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倾盆大雨，东庭找不到尹秋容。
她说好的，会在这里等他的，可是现在，她人呢？
雨下得很大。
模糊了人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东庭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狼狈的人影。
他直觉，那就是尹秋容，可是，那么爱美的尹秋容，她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他迟疑着，却快步走上前——
是她。
雨水融化了她的妆容，她被淋得一脸苍白。
她的头发不似平日那般漂亮有弧度，被打湿了，乱得很。
尹秋容看着东庭。
眼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大雨，雨声很大。
他说：“我们回家。”
却被尹秋容紧紧拥住，她踮起脚尖，疯了似的，吻
他。
她的眼睛是睁着的。
而他习惯性地闭着眼。
他没有看见女人眼里的疯狂和悲伤，和想撕裂世界的绝望。
回家。
还有家吗。
雨水是咸的。
咸的发苦。
东庭抱着尹秋容，用身体给她挡雨：“我们回家，好吗？”
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又娇又软。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
“好。”
东庭听见了，牵起尹秋容的手。
十指相扣，不知道何时，变成了他牵着她的习惯。
以前，东庭厌恶尹秋容，他看不起她，她是个妓女，他只是不得不，不得已而为之。
后来。
原来爱上一个人之后，是不会在乎她是谁的。
她是妓女，他也爱她。
东庭是带了伞的。
一把能撑下两人的伞。
大雨倾盆，你我十指相扣，雨很大，但，我却觉得，这就是岁月静好。
此时东庭还不知道。
这是他和尹秋容的最后一个拥抱。
-
两场戏，早上和下午的时间，就这么完了。
早上泡热水澡，下午淋雨，还好是在夏天，冬天非得冻感冒了不可。
早上的戏沈修竹下了死命令，除非是他同意的人，不然都不能进去看。
下午的戏就没有限制了，简简单单的一场吻戏。
嗯，简简单单。
小安在给姜妩擦头发的时候，一个男生走到了姜妩面前。
姜妩认识他，新晋电影小生，席郁，演了两个文艺电影的男二号，提名过最佳男二号奖。
“姜老师，我是席郁。”
姜妩一个电影新人被叫‘姜老师’，她顿时觉得不好意思。
“你叫我姜妩吧。”
席郁有样学样：“那你也叫我席郁吧。”
“姜……姜妩。”席郁摸了摸脑袋，“你的戏演得真好。”
姜妩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席郁害怕姜妩以为自己是在恭维，很认真地说道：“我是真这么觉得的，雨中那场戏，我看了！”
第195章 果然是真夫妻才敢这么玩
席郁最震惊的是：“你居然没有被姬老师压戏了。”
被压戏是很正常的现象。
演技不如另一个演员的时候，就会被压戏，比如明明这场戏的高光应该是姜妩的，但姬星洲演技太好了，他不需要做什么，就能抓住观众的视线，从而让观众忽视另一个演员。
雨中那场戏，姬星洲的发挥空间不大，毕竟主要戏份在尹秋容身上，烟花绚丽之后的落幕，是冷清让人感觉空寂的。
“不敢当不敢当。”姜妩连忙推辞，“你也很厉害，大家彼此彼此。”
客套的话语，没想到席郁认真了起来。
“你看过我的戏吗？”席郁问。
姜妩被问住了：“……”
听过，但没看过，这怎么回答。
如实回答的话，坐实了她就是在敷衍席郁啊。
这也太尴尬了。
还好突然出现的姬星洲拯救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姜妩，男人朝她伸出了手：“回去一趟？”
“好。”姜妩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姬星洲的手，顺势起了身，“我们下次聊，我先走了，再见。”
席郁有些失望：“那好吧，拜拜。”
姜妩是跟着姬星洲的车走的。
小安跟周野坐在第二排，姜妩和姬星洲坐在第三排。
姬星洲和姜妩都湿了一身，这趟回去刚好洗个热水澡。
