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浅陌若无其事的说了原因,原是她无意间救了长公主的孙子,长公主感谢她,所以顺带请了她。
姜棠若有所思,这长公主的孙子,恰巧受伤,又恰巧被她所救,世上哪有凑巧容易的事,恐是人为。说不定长公主的二儿子还是“帮凶”,当然,这些都是她的猜测,说出来旁人也不信。
姜棠笑了笑,也不搭话,也没有露出嫉妒的神情,姜浅陌将她的神情看到眼里,略有些失望。
原本以为姜棠会气急败坏,再不济是羡慕嫉妒,未曾想她竟毫不在意。
姜浅陌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看着渐行渐远的姜棠微微勾唇,随手摘下一朵牡丹,笑意吟吟:“花无百日红。”
姜棠缓步而行,她并不明白,姜浅陌为何三番五次的算计她,平心而论,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姜浅陌的事,反而对她处处包容。
要不是她屡次三番的算计,她也不会反击,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而已,怨不得她。
若是她什么都不做,等着姜浅陌算计,想着用亲情感动姜浅陌,这不是很可笑吗?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赏花宴上热闹非凡,杯筹交错,嘻笑打闹比比皆是,宾客更是洛泽不绝。
姜棠寻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按照往常的惯例,众人赏花的同时还会吟诗作对,相互攀比。
她觉得这没意思极了,皆不参与,反而是在角落里吃吃喝喝,乐得清闲。
“不如我们来赋诗一首,比比谁的更胜一筹?”
不知何人提议,众人纷纷附和,一首接着一首。若是有人不参与,自罚三杯即可。
“我才疏学浅,愿自罚三杯。”很快便轮到了姜棠,她朝众人落落大方一笑,举起酒杯自罚三杯。
“大小姐果然够爽快!”看着姜棠自罚三杯,众人也不为难,此时乐呵呵地揭了过去,轮到下一位。
不多时,轮到姜浅陌上场。姜浅陌与姜棠不同,她口出金句,引得众人赞口不绝。
“三小姐果然是才华出众!”
“才子配佳人,不知谁与三小姐对一对诗?”
这一阵又一阵的夸赞声让姜浅陌逐渐忘形,春风满面。
她看向姜棠,发现姜棠正专心致志地喝着酒,完全不在意她的表现,她颇有些不爽,端起酒杯朝着姜棠的方向道:“姐姐,妹妹敬您一杯,若不是您平常的教导,我也做不出如此好的诗句。”
姜浅陌身边的贵女倒是不干了,她觉得这都是姜浅陌自己的功劳,跟姜棠毫无关系,当即道:“姜棠,都说名师出高徒,既然你能教导出才华出众的妹妹,不如自己赋诗一首,让我们见识见识?”
姜棠正悠闲无比的喝着美酒,却被不识趣的人打断,她颇有些无语,只能笑着道:“妹妹才华出众与我何干?我可从未教导过你。妹妹,你可是吃酒吃糊涂了,连记忆都模糊不清?”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
原本还以为会有什么对手戏,没想到人家姜棠压根不接招,真是有意思得紧。
姜浅陌脸色涨红,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讪讪而笑地坐下,不发一言。
贵女也觉得丢人,她替姜浅陌抱不平,结果姜棠连理都不理她,真是丢人丢到家。
长公主过来打圆场,众人自然看到长公主对姜浅陌的维护,也很识趣地说起了其他的话题,此事很快便过去了。
姜棠伸了伸懒腰,若有所思的看着长公主,转即扫了周围一圈,看着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贵女们,她当即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
长公主育有三子,大儿子已成婚,三儿子方才十岁,那便只剩尚未订亲的二儿子。而长公主三番五次地送来拜帖,该不会是如此用意?
姜棠怔了怔,她之前隐隐有所猜测,如今倒是坐实了。她与二公子素未蒙面,长公主怎会有如此想法,难不成是有人刻意误导?
恰逢此时,二公子踱步而来,朝着长公主身旁坐下,两人相谈甚欢,不知聊着什么,而一旁的姜浅陌也跟着附和,一副和乐融融的场面。
这原本没什么,但是二公子却往姜棠的方向看过去,并且朝着姜棠微微招手,似乎在打招呼,让旁人看来他们二人十分熟络。
姜浅陌捂嘴而笑,适时来了一句:“姐姐,二公子刚来便念叨着你,竟如此挂念与你,倒是让人嫉妒。”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这是什么惊天大瓜,姜大小姐与二公子两情相悦?
姜棠眼神一凝,转瞬明白了二公子的用意。
原是二公子想娶姜浅陌,却怕她庶女的身份被长公主嫌弃,所以拿她作挡箭牌,既想娶她又想纳姜浅陌为妾,一箭双雕。
定是二公子对长公主说了什么,长公主才会三番五次的宴请她。而二公子怕她不配合,故意在众人面前装作和她熟络的模样,让众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真是好狠毒的算计。
姜棠勾唇一笑,不紧不慢道:“妹妹说什么傻话,我与二公子不熟,何来的挂念?”
