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证据，骆钦差分别派了随从去给心腹和张家人报信，让他们连夜收拾行装，城门一开就离开平州城。
让其余的随从收拾行装，他则是又换了一套装扮。
听说要离开，张昭很是不解，但也明白事态紧张，没有多问，吩咐下人偷偷把熟睡之人喊醒，收拾东西。
天没亮城门就开了，骆钦差带领着随从，他的心腹带领着手下，石蒜和张昭带着护卫，混在出城的百姓中离开。
到城外走出好远，除了他们三批，再看不到半个活人。
骆钦差先和心腹会合，听他们汇报了调查经过，才来找石蒜母子。
“骆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张昭一见他，便忍不住问道。
骆钦差直摇头，板着一张严肃的脸，“此事你们不要再提，就当不曾知道，且回去好好等信。”
张昭心头闪过许多个猜测，询问的目光看向母亲。
“骆大人放心，我们必守口如瓶。”石蒜一脸认真。
骆钦差点点头，道了声“保重”，离开他们的马车，挑上马，带着一众手下绝尘而去。
“娘？”张昭心头不踏实，不安的看着她。
他早长成了家中的顶梁柱，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主。
但这事他实在是两眼一抹黑，不得不依赖受到了神仙指点的母亲。
石蒜蘸了杯中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丽妃弟弟。
水迹很快干去，张昭脸上的惊愕却久久不散。
丽妃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素闻她的弟弟爱财，贪墨无度。
而平州知州，听说他和丽妃之间……
张昭脸色越发凝重，“娘，咱们会受到牵连吗？”
“当今皇上是个明君。”石蒜看着车厢内不停晃动的帘子，语气平静。
张昭冷静下来，确实，皇上是个好皇上，即使不整治国舅爷，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放松下来，张昭开始思考起待回府后要怎么做。
虽然觉得不会受到牵连，但最近整个张家还是谨慎些，不要出任何风头和错处，以免引来什么麻烦。
在下一处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张昭给张家其他几房去了信，让他们最近谨慎行事。
没有说为什么，只说可能会有无妄之灾，事关重大到不能提。
其余几房的家主都是狐狸精，相信他们会处理好。
第334章 儿子不是亲生11
六日后，石蒜和张昭回到张家。
进入后院，几个等在那里的女人一拥而上，围着张昭满脸关切，不停的说他：瘦了、黑了、憔悴了……
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再看石蒜这边，身边只得钱妈妈一个，看着孤零零的，有种凄凉的感觉。
钱妈妈老脸上现出一丝不满，想要提醒他们，这边还有个老太太，石蒜朝她一摆手，拉着她回到了竹林环绕的院子。
清风吹拂，清凉沁爽的空气灌入鼻端，石蒜感觉神清气爽，疲乏消除大半，内心一片宁静安详。
让丫鬟婆子们准备热水，石蒜洗去一身疲惫，换了干净衣服出来。
在廊下晾干一头灰白头发，刚好张昭派了人来，请她过去用饭。
石蒜到的时候，人已经来齐，几个女人正跟张昭打探，这趟外出的经过。
张昭只说这事有些麻烦，得等进展，不能议论。
几个女人都是体贴的，听他这样说，没再追问。
石蒜进来，一大群人起来行礼，她忙摆手让他们坐好，也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边吃边说话，石蒜说些外面的风光和风土人情，几个儿媳则说些家中趣事和段姨娘的近况。
用完午饭，石蒜在钱妈妈的搀扶下到花园里去散步消食。
夏日将至，主仆俩慢悠悠的走着，浏览着最后的春色。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靠近了段姨娘的院子。
远远的看着院门，刚好看到张昭走进去，与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丫鬟撞了个满怀。
那丫鬟连忙退开，跪地磕了几个头，仰起一张脂粉装点的清秀面容，“奴婢该死，还请老爷责罚。”
张昭深深的看她一眼，摆手，“退下吧，下次切记当心些，不可再如此冒失。”
那丫鬟眼中掠过一丝失落，再次磕了几个头，“谢老爷不罚之恩，奴婢记住了。”
张昭没再理她，大步走进去。
“这小蹄子，段姨娘也太不会管束下人了，果然那地方出来的，就是不正经。”钱妈妈的声音尖酸且刻薄。
