就是你接着在我这里修炼个一年半载的,等到修炼一种精了你再向高阶迈进。”
宴阳生虚心求教:“那么师傅我要修炼成哪种精呢?”
许釉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得道高僧点化小沙弥似的,“很简单啊,处变不惊。”
晚餐的后半程在轻松愉悦的气氛里过去,很快又到了收拾战场的环节,许釉保持了“放着我来”的优良作风,碗筷盘子宴阳生一律不许碰。宴阳生对此也相当无奈,觉得自己一顿饭吃得特别没有参与感,就开始和许釉据理力争。
两个人边争边收拾,最后在口干舌燥中达成共识:宴阳生负责拖地倒垃圾等鸡零狗碎的活,许釉负责做饭洗碗这种别人掺和不得的活。
分工明确干起活来就快很多,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许釉问他:“我从没见过有人这么愿意干活的。我觉得你要是在秋收的时候去我爷爷奶奶那里,肯定是全村最受欢迎的小伙子。”
宴阳生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擦手,“我就喜欢凡事有点参与感,就像打游戏,没有操作体验的我都不太愿意玩。”
许釉坐在地上进行总结,“说这么花里胡哨,你就是闲不住。”
宴阳生把擦过的纸丢进垃圾桶,“你倒是总结精辟,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第13章
不客观心动
/怕橙
许釉起身送他,两个人一起走到门口。开门的动静让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起来,宴阳生在门外站定,对许釉说:“许老师,谢谢你的晚餐。”
许釉被他的一本正经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快回房间吧,趁睡前还能多写点教学计划呢。明天见。”
宴阳生点点头,“明天见。”
李思思的电话掐着点打过来,“喂釉釉,你吃过晚饭了吗?”
许釉顺势躺在床上放松,“吃过了呀,刚刚才休息,真是累死我了。我可算是体验到新世纪伟大女性是怎么样生活了,白天上班晚上做饭,真是费神又费劲。”
李思思说:“你们不是有食堂吗,为什么不去食堂吃啊?”
“快别提了,一提食堂就来气,假期只开放了一个食堂,而且都是些我不爱吃的。”
李思思喝了口咖啡,“你不是号称A大美食活地图吗,怎么不出去吃?”
提起这个许釉就更没劲了,就把今天自己莫名其妙要开始和宴阳生搭伙吃饭的事情讲了一遍,李思思在电话那头笑得直抽抽,“平时就数你脑子灵活转得快,怎么今天被人坑了还没发觉?”
许釉揉着头,“对啊,我也不知道怎么我就答应了,现在被你一说明明还有很多选择的嘛,为什么非得选择一起吃饭呢?”
“不过也没关系啊釉釉,”李思思安慰她,“你看,每天都有个小帅哥陪你吃饭,送你上下班,你想想谁能有这种待遇。”
“啊!让我想一想,”李思思突然提高语调,“你说他会不会是,喜欢你啊?”
许釉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跟他认识才几天?那我又是凭什么吸引他的?就因为这两顿饭?”
“也不是没可能吧,一见钟情这种事还是有发生概率的,而且你又人美心善,不喜欢你喜欢谁啊?”
许釉觉得李思思的这一波夸奖来得莫名其妙,就问她:“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李思思语气轻松,“这倒没有,只是觉得釉釉你跟这个小帅哥熟络的速度有点反常,我担心我的地位不保。”
许釉被逗笑了,“想什么呢?我们就是邻居,而且很凑巧的工作还有年龄都相仿,比较聊得来吧,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两人又聊了一会才挂断,许釉准备去洗个澡再在睡前忙会工作,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微信。
发微信的是宴阳生,许釉点开发现是一段长长的话。
“许老师,我今天很高兴,因为你跟我分享了你的事情,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把我的快乐建立在了你的痛苦之上。我的朋友不算很多,算是闷葫芦一个,因此也很少有人愿意跟我分享故事。谢谢你今天让我多了一个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随时向我倾诉找我帮忙,我随叫随到。”
其实宴阳生在发这段话之前那就很纠结,于是他还特地联系一下远在国外但是再宴阳生眼里清闲得要命的梁察。梁察对宴阳生的主动联系感到非常惊奇,接通电话之后就开口问他:“今天是什么世界末日,你宴老师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宴阳生没理会他的调侃,开门见山,“少废话,你给我出出主意。”
梁察这一辈子哪能碰上几回宴阳生举求助牌的机会,听到这句话立马来了精神,“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宴阳生挠了挠头发,显得有些迟疑,然后还是把今天和许釉搭伙吃饭的事情讲给了梁察。梁察听得云里雾里,宴阳生还没讲完就被他打断,“停一停,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你想追她?”
宴阳生听完呈大字状躺到床上,想了想,“应该不是吧,我跟她才认识几天。你说我是不是想跟她当朋友啊?”
梁察听完觉得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简而言之就是无语了,“大哥,你想不想交朋友你自己都知道,你怎么就觉得我知道呢?”