剧组也可以洗澡，但没有在酒店舒服。
何况酒店离剧组又不远。
在车上的时候，姜妩和姬星洲都没说话。
等回了套房，姜妩去拿衣服，男人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跟他很熟悉吗？”
姜妩愣了一下，说谁呢？不是席郁吧？
“你说席郁？”她试探性地问。
“我看你们相谈甚欢。”姬星洲语气淡淡的。
而姜妩却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姬星洲，这是……
在吃她的醋？
不是吧？
姬星洲居然吃她的醋。
姜妩眼眸闪了闪，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没聊什么，他说我演得还不错，我跟他恭维了一下。”
男人没声音了，直到姜妩走进浴室，准备关门的时候，浴室门被一只脚卡住——
姜妩：？？？
男人趁她不备，钻进了浴室里。
“这样快一点。”
姜妩：“……”
他们不差这点洗澡的时间吧，不差吧？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浴室门就关上了。
……
晚上还有一场戏。
姜妩和姬星洲同时出现在沈修竹面前，沈修竹看到两个人的时候，立刻兴奋了起来：“你们状态不错啊！”
一天的激、
情
戏。
晚上当然也不例外。
沈修竹说了，电影是要过审的，所以亲密戏不一定要实拍，最重要的还是氛围。
他可是正经在拍电影的。
这场亲密戏又和前面两场不一样，第一场是浴室戏，东庭认识尹秋容十天，第二次是雨中的吻戏，这个时候东庭和尹秋容是彼此相爱心灵互通的状态。
晚上这一场么。
刚好是尹秋容和东庭认识的第二天的晚上，东庭刚搬到尹秋容的宅子里，他用尹秋容给的钱给自己母亲请了一个护工。
跟母亲撒谎，自己找了一份晚上的工作，薪水很高，让母亲不用担心。
母亲还问了东庭，工作累不累。
东庭说不累。
然后他就搬到了尹秋容的家里。
第一次进尹秋容的家，他恍惚自己去了哪个高门世家的家里。
如此富丽堂皇，居然……只是一个妓女的家。
这一天晚上，尹秋容回来得很晚，东庭以为她会留在哪个富家子弟身边不回来了，但是她回来了。
这个女人一回来就是要他烧水给她洗澡。
是的，富丽堂皇的大宅子里，居然没有一个佣人使唤。
东庭觉得可笑，但是下一秒他又笑不出来了，以前没有，现在不就有了么？他不就是那个佣人。
这个女人洗澡，麻烦得很，又要花瓣，又要牛奶。
东庭被折腾得昏昏欲睡，他以为完事了，哪里晓得，这只是开始。
尹秋容叫他把她抱去她的卧室。
她的卧室里，装了很多珠帘，迷离梦幻。
尹秋容的手划过那一根根珠帘，发出铃铃琅琅的响声。
把人放下，他以为自己可以走了，可不知这个女人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他拽倒在床上。
这是东庭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尹秋容的美貌。
知道她很美，和知道她很美而且细看了一番，体验是不同的。
“鸟儿。”她轻笑了一声，对他招了招手：“以后，你要叫我主人，知道吗？”
鸟儿……
是他吗？
东庭恍惚了一下。
女人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让他回了神。
“还是处子吧？”
她微微嘟着樱桃般的嘴唇，圆润的指头把玩着他的耳垂。
东庭感觉浑身不适。
什么处子？！
她一个妓子，也好意思要求别人是处子吗？
东庭的恼怒就写在脸上。
他还在读书的年纪，半途家道中落了，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
心里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都被尹秋容看在了眼里。
她笑着，桃花眼眼波流转，“有趣。”
东庭想，果然是个妓子，一举一动尽显媚态，正经的女子，哪里会如她这般……
无时不刻，勾引男人。
下贱。
无耻。
但当东庭承欢女人身下，意识不清时，他的手紧紧地与她的手相扣。
手背，时而放松，时而青筋爆出。
他的指甲控制不住掐到她的手背，掐出个个指印。
而她还是悠然自若，娇嗔：“你弄疼我了。”