“姐姐,我懂……”姜浅陌捂嘴而笑,欲说还休,更是惹人浮想联翩。
姜棠并未接话,反而是眼神犀利地看向二公子,慢悠悠道:“二公子,我不过是前几日打断你与红月坊歌姬的幽会,你竟如此记恨与我,甚至逼迫我的庶妹与你一同做戏,污蔑我的清白?”
二公子尚未反应过来,待回神过来,赶紧嚷嚷道:“你放屁……”
还不待他说完,姜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语气哽咽:“我不过是打扰了二公子的好事,他竟威胁庶妹一同毁我声誉,请长公主替我做主!”
长公主满身怒气,姜棠此举无疑是将她架在火架上,若是处理得不好,定然万人唾骂。
她原本以为姜棠与儿子两情相悦,未曾想竟是儿子对人家的报复,简直是离谱至极。
长公主看着满脸通红,有些心虚的儿子当即火冒三丈,一巴掌扇了过去:“混账!”
二公子不好惹怒母亲,当即跪了下来,所有解释的话全都咽了下去,原本以为姜棠会逆来顺受,未曾想她竟反将一军,让他吃了哑巴亏。
他狠狠地瞪了姜棠一眼,怒气冲冲道:“贱人!”
姜棠当即红了眼眶,佯装瑟瑟发抖得躲在一旁,小声道:“长公主,你要救救我,二公子想杀了我!”
姜浅陌脸色苍白,浑身僵硬,她完全没想到姜棠会如此反击,甚至让他们有口难言。何况姜棠并未出言指责她,甚至说她被二公子威胁,如今她都不知如何收场。
“啪!”长公主反手又是一巴掌,当即下令,“来人,将这孽障绑去祠堂,本宫要家法伺候!”
就这样,二公子被侍卫架着抬走,长公主怒气冲冲离开。
众人不想错过这场好戏,争相推搡着前去,姜棠被挤在中间,好不容易就要挤出去了,竟有人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第4章
姜棠本就万分警惕,一早便做好了准备,她当即稳住脚步,同时迅速转身抓住推她之人的手。
原来,是姜浅陌在背地里推她,想让她当众出丑,甚至是毁容。
她只觉万分庆幸,若不是梦境提示,她恐怕真会中招。等哪日空闲,她便去寺庙拜一拜,感谢菩萨保佑。
“呀!”姜浅陌大惊失色地喊了一声,她想抽回手却办不到,只能朝着姜棠尴尬一笑。
她原本是想推倒姜棠再趁乱离开,现在竟被当场抓包。
“妹妹,”姜棠佯装不知,慢悠悠道,“方才是你在推我?”
“不,不是……”姜浅陌习惯性狡辩,却发现众人都盯着她,当即浑身不自在,吞吞吐吐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你能原谅我吗?”
众人颇有些好笑的看着姜浅陌,只因她站的位置离姜棠有些距离,她的前面还挡了两个人,怎么不见她不小心扑倒距离近的人,反而是推向距离远的姜棠。
“啧啧啧……”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咯?”
“手伸得倒是长!”
这撇脚的谎话任谁听了都不信,众人皆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不推搡拉扯了,反而是站在一旁看戏。
毕竟,方才姜浅陌可是和二公子一起唱戏,污蔑大小姐的名声。如今还想趁乱推倒长姐,简直是蛇蝎心肠。
姜浅陌听着众人不加掩饰的嘲讽,当即气红了脸,今日的场面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原本以为是姜棠脸面大跌,如今倒成了自己。
她脸色泛白,拳头紧握,因为用力过度,甚至泛起青筋,她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姜浅陌佯装成心灰意冷的模样,绝望道:“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难道,你不愿意相信我吗?”
一时之间,姜浅陌浑身都弥漫着一股悲伤之感,似乎方才真的不是她所为。
姜棠慢条斯理地放下姜浅陌的手,不打算与姜浅陌争论这个问题,就算她戳穿姜浅陌的阴谋,姜浅陌也有一百个借口,更是会一言不合就摔倒,装病的把戏层出不穷。
“我当然信你。”姜棠弯眸一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姜浅陌的肩膀,柔声道,“妹妹,就算你真的推了我又怎么样呢?反正我不会怪你。你身体柔弱,我本就应该多多照顾你。”
一时之间,姜棠知心大姐姐的形象深刻地留在众人的心里,众人纷纷在心底里夸赞她乖巧懂事,有嫡女的风范。
反观刚回府的三小姐,争强好胜不顺,更是不尊重长姐,随意污蔑长姐,甚至想要推倒长姐,其心可诛。
姜棠拉起姜浅陌的手,不让她挣脱,笑意吟吟道:“妹妹,你刚回府,也不知你从前是如何与二公子相识。
你常说他总是找你麻烦,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事,如今长公主在,她定然会替你主持公道。
别怕,我们现在就去祠堂与二公子当面,让他给你道歉。”
“不,我不去!”
