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宴目光从她递过去的饮料，一路顺着她的手，落到她脸上：“干什么？”
纪悄指指饮料：“挺好喝的。”
陆斯宴盯着她看了两秒，没再说什么，拿起橙汁喝了。
纪悄眨眨眼。
他喝醉了这么听话的吗？
宋时好像还在聊摇滚黄金年代的事。
纪悄也没太注意听，大部分时候都在新奇地看着旁边男生。
他好像也没注意到她在看他。
倒是彭旸和段子皓越听越感慨，两个人一起把剩下那大半瓶茅台全喝光了。
宋时讲到一半，就发现桌上已经趴了两个人。
“他们俩这是喝醉了？”
“不止呢。”扑克团里唯一还清醒着的柏睿指指陆斯宴，“这位也早醉了。”
宋时常听儿子念叨陆斯宴，但因为之前一直在医院，没怎么实际跟这个救命恩人相处过。
因为他话一开始就不多，只低头听着，偶尔给旁边姑娘夹点菜，宋时都没发现他也喝醉了。
他忙问宋杨青：“家里是不是还有解酒药？”
宋杨青隔了几秒才开口，似乎在回想：“应该有的。”
坐桌子左侧的彭旸忽然起身，脚踩到椅子上唱起歌来：“Mama， just killed a man...”
彭旸是他们团团长，一直是团里性格最靠谱的那个。
纪悄没想到他们团最拽的那个醉酒后，会变得格外听话，最靠谱的那个醉后，反而是这种狂放的风格。
段子皓似乎也被激起了兴致，跟着也站起来：“Been a long lonely， lonely， lonely， lonely， lonely time...”
柏睿叹了口气，站起来去捂彭旸的嘴。
宋时也忙起来，一边去扶摇摇欲坠的段子皓，一边吩咐宋杨青：“杨青你去拿解救药过来。”
宋杨青“哦”了声，站起来后，忽然在桌边扶了一把，又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怎么头有点晕。”
纪悄：“……？”
他刚好像误喝了口白酒，不会也醉了吧？
这都什么事儿。
宋时和柏睿一人顾一个醉鬼，分不开身，纪悄只好跟着起身，跟宋杨青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纪悄把手从陆斯宴手里抽出来，刚转过身，手腕又重新被他握住。
？？
纪悄转回来。
陆斯宴看着她：“你要去哪？”
她指了指宋杨青那个方向：“去给你们拿点解救药。”
陆斯宴没说话，也没松手，漆黑的眼清凌凌盯着她。
纪悄盯着被紧紧握住的手。
所以她家陆老师醉酒后不止听话，还挺粘人？
纪悄抬手朝他比了个“二”的手势：“我就去拿一下药，两分钟就回来。”
陆斯宴抬眸看了眼的手，过了几秒，像是慢半拍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缓缓松开手。
纪悄跟着宋杨青一起进了他卧室。
他家是个小两居，外面就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想到，宋杨青这间小卧室也收拾得挺整齐。
左侧墙上坐了个书柜，一半放着CD，一半放着书籍。
宋杨青一进来，就直奔书柜，然后抽了本书出来翻了翻，又把书塞回去。
“你家解救药是夹在书里吗？”纪悄满心不解。
“解救药？”宋杨青停下动作，“哦，我是来拿解酒药的，解酒药不在书里。”
他说着把手里的书随便往后一扔。
书直接往她这边砸过来，纪悄手忙脚乱地接住。
正要把书籍放到旁边的书桌上，她目光忽然一顿。
这是本数学教材。
书的扉页上写着一个字。
一个“陆”字。
字迹格外熟悉。
纪悄一懵，抬头问宋杨青：“你家怎么会有陆斯宇的书？”
作者有话说：
开始收尾啦。
这本真滴没什么复杂剧情，小伏笔到上章已经全都铺垫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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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ma, just killed a man——皇后乐队《波西米亚狂想曲》
Been a lonely lonely ......time——齐柏林飞艇《rock and ro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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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悄悄
