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缓两天?】
余笙扯了扯唇,倒想看他玩什么花样。
【好的。】
十点半,裴晏行一通电话打到临港的家里。
那天他毫不留情地拒绝相亲对象,孙玉凝一时生气,来电话数落他一通后,把他手机号给拉黑了。
“五少爷,夫人真的睡了。”管家恭敬又无奈地说,“您有天大的事明早再打吧。”
裴晏行有点烦躁,手指在桌上敲得叮咚响:“我爸呢?”
“裴公在澳洲,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那行吧。”裴晏行扯了扯唇,“明早我妈起来,你给我个信儿。”
挂了电话,裴晏行拿起一旁的工资卡,冷哼一声。
最毒妇人心。
停了他信用卡不说,连工资卡也做了手脚。
每天限额一百,是要他喝西北风吗?
等电话是不可能的,明早孙女士会有新的命令下达给管家,目的就是斩断他所有退路,逼他乖乖回去相亲。
他只能发给裴六:【兄弟,江湖救急。】
裴六:【?】
裴晏行:【五十万,日息100,干不干?】
裴六:【……】
【200还差不多。】
裴晏行:【你特么抢钱?最多给150。】
裴六:【180。】
裴晏行:【……奸商。】
裴六:【嫌贵算了,我拿去投资都比借给你赚得多。】
裴晏行:【亲兄弟有你这么算的?】
裴六:【严格来讲,不是亲兄弟。】
裴晏行走投无路,只能咬牙答应:【成交。】
半小时后,第一笔二十万到账微信。
但那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点开余笙的对话框,犹豫片刻,还是没再打扰她。
十几块打车费,余笙原本没放在心上。
对于一个可以一声不响玩消失的人,她也没指望他真的言而有信。
第二天一大早,刚到公司,同事们围在一起交头接耳,她也过去凑了个热闹。
“发生什么事了?”
徐瑶耸耸肩:“小道消息,接管我们组的人定下来了,潘鑫磊。”
余笙嘴角一抽:“就那个财经部的潘鑫磊?”
大家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自从他接管财经部,财经频道收视率回回垫底。”余笙压低嗓音,“消息来源可靠吗?”
徐瑶抿抿唇:“不能说,但绝对可靠。”
工区玻璃门突然被敲了敲:“都挤在一块儿卖菜呢?”
众人作鸟兽散,回到自己工位。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潘鑫磊。
作为台里少有的还没秃顶的中年男人,他似乎对自己的颜值很有自信。穿一身宝蓝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虽然衬衫下摆已经快塞不进裤边里去,肚子上的大皮球呼之欲出,他站在那里,依旧有种舍我其谁的王者气场。
听说这潘鑫磊是台里出了名的霸道又小气。
霸道的是谁都得听他的,小气的是无论谁敢不按照他的想法做,准被穿小鞋。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万万不能得罪的极品上司。
余笙平时对这些不感兴趣,都是从徐瑶那儿知道的。
潘鑫磊在前面训话,徐瑶给她发微信:【你可千万收敛着点儿,他不是老刘,那么惯着你。】
余笙漫不经心地回了个“OK”。
新领导上任,她没敢当着领导的面摸鱼,一上午连手机都没拿出来。
去吃午饭的时候才看到裴晏行发来的信息,转账20块。
她敲字回过去:【收到了,谢谢。】
【那我删好友了。】
交易完成,主打一个干脆果断,不拖泥带水。
裴晏行:【等下。】
他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你干嘛这么躲着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余笙勾了勾唇,随意敲下几个字:【谁知道呢。】
打完突然又觉得不太礼貌,正要删掉重新措辞,徐瑶扯了她胳膊一下,“进电梯了,别看手机了。”
手指不小心碰到发送键,但她没注意到,摁下锁屏。
等她下电梯再开屏时,才发现刚刚那句已经没法撤回。
裴晏行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不知道多久了。
又过半晌,他消息才发过来。
是一张照片。
穿着浅蓝色军衬的男人,手里拎着深蓝色军装外套,正对镜头的是那块臂章——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
照片只拍到肩膀以下,没露脸,但她能认得出来,不会是别人。
心跳猛停了一拍,她不自觉握紧手机。
屏幕上是他发来的话:【中国人民解放军,不是坏人。】
【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说:【够资格在余大记者微信里躺个列么?】
第19章 第 19 章
◎你也不能太好追了吧?◎
这段时间纠结的和过不去的, 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会在黔镇碰到他,为什么遇见时和当年判若两人。
以及那天,他不是故意扔下她不辞而别的。
“即便如此, 你也不能太好追了吧?”苏槿往她碗里放了勺煮好的牛肉。
为了庆祝“遇见”这个月营业额翻倍,苏槿请她吃火锅。
“如果是你情我愿的随便玩玩, 当然没关系了, 可你要跟他正儿八经地谈恋爱, 不得多吊他两个月?”苏槿努努嘴,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你可暗恋他那么多年呢,我跟你说, 男人也就追你的时候最上心,这时候不拿捏他, 以后就是被他拿捏了。”
余笙的恋爱经验几乎为零,仅有的零点几,都贡献给了年少时那场暗恋。
如果说学生会检查假公济私去他的班级,躲在他每天必经的楼道偷看也算的话。
这些苏槿都是知道的, 余笙也就这张脸看起来聪明。真要谈起恋爱,比小学生还不如。
“我没要跟他谈恋爱。”余笙喝了口啤酒,“人家又没表白,我自作多情个什么?”