她的黑发不知何时散开，如瀑般撒了他一脸。
东庭什么也看不清。
他好像进入了一个梦幻的世界里。
找不到自己。
……
“呵，果然是处子。”
那女人笑了一声，听得出她的心情很是愉悦。
东庭的眼神没有焦距，他看着床帐，觉得自己脏得很，可他又是矛盾的。
明明，他也很享受其中。
……
沈修竹喊了停。
导演最爱的就是姜妩和姬星洲这样的演员，一场戏连续拍下去，中间不需要叫停，一直到剧情结束。
周野拿着毛巾给姬星洲擦汗，没忍住啧啧赞叹。
“你越来越厉害了啊。”
这场戏。
难点在姬星洲。
不在姜妩。
尹秋容和东庭之间，尹秋容是上位者，是主导者，所以她会问东庭是不是处子之身，即使不是她也不介意，但是对尹秋容来说，是好过不是。
是不是，试一下就知道了。
没有真枪实战，就更考验演员的演技了。
交握的两只手。
姬星洲脸上的表情，他的每一个微表情，都被摄影机录制了下来。
生涩地回应，完全失去自我，后来又感到悔恨，这是他的心路历程。
但姬星洲最厉害的是——
他把一个处、男完美地演绎了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他已婚，对象还就是姜妩，只看戏里的表演，他各种青涩的处理，完全是一个男人初尝、情、爱滋味的反应。
姜妩出了一身汗，拍摄现场有些闷。
和早上一样，限制人员进出，小安用干毛巾给姜妩擦头发，再递了水给姜妩喝。
早上和下午都是一条过，现在沈修竹还没表态，很有可能要再来一遍。
姜妩看过沈修竹的电影，但不了解他的拍戏模式。
他每部电影，个人特色极其明显，如梦如幻的场景，悲剧内核。
沈修竹是个悲剧爱好者。
几乎所有作品都是悲剧结尾。
场务过来叫人，说要再拍一次，姜妩也不惊讶，把毛巾给了小安，走了过去。
没想到沈修竹说：“太短了，这个过程应该长一点。”
姜妩提出疑惑点：“可东庭是第一次……”
“东庭是第一次，尹秋容不是啊。”沈修竹又问：“姜妩，你觉得尹秋容是一个会体谅东庭是不是第一次的女人吗？”
姜妩沉默。
不是。
前期把东庭看成一个物件的尹秋容，根本不会在乎东庭的感受。
沈修竹说得是对的。
所以。
……
在不真枪实干的情况下，营造出这个氛围。
不容易。
姜妩正在代入尹秋容，这个女人，她买下东庭，是为了愉悦自己。
各方面的愉悦自己。
那么在这个方面，她会怎么愉悦自己？
她是一个内心压抑了很多东西的女人。
她的内心是暴虐的。
美丽的皮囊让她看上去好像很好相处，而实际上——
姜妩闭上眼睛，睁开双眼后，她就是尹秋容。
尹秋容的指甲很长，深陷在东庭的后背，抓出
了一道道血痕。
她的指甲很美，染了正红色的蔻丹，和她的人一样张扬。
她的指甲很长，疼得东庭皱紧了眉头，第一次没有忍住，半睁着眼睛骂她：“尹秋容，你就是个疯子。”
尹秋容很享受被骂疯子的感觉。
她就是疯子。
女人靠在男人耳边细语：“这就受不了了？”
长长的黑发铺在她的后背，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还有她的动作，只听到男人的一声闷哼。
“呵。”她似奖赏在他颊边落下了一个吻，“鸟儿，你很不错。”
冲击天灵穴的快乐，接下去就是折磨。
女人离开了。
东庭的肩膀上，是一个牙、印。
深深的，咬、
出了血了的。
……
血痕是真的。
牙印也是真的。
剧本里的内容，姜妩都演完了，沈修竹说太短了，剩下的只能她自由发挥。
剧本里的内容，戏眼在姬星洲身上。
后面自由发挥的内容，那就是在姜妩身上。
“那十篇小作文没白写。”沈修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i，“我真是个天才导演。”
姜妩：……
她就当沈修竹在变相夸她，对人物的解析透彻。
姜妩穿上了小安拿来的外套，走到姬星洲面前：“姬老师，需不需要去打个破伤风针。”
周野在旁边看着姬星洲身上的伤口。
啧啧。
这是真狠啊。
果然是真夫妻才敢这么玩。
这抓出来的血痕，一道道的，看着都吓人。
更别说肩膀上的牙印了。
姬星洲眼神灼灼看着姜妩：“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姜妩看着姬星洲，男人和平常一样，面色总是淡淡的，但她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