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着，捧起手边已经准备好的帐便递向了卫谕，谁知对方不过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是半分要接过去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不咸不淡的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岑娘子倒是无需这般，本公子既是说好这如意楼交由娘子打理便是无半分虚言的，不过盼着娘子往后能助一臂之力便是。”
说完，卫谕颔首轻轻抿了口银杯中的酒水，薄唇之间瞬间沾了几分水色，凭添了几分君子之态。
“卫公子这算是甩手掌柜？”岑宁倒是生了几分玩笑的意味打趣道，“到时候若是成了个烂摊子还望公子能如今日般大度！”
闻言，卫谕面上淡淡一笑，手中捏着杯子的力道轻快了些，“娘子倒也不必今儿个便这般说好话，总归是与娘子一条绳上的蚂蚱，卫某人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语毕，男子抬手间饮尽杯中的酒，如玉般的脖颈间喉结上下滑动着，岑宁一时间也有些口干舌燥，手边的酒也就这般一饮而尽了。
很快，红霞便上了女子娇媚的脸蛋上，青丝些许散落在肩头，乌发玉容在红烛的映照下显的格外的惹眼。
“既是公子这般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今儿个让公子来还真有一事。”
接下来半柱香，岑宁便是一边喝着酒一边将中午发生的事情仔细讲给卫谕听。
只是，酒喝下的越来越多，岑宁说话速度便越来越慢，到了后来，甚至好半天停着，又开始说起来……
中途断断续续，可卫谕也没有开口，从手中只捏着酒杯到一手酒壶一手酒杯，不仅给自己添酒还给岑宁添酒。
但凡是女子喝完，便立马又给她加上了，然后听着女子慢慢的说着，等着弄清楚来龙去脉。
直到后来女子喝着喝着就趴下了，面上的红霞也越发的灿烂，最后说的已经与如意楼无关了，只剩下喃喃自语。
“卫谕，你没有心呐！”
细弱蚊蝇的声音在寂静中显的格外的突出，岑宁手中的酒杯已经完全松了开来，好在是空杯直接倒在了一旁。
闻声的卫谕倒酒的手瞬间顿住，岑宁醉的趴下去的时候，卫谕便没有再给她倒酒，只顾着自己喝了起来。
只是，后头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突然让卫谕有些在意。
不知为何，瞅着对面被及腰的乌发遮了脸的女子，卫谕心底出现了一丝异样。
眼前的场景不知何时与梦中一模一样，红色的帐幔之间，女子倚在床间，面上两行清泪……
“卫谕……卫谕！”一声是思念，第二声却是恨。
“此生与你再无任何干系！”一字一句，似是在女子的唇齿之间碾磨而出，极尽痛恨。
不知为何，卫谕心头猝然一疼，再反应过来时，眼前便是原来的模样了，桌上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女子，秀气的眉头还紧紧皱着，似乎很是不安稳，嘴中还细细念着什么。
鬼使神差的，卫谕便起身走了过去，靠近女子那瞬间，终是听清了她喃喃说着的话语。
“卫谕……此生与你再无……干系！”
男子本想将人搀起来的手瞬间一松，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做梦！”终究是将人扶起了身子，小心的放在怀中，贴着小巧的耳廓，恶狠狠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知为何，怀里头的女子眉头皱的越发的深了起来，神情极为不安稳……贝齿紧紧咬着红唇，甚至能看见印子。
