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任务结束没有见到前辈好遗憾,下次和我们一起吃饭吧。”灰原雄转头看向自己的友人,得到了比自己人生规划还清晰的下颚线,随后斩钉截铁道:“七海也很想和前辈一起吃。”
——他不是他没有,别胡说。
黑发大男孩侧头枕在副驾驶的皮质椅背,圆润清亮的眼睛盯着瑟瑟发抖的小蝴蝶结,伸出食指轻柔地捋过。
『下次任务结束,就一起去吃饭吧。』
灰原雄在心里小声对红线呢喃,用气音在千里之外的你耳边说。
『就去七海最喜欢的那家,以及,虽然他不说——』
『但七海其实超喜欢学姐的,就像我喜欢夏油学长那样!』
纯粹天然系小动物笃定地说。
5.
“你怎么了,突然笑成这样?”渡边茂脚尖碾过地上的烟头,身处荒郊野外给你开『帐』,“这次的任务是找到那个善于躲猫猫的诅咒师,目前确认他躲在这处森林里。”
对森林环境有ptsd的社畜男人未免有些暴躁,接手你全部任务的他自然知道你背后对那两个小鬼的维护。
“下次再换那两个小鬼的任务,我就举报你。”
几乎要成为你专属辅助监督的男人做出了毫无威胁力的威胁。
“诶?那可是憧憬着我的后辈嘛,至少在这个时期……”
你抬手,红线汇聚为长刀,刀面上划过流畅的冷茫。
草木深处是森冷的咒力残秽。
“我还是能尽一下前辈的责任,为他们挡掉一些过早碰见的东西。”
“一直四级咒术师在这方面就不错啦,永远不缺练手任务。”
“这就是你背地里换人家任务的理由?”
“是!”
在七海建人不可能知道的深山老林,你挺胸骄傲地说出了经典台词:“他们还是未成年,还是小孩子,需要被大人保护。”
“笨蛋。”渡边茂终于气急败坏,“你难道就不是未成年吗?!”
…
……
“准备好了吗歌姬。”
白发御姐依靠门框,扫视一番同窗的衣着装备:“咒术师的社畜生活开始咯,这次可是浪漫的探索城堡之旅哦。”
“啊啊,可恶的咒灵。”术式与歌声有关的庵歌姬整理巫女裙,最后检查一遍自己的行李,恨恨道:“这次,才不会被五条那家伙嘲笑!”
“要是任务不顺利也许还需要他救援呢?”
“才不要!我就是死在咒灵肚子里都不要五条悟的救援!夏油杰也是,两个人一样的火大啊!”
庵歌姬立下誓言。
“你确定不是浇灌的小白菜后辈要被拱了,所以气急败坏吗?”
“……够了,我选择投硝子一票。”
第30章
===
0.
这是个美满幸福的世界。
对吧?
1.
男孩在球场上奔跑。
早春樱色的发丝随风倒伏,万物复苏的春天温度恰好,奔跑时人造草皮被践踏飞溅出绿草,沾在男孩一看就饱经风雨的球鞋边缘。
宽松运动短裤所不能包裹的小腿汗津津,在阳光下发亮的粘腻,不可避免地也沾上象征玩乐和运动的碎草。
这不是什么运动番里的严峻比赛,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扭转乾坤的关键赛点。
不过是孩童时期的一次普通玩耍,赢与输都没有意义,几个脏兮兮的孩子凑到一块,口齿含糊的大声密谋己方的发球计划。
日落回家后站在玄关处,冲家里长辈露出个天真的笑来,不解为什么爸爸/妈妈会露出痛不欲生的复杂表情,再被提溜着扔进浴室洗刷一身泥土草屑。
是成熟大人一去不复返的童年,无法理解为什么能对着泥巴玩一整天也不腻烦的岁月,闭上眼满脑子古灵精怪想法的过去。
阳光炙烤水泥柱的表面,这三根有井口粗、足以让两个五岁的小孩来回玩爬爬乐的中空柱子横躺,两根在下一根在上,叠成了个稳定三角形。
没人知道这玩意是什么时候在的,也许是修建房屋时随意堆起,被缺乏娱乐设施且精力充沛的孩子们当做玩乐的城堡。
自此之后便背离了身为建筑材料的命运,陪伴这片区域一代又一代人成长老去,顽石般驻扎在后建的球场边,成了小鬼们外套杂物零食的忠实守卫者。
而今天,它迎来有史以来最特殊的客人。
——一个丢下任务跑到陌生县城的摸鱼咒术师。
2.
