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太冒险,但是也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白药没有反对。
“独岭泊是很多人闻风丧胆的地方,我二人如此大摇大摆进入,实在容易引来盗匪怀疑,这个,还得思量思量”只有掩人耳目,不让人疑心,才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否则,即便伪装成路人被擒,恐怕还没等见到慕容钰,两人就成刀下鬼了。
“当地人都知此处盗匪四出,除了朝廷官运押送的队伍,寻常人大多是避开此路不行的,除非是不知内情的人。这个好办,你我可伪装成南往北去的行商夫妇,擒去之时亦能有说辞,令人信服。”
“不行”
井井未同意他的提议。
见她这般反应,白药眼神黯了黯。原来,她连虚名都在意。
瞧白药神色黯然,井井有些不自然,自知反应激烈了些。
其实白药的提议也没有错,他们这样进入,即便被抓去,也得有说辞,否则易引人生疑。
井井心有抗拒,仿佛只要应下,他们之间,就真的有了什么。
“被擒之时,若盗匪盘问,不必谎言夫妻,兄长即可。”井井道。
白药点头,未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井井起身,环视了四周,行到一个粗壮的树下,蹲下身子,在树下徒手刨起土来,最后在坑里埋下厚厚一沓银票,用防水油布包着。除了包袱里的五百万,所有的全都埋在这棵树下。白药静静看着她做这些。他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她果真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子!
井井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默默回到这边,后独自向草铺走去,然后躺下来休息,一句话都没有说。睡吧,明日还要进谷去救阿钰。
看着她的侧身躺下的背影,白药觉得心里沉了一块大石头,有些喘不过气来。独坐火堆旁边,坐了很久才木然躺下。此时节正值盛夏,漫天星斗,他却觉得寂寞,耳边蟋蟀鸣了一夜。
第二日,井井和白药就地吃了干娘和水,便上路了。一夜好休,马儿都精神了,咚咚的马蹄捶在人心房上,井井期待又迫切,她就要见到阿钰了,已三个多月不曾见到他,不喜欢是否安好,不知他,又是否还活着。
一路扬鞭,尘埃乍起。今日阳光尤其烈,照的人眼睛发白。
出了彤云谷,越往前走,官道没了,取而代之弯曲山路,又窄又陡,井井和白药只好下了马,牵着马儿走。
小路蜿蜒,十分不好走,一次只能行过一人,他二人一前一后,慢慢行过。难怪朝廷屡次战败,拿此地盗匪无辙。此地高险,灌木茂密,极易隐藏,着实是易守难攻之势。此番,能否救出阿钰,实在难说。井井没有把握。不过,不管能否救得出来,即便是死,她也要和他在一处的。
又往前行了几里路,穿过夹腹小道,再往深了走,静的十分诡异,四周似笼罩着一股力量,看不见,摸不着,却无端让人警惕心起,揪得心悬起不敢松懈。
“呱”
老刮凄叫,随后一只鸟儿惊起,扑翅腾飞。风吹动,树叶飒飒作响,而后又是出奇的静。
井井抬头看了看天,一只猫头鹰立在高杨树上,瞪着铜铃大的眼睛,一眨不眨,诡异至极。
此地林深叶茂,明明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却感觉到处都是力量。林外艳阳高照,而林中森冷阴湿,让人身上起疙瘩。
“还是我走前面罢。”白药开口。
“没事”井井道。
白药未理睬她的拒绝,跨步行到她的位置,牵过她手里的马。他恢复一贯寡言冷面的模样,不给她商量的余地。井井只好退到身后,去牵后面的马。两人往更深处行去,谁都没有说话,马蹄声很有规律,林道渐行渐深,已入林腹。
不知走了多久,马儿突然停住,止步不前,似有些烦躁,无论如何赶,皆不再向前行一步,前方似有可怕的东西。
“来者何人,竟敢独闯此岭,好大的胆子!”
不知何处一声高斥,随后秘林四面八方冲出无数手持宽刀的贼匪,马儿被惊的跃起前蹄,发出阵阵嘶鸣。
第91章 白药井井49
看着四面涌下来的盗匪,马儿吓得嘶叫在原地打转,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你们是何人,去往何处,速速报上名来。说”为首的扛着一把大刀,厉声盘问着,随后两把大刀分别架在白药和井井脖子上。
“这位兄台,我们是北往的商人,路过贵宝地,还请行个方便,放我二人过去。”白药客气道。对方却是十分不客气,一听这话,立马变了颜色。“放屁!”
