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余笙把泡面放下,转身去拿矿泉水。
男人闷着声吸了口气:“要你拿水,没要你乱动。”
余笙刚拧开水瓶盖子,似乎感觉到异样,身体一僵。
男人灌了一大口矿泉水,快得仿佛要压下去什么。望着她的目光也幽邃了些,仿佛藏在地底的暗流。
余笙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一眼。
裴晏行把瓶子扔回桌面,单手抬起她下巴。
“别动,也别看。”他微哑着声,“床单就一张了。”
“……”余笙为难地抿了抿唇,指着床铺,“那我去——”
“去哪儿?”腰被男人大力箍紧,灼热的吐息将她包围起来,“要你别动就别动,待着。”
他把她转过去,下巴搁在她肩上,轻嗅她颈间的馨香:“你吃吧,我缓缓。”
余笙痒得缩了缩脖子,手一抖,叉子也掉了,娇声抱怨:“你这样我怎么吃?”
裴晏行越过她的手捡起叉子:“我喂你吃。”
吃完泡面,用手机看了个电影,又炫了两包薯片,两人歪在一张床上睡觉。后来裴晏行实在管不住自家兄弟,乖乖去上铺降火。
十几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第二天早上到北城,直接拦车去了他家酒店。
把行李箱放进屋,关上门,余笙看了眼宽敞又奢华的套间:“你以后都住这儿吗?”
“嗯。”裴晏行给她拿了双新拖鞋,帮她把脚上的运动鞋脱掉,“你知道密码,可以经常过来。”
余笙把脚放进拖鞋里:“那被你爸妈发现了怎么办?”
裴晏行站起身靠着鞋柜,好整以暇地看她:“如果我说,我妈已经知道了呢?”
余笙惊恐地抬头,脑袋里嗡嗡。
等缓过这阵,咽了咽嗓:“你骗我的吧?”
“骗你干什么。”裴晏行走到茶水台,从杯架上拿了两个一尘不染的玻璃杯,“上次我们来过之后,我妈就知道了。”
看小姑娘紧张得气都不敢出,他勾唇笑了起来,端着倒好的水杯走过去:“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跟她说了,要想我结婚,就别来骚扰你。”
余笙舒了口气,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惊魂未定地抿了口温水:“你妈妈……会不喜欢我吗?”
“不会。”男人不假思索地回答。
余笙眼皮颤了颤:“你这么确定?”
裴晏行笑着搂过她肩,轻轻揉她的头发:“我确定,没人会不喜欢你。”
余笙靠着他胸膛,听那阵沉稳的心跳,做梦般地问:“真的吗?”
“真的。”他无比认真。
因为在他眼里,她是最好的。
好到他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不喜欢她。
这晚她没回租屋,两人在酒店彻夜厮混,不见天日,连早饭都是room service送的。若不是约了那位老中医,某人还能继续。
洗脸化妆的时候,余笙回头冲他哭诉:“裴晏行!我有黑眼圈了!”
“哪?”男人走进卫生间,顺势搂过她腰,低头看一眼,无比认真地说:“有吗?你这不是叫卧蚕?”
余笙狠狠捶他一下:“这是黑眼圈!”
怎么有人连黑眼圈和卧蚕都分不清?
“哦,是不是啊。”他抬手摸了摸那处,力道温柔,没太在意,“还挺好看的。”
“……好看你个头。”
后来余笙和他约法三章。
每天最多一次,周末最多三次,最晚十二点要让她睡觉。
裴晏行拗不过,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老中医那边聊得很顺利,是个慈祥的老爷爷,当过几十年军医,说他情况并不严重,完全恢复的概率很高。
“你运气还是不错的。”老爷爷望向窗外的天空,矍铄的双眼含上几许碎光,“很多年前我认识一个年轻人,跟你一样,跳伞坠海,连尸骨都没捞着。”
余笙心脏猛震了一下,不禁望向身边的男人。
跳伞坠海……
原来他是这么死里逃生的吗?
裴晏行握住她手,一阵温暖包裹住她越来越冰凉的指尖,默默将她心口蔓延的颤抖与后怕安抚下来。
他顺着老人的目光看过去,蓝天白云无比清澈,是人们眼中的风景,却是他们的战场。
“我知道。”他垂下眸,眼神微黯,“他是个英雄。”
“现在是你们的时代了。”老爷爷笑着看向他,眼里带着温和的释然,“你们也是英雄。”
走出院落,余笙没说一句话。
一直到落叶缤纷的人行道,风卷起脚边枯黄的叶子,她眼睛里像进了风沙,感觉到一阵刺痛。
转过身,整个人埋进他胸前。
裴晏行摸摸她脑袋,低声问:“怎么了?”
