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的背上突然传来压弯我的重量,耳侧传来的丝痒,鼻间充斥着的青草的气息和余光所见肩膀上伸过来压住我的两条尝长长的胳膊,都昭示着五条先生的存在。
我刷地一下就红了脸:“五条先生,快下来!”
五条先生按着我的肩膀起身绕到我旁边,随意地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懒洋洋道:“柚子快走啦,我要看看别的地方。”
我努力稳下心跳,依旧有些慌乱道:“嗯……哦,好!”
“这位是……”
“那我们随后见日向君……哎?”我张口才发现自己似乎打断了日向的话,于是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日向君刚刚说什么了吗?”
日向摇摇头,看了五条先生一眼,微笑起来:“没有哦,那我们一会儿典礼见。”
我对他鞠了一躬,就赶忙跟上了五条先生的脚步。
路过手工社摊子的时候,我看到了在他们原有的半成品旁边已经做了一半的高达模型。
“五条先生,那个模型是你刚刚做的吗?”
我再次回头看了看被手工社众人围在中间,几乎快看不到了的模型,心中有些笃定地问了出来。
五条先生点了点头,指着下一个摊位问我:“那个是格斗社团?”
五条先生明显已经对刚刚那个手工社失去兴趣了,但是我回忆着刚刚那个格外逼真的模型忍不住赞叹:“刚刚那个高达模型简直太像了,五条先生好厉害!”
五条先生闻言骄傲了起来:“嗯嗯,是吧,我也觉得我很厉害!他们社团手都太笨啦,还不如你呢。”
那次争执之后已经又过了快一个月,和睦相处的这一个月给我带来的不只有我迅速提升的对五条先生脸的抵抗力,对他耍赖的应对力,更是我迅速降低的对五条先生的客气和尊敬程度。
我瞪了他一眼:“什么叫还不如我,我这么差吗?”
“我可是在夸你哦!虽然你动手能力远不如我,但是……”
“STOP!”我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快别说了,赶紧走我要去报道了!”
开学后我就住在学校宿舍,偶尔周末才会回五条家。
我回家的次数不多,而回去的时候也并不能经常碰到五条先生,只是偶尔才能跟他一起在家里沙发上宅上半天。
也只需要这偶尔的“半天”,就能治愈我在医学院繁重的课业压力。
只是回家的时候发现五条先生又开始吃泡面了,问起来他就耍赖装作听不到,问多了就烦躁地探出头气鼓鼓皱眉:“我没吃!柚子好烦!”
“就算吃了又怎么了……”
我想我对五条先生的温柔程度是对别人的十倍,对他的耐心程度是对别人的五十倍,对他的容忍成都绝对是对别人的百倍以上。
因为我拿他没办法。
只要看见他,我就忍不住心软。
于是我每次回家的时候就会在厨房做很多包子饺子,而第一次做就是在发现他囤泡面的那个周末。
我被他嘟囔完之后,想了想就从冰箱里找出肉虾菜来和面做饺子包子的馅。
刚说完柚子好烦的五条先生扒着门框从后面探出一个头,问我在干嘛。
“包饺子。”我忙碌着,随口答到“我知道你平时都在高专吃饭,偶尔泡面也是任务回来深夜懒得做饭,我做点饺子,你饿了就煮这个吃,比泡面健康。”
我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我其实真的不喜欢这种老妈子一样唠叨的感觉。
谁愿意被管着呢?
就连我自己都做不到健康饮食健康睡眠,五条先生嫌烦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抱歉,我——”
“什么馅的啊?我要吃有虾的哦!”
五条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睁着他漂亮的眼睛盯着我拌馅的盆。
“……嗯,有虾。”
之后就是另一边传来的洗菜的声音,我回头发现五条先生正在旁边洗菜。
“怎么突然开始洗菜了?”
“快到晚饭时间了,你包饺子,我做晚饭啦!”