宫城县的仙台市,今日阳光明媚。
你坐在横躺的水泥柱上,掌心贴着微烫的柱面,脚踝摇摆时凸起的骨拂过角落肆意生长的杂草,泥壤与春天的气息混合出令你昏昏欲睡的惬意气氛。
手机里的任务短信满满当当,一个个文字几乎要跳出屏幕砸向你的鼻梁,但任性的咒术师还是干脆利落地合上手机盖,眼睛一闭假装一切都不存在。
这对堪称劳模的你来说是绝不会发生的事,但在一人面前,这又是可以偶尔踏跃的小小任性。
只要那人有樱色的发与清澈琥珀的眼,你就保持不了兢兢业业劳模的心,求瞪大眼睛的渡边先生打掩护后,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个真正的休息日。
一天。
你没指望一个孩子能记得一年前的奇怪大姐姐,也不想和那孩子有多么深刻的接触。
只不过是怀揣着见一见的心思游荡到仙台,顺着常人无法窥得的红线寻找虎杖悠仁的身影,打算远远旁观一下即可。
作为路人,作为那孩子记忆里可能会提及的奇怪大姐姐谈资——八成会被以为是失恋的青春少女,反正无论什么都好,你只想看看活蹦乱跳的虎杖悠仁,只需一会儿就能满足。
原本,你是这么想的。
若那孩子没有踢出皮球的刹那抬头,澄澈琥珀没有锁定你的身形,欢快清脆的呼唤没有禁锢你的步伐,你的确可以轻飘飘来轻飘飘走,按照原定计划去看看奈奈阿姨和小海胆。
“姐姐!”
可他唤你了。
虎杖悠仁在呼唤你,这声『姐姐』和这世界绝对不会出现的『还给我』交织成堪比咒言的魔咒,贯穿你的心脏。
如此一来,你就走不。
这辈子,不愿让这只小老虎有任何遗憾。
这么想着,你已经起身腾空的屁股结结实实坐了回去,看着那孩子转身与自己的伙伴们挥手示意要离开一下,再于一片新奇目光与抱怨声中,跨越绿茵朝你奔来。
他眼里是清凌凌的春光,孩童珍贵的烂漫。
“姐姐,等等我。”
虎杖悠仁小炮弹一般跨越了半个球场,尘土飞扬地冲你跑来,最后一个急刹车停在你面前,气喘吁吁地冲你笑。
只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我很快就好了,已经三比二啦。”浓缩春意烂漫的男孩额角蜿蜒淌下豆大汗水,太阳赐予的小麦肤色让他看起来像只生机勃勃的幼虎,正嗷呜嗷呜向你展示稚嫩的爪牙。
“我能赢哦!”
“……好,我等你呀。”你坐在最上面的水泥柱上,抽出随身携带的纸巾俯身为小老虎擦拭汗水,折叠成三角形的餐巾纸以锐角拂过虎杖悠仁眼下光洁无物的肌肤,“快去玩吧,你朋友在等你。”
一个没忍住,你又擦了遍他的眼下。
没有细长诡异的纹路,只是小孩娇嫩的眼部皮肤。
“去吧。”
你舒展眉眼,绽出个释怀的笑来,下意识摩挲无名指的素戒。
“我等你。”
…
说起来,东京离仙台其实并不远。
从东京乘坐东北新干线大约一小时四十分就能抵达仙台,这一年里你也不是没有这抽空来回的时间。
可你到底是不敢。
“叮铃——”
兜里的手机震动,你毫不意外地蜷起双腿踩在水泥柱上,顶着太阳折射眯眼看屏幕里的消息内容。
是一张来自五条悟的照片。
里头某白毛DK笑的明媚灿烂,手上还比了个可爱的剪刀手,难得没有占据自拍里的C位。
绝不是因为一时谦逊,完全是为了向你展示另一个鼻青脸肿的可怜倒霉鬼罢了。
『星浆体任务』
『天内理子』
你挑眉看懂了某只白毛大猫猫隔着手机屏幕的翘尾巴,嘴角止不住上扬,将手机往阴影里缩了些,埋头按键打字。
【任务顺利吗?】
喜久福万岁:当然,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喜久福万岁:你怎么不在学校,硝子说你丢了任务跑出去了,七海也说你不跟他们在一起——
喜久福万岁:这点不错!值得表扬!
平安活到二十八:我今天放假,没想到吧
喜久福万岁:诶?!怎么这样!可恶我要快点搞定这些家伙,等我回来打游戏嘛!
喜久福万岁:你怎么还是这个名字,改掉啦!看起来好不吉利!
平安活到二十八:不,这是最幸运的事啦
平安活到二十八:我等你们回来
五条悟没有回你。
嗯,看来是和天内理子接触了。
你合上手机在心里默默想,能度过二十八岁已经是最好的事了。
暖风吹拂,远处孩童喧嚣,足球撞击门框震地铁制架子嗡嗡作响。
你双手托下巴,胳膊肘撑着大腿,远眺空旷的球场以及辽阔苍穹。
万里无云,朗朗晴天。
星浆体任务属于绝对机密,四级咒术师的你没有机会掺和进去。作为高层眼里的蚂蚁,为了不待在高专做个变数,上头直接给你塞一堆任务赶出去。
说实在的,你并不担心他们。
这是个幸福美满的世界,拥有家庭的禅院甚尔不会去接暗杀天内理子的任务,禅院奈奈是天与暴君的归途。
现在的禅院甚尔专注平衡赛马和接儿子买菜的时间,三个月前你给奈奈阿姨传了份正宗麻婆豆腐的做法菜谱,结果收到来自黑发男人的短信。
『离我家餐桌远一点』
嗯,很暴君。
你爱的少年们很快就能回来,说不定半路就把天内理子放走了。
哇呜,那不是要和天元大人、整个咒术界为敌了吗,这可真是大事啊!