卫谕看着只觉得极其不舒服，修长的手指掐住醉鬼松软的脸蛋，可是岑宁仍旧没有松口。
最后没了法子，修长的手指只能试着探入红唇中，想将被咬的这般难看的贝齿松开。
好半天，唇齿间终于松了一道缝隙，长指探进去时，还触到了柔软的小舌，卫谕一时之间愣住，手也忘了抽出来。
也不知岑宁究竟梦见了什么，面上便若发了狠一般，卫谕心道不好，手还没抽出来，恰好被美人的贝齿咬了正着，酥酥麻麻……下一刻，便是钻心的疼。
岑宁像是花了吃奶的力气，长指上生生的多了一道青紫的咬痕。
赶忙抽出来的瞬间，卫谕的双眸便像是燃起了火一般。
可是怀里头的人娇娇软软，半分动静都没有，这般的人……卫谕竟是不知道应当怎么办。
视线幽幽的移到女子红润的朱唇之间，突然很想……便也这么做了。
狠狠地咬了一口女子的唇后，又试图撬开贝齿……
女子的墨发不知何时竟也落在了男子肩头，如玉的容颜红霞越发的灿烂，直到卫谕埋进女子的脖颈之间，平复着气息。
好些时候，男子才缓过来，仔细打量着怀里的岑宁，这女子的唇上相较于方才，不过是多了一道口子……
不知看到了何时，卫谕才起身离去。
不过是一边刚刚离开如意楼，岑宁便睁开了双眸，一片清明不见半分醉态。
只是眸子之间越来越冷，唇间的笑意令人发寒。
“真是可笑……”
散落的墨发垂下，遮住了大半张面容，只余下低低的笑声。现在这副模样与过去何其相似。
珍馐阁中，听闻今日卫谕会来，岑宁心中欢喜异常，特意穿了新做的春衫，还备下了一桌好酒好菜。
在来珍馐阁之前，她不过在京城中的一家酒楼之中打杂，那处的厨子发觉她有些天分，总愿意点拨她一二。
直到遇见了卫谕，男子大了她不少，第一次相见，她见他穿着官服只敢弱弱的缩在角落之中，半声也不敢吭，只怕扰了他清净。
直到他手中碾磨着白玉酒杯，淡淡的瞥了一眼来，对掌柜的淡声吩咐道，“小姑娘在此处，屈才了！”
她当初不知晓卫谕是何人，只是清楚这人必定十分厉害，便是掌柜的对他也是一个劲的点头哈腰。
最后，被带走她心头还有些忐忑，毕竟这人看着便是很淡漠，若是带回去后很凶，又对自己不好……岑宁几乎不敢想下去。
她最后被他带回了府邸之中，管家让她做道菜给家中的主子。
岑宁那时便做了自己最拿手的酸菜鱼，从那一日开始，卫谕的膳食便是全数由她负责。
待她又长了几年，他将珍馐阁赠予自己，
“既是喜欢这些，便做个掌柜，我的膳食还是由你负责，再顺道好好打理这处便是。”
那时岑宁高兴极了，大概就是那时候渐渐生了倾慕之中，在长久的岁月之中，一直抬头仰望之人……终是能够并肩而行了。
之后的一个月，她都为了能够将珍馐阁做的更好而一直努力学着做好各种东西。
卫谕再来的时候已是过了两个月，岑宁只记得那时候很紧张，一同吃饭时，还对着面前的男人红了脸。
那时候，她尚且心思单纯，便是想着好好对他，陪着他，或许是那时候显露了心意，若有若无的她也能感受到卫谕的亲近……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踩点的一天～
第32章
春日里头，外头的天早早的便亮堂了起来，岑宁睁眼的时候，窗户纸上已经投入了丝丝缕缕的阳光。
撑起身子时，不由得闭眼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昨日那酒后劲大，虽说没有醉的彻底，但总归还是有些头疼的。
外头的光有些许刺眼，正好映照在了门帘子上，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边上悄悄的露了一条缝，顺带的露出了点点水蓝的裙裾。
