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就快好了,你在一旁与我说说话便行,我一会儿就好。”这里面有白药的衣裳,不好让她插手的。况且,白药衣裳有股很浓的药香味,怕引起人怀疑身份。
果然,她刚想到这里,阿青便嗅了嗅鼻子,疑惑不解问道:“噫,阿井,你衣服上怎么会有草药味儿,跟二当家一样。”她拉起井井身上的衣服嗅了嗅,好像不是,又看向盆里。
井井紧忙将衣服全部倒水潭子里,胡乱冲洗,淡定道:“哦,我身子不大好,常年服药将养,再来,我兄长做的是药材生意,难免有些怪味儿。”
“哦”阿青了然,“我就说嘛。”她比较单纯,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井井没料到她鼻子会这样灵。若换别人,怕是对他们的身份起疑了,本身他们就是被人当奸细的,虽然她和白药确实不是中原朝廷派来的内奸,但也是有隐瞒和目的,这是事实。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坐实,她和白药怕就隔死不远了,还是小心为妙。
“哦对了,上回你煮的饭菜,他吃了可喜欢了,还夸我手艺有长进呢。”阿青很快找上别的闲谈。
井井低头洗自己的,一边与她聊话。
“是么。”
“嗯嗯”阿青使劲儿点头,“他难得喜欢,我一定要学会,阿井你一定要教我。”她让井井传她烧煮的本领,学会了,她便能让她的男人死心塌地了。
井井应她:“好啊。”低头洗自己的东西。
见她应下,阿青露出愉悦的神色,她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月亮,露出两个小虎牙。
井井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阿青是被卖到独岭泊来的,没有坏心思,给人做了小,只一门心思讨好留住男人的心,除此,再没有其他想法。
“阿井你真是一个好姑娘。”她夸她。
“嗯?此话怎说?”井井不知她为何谈起这个。
“你就是一个好人啊,我喜欢跟你一处。难怪二当家对你不大一样。”阿青说的理所当然。
井井洗衣服的手一顿。阿青没察觉,继续喋喋不休,“从我来了这个地方,从来没见二当家对哪个女子这般特别过,还把进出的方牌给了你。还好关在石牢里的人是你的兄长,若不然,大当家和我家男人肯定留不得他到现在。”
“二当家身子不大好,好不易对一个女子上心,若是不如意,因此越加伤了身子,那可不得了,阿井你可要小心些。”她好心的提醒井井。
井井觉得头皮紧。此番前来是来救出阿钰的,可别惹了什么麻烦事。那个二当家虽然把方牌给了自己,对她是一直比较冷淡的,算不得特殊,但愿阿青随意说说。她只想快点找到阿钰。对了,她突然想到,兴许,阿青知道一些线索。
“阿青”井井清洗着衣裳,状似随意问阿青:“二当家给的方牌,寨子里头任何地方都可以去的吗,会不会有什么禁地,方牌也不允许进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问问,若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知晓了也好避开,怕莽莽撞撞到时候惹了麻烦不敢”
“哦”阿井哦了一声,不疑有它,方牌都不能行的地方?她想了想,还真有。
“有一个地方,除了当家的三个,其他人都是不准去的,擅自去了的,全部都砍脑袋。”
“何处?”井井手紧了紧。
阿青正要说话,有个妖娆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来者不善。
“哟,两人在相处感情呢。”一声挖苦,阴阳怪气。
看见来人,阿青露出胆怯。
井井看过去,不是三当家的女人又是谁,还两个都来了。
两个女人站在高处,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下面洗衣服的井井。看向阿青时,女人厉了颜色。
“吃里扒外的东西,胳膊往外面拐了,怕是想借机会逃出去了。想的美,你可是当家的花了银子买来的。”
阿青咬着嘴唇,有些委屈,她没想逃。
第96章 白药井井54
“我告诉你,进了这个地方的,可别想着再出去。若想出去,哼,行,死了便可拖到独岭泊外面葬了。”小大指着阿青和井井警告,示意她们两个谁都别想着逃。
阿青埋怨着,只敢低低咕咕,不敢大声。小大瞪着她,有些威吓,她更不敢说话了。从始至终井井低头洗自己的,没当有其他两人在,任其说什么也是充耳不闻。见她棉花一样不声不响,吵得没劲,两个女人堵了一肚子火气发不出来,越加脾气暴躁。
小二走下河边边来,望着井井怪里怪气道:“哟,洗的认真着嘛,怎么,我们说话都当听不见的,你聋了吗?”她没事找事。
井井懒得理事她,更懒得望她一眼。小二便是越受不住无视。这也太目中无人了些,简直岂有此理!
撂脱了鞋就往水里踩,朝井井来,“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吱也不吱声儿,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她扯住井井的手,有些不饶人的样子。井井烦她,又恐理了她更得劲儿,索性装聋到底,视若无睹,使劲儿抽了手,拧干衣服,最后一件了,拧完就完事儿了,然后走人!