余笙摇摇头,双臂越过他劲瘦的腰,箍得紧紧的。
裴晏行似是察觉了什么,掌心覆在她脑后:“别怕,都过去了。”
“我没怕。”她哽着声,将他抱得更紧,“你那时候,是不是很害怕?”
没有谁真的不怕死,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人的本能是求生。但那一刻他必须放弃人的本能,哪怕是死,也不能让飞机在渔民区坠毁,这是一个军人的本能。
这些他不能告诉她,只是紧抿着唇,将手指深深地嵌进她头发。
余笙吸了吸鼻子,仰起头,牵着他的两只手放在自己湿润的脸颊上,再用手掌盖住。
眼睛红得可怜,嗓音柔软却坚定:“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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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这辈子就是他一个人,换谁都不行。◎
裴晏行的治疗方案定下来, 每天去针灸一次,医生说他身体底子好,如果顺利, 最快半个月就能恢复。
这天,余笙下班早, 他还在老中医那儿没回来, 就顺道帮他取个快递。
石杨寄了些他常看的专业书, 几件便服什么的。
东西还挺重,余笙找快递驿站借了个推车,搬上楼再给人还回去,在门口超市买了点零食和牛奶。
回酒店房间把米饭焖上, 等裴晏行回来可以直接炒菜。
眼看五点了,她给他发微信:【还多久回来呀?】
pyx:【可能要一个小时。】
【饿了?】
余笙嘴角挂着笑:【没有, 就问问。】
【你快递需要帮你开吗?有没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
pyx:【能有什么你不能看的?】
【帮我拆了吧,书放到书房,别的你随意处置。】
余笙兴奋地摩拳擦掌:【好嘞。】
她从玄关抽屉里拿了把小刀,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口拆快递, 从大箱子里一样样取出来。
装衣服的布包,堆成小山的一大摞她看不懂的书。
可能考虑到以防万一,石杨给他把军装也邮了一套。
看着被压出褶皱的军装,余笙找服务员借了个挂烫机, 烫得平平整整,然后晾到阳台上,爱不释手地摸了好久。
每次他穿这身的时候,她都不敢靠得太近, 唯恐亵渎, 更没有机会这样摸。
凑近闻着布料的香味, 心底一阵激动雀跃。
突然想起还有东西没收拾,才依依不舍地去玄关抱书。
这里虽然是酒店套房,但一切都齐全得像一个小家,书房有大大的落地窗,和整面墙的大书柜。
本来书柜空荡荡的,余笙帮他把书一本本放上去,顿时有了烟火气息。
有本书似乎夹了东西,余笙本来没打算偷看,放上书柜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却掉了下来。
是一个信封,浅蓝色,有印花。
难不成是情书?这人还留着别人的情书?
余笙蹙了蹙眉,翻过来,正面几个字映入她微颤的眼。
——余笙亲启。
是写给她的?
心口一阵惊涛般的震荡,她好奇地把信纸拿出来,展开,看见密密麻麻的字迹。
“笙笙: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辜负对你的承诺。
我没有写过遗书,以前也不知道要写给谁,但经历过这件事情,我不止一次地后怕。如果我真的没有活下来,也没有给你留下只言片语,那会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
毕竟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
你记得吗?高中教学楼的连廊上,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你当时抱着一摞英语作业,一看见我就跑得飞快,虽然我不知道你跑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高一英语办公室在南楼,你去的是北楼。
后来你肯定绕了很远吧,傻不傻?