石蒜朝她摆手，“你忘了吗，这丫头是我派过去的，可不关段姨娘的事。”
钱妈妈不禁语塞。
“这样，”石蒜沉吟了下，“钱妈妈你把她叫到房中，好声好气的，问一问她对于自己的嫁娶之事是个什么想法。”
“是。”钱妈妈答应一声，吩咐丫鬟们照顾好老太太，兀自去了。
石蒜散完步回到住处，钱妈妈刚好问完话，来回她，“老太太，翠香这丫头说了，她嫁给谁都没关系，只要能见一见爹娘，她去勾搭大少爷，就是想着做姨娘后，能求大少爷开恩，把爹娘接进府来见上一面。”
“这样呀，”石蒜喝了口茶，“你派人去给她爹娘递个信，让他们来接人吧。”
“老太太？”钱妈妈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操作。
“翠香爹娘当初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卖的她。她在府里十多年，做事还算勤勉。现在她也到了说亲的年岁，既念着爹娘，就还她身契，放她自由，让她回到父母身边去吧。”
见钱妈妈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石蒜补了句，“咱家里不缺银子，也该多做些善事，积多些德。”
第335章 儿子不是亲生12
“老太太菩萨心肠，佛祖一定会保佑老太太福寿安康。”钱妈妈双手合十，感叹。
石蒜笑着摇了下头，“还有呢，别的到了年纪的丫鬟你也去问清楚了，然后来回我。”
“是。”
“还有年纪大些的未嫁的，守寡的，也问一问。”
“是。”
钱妈妈去问话，石蒜则召集了自己院里的丫鬟仆妇，亲自询问。
这个羞于说嫁的时代，石蒜废了巨多的口水，才终于撬开一众女人的嘴巴。
年轻的丫鬟里面，有几个想恢复自由身回到爹娘身边；有几个想做富贵人家的姨娘，被人服侍；有几个与外院的小厮护卫看对了眼，希望主家成全；还有的目前没有什么想法。
年纪大些的几个单身的仆妇，都看中了外院的某个汉子，希望得到成全。
扫视着一众低头扭捏攥衣角的女人，石蒜灌了一口茶，说，“我记住你们各自的想法了，稍后就给你们安排，成不成的还说不准，你们先下去好好做事，等信。”
“是。”
丫鬟仆妇们散开去，各做各事。
石蒜派人给想要赎身的丫鬟家里带了信，在几个丫鬟的陪伴下，去找到张昭，把事情与他说了。
“这事我已经知道，钱妈妈问了不少丫鬟仆妇。”张昭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娘你说的很对，咱家有钱，是该多做善事多积德。”
“我来找你，是要你留意，有哪些人品可以的老爷需要纳妾，把府中想做姨娘的，给送出去。”石蒜道明来意。
同为女人，其实她不想把她们送去做妾，但在这时代，她们这样的出身，想要嫁个衣食无忧的人都难。
而且无论做妻做妾，都要与人分享丈夫。
既然她们自愿为妾，她就成全她们。
“行，这个就交给儿子来办。”
“还有，你也派人去问问外院的小厮、护卫，看他们有想法没。”
“好。”
花费好一段时间，石蒜安排好了府中八成以上的适龄男女。
首先是内院与外院互相看对眼的，挑了个适宜嫁娶的好日子，办几桌酒席，给予同样多的嫁妆与聘礼，一齐办了婚事。
然后是想做姨娘的，给予一样多的嫁妆，各自抬了出去。
再是要恢复自由身回家的，烧掉卖身契，给予嫁妆一半的银钱，让他们跟爹娘回去。
剩下的二成，除开目前没有想法，就是看上的人看不上自己，看上自己的又看不上。
外院的一个高大英俊的护卫，就好几个丫鬟同时喜欢他，而他喜欢的内院最漂亮的一个丫鬟，却是一心想做富贵人家的姨娘，已经被张昭送给合作伙伴，目前过得如鱼得水。
护卫因此黯然神伤，拒绝了所有喜欢他的丫鬟。
任这些人单着，石蒜让他们有想法了随时告诉主人，找到牙行，新买了一批下人。
新买的下人个个样貌平凡且性子老实，调教出来分到各院子之后，大家用着都觉顺手，很满意。
处理完下人的事，段姨娘的孕肚已经很明显，石蒜开始帮着她胎教。
因为张昭这段时间没出去，整天和妻妾们腻在一起，剩下的四个女人，也先后怀上。
第336章 儿子不是亲生13
石蒜陪着段姨娘做胎教的时候，另外四个女人也经常过来，听她讲述令人神往的小故事。
段姨娘也会拿出她头牌的看家本领，唱曲、弹琴、作画……
她表演才艺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这模样令四个女人动容，也献丑表演了她们的特长。
唱戏、跳舞、作诗、茶艺……
明明个个技艺高超，还要一脸不好意思的说献丑。
看表演的当然都是各种溢美之词，赞不绝口。
渐渐的，几个女人从经常聚在一起，变成每天都聚在一起，相互之间的关系，都融洽了许多。
这天，妻妾们用过午饭，照常在丫鬟婆子的陪伴下，来到了婆婆这里。