岑宁盯着那条缝看了片刻，外头的人才缓缓的把自己的脑袋从里头露了出开。
洛水今日一袭蓝底烟色的裙裾，小巧的脸蛋也干净，青丝柔顺的铺展在身后，偶尔垂下一两缕，水润的双眸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少女的娇俏展露无遗。
忍不住弯了唇，岑宁对着小姑娘招了招手，小姑娘面上瞬间灿烂一笑，便似一只蝶般扑腾着到了岑宁身边。
“你今日怎么起的这般早了？”岑宁好笑的问着，昨日这姑娘可是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今日倒是早的让人稀罕。
小姑娘听了撇了撇嘴，不满的嘟囔道，“昨日只是太累了才会睡那般久，往日我一向是起的早的。”
岑宁瞅着小姑娘无暇的侧脸，依稀记得自己昨日醉的走不动路，好像还是小姑娘把自己一路搀着回来的。
“阿泠，其实若是我往后喝醉了，你搀着父亲回来便是了，倒也不用将我带回来，歇在如意楼也一样。”毕竟是夜里，即便洛水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再带上她与老头两人，总归还是太辛苦。
“既是如此，我们干脆住在如意楼便是，为何一定要回来？”洛水不解的仰起头看向岑宁，外头的日光正洒在她身上。
这样的姑娘，看起来纯洁而美好，岑宁偶尔很是羡慕她，也好在……她没有被锁在高门大院之中，俗世中的人千千万万，自然也能容纳下她。
“父亲年纪大了，总是念旧，这处院子他一直住着……”岑宁点到为止，剩下的也无需她再多说，洛水也自然明白。
“方才我去灶房里头，老伯还笑呵呵的给了我两个馒头。”洛水心中明了，或许是她和那姑娘的相似之处，老伯与岑宁待她都有不同，几乎可以说是极好。
可是她也不在意，总归对她极好便是了。
小姑娘明媚张扬的话语在耳边，岑宁腾出手给她理着发丝，这个发髻大概是她自己梳的，略微凌乱松散。
“可是我一问老伯，昨日来的那位公子是谁，老伯就不说话了，我后来再问是不是和姐姐……”边说着，洛水还格外小心的瞟了一眼岑宁的脸色，发现对方泰然自若，一时之间倒是不知应该说什么了。
“只是客人罢了，小小年纪的这般好奇。”岑宁说完恰好帮小姑娘打理好了头发，又给插了一枝珠花。
若是洛水不动，不说话，倒是真有那么些名门闺秀的气质，至少吃饭时便很是讲规矩，小口小口的，就是好吃的大概会多吃两口。
或许是岑宁这般说了两人好无瓜葛，洛水面上似乎松了口气，嘟囔着，“虽说那位公子瞧着皮相不错，可是我总觉得看了让人心生厌恶。”
边说还边摇头，仿佛对卫谕很不看好一般。
这般娇憨的模样逗的岑宁发笑，这姑娘到底是过于纯净了，一眼便能看出来卫谕那烂透了的本质。
“既然你见过了那位公子，以后心里头便记着，离他远一点。我如今和他搅和在一块也不过就是与虎谋皮，日后只希望能够抽身。”话至此处，岑宁心头莫名有些难过，纠缠了也算是有两世了，如今这般若是能把吴家扳倒，她与卫谕之间桥归桥，路归路了，倒是极好的。
洛水却板起了小脸，认真对着岑宁道，“姐姐放心，但凡是我守在姐姐身边，必定护姐姐无恙的，没有人可以打过我！”每每说到此处，小姑娘总是一脸骄傲。
或许小姑娘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岑宁却是清楚的，岑宁更加清楚的是——最可怕的或许还是玩弄那些背地里的手段。
醉江南是江南第一酒楼，无数文人墨客，达官显贵来江南必定要走一遭，吴家竟然拥有这般产业，称霸一方的云家又怎么能忍下。
如今这如意楼，岑宁要做的便是在百姓中树立起口碑，越过醉江南，甚至成为天下第一楼。
只有这般，或许才能不仰人鼻息，真正的摆脱卫谕这号人。