“过往的商人?”那人打量了他,又打量了井井,好笑道,拆穿他二人:“老子常年在这打家劫舍,专抢路过行商的人,哪个遇到老子们不是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你们这胆子,眉头都不眨一下,竟敢谎称自己是商贾户?说,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中原朝廷派你等来剿老子们的奸细?我告诉你们,今天不交代的一是一,二是二,老子不是三当家!”他狠话一出,四面八方围堵的喽啰连连附和:“对,对,对!”众口同声,气势震人。
“带走!”三当家一挥手,立马有人听令上来将白药和井井押送着跟去。白药回头望了井井一眼,负责押送的喽啰个个精怪,怕他二人捣腾出什么馊主意,避免麻烦,刻意将他二人分的更开。
三当家吩咐后面的人仔细些,这两个人十分可疑,说不准就是朝廷那边的内奸,宁可错抓也决不放过!众人应了“是”,看的更紧。
随众人往前走,绕了半个山坡,又穿过一个弯弯曲曲的深谷,过了岩石夹洞,一个寨子出现在眼前。
井井留心到进来的路。路远不说,山路陡险,而且一路都有放哨站岗的人,四周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一定会被发现。这就意味着,进来想要再神不知鬼不觉逃出去便更难了。
“快走!”后面的人推了井井一下,示意她别磨磨唧唧的。井井稍微走快了一些,心里有些沉。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阿钰。只要进来,总会找到的,她如是想。
村寨渐入眼前,门口到处都是站岗的,木头架起高高的瞭望台,那里是最好的观景位置,四面的动静,全部都在眼底,这架势,全然一个隐没的小王国!难怪朝廷屡次战败!此番,他们要想成功救人出去,只怕是艰难重重!井井心里有些沉。
“三当家回来了。”远处站岗的人大喊了一句,便有人高呵起来,十分热闹。一个女从屋里出来,看见这边为首的男人,高兴的朝屋里传话“真是三当家回来了”然后向这边跑来。
“当家的,你可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女人吊着男人的胳膊,一边撒娇,一边挽着他往寨子里走。男人受用,笑的十分畅怀。屋里又跑出来另外两个女人,把之前那个女人挤开,一边一个挽了男人的手臂,往屋里带。
“当家的,你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就是,好容易回来早一回,眼里还只有别人,可真是偏心。”女子故意将旁边的女子挤远一些,有些挑衅。被挤开的人委委屈屈,不敢说话,一点不像刚才门口看到人的活泼样。
“好了好了,看看你们这个样子,像什么话!小三最小,小大,小二你们俩也不能让让她。我可告诉你们,我今儿有正事,别来黏我。”虽说艳福不浅,被两个女人缠得他脱不开身,又还这样拈酸吃醋,那个自称三当家的人还是有些吃不消。
见他凶了脸色,两个女人悻悻地放了手,自觉回屋里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不自找没趣。
井井和白药被带往后面的正屋去。门口两排站岗的人比前面还多,可见里面的是什么重要人物。
白药被押在前,井井随后,进了屋。屋里光线有些黯,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木屋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动物的皮毛和弓箭兵器。正首上一把雕制秀丽的梨花木座两米多长,是屋里唯一一样较有中原气息的物件,因铺了厚厚的貂皮绒毛,清雅全掩,倒是随意舒适。首座上坐着的那个男子,和满屋的摆设着实格格不入。
一身樟鹿行头靴,竹青色的长衫外披了件豹皮缝制的氅风,面相长得十分清秀,就是面色惨白,欠了些血色,一看就是身体不大好的形容。
难怪!
外面艳阳高照的天,屋里面却是各种毛制取暖的东西,还生了炉火。
“二哥,这两人怎么处置,你说说”三当家一边擦汗,指着白药和井井对上头的青衣男子道。屋里实在有些热得人受不了。
“咳咳……”青衣男子手握拳在嘴边咳了一会儿,面色更白了。三当家紧张,一拍大腿,自悔道:“唉!瞧我这脑子,这种事情,怎来心烦二哥,我这就带出去处置了!”他对上首的人道,转身就要带人。这种可疑人,杀了一了白了,本用不着来心烦二哥哥的,是他糊涂。
“等等”青衣男子叫住他,缓了缓身子,询问究竟。
三当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哦了一声,将事情经过原尾从头说了一遍,然后等上面的人如何处置。
青衣男子略微将白药和井井看了一遍,然后起了身,向他二人过来。三当家有些紧张,怕白药和井井伤害他,连忙将他二人隔开:“二哥……”
二哥向来身体不好,若这两人心存歹心趁机伤害他,可如何是好。
“无碍。”
青衣男子摆摆手,慢慢向这边靠近,脚步极轻,步子极慢,看得出来,走路都累,几步路,连咳了好一会儿。三当家防备的盯着白药和井井二人,一点都不敢分心,就怕他们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若真如此,他要了他们的命!
青衣男子盯着白药看了一会儿,而后转向一旁的井井。
井井低着头,只见一双樟鹿皮行头靴落在眼前,然后是竹青色的长衫。
他在井井身边站立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你,是女子?”
井井猛然抬头,那人望着她,眼里盈了温柔笑意,一身竹青色长衫忖的其青青润玉,就是面色苍白些,唇色无血,摇摇欲坠,站着都困难。井井不知他是何意,但听他这样问,连摇头否认。
“不……”井井不是两字还没有说完,他伸手向她耳鬓边一指,耳洞,示意她不要再狡辩了,眼里温润笑容更甚,没有害意。复又将手伸到她的头上,轻轻一解,井井头发全散了。
“女子!”三当家瞪圆了虎目,十分惊讶,他竟然没看出来这是个小女子。
被拆穿,他们恐怕更会引人怀疑身份了,此行,更不顺了!