这回宴阳生倒是回答得相当干脆,“因为你脸皮厚,跟谁都能做朋友,在交朋友方面经验比较丰富。”
梁察也不生气,慢悠悠地回他:“这就是你有求于人的态度吗?”说完还像个霸道总裁,上扬语调“嗯?”了一句。
宴阳生认错态度干脆,“对不起,是我口出狂言了。”
梁察“哼”了一声,“原谅你了。不过你真不是在追她吗?听你讲完你们俩达成共识一起拼饭的这段经历,我都觉得你主动得不行。要不是我知道你平常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还会因为你在追求女生方面相当有一套。”
宴阳生问了半天没得到一个准确答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梁察感觉到了,再这么吊他胃口,半分钟之后宴阳生就会主动把电话掐了。
“先别着急啊宴老师,”梁察继续说,“平常看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关键时期就犯浑呢?我刚刚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没理解?你也说了人小姑娘跟你认识才几天,你就成了她的免费车夫,人还要天天做饭给你吃,你看我这个厚脸皮也要褪层皮才能换来今天你主动跟我打电话的这个成就,你不是想跟她交朋友你还想干啥?”
梁察知道这些话宴阳生要花点时间来消化,也知道这通电话也快要被掐断了,于是赶紧磨利了嘴皮子接着说:“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有什么特殊技能,能让你这个得道高僧也开始品尝人间烟火。那小姑娘也不排斥和你接触,我看干脆啊你们俩也别当什么饭友朋友,直接在一起得了,你说说你工个作还能找到一女朋友,多好的事儿对不对。”
宴阳生听完,说了句“挂了”然后直接掐断电话。
躺在床上,宴阳生还在仔细回想梁察的话,虽然后半段的对话讲得不着边际,但是前面的分析还是很到位的。
宴阳生的人际交往技能不用做测试都能知道一定是远远低于其他几项的,他从小就对人际关系不够灵敏,大学的时候也对其他女同学的示好反应迟钝,到现在都还没有都谈过恋爱,宴妈妈都说他最爱的人是学习。
所以梁察的话对宴阳生来说很有帮助,他对许釉确实够主动够友好。宴阳生思来想去,干脆做了一张表格来分析倒底许釉有什么优点,然后发给了梁察。
梁察看完差点没笑死过去,“你到底是在买股票还是在交朋友?”
宴阳生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
梁察又发来了一条信息,“老宴,你从小就比我内敛,但是交朋友这事情我确实比你有话语权,你太能约束自己了。有时候一切随着心走并不是一件坏事。”话里话外的鼓意味已经不能更明显了。宴阳生冷静下来,许釉这个朋友,他是想交的。
那就随着心走一走吧,看看会发展成什么样。
许釉慢慢地把这一大段话读完,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慢慢向上扬,跟宴阳生的认识过程虽然很意外,但是宴阳生本人看起来是个真诚的人,她也认为宴阳生是个可以交的朋友,于是给他回了一条信息。
“谁要跟你当朋友?”
接着又发了一条,“我可是你老师。”
“亦师亦友的那种。”
宴阳生摸不透许釉微信中的语气,有时候人会在文字信息面前感到无力,因为通过几行字来猜测对方的语气真的太难了,特别是宴阳生这种社交能力为0的小学鸡。
他没有办法理解许釉这几个字的意思,正打算接着追问的时候,许釉又发过来一条,“不早了,快睡吧,晚安。”
这条他看得懂,意思就是让他适时闭嘴,宴阳生只好回了个“晚安”来匆匆结束了这场对话。
走马上任的第一个休息日到了,周六一早宴阳生就用各种方式叫许釉起床,从微信电话的狂轰滥炸到直接穿好衣服到对面敲门。
许釉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睡懒觉的机会,被叫起来之后整个人分不清东南西北,仪容仪表都还没整理就跑去开门。
宴阳生恢复了假期打扮,简简单单穿了一件T恤配上牛仔裤,门一开就看到了神志不清的许釉,两个人都惊了。
在许釉心目中,宴阳生虽然已经从神坛走下,准确地说是从神坛上连滚带爬摔了下来,高岭之花的形象已经在这几天的几顿饭中荡然无存,但是毕竟还是个帅气小伙,近朱者赤,谁不想在帅哥面前保持点良好形象。
再回想自己每天起来的绝美形象,刘海是朝天长的,脸蛋上睡痕交错分布,眼睛还肿得睁不开。整个人在没有清醒之前和美好这两个字搭不上半点关系。
眼前宴阳生看起来神清气爽,人模人样,许釉甚至连睡衣都没换,老脸一红,砰地一声重新把门关上。
宴阳生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在宿舍里一群老爷们随意得很,大家从来没有那么多讲究,总而言之就是糙得习惯了。宴阳生也从来没有过恋爱经验,也不知道小姑娘起来的时候倒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但是今天,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六早晨,他是彻底见识到了。开门之后,他看到的是和平时不一样的许釉,头发蓬松,脸颊睡得红彤彤,看起来像一只很好摸的小狗。宴阳生看着眼前站着的许釉,第一个想法就是。
好可爱。
第14章
不客观心动
/怕橙
下一秒,好可爱的小狗许釉就大力把门关上了。宴阳生被吓了一跳,然后许釉的声音就透过门闷闷地传了过来,她的声音带有早晨特有的不清醒,听起来口齿不清含含糊糊,让人格外容易心软。
“那个,你有什么事等等说。我先洗个脸。”
宴阳生说:“好,那你先收拾,我去楼下买个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