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厉害。”阮舒同样称赞,转而开始故意示弱,“我真是发愁,现在一头雾水,都不知道从何下手,也不知道璇姐会不会帮忙。”
薛露露年龄偏小,没有其他人的弯弯绕绕,并且也知道阮舒是被架上来的,不像是其他人说的那样靠身体上位。
女人最知道女人在职场的不易。
她喝着咖啡安慰她:“放心,璇姐人很好,上次不还要给你介绍男朋友来着。”
阮舒笑笑,没搭话。
薛露露接着说:“我看她现在应该也没精力当主管,她闺女今年小升初,片内学校不太好,整天发愁,要真让她当主管,估计也没什么精力。”
“这你都知道?”阮舒诧异。
薛露露眉毛一挑,得意道:“娱乐新闻最重要的不就是嗅觉?你得把所有的信息都抓到手里才行。”
跟薛露露聊完,心里有了数,阮舒在手机上填外访流程,把录音笔跟笔记本装好准备出去。
“这么热的天你要去外访?”薛露露问。
阮舒耸耸肩:“有什么办法。”
秦子珊到楼下后给阮舒发微信,没几分钟就看见人从大楼里走出来。
阳光刺眼且热辣,照到人身上有种灼热感。
火红的小跑车停在路当中,阮舒一眼看到,快走两步开门上车,丝丝缕缕的凉气瞬间把她包裹。
“舒服。”阮舒谓叹。
秦子珊看她一眼:“说让你快点把驾照考下来,你不着急,看看现在出个门……”
“知道了知道了。”阮舒打断她的施法,“每回你都说我,今天下午我就去学。”
“哦对了,这个季度的分红下来了,已经打你卡上了,你看一下。”
阮舒这张卡没有绑短信,她打开网银通过认证,确实有一笔七位数的资金入账。
“到账了,可以啊珊珊,现在赚的越来越多了,我真是躺着就能赚钱。”
秦子珊最喜欢听阮舒夸她,于是坐直了身子,瞥她一眼,意思是接着夸,别停。
阮舒噗嗤笑出了声:“当初我投的钱也差不多回来了,你以后别给我打钱了。”
“说什么呢你,当初说好了你出钱我出力,赚了四六分。”秦子珊不同意,也不想跟她讨论这件事,于是问她,“去哪?”
说起这个,阮舒问她:“你是不是有老杜的微信,跟他约一下,咱去找他?”
“行啊,我问问今天他在不在学校值班。”秦子珊没有异议,也猜出来她的用意,“你想采访老杜?”
“算不上采访,先探探学校这边的口风。”
四中门口没有停车场,只能把车停在附近商铺前走过去,正好买了一个果篮带过去。
这个门已经被翻新过几次,唯一不变的是上面几个鎏金的大字:衡安第四中学。
之前就听说这个字是某位有名的书法家写的。
现在看来,每一处笔锋都恰到好处。
门口有一颗几人合抱的合欢树,每到夏天,粉色伞状的合欢花就会扑簌簌往下落。
秦子珊撑着遮阳伞站在门口,给老杜打电话,不一会老杜挺着啤酒肚走出来,看见他俩就笑:“今儿真是巧了,值个班一个两个都来看我,快进来吧。”
“杜老师,除了我们谁还来看你了?”秦子珊笑着问。
“陆祁迟那小子。”老杜一提起他,还跟几年前一样,语气里的骄傲挡都挡不住。
秦子珊跟阮舒对视一眼,不知道陆祁迟怎么也来了。
阮舒直觉他跟自己的目的一样,昨天说了王一倩的事后他的表情好像就有点不太对。
走到公告栏旁,阮舒脚步定住,玻璃框内还张贴着陆祁迟拿下菁英杯的照片,而角落里她的那张已经不见踪影。
老杜也指着照片,乐呵道:“当初在学校,你们还老说我对他偏心,瞧瞧,这都几年过去了,再参加比赛连省级奖项都拿不下来了,这小子有出息,能成大事儿。”
“知道知道,别夸了。”秦子珊揶揄他,“陆祁迟是您的宝贝疙瘩这事儿还有人不知道?”
老杜哈哈笑两声也不否认。
一路闲聊抵达办公室,暑假期间再加上王一倩事件的影响,学生都被强制放假,一时之间学校空荡荡的。
最里面的办公桌上有一个标志性的双层玻璃水杯,上面还印着劳动模范的标志,一看就是老杜的。
办公桌上摆了两盒新茶叶。
只不过却没有陆祁迟的身影。
阮舒没忍住问:“老师,陆祁迟呢?”