“我不会看错。”青衣男子对井井道,从始至终,话不过两句,都温温柔柔的。而后转身向梨花木椅走回去。一路走一路咳嗽,十分糟糕。三当家连忙去扶他,他没有拒绝,身子是真不好。
第92章 白药井井50
“二当家,三当家,大当家的过来了。”这个时候有人来禀报。
“好热闹啊”
屋里多出一个人,显得有些压抑。
“大哥怎过来了”青衣男子起身,来人伸手止住他。“你身子不好,赶紧坐下。呵,热闹,老三,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儿”来人往上面一坐,与青衫男子一处,自成两种形容。
“这两个人”老三指着白药和井井将事情的经过道了出来,疑是奸细。
“哦?这么回事儿”听完老三的话,上面的人沉思了一会儿,爽快道“既是中原国的奸细,那就杀了”
“是”老三领命,干脆利落,然后吩咐让人带走。
“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奸细”井井挣扎,这什么人,果真是强盗劫匪了,蛮不讲理。
“慢着”
“等等”
白药和上首的青衣男子同时开口,押送井井和白药的喽啰停了下来,望着屋中其他三人,不知如何处置。
老三不解,二哥这是何意?
“大哥,这……”
屋里默了一会儿,只青衣男子偶尔咳嗽的声音。见他身子不好,老大看的难受,又没有办法,有些抱怨他。
“你看你,身子本就不好,就少操心这些事情。”
“咳咳……”青衣男子缓了缓,笑道:“不碍事。老毛病了,习惯了。”
“习惯什么!我看你一辈子都习惯不了!”一听这话,大当家便提高了声音,有些恨其不争。“你呀,当了二十多年强盗,还是这幅软心肠,一点强盗的样子都没有!你这前朝皇子就是个烙印,便是落了草寇,还是斯斯文文一辈子,陈家人的相貌气概,都被你刻骨子里面去了,丢都丢不掉。”
青衣男子却是笑,一点都不恼他的话。
“大哥也说了,二十多年了都没有丢掉,又怎指望我在一朝一夕之间转变什么呢。若是能转过来的,该转变的早就转变了,若不然,便是怎么也转不了了。况且,天给的相貌和身子骨,你我又哪里有选择说不的余地。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嘛。”说着又是一阵咳嗽,老大顺手把坐背上的动物皮毛给他盖在腿上。“你就别说话了。”
“无碍”他摇头,面容似有些倦意,唇无血色,只眼睛尤其清明。
井井心中骇然,竟是前朝的人。难怪坐大,屡次对抗中原朝廷。她瞥了白药一眼,见他未有异常,竟无讶色。
照料好上面的人,那个被称大当家的男子这才将注意力放被押着的两人身上。大当家看了两人一会儿。那看人的目色,似能慧眼穿人,让人无所遁形。
“老三说,你们是北往的商人?”他端坐在上首,似上了心,仔细盘问着白药和井井,眼神深沉。
“不错”白药道:“我二人,确是北往的商人,不知道此地盗匪猖獗,若知道,便多走些路,绕道行了!”白药这些话说的挑衅,不知是否刻意为之。然确引了上首的人注意。
大当家一声冷笑,望着白药的眼神有些寒光。
“你说你是行商过路的人,又可知行商之道?你在我的地盘上言盗匪猖獗四字,是嫌命长?”他不轻不重道出这话,微微带了冷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有些危险。
井井答话,有些好笑:“贼做了贼亦有胆量喊抓贼,亦不见引以为耻。怎么,你当盗匪,打家劫舍二十余年,竟不允许傍人言你一句货真价实的强盗?难道要呼你壮士?”
“放肆!”老三厉声喝斥井井,一把刀架她脖子上,要吃人。
大当家挥手,老三收了刀,依然死死盯住井井,很有敌意。那人将眼神放井井身上,打量了她。井井不耐烦,将脸转朝一边,甩脸子,懒得看他。这种强盗,有理说不清。
耳边一声冷笑,井井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便被人掰了过去。那人强捏住她的脸,露出那种冷泠泠的狼笑。
“你嘴巴烈得很?”敢甩脸子给他看,还牙尖嘴利!
他加重手中的力,井井被他捏的脸变形,嘴巴撅着,眼泪水浸得眼珠子亮晶晶的。她恨恨的仇视着那人,倔得像只野猫。
“咳咳……”上面的人急咳。老三在大当家耳边耳语了什么。大当家看井井的眼神有些怪异,然后松手,顺势一推,井井被他推倒在地板上。
“管好你的嘴巴,不然,我一颗一颗,拔掉你的尖牙!给我押下去关着,先饿两顿!”他一甩袖,背过身不再看两人,仿佛什么恶心的东西,多看一眼都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