小二吃了蹩,火气不降反涨,一把拍在井井手上,井井手一打滑,好容易拧干的衣裳啪嗒一声掉水里了。井井盯着被她拍掉水里头的衣裳,眼神沉了沉。
见她有了不高兴的颜色,对方反倒高兴,越加挑衅起来。
“哟,浪费力气了。不过没关系,我看你干的也顺手,不差再洗一回。反正你也爱洗男人的衣服,我当家的脏衣给你洗个够,我姐妹二人的你也一并代劳了,洗不干净等你挨我鞭子!”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井井冷了颜色,一双眼睛冷幽幽的盯住这个有恃无恐的女人。
“瞪什么瞪,你以为我怕你,说就说,我说……”她壮了壮胆,扬起声音要重复刚才的话。井井没给她机会,取下腰上的流苏小葫芦,里面的粉从她脖子里朝天儿底洒进去,倒了个精光。
小二没反应过来,随后大叫:“你给我施了什么鬼东西,痒死了,好痒……”她一边抓一边跳,越抓越痒,越痒越抓,疯极,将井井恨了个尽,扑过来就要用手抓烂井井的脸。井井侧身一躲,她扑了个空,一下扑在水里面去,浑身湿了个透。
“我的性子有极限,脾气不大好,你不要惹我。”井井警告她。
“我要杀了你。”小二一声鬼叫,顺手摸着河底的石头,抓了起来,稳稳朝井井砸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有人突然插声。
石头稳准砸过,不偏不倚,正正砸额门脑袋上,顿时血滴吧嗒吧嗒往下落。
“二……二当家”小大站在上面看好戏,二当家出现,吓得她一哆嗦,话都说不利索。
他身子不好,不是该在屋里吗?
井井保持着被砸的样子,一动不动,冷幽幽望着用石头砸她的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任由血顺着眉梢落下来。
她这个样子镇人,小二砸她的手有些抖,没想到这么准,还被二当家看见,自己死定了。不等她想完,井井迈过去,如风疾,直朝她脖子,一把掐住。
女子被她掐的面色涨红,有出气,没进气。
“你干什么?”小大看戏也不敢看了,这下去非出人命不可,这女人竟不像在玩笑。冲进河中溪水,全力拉井井,让她松手。这个时候阿青也跳了下来,两人一边一只手,扯井井。
“阿井你快放手,再这样小二会死的。”阿青费了力气,拉不开人。
“住手!”二当家大斥,与此同时,井井刚好被阿青和小大拉开。小二捂着脖子猛咳,喘个不停。
“你竟然要掐死我,我跟你没完”小二起身就要报复过来,二当家呵斥,生生让她停了动作。
“住手!都给我回去!”
阿青和小大放手,井井得到自由,小二不甘的看了井井一眼,和着小大,三个人默默离开回去。
不是说二当家身子不好么,怎么来这里了,还是一个人。想到这,小二看了河里站着的人一眼,有些气不过,竟然得二当家上心!哼!不过,看到井井额头上的红色,她有心头顺畅多了,活该!
得意之际,接到二当家冷冷的眼神,小二赶紧加快脚步越过他身边,不敢逗留。
她可不敢招惹。这个二当家是独岭泊扶持的前朝遗族,寨子里人人唯命是从。她等虽是老三的女人,可是老三向来为两个当家的肝脑涂地,她们女人不过都是衣服,若晓得她等冒犯了他去,怕是不得了。再着,二当家也不是吃素的,他只是身子不好,要她的命也还是绰绰有余力。她这些人便是一命呜呼了,三当家也不会皱下眉头,不仅不会心软,恐怕是死了也会把她们拉出来鞭尸泄愤的。还是快走快走。
一闪溜就没有人了。临走时候阿青向井井使了眼神,示意她小心些,还有额头上的血。
“你还不上来,要泡到何时?”
井井在河水里发了会儿愣。可恶,恶婆娘,这笔账记在头皮肋巴骨上了,逮住机会要她好瞧。
“嘶”井井伸手碰了碰额头,简直要命。
“上来”上面的人又叫她,仍旧洗自己的,装作没听见,还有两件衣服拧干就好了。
“上来!咳咳……”见她无动于衷,那人又叫了她一次,咳得面色呛白。
井井赶紧将最后一件衣服拧干,端了盆,上了岸。“你没事吧”她将盆放在地上。
陈寅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的惊人,一边咳的肺都要吐出来。看他这个样子,井井着实担忧。
“你……”她刚要问他有没有事,陈寅留先开了口,幽幽沉沉的盯着她,有些质问,像是动了气。
“你就这么不在意疼痛生死?”
井井不知如何作答,干脆不答。她能如何,那恶婆娘与天斗与地斗,一副其乐无穷的样子,她躲都躲不开,真是没事找事无理取闹至极!这笔冤枉背时账,怎么报都不算晚!