那段日子,我总会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你,我想多多少少,你在我心里是不同的。那种不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心底逐渐扎根。
临近高考,我很久没见到你,后来才听说你转学了。而我也遭遇了人生中的重大起落,三哥去世,我决定放弃音乐,报考空航,完成他没有完成的梦想。
那时我心里偶尔会庆幸,你走了也好。我知道未来面临无限可能,但每一种都是危险重重,我放弃了一个普通人安稳的生活,必然也放弃爱情,放弃你。
但你走了,你没有给我犹豫的机会,是你成全了我。
本以为这辈子和你无缘,但我竟然又遇到你两次。
雾川地震,我幸运地听到你人生第一次播报新闻,你很紧张,一个人练习了一夜,我躺在床上听着你念,比你还紧张。
我很想告诉你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吃饭,但我不敢贸然出现在你面前,也不知道我给你的饼干,你后来有没有吃掉。
时隔两年又在古城遇见你,我觉得这是宿命,是老天爷给我弥补遗憾的机会。
它愿意眷顾我两次,或许也会眷顾我一生。
我不想再放弃了。
笙笙,不管我们之间结果如何,我都要感谢老天,至少年少失去的我又重新拥有过。
只是我对不起你。
我踏上这条路,注定不能为爱情,为你而活。但你永远是我最挂念的,无关责任和道义,也不是我能选择的,而是我与生俱来,心甘情愿奉给你一切。
热血在青空之上,你在我心上,余笙,我曾经很希望你就是我相伴到老的余生。
但原谅我一个人先走了。
我自私地不想你忘记我,但还是希望你忘记。毕竟你的人生还长,而我只是一个努力爱过你,却不得不向命运投降的人。
答应我,要比在我身边更幸福。
——裴晏行”
写到最后,字迹变得凌乱,落款的笔画甚至颤抖了起来,纸张被笔头戳出一个洞。
余笙把脸埋进胳膊里,不让眼泪滴在信纸上。
她想起高中时那颗小心翼翼的捧着的心,想起每次偷偷看他的模样,想起两年
前地震灾区的急救棚外,突然出现的那块压缩饼干……
听见外面开门的声音,她赶紧把信封还原,夹回那本书里,深吸了一口气,把脸上泪痕擦干。
眼睛依旧是红的,她调整情绪,到门口去接他。
裴晏行刚换上拖鞋,腰间一软,是女孩从背后圈起来的胳膊。
“东西都帮你收拾好了。”她的脸抵在他后背,鼻音很重。
裴晏行转过身把她抱在怀里,看见她通红的眼睛,摸了摸:“怎么哭了?”
“刚看了个很感人的电影。”余笙眼里泛着泪光朝他笑,“一个大叔捡了只流浪狗,后来大叔生病死了,那只狗等了他十年。”
男人轻轻摩挲她被眼泪浸润的脸颊:“那是挺感人的。”
“嗯。”余笙继续搂紧他腰,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裴晏行。”
他温柔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嗯?”
“我这人认死理。”她无比认真地说,“我喜欢一个人,这辈子就是他一个人,换谁都不行。”
眸底的暗流一淌而过,洇成浓墨般的黑色,裴晏行看了她几秒,才弯起唇,挤出一个释然的笑。
“知道了。”他宠溺地吻了吻她的发心,“傻狗一样。”
余笙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你才是傻狗。”
裴晏行把她抱起来:“什么电影?吃完饭我看看。”
“好啊,一起看,我可以再看一遍。”
饭蒸好了,裴晏行炒了几个菜,两人吃完一起洗碗,再一起看电影。
但电影这东西向来都是调情剂,作为某些事情的前奏。
客厅里电视还在响,初秋凉爽的天被拱的燥热不堪,两人却严丝合缝地紧贴着彼此,像明知道会被烧死的飞蛾,依旧向往最热的地方。
他抱着她走到卧室门口,抬起她下巴,噙住她柔软的唇瓣,一阵席卷肆虐,紧接着陷入柔软的中央。
长发散落,红色裙摆像花瓣一样绽开。
昨晚他送她的玫瑰插在花瓶里,花瓣上露水娇艳欲滴,余笙搂着他脖子,指尖都泛出粉色。
夜凉如水,他眼里喷薄的火焰将她的理智一点点摧毁,吞噬,缠着、裹着她一起燃烧。
余笙喜欢他从背后抱她,结实的手臂绕过她腰肢,双手和她十指相扣,这样的姿势让她很有安全感。
而他的呼吸会落在她头顶上,有时候也在肩膀或颈窝。
睡觉之前,他会轻吻她的额角和发心,让她伴着香甜入梦,一夜好眠。
……
这阵子裴晏行除了针灸治疗没别的事,每天雷打不动地接送她上下班,中午还送饭。
男朋友太惹眼,全电视台都被喂足了狗粮。
周末,余笙爸妈邀请他们回家吃饭。
知道裴晏行是在休假养身体,余教授亲手做了十全大补餐,让余笙有点无从下手。
裴晏行礼貌淡定地接过顾教授舀的海参汤:“谢谢阿姨。”
余笙抿抿唇,低声道:“你少喝点。”
某人本来就精力旺盛,这桌东西吃下去,今晚她还能睡个整觉吗?
明天周日,又是他的免死金牌。
“别听她的,多吃点儿。”顾教授温柔地说,“男孩子食量大,你叔叔特意多做了饭,不够还有。”
裴晏行勾起唇:“好。”
顾教授望着他,一脸看自家儿子的慈祥和蔼。
余笙把饭桌拍了张照片,给远在军营的顾柏舟发过去。
【就问你有这待遇吗?】
【亲儿子的地位岌岌可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