姜浅陌当即慌了神,想要挣脱姜棠的束缚,转身准备离去。
姜棠并没有追上去,反而是道:“妹妹,你是怕了么?”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姜浅陌怕什么,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姜浅陌浑身僵硬,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如果走了,就会坐实她心虚的事。如果不走,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二公子,她撒的谎都会暴露,甚至可能遭到而公子的怨恨。
如今进退两难,姜浅陌恨透了姜棠。
姜浅陌眼珠子转了转,转瞬身子摇晃了几下,有人伸手扶住了她。
姜棠知她又要来装晕的那一招,她快步向前抱住姜浅陌,一脸的担忧:“妹妹,不要怕,长公主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
罢了,你一紧张便会头晕,我怕你出了差错,还是先回府请大夫看看。
相信长公主会替我们主持公道,我们抄不去凑热闹了。走,姐姐带你回府。”
说罢,也不待姜浅陌反应过来,秋菊一把将姜浅陌背起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姜浅陌还在懵懵的阶段,就已经被背了出来。
“各位,失陪了。”姜棠朝着众人歉意一笑,便一脸焦急地离开。
众人看着姜棠离去的背影,皆是感慨姜棠重情重义。
姜棠快步而行,她原本就不打算去看长公主惩罚二公子。
长公主方才在宴会已经被她下了面子,但因为是二公子有错在先,她也不好说什么。
若是她又去祠堂添油加醋,让二公子在众人丢更大的脸,恐怕会被长公主彻底记住,甚至暗地里报仇。
毕竟,比起她这个外人,二公子才是长公主的亲人。
如今这场宴会,既摆脱了梦境中的毁容惨剧,又让姜浅陌自食恶果丢人丢大发了,简直是痛快。
回府路上,姜浅陌在那车上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姜棠也不急,也未曾主动搭话,反而倚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姜浅陌猛然抬头,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意,她压制不住心底的愤怒,装不下去了,彻底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就已经后悔了。
她现在一无所有,不应该跟姜棠硬碰硬的。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姜棠一脸茫然的睁开眼,疑惑道:“妹妹,你这是何意?我听不懂。”
姜浅陌再次沉默不语。
姜棠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妹妹,我知你的艰难,今日你在宴会毁我名誉,我也未曾怪罪于你,因为我一猜便知,你是被二公子威胁的。
我原本还打算隐忍,但是亲眼看到二公子欺负你,我彻底忍不下去了,所以才下长公主的面子去指责二公子。
如今哪怕二公子报复,我也不怕的,因为我要保护你!”
此话一出,姜浅陌愣住了。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都没想到,姜棠竟然是这样想的。
她认真地盯着姜棠的脸,想看她有没有撒谎,却发现姜棠万分认真,没有一丝丝撒谎的痕迹。
尽管如此,姜浅陌还是不信姜棠,她在姜棠手里已经吃了两三次亏,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心,都得小心提防。
“嗯。”姜浅陌轻轻地应了一声。
姜棠笑了笑,随即看向窗外,她觉得学着姜浅陌单纯无辜的模样甚是有趣,能够怼人于无形。
以后她就用这一招对付姜浅陌,能够省事不少。
回府以后,姜浅陌让秋菊准备好明日出发的物品。
因为她明日要前往长安寺拜一拜,感谢菩萨的庇佑。
不出半日,姜棠要前往长安寺的消息便传遍姜府。
姜母原本想跟着女儿一同前往,奈何明日有重要的事去不了,只能作罢。她千叮万嘱姜棠要注意安全,同时增加了驻守在身边的暗卫。
姜浅陌自然也知道了此事,她招手示意丫鬟老林,在丫鬟的耳边说了几句,丫鬟便快速离开。
天蒙蒙亮,姜棠已在赶往长安寺的路上,她内心莫名有一股不安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要让他跑了!”
“快追!”
不多时,突然闯出四五个蒙面人,他们面露凶相,浑身散发戾气,挡在马车前。
“保护大小姐!”
同一时刻,姜棠身边带了十几名武功高深的侍卫,他们拔刀备战,纷纷做好了准备。
蒙面人原本想硬着来,却发现对方人数众多,只能不甘心的离开。
带蒙面人走远,姜棠掀开帘子看了他们一眼,总觉得他们有些奇怪。只因他们离开得太轻易,就好像走了一个过场。
“小姐,太好了,他们终于走了!”秋菊方才万分紧张,如今才放松下来,感慨道,“还好我们带够了侍卫,不然今天就完了!”
姜棠微微颔首:“确实。”
算了,他们都走了,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姜棠渐渐地将疑虑放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