见又一副闭口不言的样子,陈寅留心头堵得慌。难免气得脸更白,冷哼一声,有点作闷气,怪她不识好歹。井井哪里晓得这些!
只见他行到路边摘了一把野草叶子,在青石板上胡乱捣碎了,捧在手里朝井井过来。
“坐下”他开口道,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井井依他言坐在青石板上。他站着,这样方便他给她上药。他把草药糊在她额头上,井井疼得嘶声,挪了挪头有点躲,他轻轻将她脑袋掰过来,放轻力度,之后呲剌撕裂下一缕青衫,给她扎上。“给你简单包一下,先止血,回去我再请巫医来给你好好清洗,免得落疤。”他淡淡温柔道。
井井没有说话,觉得怪怪。想到阿青的话,不禁有些负担。
“走吧,回去”他开口,先走在前面。井井端了一大盆湿衣服,他步子走的慢,她也快不起来,一盆湿衣服端得手酸。
她于后,丈量着他清瘦的背影,再次想到那句话,这不是一个盗匪的形容。亡国皇子的哀意,在他身上尽显。国破了,人还在,其实,是煎熬吧,不比死来得容易。井井敛了眼睑。
她对他是有怜意的,与风月无关。
第97章 白药井井55
木屋内
“老三,你给我盯紧那个女人,不要放过一举一动。”男人吩咐。
“是,大哥。上回你嘱咐,要仔细留心,我派人暗中观察了很久,这女人无甚异常,就天天烧饭给石牢里面那个送去。对了,她利用手中方牌走遍了寨子,好像……好像在找什么,除此没有没其他动作了,也不太像是那边打进来的内奸。”老三有些纳闷。被老大瞪了一眼,立即闭口。
“哼!总有她漏出马脚的一天。”到那时候,他要她好看!“对了,这件事情,不能让他知晓了。嘴巴严实点”
老三点头,表示明白。这事自然是不能让二当家晓得。
牢房的门打开,井井照例来给白药送饭。白药拿过筷子自觉地吃她送来的吃食,颇享受。
待他吃完,井井收拾盘子。从进来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气氛有点奇怪。在她收拾离开前白药开口说话了。
“阿井,你出去之后,帮我带一句话。”
“谁?”
他要带话给谁?
白药望着她防备的眼神,心沉了又沉,像压了千斤之石,闷。她终究,还是信不过他。
他悠悠的背过身,立了一会儿,淡淡道了两个字,“庞佐”
“庞佐是谁?”井井生疑,同时警惕。
此行他看似随她来救人,实则隐瞒颇多,直觉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能关系重大,甚至可怕!
白药转过身,恰好看见她看他的眼神,狐疑,防备,猜疑,警戒。暗自苦笑。她对他,终究,是防备隔阂的了,这个认知,让他无能为力。
“庞佐就是大当家。”他言。
井井面露惊诧。
她不笨,自然生疑。
白药苦笑。她理应怀疑他的,本来,他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至少不能让她知道。然,他还是要利用她去达成这些目的。
阿井,当初你答应过的,所以,你不会真的怪我的,一定不会。
井井看着白药,觉得他陌生至极,转而又觉得,自己只是他的病人而已,她又哪里了解他了。关于白药,庞佐,大当家,陈寅留,甚至整个独岭泊,一定有重大的秘密。可是,这些又与她有何干系!她只想找到阿钰,回到新州。
“我不会帮你传话。”她一口拒绝他,说的干脆,有些不近人情。
她与他,本来就算不上朋友,说人情不人情的,实在勉强。
“你必须答应我,一定会答应”
井井有些好笑。
他凭什么认为她就会当他的传话筒了。
“我不会答应你”他休想利用她达成某种目的!这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如果我说,是关于慕容钰呢”他下了一剂猛药。果然,听到这句话,井井身子一怔,浑身的感知都提了起来,他知道什么?
“你知道阿钰在哪里?”她抓住他的衣袖,紧紧的,眼中露出期冀,看得出来,她有多欣喜。
原来,这世上能让你如此反应的,大约也只有慕容钰了。可是阿井,你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从前……
白药露出悲意,从前再好又如何,终归都只是从前了。而他有不得不报得仇。为了这个,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望着她急切的样子,他都不忍心说个不字来打破她的希望。终究还是不能自欺欺人,他有自己要走的路。
他摇头:“没有。”
闻言,井井拉着他的手一松,呐呐的垂到两边,有气无力。
他终是不忍,出声好言宽慰于她。虽于心不忍,到底,连宽慰之语都还是夹杂了别有用心的利用。
“我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我有办法让你找得到他。这个事情,非庞佐不可,所以你一定要帮我把话传到,并劝服他来见我。记住,一定只能是他一人,其他谁都不许跟来,方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