行礼过后，她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石蒜让下人奉上适合孕妇的茶点，正要开始今天的小故事。
“母亲。”林氏唤了一声。
“怎么了？”
林氏清了清嗓子，“眼下我们几个都有孕在身，没人服侍老爷，我寻思着给老爷抬个姨娘，眼下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想问问母亲和各位妹妹有没有人选，不然就只能找别人去打听了。”
“这事你问过大郎没有？”石蒜抚着额，眼中透出一丝叹息。
林氏此举也是无奈，男人是下半身动物，现在五个妻妾都不方便，她不主动给他弄个妾，怕他自己也会去找。
找的老实本分的还好，就怕不安分的，到时候闹得家宅不宁。
倒不是不信张昭的眼光，而是女人在自己依靠的男人面前，多少会表现得比较听话、温顺、体贴……
“还没有，我想等到确定好人选，再跟他说一声。”林氏摇头。
石蒜喊过钱妈妈，让她去请张昭。
张昭最近不出门，每天不是看账本，读书，就是和妻妾们厮混于一起，很有时间。
没多久他就来了，这段时间过得安逸，人胖了几圈，加上一下有了几个孩子，整个人容光焕发，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母亲。”他大步走进来，给石蒜行了礼，大喇喇地在他的位置上坐下，关切的目光将妻妾们尽数笼罩。
石蒜把林氏想要为他纳妾的事说了，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夫人办事向来妥当，由她操办此事，我很放心。”张昭的目光汇聚于林氏身上，语气温和。
“我问的是，你想纳妾吗？有多想？”石蒜看着他，眼中带着嫌弃。
“倒没有很想……”
“那便不要纳了。”石蒜打断了他的话。
“娘，为何？”张昭不解。
“你纳妾是为何？”石蒜问他。
“这……”张昭说不出口。
石蒜撇撇嘴，“你们男人娶妻纳妾，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传宗接代，是吧？”
“是。”
“那你现在有了五个孩子，作为一个父亲，最应该做的，是去找新的女人？”
张昭一下愣住，不知怎么搭话。
“要把一个孩子教养成才，须得花费很多心血，特别需要父母的亲力亲为。
你要了孩子，就得付出时间，付出精力去教、去养，尽全力把他们养好，不然你就别要。”
第337章 儿子不是亲生14
“娘，我也不是不管孩子，这不是他们还没出生吗。”
当着所有妻妾的面被母亲这样教训，张昭感觉拉不下脸，语气都带上了几分郁闷。
石蒜轻哼一声，“你这是，都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张昭沉默，他就是觉得母亲多此一举，但他不敢说这个话。
石蒜叹气，“你就不该要孩子，至少不该这么早要。”
“娘！你何故这样说？”张昭不服气，声音都拔高了。
“你不在意孩子，”石蒜指着他的妻妾，“真正在意孩子，听说这样对孩子好，就会这样去做，至少不会像你这样，不曾经过细细的推敲，便一口否定。”
张昭愣住。
石蒜摆手让他回去，“要纳妾自己去纳，妻妾都有身子了，还好意思劳烦她们。”
张昭沉思着离去了。
他的妻妾们你看我，我看你，神色有些不安。
石蒜安抚了她们几句，开始讲述今天的小故事。
张昭回去不久，接到来自平州城的消息，知州和一众大小官员…足有好几十号人，被皇帝下旨抓获，押送回京。
被这消息吓的一激灵，他纳妾的心暂时收起，比先前更老实的缩在府中。
过了许久，骆钦差亲自上门，让母子俩跟他走一趟京都。
案子已经在审，他要母子俩过去作证，还告诉他们，张晚的尸身也已经作为证据运到了京都，待案子结束就可以交还给他们。
收拾了行囊，母子俩各带一个下人，轻车简从，跟着骆钦差进京。
案子是皇帝亲审，不过数日即审理清楚，主犯国舅爷判斩首，一众从犯尽皆下狱。
张昭这才知道弟弟的死，是因为机缘巧合撞见了他们的密谋，被灭口。
皇帝命令行刑的时候，四皇子，也就是主犯的亲外甥冲出来求情，抱着皇帝的大腿，痛哭流涕。
见没能求得动，居然说出大逆不道之言，激怒皇帝，被当场贬为庶人。
张昭看得心惊胆颤，在案子了结，领着弟弟尸首回家的路上，又听见了四皇子的生母，丽妃娘娘自戕。
皇帝气得，将丽妃母族，所有有官职在身的男人全革了职，让他们三代之内，不得为官。
“娘，都说丽妃是最受宠的妃子，四皇子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可怎么？”张昭心惊的同时，也很不解。
“你以为这案子的主犯真是国舅？不是，是丽妃母子，国舅舍命保他们，皇帝也愿意给他们改过的机会，但他们都不知道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