苏槿点点头:“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哎呀没说你。”余笙赶紧和她碰碰杯, 无比狗腿地说,“苏老板字字珠玑,我都记着呢。”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余笙低头一看, 是顾屿松:【你对面坐的谁?】
余笙笑了笑, 回复:【你猜啊。】
上菜时她拍照发了条朋友圈, 也就不小心露出了对面的一根手指而已。
有的人还挺上心。
顾屿松:【可怜.jpg】
余笙:【好好上课吧你。】
“谁啊?”苏槿抬头看她。
余笙神神秘秘地望着她说:“暗恋你的人。”
苏槿当她是开玩笑,不以为然地“嘁”了声。
“哎,说真的。”余笙单手托着下巴,表情认真地问,“你什么时候谈个恋爱啊?这些年追你的男人那么多,一个都挑不出来?”
苏槿垂下眸,把虾壳扔到桶里:“不谈。”
余笙朝她眨眨眼睛:“如果有一个超级帅,超级有钱还超级专一,喜欢你很多年的那种男孩子,你要不要?”
“开什么玩笑?这种玩意儿是真实存在的吗?”苏槿仿佛听了个笑话,“别逗我,我不会信的。”
余笙耸耸肩:“算了。”
最近天气热得变态,所有人都不喜欢跑外勤,偏偏由于这变态天气,事故也频发。
高架连环追尾的,修空调出事的,工地工人中暑,高层落地窗炸裂……
余笙秉承着偷懒原则,却也被派出去现场报道两次。
潘鑫磊上任的第一个周五晚上,全组人聚餐迎接新领导。
主持凌悦中午跟商务去见了一位栏目投资人,从头到脚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加上原本就长得美,气质出众,在哪都是条□□。
但别的人最多回头看一眼,余笙发现潘鑫磊的目光每隔几秒就往凌悦的胸前钻。
她状似无意地清了清嗓子,潘鑫磊便朝她瞥了一眼。
余笙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提醒道:“潘组,该您点菜了。”
潘鑫磊板着张脸收回目光。
季延川赶紧起身给潘鑫磊倒酒:“潘组,听说您最爱喝这个,今天管够。”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以后大家都是同事,工作上同甘共苦,生活上互相扶持,要像好朋友一样,啊。”潘鑫磊端起酒杯,打着官腔,特意看向角落的凌悦,“凌主持不喝啊?”
“怎么能不喝呢?我给她倒上。”季延川拿着酒瓶过来。
被余笙瞪一眼后,季延川朝她使了个放心的眼色,给她俩都只倒了小半杯。
潘鑫磊的司马昭之心很快显露出来。
饭局上,不停地招呼凌悦喝酒。
“凌主持,你可是咱们组的灵魂,来,我敬你一个。”
“我看了,你播的节目那在咱台里是数一数二,我保证以后给你更好的节目。”
“这杯你不喝光,就是不给我面子了啊。”
“我这个人,好说话,就欣赏你这种会喝酒的女中豪杰。”
余笙实在看不下去,从一脸为难的凌悦手里拿过杯子,对潘鑫磊笑道:“潘组,凌悦醉了,这杯我替她喝。”
“你在这捣什么乱?”潘组皱皱眉,“谁说小凌醉了?我看她这脸色白里透红,挺好的嘛。”
凌悦喝酒不上头,但不代表能喝,同组的大家都知道。
今天喝的这些早已超过她平时的极限,可碍于领导的面子一直强撑着,余笙一插手,才向潘鑫磊示弱:“潘组,我头晕……”
“头晕啊?”潘鑫磊一脸担忧地站起来,“要不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潘组。”余笙扶着摇摇欲坠的凌悦,脸上是标志性假笑,“今天大家给您接风,您千万得吃好喝好,这种小事我来就行,我出去帮她叫个车。”
两人走出包间,凌悦握着她的手小声说:“谢谢。”
“不客气。”余笙回头瞟了眼包厢门,“没想到这姓潘的还是个老色鬼,你以后要当心点儿。”
“嗯。”
给凌悦叫的车到了,余笙把她送到后座,凌悦问:“那你怎么办?还回去吗?”