我看着五条先生愉快地切菜哼歌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地勾起愈来愈深的弧度。
真可爱啊……
所以说,心软真的不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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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把桌子上的水杯拨到地上碎了
猫猫:迅速跑到隔壁房间藏起来
主人(叹气,自认倒霉):扫地收拾垃圾
猫猫探头
猫猫靠近
猫猫蹭裤腿
PS:日常铺垫基本结束,下章开始剧情冲突。第一视角解释不了的心理进展随后惯例第三视角番外补充。
第9章 生活的意义
我没有看到咒灵的能力,但是却因为五条先生和惠的缘故,知道了咒灵的存在。
所以我想,现在这个场景,应该就是咒灵所做的吧——
这突然燃起的大火,赫然倒塌的房屋,还有突然被扁下去的汽车。
我从马上要发生连环车祸的公交车上跳窗逃出,下一秒,公交车撞上前面的小轿车,车头燃起大火。
我顾不得身上的擦伤和膝盖的疼痛,拼命往前奔跑着,只听到身后传来轰的一声。
我听着耳边传来的哭声和哀嚎,几乎要落下泪来。
——谁来救救我。
我只是如往常一般在学校自习结束,跟同学一起来到新宿逛街,却来到了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突如其来的爆炸,毫无征兆的死亡,突然分离的身体……街上就如同炼狱一般。
我的同学就在我身后死于爆炸。
我躲在墙角,颤抖着按下五条先生的电话,电话声响了四五下后被接起,我直接就哭出声来——
“五条先生,求求你,救救我——”
“柚子?你在哪里?”
我努力压下自己想哭的欲望,哑着嗓子:“我在新宿西口……在花舞和食店的对面……”
我看着不远处又一个突然头身分离的人,浑身一颤,眼泪啪嗒一声砸在地面。
我从没有感到过这样的无力与软弱,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努力也无法改变的现状。
这个我熟悉的地方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入眼的一切皆是血色。我学到的医学知识急救技能,在被撕扯成两半的人们面前毫无用处。仿佛我只能在原地看着他人的死亡,然后等待着死亡降临在自己头上。
当一切努力和信念都是徒劳的时候,世界仿佛在一瞬间破碎,堕入深渊。
我听到耳边传来五条先生沉静的声音,他说:“别怕,等我。”
五条先生的到来并不像是偶像剧里那样如同英雄救美一般的场景。
我没有濒临死亡,他没有从天而降。
五条先生只是突然出现在街角,以我看不清的速度与我看不见的东西战斗起来,然后也不过是几分钟,他就拍了拍外套走到了我面前。
他眼部的绷带几乎已经散开,湛蓝的眼睛里露出沉静如海的目光,他向我伸出手,背着火光,就如同一个梦。
我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指间,然后整个人扑了上去。
我的恐惧,绝望,崩溃,软弱在这一瞬间爆发,我死死地抱着他,号啕大哭。
“……好可怕……五条先生……我好害怕……我不想死……”
他单手揽着我,轻巧地带着我或是在屋顶跳跃,或是如同空间扭曲的瞬移,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安抚着我,拍着我的后背:“没事了,别怕,我来了。”
那天晚上我抱着抱枕搬着凳子坐在五条家的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夜空,耳边传来的是白天爆炸的轰鸣和人类的哭嚎。
生命是那样的脆弱,转瞬即逝。
“怎么还没睡?”
五条先生不知道是刚刚到家,还是发现屋里没有人才走出来。他身上是高专的制服,脸上却少有地没有缠着绷带或是带着墨镜。
他的头发垂下来,在月色中散着银光。我隐约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沉静却又悲伤的气息。
“睡不着。”我简单解释了一句,轻声问“你的伙伴们都还好吗?”
他点了点头:“都还好。”
我能明确感觉到今晚的五条先生与平时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他既然避开了回答,我便也没有再继续询问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厨房有红豆丸子甜汤,心情不好的话可以吃点宵夜。”
五条先生嗯了一声,拉开门走了进去,再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一手拿着凳子另一手端着一碗红豆丸子甜汤坐到了我身边。
“你给我留的?”他吹着汤上面散发的雾气“还是热的。”
我点点头:“想着你回来可能想吃点东西,就做了点。”
“谢谢。”五条先生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这碗里的汤,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睡不着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吗?”