杜老师打开空调,给他俩倒了两杯凉白开:“刚刚还在呢,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去了,咱们不管他。”
阮舒接过纸杯,点点头,没多问,端正坐好。
秦子珊倒是随性,去走廊里转了一圈回来,开玩笑道:“现在这环境比我们当年可是好了不少,我看每个班里都装着空调。”
老杜:“都是晟远集团资助的,还专门设立了助学金给贫困生。”
秦子珊评价:“这个企业还挺有良心的,跟黑心资本家不一样啊。”
说完,意识到自己跟阮舒家都是做生意的,这一骂不连带着自己也骂了吗,索性也不开口了。
阮舒听罢笑笑,顺着话题问:“我记得我们上学那会八月份都还来补课,现在学校连个学生也没有,看来也是受了影响。”
老杜叹了一口气:“没办法,现在舆论环境不好,谁还敢啊。”
“杜老师,我看网上有人说王一倩私生活……”阮舒点到即止。
第26章 BJ往事
老杜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再加上阮舒的身份,哪能不知道这姑娘来找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他低头喝了一口水,抬眼看了眼阮舒,意味深长道:“是老师故意不告诉你内情,是这话完全是无稽之谈,你们都是四中的学生还不知道咱们学校的风气吗?”
老杜开始激情演讲,吐沫星子都说出来了:“我们是一所百年老校,校风淳朴,别说捞女,连早恋都没有,还有网上说的那些个什么校园霸凌,更是不沾边。”
老杜口若悬河地说,阮舒和秦子珊就坐着听,也不反驳他。
毕业几年,难得的又体验了把被老杜支配的恐惧。
老杜说了半天,阮舒跟秦子珊实在是坐不住才打断他:“老师老师,那个…我想上个厕所。”
“出门左转走到头。”
两人跑出去,对视着哈哈大笑。
这么多年,打断老杜施法的方式还是最简单粗暴的尿遁法。
“看来,从老杜这是查不出来什么了。”阮舒有丝惆怅。
秦子珊:“别灰心,实在不行直接杀到医院。”
“可别。”阮舒实在是怕了,“再去我就要变成秃子了。”
“那怎么办?”
“不知道。”
没有权限,阮舒也是只无头苍蝇,不过她现在还想知道陆祁迟是干嘛来了。
“你说,陆祁迟会不会也是在查这件事?”阮舒边洗手边问。
秦子珊:“怎么可能,你查是因为工作,他干嘛呀?难道真的是喜欢你所以来当豌豆公主了?”
“开什么玩笑。”阮舒不信。
秦子珊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忽地,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可又太过离谱。
她侧脸看着阮舒一筹莫展的表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行了,别想了。”秦子珊劝她,“说不定王一倩真的就只是因为压力太大跳江的呢?”
阮舒摇头,声音笃定,“不是,你看这些新教学楼。”
秦子珊:“教学楼怎么了?”
“最低的也有四层,更别提政教处那一栋高楼,虽然走廊都被封住了,但却有办法去到楼顶,她要是真的迫于学习压力,没必要非得跑出去?”阮舒越想疑点越多,“明明第一节 课下课人就不见了,为什么没人找,难道说她逃课基本是常态?”
秦子珊仰天长叹:“阮小舒同学,你只是一名记者不是警察好嘛?你现在这是在推理破案吗?就算王一倩真的遇到了什么事,跟你也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阮舒还是摇摇头,拿出纸巾把手擦干,扔到废纸篓里。
走出洗手间,她没有选择回办公室,而是坐到楼梯口处,靠着墙,一语不发。
秦子珊跟她并排坐下,疑惑道:“阮小舒,你为什么非得要查这件事呢?”
“珊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在BJ一个报社实习的事?”
“没有,什么事?”
“当时我跟着师父出去采访,路上遇到了一个,边哭边走,师父停了车,问她怎么回事,她刚开始很害怕,我跟师父让她看了我们的记者证,还哄了她半天才哄好,她哭着跟我们说学校里有人欺负她。”
“然后呢?”
“然后……”阮舒顿了顿,声音很轻,“我跟师父就去查,小女孩在的学校名气很大,不管是升学率还是比赛获奖在BJ都属于第一梯队,我们去了以后,不管是校领导、老师还有同学都说没这回事。”
“我当时的猜测是,师父让我抽个时间去问一下同学,不要暴露自己的记者身份,我还不以为意,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在撒谎呢。”
“等我去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已经站在楼上了,她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失望,像是在指责我为什么不帮帮她?”阮舒说不下去,掠过这一段,接着说,“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没有听师父的话,为什么不早点来呢,为什么就信了大家说的话就没相信她呢?”