“我得回去善后啊。”余笙笑了笑,“说几句好听的哄哄他,可不能第一顿饭就把领导给得罪了。”
“对不起啊。”凌悦过意不去地望着她,“都是因为我。”
“别瞎想,回去休息吧。”
凌悦点点头,车开走了。
余笙回包厢的路上,一直在叹气。
话说得好听,其实她并没有信心善后,潘鑫磊这人出了名的小心眼,对于她,心里一定有了疙瘩。
余笙工作三年,之前遇到的都是正常人,这下终于体会到和上司搞关系是多麻烦的事情。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饭局上,潘鑫磊几乎不怎么搭理她。
就连她主动赔笑敬酒,也只是提一提杯子,并不喝。
徐瑶发信息过来:【完蛋了你,惹谁不好,惹这小气鬼。】
余笙:【那我有什么办法,凌悦都被他灌成那样……】
【算了算了,走着瞧。】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潘鑫磊喝了不少,这桌光酒钱就三千多块。
后来大家给他叫了车,笑呵呵送走,才各自打车回家。
余笙只觉得身心俱疲,在车上差点睡着。
刚进家门,就被顾悠悠抱住大腿:“姑姑我好高兴!”
她打起精神把顾悠悠抱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情啦?”
“爸爸说他明天能回家!”
“呀,真好。”余笙摸摸小侄女的头,“悠悠能见到爸爸啦。”
“爸爸还要给我买新裙子!”
“那姑姑带你去洗澡好不好?”余笙抱着她往楼上走,“悠悠早点睡觉,明天就能早点见到爸爸,和爸爸去买裙子啦。”
“好!”顾悠悠笑得眉眼弯弯。
小孩的世界太纯粹了,也正是这种纯粹,有时候也能拂去成年人心中的疲惫。
看着保姆把顾悠悠抱回房间后,心内的郁结散去不少。
余笙拿起刚刚响过的手机,是裴晏行发来的:【周末去哪儿玩?】
余笙:【没时间玩,要加班。】
下周月度总结会,她本来想随便弄弄,可如今得罪了顶头上司,为了不给潘鑫磊报复她的机会,她得好好完成工作。
之前在老刘手底下浑水摸鱼,得过且过的日子,果然都是要还的。
pyx:【吃顿饭应该不耽误?】
【我发现一家不错的粤菜馆,还挺地道。】
余笙心口微荡了下。
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粤菜?
小时候在临港吃惯了,粤菜对她来说有童年的回忆。
但在北城很少能吃到真正地道的粤菜。
应该是巧合吧。
或许只是他自己爱吃的口味。
余笙定了定神,敲字:【明天看情况吧。】
pyx:【好。】
当晚她有点失眠,可能是吃太多,又喝了酒,胃不太舒服,到凌晨还没睡着,第二天早上也没能起来。
直到上午十点多,被一通工作电话叫醒。
市人民医院有人跳楼,台里让她立刻赶往现场。
以前这种事都不会叫她。
余笙觉得纳闷,但还是联系了季延川,在医院会合。
余笙赶地铁到了现场,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医院保安根本忙不过来。
她给季延川打电话,得知他的出租车堵在路上,离这儿还有两公里。
市人民医院历史悠久,还是90年代的老房子,楼栋不高,总共七层,从地面上能清晰看见那个站在楼顶准备跳楼的女孩。
余笙紧张地站在人群外,手心都开始冒汗。
而此时此刻,刚从自助机取到CT结果的裴晏行听到外面的哄乱声,拉住一个医护人员问:“发生什么事了?”
“顶上有人要跳楼。”医护人员神色焦急,“听说三环出了车祸,警察和消防都堵高架上了,这可怎么办啊。”
裴晏行倏地皱紧眉,把手里的片子塞给这人。
他一路疾跑向电梯间,却没赶上,电梯在他前一秒上去了。
只好转头去跑楼梯。
到天台的时候,几个保安拦住他:“不好意思先生,现在不能上去。”
男人连跑带跳了七层楼,脸不红气不喘,只额前发丝稍微凌乱,被汗水沾上几分湿意,眼中也露出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