“嗯,我很害怕。”我顿了顿“一闭上眼睛,就是我的同学,我的同胞痛苦的,死亡的场景,耳边响起的都是轰鸣和哭泣……”
我突然嗤笑了一声:“其实作为医学生,我对这样的场景接受能力还蛮好的。只是我突然开始怀疑学医在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用。”
我看着夜空,突然有些烦躁:“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世界是科学的唯物的,我想通过医学去救一些我能救的人……后来我发现世界不是唯物的,今天我又发现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灾难竟然可能是来自于咒灵……”
“然后我就开始问自己,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如果咒术可以执掌生死,那我们普通人的挣扎又算得了什么。”
我一股脑地把心中压抑了一天的烦躁和不安全都吐露了出来,却又在全部说完后冷静了下来,我清醒的瞬间就下意识地抿嘴站了起来,鞠躬道歉:“抱歉五条先生,我只是自己有些混乱,对不起——”
“我其实也曾经想过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
五条先生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他没有看我,只是喝着丸子甜汤。
“如果一切我都能轻易做到,那这个如同玩具一样的世界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思。”
他突然安静下来,我停顿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的下一句话,于是转身看着他:“那你为什么成为了这样……的一个好人?”
“好人啊……”五条先生如同叹息一般。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
这是我和五条先生认识近一年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在这个世界上卑微的、挣扎着、却又无力改变的我,和高傲的、强大的、翻手为云的五条先生。
我们在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困惑,可是我却似乎从他的话中找到了一些隐约触动了我的答案。
我们后来再没有说话。
五条先生依旧带着些与他性格不符的悲伤与沉重,他也依旧没有说自己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我也我没有问。
我想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诉之于口的,总有一些事情是要自己消化的。
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陪他一起坐着,让他知道有人在陪着他——尽管我不知道他需不需要。
可是我想,大约没有人会喜欢孤独。
第10章 英雄和普通人
第二天因为要去学校所以我起的很早,结果发现了少有的早起的五条先生。
我打了个招呼问他吃没吃早饭,他摇摇头,我便问他要不要坐下来跟我一起吃面包。
“你今天还去学校?不请个假吗?”
我早饭向来吃的很快,吞下了面包喝了口牛奶我才开口:“不请假了,今天上午有生理学,挺重要的。”
他支着头看着我:“昨天你不是问我怎么样才能避开咒灵吗?”,我愣了一下点点头抬头看向五条先生,他指了指自己:“不要住校了,回来住吧。”
因为新宿的那场动乱中不少人死亡,于是老师们都自动地没有点名,不过就算这样同学们之间也叽叽喳喳地说着哪些熟悉的人脸不见了。
我下午课结束的早,上完课就去了学校后勤处商量取消住宿的事情。大约也是受了动乱影响,后勤处同意的非常快,效率极高。
我想了想干脆回了宿舍开始打包东西。
我一直没有多少衣服,更何况五条先生家就在东京,我只拿了一个季度的衣服,加上刚入学不久,尽管我因为认床自己带了被褥枕头,但两个箱子还是直接装完了我所有的东西。
我跟室友们打了个招呼,本就不熟悉的我们互相客气地道了别,然后我就拖着两个行李箱坐上了回五条家的地铁。
我拖着行李走到五条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穿着家居服的五条先生在院子里晒太阳。他看见我之后,视线在行李箱上停顿了几分钟,然后笑了笑:“这么早就放学啦!”
我点点头:“今天学校也忙于昨天的事情,也没人管我这个手续,于是一口气都办好了。”
“你从学校到家里要多久啊?”
“差不多一个小时?”我打开地图确认了一下“对的,是一个小时多一点。”
五条先生嗯了一声,手在手机屏幕上迅速地按了点什么,然后对我挥了挥:“我把司机联系方式给你发过去了,以后每天他接送你,你联系他就行。”
我抿了抿嘴,对于这样感人的贴心举动,我却不知道为何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对五条先生笑了笑:“那麻烦你了,五条先生。”
我顿了顿就迅速转移了话题:“五条先生今天没有工作吗?”
他鼓了鼓脸颊,不高兴道:“没有!不想干!都拒绝掉了!我都说了这周休息了!什么工作我都!不!做!”
五条先生的性格很多地方都很像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义正言辞地说完,就开始无聊地拽着盆栽的叶子:“你们学校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每天基本上排满的课表,又思考了一下医学院忙碌而又无聊的日常,小心翼翼地试探:“最近……最近我要做报告,就只有这么一个公开的活动……”
我其实就是随便说说。
没想到五条先生竟然真的来了。
说真的就他那张脸不管在哪里都会引起轰动的吧?
我站在上面看着前面叽叽喳喳总是往一个地方看的人群,又瞄了一眼在人群中带着墨镜穿着便装完全没有不自在,一脸悠然自得的五条先生,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天这个报告还能做下去吗?
真正开讲之后我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讲自己的内容之后应付教授们和同学们的提问就花去了我几乎所有的脑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