“后来我才知道,。”
阮舒闭了闭眼,声音低若呢喃:“珊珊,明明BJ那么大,我还是每天都能看见那个小女孩,自从我回来以后,领证前的那天又梦到她了。”
秦子珊暗自思忖,怪不得。
怪不得当时阮舒跟家里关系那么差,毕业后还是回了衡安,以阮舒的性子,当时她真以为她会留在BJ。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她害怕了,不敢在BJ待下去。
不管怎样,衡安是让她最有安全感的一个地方。
她揽过阮舒的肩,特别心疼,那时候她也才二十出头,就遇到了这事,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阮小舒,这事儿不怪你,你别多想。”
阮舒转头看秦子珊,眼神里闪着明亮灼人的光:“珊珊,王一倩的事我没办法坐视不理,不管是谁在背后操控,哪怕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扒他一层皮!”
“扒!有事儿我们一起担着!”秦子珊被她带的也有了点江湖义气。
楼下,正欲抬脚上楼的陆祁迟顿住。
他靠在墙上,听着阮舒用轻软的嗓音说出自己内心的隐秘,喉结轻滚。
他翻出手机点开阮舒的对话框,最后结束于一个句号。
他低头轻笑,调转脚步,离开学校。
临走前他给老杜发了一条信息:【我知道你听见了。】
杜志广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才露出一个笑来。
要不他打心眼里就待见陆祁迟呢,这小子真是把他的心思猜的透透的。
【两条软中华。】他回过去。
下一秒,对方连着回复了几条:【……】
【师母不让你抽,给你换成五粮液。】
【偷着乐吧你。】
杜志广没回复,背着手,脸上带着笑,原路返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阮舒和秦子珊才回办公室,接过还没走到办公室就听见老杜嘴里哼着歌。
说是歌也算不上,就是苏轼的那首《定风波》,他自己给加上了一个奇怪的旋律。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27章 定风波
她俩猫着腰往里看,老杜正翘着二郎腿端着保温杯,美滋滋的轻啜。
喝一口往里吐一口茶叶。
明明才四十出头,这一举一动就像是个老大爷。
秦子珊走进去,“杜老师,您这是遇上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杜志广三缄其口,一脸神秘莫测,只笑着摇头。
“得,我也不问了,您老什么时候下班,请您吃饭。”
“饭就不吃了。”杜志广叫住阮舒,“阮舒过来。”
秦子珊一看这就是有事儿要瞒着她,撇撇嘴走了,“正好,我出去转转。”
办公室里只剩下阮舒和杜志广两人。
空调吹着凉丝丝的风。
杜志广工位上那台时不时就会蓝屏的电脑发出嗡嗡的声音。
“老师,您找我有事儿?”阮舒问。
杜志广没立即说,示意她拉过来一个椅子坐。
阮舒坐下,仍旧是端正到挑不出错的姿势。
“阮舒啊,上学那会儿你就是个乖孩子,人漂亮成绩也好,我记得高三那年你参加作文比赛还拿奖来着吧?”
阮舒点头,一时摸不清楚杜老师的用意。
“你啊,高中三年没让老师操过心,不像陆祁迟那小子,成绩好是好,闯的祸也不少。”杜志广指了指桌上的两盒茶叶,“这个就是他送的,这么多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又给我找事儿!”
“他怎么了?”阮舒没忍住问。
杜志广但笑不语,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U盘,递给她:“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也许,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阮舒接过U盘,心中疑惑更甚。
杜志广却转了话题,意有所指道:“老师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学生而骄傲,希望你看完以后能原谅老师的懦弱,走吧。”
阮舒攥紧了手里的U盘,心里一颤,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老师……”阮舒张了张嘴。
杜志广挥了挥手。
阮舒把U盘放到包里,走出办公室门口,秦子珊迎上来,问她怎么了。
她缓缓摇头,轻声说:“感觉老杜怎么有点老了?”
秦子珊也回头看。
走廊很安静。
办公室里杜志广又唱起了苏轼的《定风波》。
边唱边在那台老旧的电脑上玩蜘蛛纸牌的游戏。
又输了一把。
他气急败坏,想要再战一把!
结果不知是不是电脑太过老旧还是怎么,竟然蓝屏了。
“奶奶的。”杜志广起身拍了拍机身,又重启。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掏出手机联系维修,发现微信里多了一条信息。
【对了,别跟她提我。】
杜志广一拍大腿,回复:【哎呀,已经全抖搂完了,你不早说!】
没几秒,对面回了一条:【你可真能给我找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