你换了个姿势。
硝子一定会蹙眉吐槽两个DK就会惹麻烦,夏油会悻悻地笑,眼睛眯成缝,一言不发任由夜蛾老师做表面上的口头教育。五条君会懒散地趴在桌上,说什么“那就让天元过来找我啊”等气坏烂橘子们的话。
那你呢?
嗯,至少要先和五条君把那局游戏打完,你们约好了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见理子妹妹,等会儿去给她买几件衣服吧,女孩子的流浪青春了少不得新衣服,五条和夏油绝对不会在意这点的。
仙台…仙台……
毛豆奶油喜久福…悠仁…惠……
你第一次幻想和大家的未来,恍惚沉睡于这蜜糖包裹的世界中。
如梦如幻。
3.
其实并不是自然醒。
金枪鱼饭团的香味蛊惑你的嗅觉,饥肠辘辘的身体不自觉睁开了眼,正好将身旁咕叽咕叽吃饭团的孩子揽入视线。
虎杖悠仁小口小口从饭团的顶端咬下,香脆海苔嘎吱作响,与你一同坐上水泥柱的孩子安静注视房屋林立下那一小截地平线,树影耸动。
听到你起身的动作,他歪头看过来,嘴里还是鼓囊囊的,琥珀眼睛却紧盯你的脸不放,许久,终于咽下食物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太好了。”
樱发男孩由衷地为你欢喜,眼里是破碎的星河粼粼。
“这次,姐姐你没有在哭诶。”
诶?
“你等了很久吗,为什么不叫醒我。”本想作为体面大人出现在悠仁面前的你一时困窘,让人小孩等你醒来这事实在是——
“没有哦。”
这个你曾隔着次元,反复流泪想着该怎么告诉他、他特别好他是最棒的他没有错的人,即使没有成长为你熟悉的面容,也依旧是那个虎杖悠仁。
“其实,刚刚叫姐姐你等等我的理由,我还完全没想好。”生于春天的孩子,在故乡的春日阳光中看向你,嘴角还粘着粒米饭,声音清脆,“所以姐姐你先不要问哦,我还没想好。”
他正色道,理由无懈可击。
“我只是想再看看姐姐。”虎杖悠仁仰头,有光翩跹降落,小块光斑凝在男孩鼻尖,“这回没有难过,真是太好了。”
折磨你灵魂的源头笑着,再次问出了那熟悉的问题:“现在姐姐是寂寞的吗?”
过去的答案跨越时间,穿梭岁月,抵达你耳畔低低回响,哀怯地悲鸣。
愁苦与慌乱也一并被唤醒,如水入油锅般炸裂尖叫不休,刺的你耳蜗发疼。
那时的你说。
【我很好我一点都不寂寞,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很寂寞哦。”这次你回应的声音极轻,连蒲公英都无法吹散,像是胆小鬼在坦白自己的恐惧,“离开大家身边后,就像枯萎了一样,非常非常的难过。”
“但是,只要想到和大家的未来,想到他们的以后——”
你深吸一口气,这处供孩童游玩的球场周围栽种了圈圈茂盛的树木,所以你也自欺欺人的觉得空气质量不错,现在眼眶发红也是因为在环境污染严重的东京待久了,无法适应这大自然的芬芳。
只要,一想到和大家的未来。
“我就超级开心的。”
你就会更加、更加的寂寞,原本那份单纯的旁观快乐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变了质,成了不再能坦然告别离开的清澈情感。
抱着对他们的喜爱而来,现在一切都顺利美好,所有悲剧都不会发生。
那么,是不是在某天你心满意足的时候,高天原的神明就让你回去了呢?
……
…
舍不得。
你要怎么舍得啊。
4.
“姐姐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是旅游吗?”
你打开喜久福的包装袋,锯齿状边缘是方便客人撕开的设计,青白交替的内陷让你情不自禁地挤压。
“不,是来给人买喜欢吃的东西,还有给一位长辈带点仙台特产。”
对软烂食物没什么兴趣的你尝试下嘴,生奶油和毛豆在味蕾上炸裂,你努力面对这新奇的口感,细细品味五条悟会喜欢的东西。
实力不可追,但你还是想看一眼五条悟的世界,吃他喜欢的东西。
再咬一口,并给面露好奇的虎杖悠仁一块生奶油毛豆喜久福,一边给还纠结地叮嘱陌生人的东西最好不要接受。
“最近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