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蒜收起做好的孝服,栓上大门、侧门,进入蔡知理的房间,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打包。
按这边的风俗,这些都得烧给亡人。
忙完,天色已经不早,石蒜锁好门出来,煮饭、喂鸡喂猪,吃饭、洗漱、睡觉。
次日,石蒜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清点了家中的资产,给蔡知义洗晒了被子、席子。
第三日,石蒜带着工具上山,找到前世安葬蔡知理的所在,开始挖坟。
这坟也是周艳早请村里懂风水的选好,为自己准备的。
村民们看到,个个提了工具过来帮忙,被石蒜拒绝,“知理还在的时候,我没让他过过几天好日子,就让我为他做这最后一件事吧。”
虽说的是实话,但其实周艳本身过的更惨。
石蒜这样,只是不想和这些人有牵扯,也是家里现在穷,不想借东借西的请他们吃饭。
村民们为她的话而动容,各个叹气,提着工具离去。
石蒜直挖到日头接近中天,因为好久不下雨,山地硬实,才得半米深。
又饿又渴又累。
扛着工具,提着方才打到的一条蛇,回家。
白米饭就着蛇汤,对付完午饭,石蒜睡了一会午觉,继续挖坟。
一天下来,刚好挖了一米深。
第二日起来腰酸背痛、四肢疲软,好在底下泥土松软,工作难度小,咬牙挖够了两米。
第三日,石蒜找到村里力气最大的四个壮汉,用仅有粮食的一大半,清他们抬棺。
然后就坐在门口,准备纸钱等物。
第280章 儿媳是重生的9
下午,接到消息的蔡知义赶了回来。
这个清瘦文弱的年轻人满脸倦容,疲惫不堪,眼底青黑一片。
他是连夜赶回来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身边居然跟着同样疲累的凌菱。
“阿姨,我掉了很重要的东西,我给家里打电话报了平安,就马上回来找了。路上正好碰见了蔡知义,可巧了。”凌菱声音沙哑地解释。
石蒜表示,不巧,一点都不巧。
打了声招呼,石蒜到厨房去加热白粥,她装了两大海碗端出来的时候,远远的闻着一股臭味。
蔡知义正揭了棺盖与哥哥道别,满脸的泪,声音哽咽。
凌菱在一旁轻声安慰,她眼中也有难过,但更多的还是对爱人的心疼。
石蒜端着碗回到厨房,遥望着他们。
哭的差不多,蔡知义抹去脸上的泪,合上棺盖,他扭头的时候,凌菱忙移开了视线,做贼似的。
蔡知义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态度客气,“一路跟着我那么急地赶回来,很累了吧,随便坐。”
“好,好的。”凌菱略有些不自然地应下,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了。
趁蔡知义没留意她,目光追随过去,看着他进入房间,放下背包,走出来,拿起孝服穿上。
她走过去,也拿了一件穿上。
“你不用穿的,”蔡知义出声提醒,对上她怯怯的目光,耐心解释,“你不是我们家人,不用穿。”
“哦,”凌菱低头,不情愿地脱孝服。
石蒜适时出声,“既然穿上,就别脱了,你也算我们半个家人。”
“是。”凌菱放下手去,声音透着一丝满足。
石蒜继续说,“一路上饿坏了吧,先进来喝点粥,等会就吃晚饭了。”
母亲柔和的声音入耳,蔡知义看着厨房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几个月不见,她就像完全变了个人。
是哥哥的去世对她打击太大了吧。
轻轻叹了口气,“凌菱,走,吃粥。”
两个年轻人吃粥的时候,石蒜出门去找那四个力气最大的村民,让他们过来抬棺。
蔡知义已经见过哥哥,该下葬了,再拖下去,棺材都阻隔不了臭味。
四个帮手到家,蔡知义刚洗好碗自厨房出来,凌菱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
“现在就下葬,是不是太急了些?”都不办丧了吗。
“不急,如果不是等你,你哥早入土为安了。”
提到入土为安,蔡知义没再多说,把人让进屋来。
母子两个,一个举幡,一个撒纸钱,凌菱跟着撒纸钱,简简单单地送了蔡知理去下葬。
四个帮手把棺材抬到地就回去了,石蒜给的报酬只够买他们这么多的服务。
蔡知义反应过来,原来是家里没钱了,难怪。
三个人填埋好棺材,堆起坟包,点上香烛纸钱,祭拜过,归家。
石蒜点了艾放在厅里,开始煮饭,蔡知义熟练地打下手,凌菱也来帮忙。
两个年轻人忙着,蔡知义很快发觉,凌菱像是能够预判他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想了下,觉得应该是她经常做这些,又善解人意,懂得配合。
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第281章 儿媳是重生的10
天色开始暗下来的时候,饭菜上桌,青瓜炒鸡蛋,韭菜炒鸡蛋,丝瓜鸡蛋汤。
“最后的几个鸡蛋,都在这里了,吃吧。”石蒜招呼两个年轻人。
为给蔡知理“娶妻”,家里下蛋的母鸡都拿去换了钱,只剩一群少年鸡带领着小鸡仔。
这几只鸡蛋,是原身特意留出来给蔡知理的。
蔡知义还没习惯她的转变,诧异地看了她一会,才动筷。
凌菱知道这不是原来的周艳,没有什么感觉,她的注意力也全放在了蔡知义的身上,一边吃,一边偷偷看他。
蔡知义回想着和哥哥以前的时光,没有察觉。
石蒜先吃饱了,回房去铺床。
没多久,两个年轻人同时放下碗筷,蔡知义看着凌菱,问她,“吃饱了?”