(是你吗)
“谁？”宋杨青侧身在书桌抽屉里翻解酒药, “你说陆斯宇那个学人精啊。”
纪悄：“学人精？”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宋杨青转过身，盯着她看了一秒，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我哥不让我跟你说他的事。”
“为什么？”纪悄不解。
他不准她在他面前提陆斯宇很正常, 不至于还要醋到连别人在她面前提陆斯宇都不许吧？
宋杨青捂住嘴：“不能说。”
纪悄：“……”
行吧。
她见宋杨青状态还行，应该只是刚才误喝那口白酒有点上头，比外面她家陆老师，还有她自己上次醉酒都要清醒，就晃了晃手里那本教材, 继续问他：“那陆斯宇的书怎么会在你家里总能说吧？”
宋杨青低头看了眼她手上的书：“这不是陆斯宇的书, 这是我哥的书啊，我高一教材都让我打包当垃圾买了，我听说我哥高一的教材还在，上面还有一堆笔记，就问他借来参考，他让人给我邮过来的。”
“可这明显不是你哥的字迹啊。”
纪悄见过陆斯宴的字。
他当初扒《沙龙》谱子的时候, 最开始给她的就是手写版，她现在常出入他家，偶尔也会看到他大学教材。
那一笔字好看是好看, 但很是潦草狂放。
“会不会是他找的人不小心把陆斯宇的教材一起邮了过来？”
宋杨青这次瞧都没瞧，笃定道：“不会啊, 我哥现在的字迹跟以前的不一样, 他以前的字就书上这样，其他几本教材也都是这种字迹。”
纪悄捏在书上的手指倏然一紧。
喉咙像是有些发涩，过了几秒, 她才开口：“其他教材我能看看吗？”
宋杨青点头：“当然可以啊。”
他抽了本语文教材出来递给纪悄。
纪悄翻开, 一眼又先看到那熟悉的“陆”字。
但这次不止是单单一个“陆”字, 而是完整的“陆斯宴”三个字。
除开“陆”字有95%以上的相似度以外, 剩下两字，和陆斯宇的字迹就只剩不到70%的相似度了。
教材上的这笔字，比陆斯宇的字迹要更为锋利舒展。
宋杨青见她盯着教材扉页发呆，不由问道：“姐姐，其他书你还要看吗？”
纪悄：“都拿出来吧。”
宋杨青一一帮她抽出来。
纪悄一一翻开。
有的他依旧单单只写了个“陆”字，有的他完整写了“陆斯宴”三个字。
最后一本教材是英语。
纪悄翻开封面，扉页上这次又只有那个熟悉到让她心跳微滞的“陆”字。
但“陆”字下面还写了一句歌词。
“You may say I’m a dreamer， but I’m not the only one.”
是披头士解散后，约翰·列侬写的那首享誉世界的反战歌曲。
纪悄脑中忽然升起一个极其荒唐、极其大胆的猜测。
荒唐大胆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一旦把这个假想当真，她那些曾经有过的疑惑就尽数豁然开朗。
陆斯宇迟迟不肯告白。
卓飞扬那句没说完的话。
柏睿一些和她说过但她从没细想过的话。
甚至是……
他去年暑假为什么提前从朋友哥哥的酒吧离开。
他为什么忽然会戒烟。
他为什么这么介意陆斯宇。
好像都有了答案。
就好像玩推理游戏，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所有的谜题和之前没细想的种种细节一起瞬间就组成了一副严丝合缝的拼图。
*
纪悄出去的时候，彭旸和段子皓还在唱歌。
陆斯宴倒是依旧乖乖坐在自己位置上。
纪悄走到他身边，还刚从手上那板解酒药中拆了一颗出来，左手手腕忽又被他攥住。
陆斯宴定定看着她：“你进去了七分钟。”
纪悄怔了下，反应过来他是在提醒她说话不算话。
她鼻尖不知怎么酸了下：“对不起啊。”
乖了一晚上的人眉梢忽然皱了起来，空着那只手抬起来，像平时那样在她脸上掐了下，语气不悦：“谁让你道歉了。”
纪悄没接他的话。
她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左手就由他这么握着，她用右手拿了个空杯子倒了杯水，再和左手上的解酒药一起递到嘴边。
“这什么？”陆斯宴问。
纪悄也不知道现在跟他解释解酒药，他能不能听懂，索性省略解释环节，只低声哄他：“吃了好不好？”
陆斯宴看了两秒，低头把她手上的药吃了。
纪悄又把水杯靠近他嘴边。
男生乖乖又喝了口水把药冲下去。
彭旸和段子皓终于停止唱歌。
纪悄听见柏睿长长吐了一口气。