转眼间数日已过，不知是不是那日晚上岑宁和卫谕提了那事，后来吴家半分动静都没有。
如意楼的生意越发的红火起来，如今不论是一楼，便是楼上的雅间都是满客，忙不过来只好多添几个伙计。
岑宁琢磨着，这如意楼后边的院子也算是宽敞，也可以挪几颗花树种于后院之中，中间再置放几扇屏风……在这春日中赏花饮酒，也算是难得的雅趣。
这般想着，岑宁便喊了洛水一同去，顺便再给小姑娘添些衣裳、首饰什么的才对。
许是上回小姑娘发了狠的打架，吴家安分了后，倒是也没人来找麻烦，洛水便乐得每日跑前跑后的帮忙，看着很是快活。
唯有晚上，岑宁教她看账本，她便开始头疼……不止一次两次的撒娇，扯着岑宁的袖子，试图萌混过关。
无奈岑宁狠的下心，如今小半个月，虽说不能熟练，但是洛水基本能够看懂账本，做些简单的了。
往常岑宁都是在东大街的成衣店直接来两身衣服便是，如今带着洛水倒是难得去了一趟丹朱街。
从洛水到了江南开始，已有小段时日，除了整条东大街洛水都还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这会儿来了看着哪处都觉得新奇的很。
丹朱街无疑是繁华的，各式各样的玩意儿琳琅满目，洛水看着两边摊子上面的小东西眼睛发光，但是都是拿起来看了一阵便又放下去了，什么都没有要。
这么大的小姑娘，岑宁琢磨着大概都是喜欢些簪子珠花、胭脂水粉的，便挑了个摊子停了下来，拉着小姑娘一同准备给她添置些。
谁知小姑娘倒是没有半分兴趣，不过拿起来就放了下去，岑宁有些纳闷的看向她。
“哎呀！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用的，姐姐快别给我琢磨这个了，咱们去看些别的呗！”小姑娘瓮声瓮气的道，似乎对这个没有分毫兴趣，一门心思扯着岑宁想离开。
想想小姑娘早上自己梳的发髻，岑宁倒也不意外，手里头还是拿了个看着不错的簪子付了钱。
等着洛水把两边的铺子瞅的差不多了，岑宁才牵着她进了一家成衣铺子，除了她们里头还有些姑娘也在，生意倒是不错，想来也是有些口碑的。
“待会我让人给你量身，你看看这处的料子，喜欢什么花样的，什么款式的衣裳？”岑宁边说着，边随手拿了几匹看着似乎不错的料子比对着洛水。
小姑娘皮肤白嫩，乌发红唇，脸蛋小而精致，看的第一眼或许不够惊艳，可是第一眼后还会想多看几眼，便会觉得越来越好看。
指尖点着下颌，岑宁最后看中了胭脂红，酡颜以及天水碧的料子，小姑娘鼓起腮帮子，看着有些不喜欢。
“你自己也挑挑，若是有中意的说便是了，总是好过了我给你挑了，你倒是不喜欢的。”边说着，岑宁放下了手中的料子，没好气的捏了捏小姑娘的手。
没等一会儿，小姑娘就把自己喜欢的给挑出来了，岑宁看着眼前摆着的几匹布料忍不住拧紧了眉头，云水蓝倒也罢了，只是这鸦青实在是不妥。
“倒是有自知之明，也就只能衬得起这般料子了！”
不知何时，身边来了两个女子，一个柳青色的衣裙，圆脸看着有几分娇俏，另一个鹅黄衣裙则是瓜子脸蛋，看着也刻薄，方才那话便是那这女子说的。
顺手将岑宁面前摆着的胭脂红、酡颜的料子一把拖到了面前，还挑衅的看了一眼岑宁和边上的洛水。
岑宁略微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小姑娘，谁知小姑娘一句话能噎的死人，脆声道，“也就是些年纪大的才喜欢穿这般花哨的衣裳，也不知晓想要穿出去勾引谁。”
因为洛水的声音还不小，这么一开口，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不少女子看着那两位，都指指点点的，那黄衣女子一时间气白了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