“嗯。”凌菱点了下头,站起身来收拾碗筷。
“我来吧,你是客人,怎好让你来做这些。”蔡知义伸出手,示意她把手里的碗筷给他。
“我留下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就让我帮着做点事吧,不然我过意不去。”借着越来越暗的光线,她直视着他。
他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但还是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心乱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凌菱已经叠起所有的菜碗饭碗,并筷子一起端进了厨房。
摇摇头,蔡知义忙跟上去,于黑暗中熟练地找到烧热水的锅,舀了热水放进碗盆。
凌菱舀了凉水兑进去,开始洗碗。
蔡知义不好意思凑过去,取过一个木桶,“麻烦你了,我去给你准备洗漱的热水。”
“谢谢。”
舀了些热水,加凉水兑成温水,蔡知义准备好水,凌菱也洗完了碗。
“凌菱,我带你去洗漱的地方。”
“好,等一下。”凌菱摸黑来到了周艳房间的门口,“阿姨,我没带换洗衣服,你能借我一身吗?”
黑暗中,石蒜把几套换洗衣服收进木箱,“我没有,让我儿子借你吧,——知义,借你衣服给凌菱穿一下。”
“可以吗?”凌菱回头,看着自厨房里出来的蔡知义。
屋里很暗,她只能看到个黑影。
蔡知义犹豫了下,“可以,只要你不介意。”
“那谢谢了。”
蔡知义拿了自己最新的一套衣服给她。
洗漱的地方在粪坑。
蔡知义点起一把竹白,插进泥砖缝里,看了眼猪圈里的两头半大小猪,帮她把干净衣服和水桶放好,“我在外面等你。”
“谢谢。”火光映亮凌菱的脸,她双眸倒映着跳动的火焰,流露出真切的喜色。
蔡知义一直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些,离开粪坑,走到黑暗中去等待。
石蒜提着热水,拿着换洗衣服来到,凌菱刚好出来。
长至大腿的衣服,裤腿卷了又卷。
“还挺合身。”石蒜随口说道,没有理会两个人的反应,继续说,“凌菱,你晚上和我睡,直接回我房间就好。”
“嗯,谢谢阿姨。”
—
次日,吃早饭的时候,石蒜问凌菱,“你说丢了东西,是什么东西?”
凌菱抬起纤细的手腕,“是一根手链,我妈妈送我的。”
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摸了摸裤子口袋,确认手链还在。
第282章 儿媳是重生的11
扫视着屋内,“这屋子我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没有看见什么手链,应该是丢在外面了。”
“没事,”蔡知义接道,“凌菱,等吃完早饭,我陪你去找。”
“谢谢。”
早饭过后,两个年轻人到村里找手链。
石蒜去找到村长,提出要把家里的小猪和小鸡卖给他。
村长不解,“侄媳妇,你这是有什么难处,连猪仔和鸡仔都要卖?要不,叔借你点钱,你叔我多的没有,但几十块钱还是拿得出来。”
“不用了,”石蒜摇头拒绝,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准备离开村子,到外面去照顾知义,这些年我只顾着知理,亏欠他太多。”
“你要离开村子?”村长眼中浮现出惊喜,她这一走,她家里的田地可就无主了。
“嗯。”
“哎呀,其实也可以让知义留下来的,他都快二十了,也该娶妻……对了,你家儿媳妇……”
石蒜:“她当然是跟我们一起走。”
村长一下子明白了,她这儿媳和蔡知义年岁相当,死了大儿子,还有小儿子呢,这儿媳怎么都不会白“娶”。
不过,等到了外面……村长摇摇头,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村长以一百块钱兼两只成年母鸡,买下了石蒜的猪仔和鸡仔。
钱货两清,石蒜揣着一百块钱,提着两只母鸡回家。
路上,遇见了找手链的蔡知理和凌菱。
村民们打量着他们,眼睛里跳动着八卦的光,各种议论。
“这俩这是,在一起了?”