随即，柏睿转向他们这边，用下巴指了指陆斯宴：“他这状态也没法开车，车就先停这边，你们明天再过来取，我帮你们一块儿叫个车，你陪他回去能行吗，不行的话，我先把这俩扰民的东西送走再过来送你们。”
纪悄：“不用，我带他回去就行。”
柏睿点点头：“也行，反正他酒品挺好的，喝醉了也不闹人，有次就坐在家里写了半夜的歌。”
陆斯宴一直没开口说话，只低头在握她的手。
纪悄反手扣住他十指，指尖一点点收紧。
她总感觉，柏睿是在提醒她什么。
不止是眼下，以前也有好几次类似的情况，只是她当时迟钝，完全没在意。
打的两辆车很快一起到达。
柏睿把彭旸和段子皓塞进车上的时候，那俩人又开始唱摇滚，听上去还是重金属。
纪悄怀疑司机可能半路会想把他们俩扔下来。
她拉开后一辆的车门，跟陆斯宴一块儿上了车。
好在她家陆老师不像他队友那样闹人，一路依旧安安静静，不说话，只低头玩她的手。
到他家后，纪悄用人脸开了锁。
寒假她提前过来的时候，陆斯宴就帮她录了大门的人脸识别。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上。
进门后，纪悄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正准备换鞋，手又被他重新握住。
纪悄心里又觉得好笑，又觉得酸软得不行。
她费了点功夫哄着他换了鞋，脱下外套。
不知道宋杨青家的解酒药有没有用，纪悄也没直接带他去卧室，而是牵着他在沙发坐下，想像上次他照顾她一样给他冲一杯蜂蜜水过来。
纪悄把手抽出来后，果不其然，又被他重新牵住。
她只能低声又跟他商量：“我去给你做杯蜂蜜水，三分钟就回来？”
陆斯宴盯着她看了片刻。
这次非但没松手，反而抬手搂住了她的腰。
纪悄被那股力道带着侧身跌坐在他腿上。
“我不信你了。”陆斯宴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纪悄：“……”
他喝醉了怎么这么可爱啊。
要是今天没误打误撞看见那本教材，纪悄现在肯定会把他这副模样拍下来，等明天他清醒了再给他看。
但她现在心里酸软得快要融化，生不出一点想戏弄他的心意。
“那怎么办？”纪悄抬手，手背在他额头上碰了碰，“你有没有不舒服？”
陆斯宴：“没有。”
纪悄觉得他现在真的可爱得要命，忍不住用指尖在他脸上戳了戳，又学着他平时的动作，轻轻在他脸上掐了掐。
手又被他握住。
再牵着稍稍往下移。
陆斯宴微微低头，吻住了她手背。
纪悄心头微悸，又不由笑了下：“陆老师，你怎么喝醉酒了也耍流氓？”
耍流氓的人没回答她。
纪悄把手抽出来。
陆斯宴眉梢立即皱起。
纪悄手搂住他脖子，直接靠过去吻他。
他今天其实没喝多少。
估计就是那一杯白酒喝得太急太猛才会醉。
纪悄舌尖探进去，没尝到太浓的酒味，她轻轻亲了他一会儿，等他眉梢又恢复平整就退出来。
陆斯宴大概是真有点不舒服，又抱了她一会儿，眼睛就低低往下垂，直至完全闭上。
平时她醒的时候，他一般都已经起来忙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看他闭眼的模样。
那双过于锋利的眼遮住，那股拽哥劲儿明显少了几分。
纪悄坐在他怀里，用眼睛细细描绘他眉眼。
从剑眉往下到又高又挺的鼻梁。
可能是之前得到过他的一点提示，电光石火般，纪悄忽然又回想起一个比她在他身上闻到烟味要更久远得多的记忆。
大概是在她九岁左右。
也是在暑假，舒蓝和纪存远带她去C城旅游。
当天晚上，他们去吃当地一家很有名的火锅。
因为生意太过火爆，到达的时候，他们被告知要等位，就连外面的等位区也几近坐满，找不到三个相连的空位。
两位家长就随便找了个位置让她坐下，他们站在旁边。
纪悄坐下后，晃着脚尖左右瞧了瞧，发现右边位置上坐了一个比她大不了太多的少年。
少年剑眉薄唇，鼻梁高挺，长相很是优越，此刻正闭着眼，像在睡觉。
纪悄就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
少年这时忽然睁开眼。
眸色墨黑，眼形和她相似。
她妈妈说这种眼形叫桃花眼。
纪悄偷看被抓包，也丝毫不窘迫，大大方方夸他：“哥哥你还挺好看的。”
少年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眼。
纪悄瞬间不高兴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被人忽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