“很明显了,那女的不是穿着男人衣服吗,一看就知道是蔡知义的。”
“周艳这儿媳娶得不亏啊,大儿子没用上,还能给小儿子用。”
“说来这姑娘年岁和知义差不多,倒是和他更般配。”
“嗯,模样儿也般配。”
他们的声音一点不收敛,蔡知义和凌菱听得清清楚楚。
“凌菱,”蔡知义附在她耳边,声音很低,“你千万别跟他们解释,他们这样误会,就不会来找你麻烦,不然你一个无亲无故的外地女孩,很危险。”
“嗯,我记住了。”凌菱垂着眼,声音同样很低。
村民们肆无忌惮的声音传来。
“啧,还说悄悄话呢,新媳妇还害羞了。”
“真是不像样,哥哥才去世,这转眼就……”
蔡知义的脸沉了下去。
凌菱暗暗剜了那些人一眼,把手链攥进手里,蹲下去,“找到了。”
蔡知义看过来,见她拿起一根银手链,手链款式别致,看得出不值多少钱。
但这是她母亲所送,意义非凡,其价值不是金钱能够衡量,不然,她定不会费尽周折的赶回来找。
“找到了就好。”蔡知义发自内心的替她感到高兴。
石蒜提着母鸡走过来,“很好,咱们正好一道回去。”
看见她手里的鸡,蔡知义和凌菱愣了下,就听见村民问,“周艳,你这两只鸡怎么看着像是村长家里的?”
“就是村长的。”石蒜把鸡递给蔡知义,向在场人宣告了自己要离开的事。
村民们个个露出了开心的笑,又走一个,他们又有田地可分。
第283章 儿媳是重生的12
凌菱知道她不是周艳,有过她会离开的猜测,不是很惊讶。
蔡知义诧异了一会,他劝过母亲离开这里,也劝过哥哥,哥哥被他劝服过,但母亲没有,母亲还不让哥哥有这样的念头,哥哥很孝顺,顺从了。
是哥哥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吧。
也能理解,她一直不是多坚强的人,以前依赖他的混蛋父亲,后来依赖哥哥,现在哥哥没了,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走了,”石蒜打断他的沉思,当先往家走去。
两个年轻人跟上。
到家,石蒜去洗锅烧水,让凌菱帮着蔡知义,把鸡割了。
“妈,两只都割?”蔡知义再三确认,“咱们吃不完呀。”
“一只咱们吃,一只到时候煲好了,给你堂哥送去,你小的时候,你二嫂照顾你不少,咱们也该回报些。”
说到二婶,蔡知义轻松许多的心情再度沉重。
二婶,那个一度比母亲还重要的人,在他还读小学的时候,已经与世长辞。
“我知道了,妈。”
午饭过后,石蒜指挥两个年轻人将屋里的各种东西搬到院里,请了村民过来挑选。
全部家当大贱卖。
犁耙、锄头、镰刀等很快出手,接着是锅碗瓢盆,然后是棉被、席子、床……
因为带不走,东西的价格给的极低,整个家卖完,也不过十块钱。
“这比卖破烂便宜多了,好亏。”
石蒜数着手里的毛票,村民们交谈着搬运东西,凌菱和蔡知义在屋里收拾行李,远远地看着,她忍不住吐槽了句。
“这些东西就是破烂,虽然都还有用,可咱们带不走,就是破烂。”蔡知义叹了口气。
村民们都可以不买,等他们走后,再上门来白捡。
凌菱想到这点,也叹了口气,脸上的哀愁比蔡知义更甚。
处理完一屋子的东西,石蒜当即带着两个年轻人上路。
“现在就走,也太急了,得在山里休息两个晚上。你们应该明天一早走,只在山里休息一个晚上就行。”村民们劝。
石蒜表示,高考在即,耽误不起,还是早些出发为妙。
村民们是客套话,其实恨不得他们早些走,那样他们就可以早些分田地。
一边挽留,一边就有人低声议论要怎么分。
石蒜:“分田的事,我看到已经有人去找村长了,你们也快些去吧,要是晚了,好的可没有你们份。”
这就找村长了?
村民们一惊,连再见都没有说,全找村长去了。
蔡知义瞥了眼那些人远去的背影,背上行李,“哇!好沉,妈你往里面装什么了?”
“都是一路上需要的,你背得动吗?背不动我来……”
“妈,放心吧,这点子力气我还是有的。”蔡知义背起行李,大步走出门。
凌菱手快地背起他的包,跟了上去
看了眼空着的两只手,石蒜跟在了他们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