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先生认为应该提高效率,”琴酒叼着烟咧嘴一笑,“伊丹的新车既然有可能爆’炸,那就真让它炸个七八辆吧。利空消息有实例印证,接下来你们计划的收割伊丹也会更顺利,对吧?”
现在回想起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仍吓出一身冷汗。露营的车主一家幸免于难真是老天保佑,否则害普通民众卷进组织阴谋的自己便是杀人凶手。
苏格兰不耐地皱眉:“既然是交给我们的任务,爆’炸车辆的安排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
波本语调嘲讽:“实施计划的是我们,安置车辆炸’弹却乱入几个蹭功绩的?”
至少,至少要把炸’弹的部署掌控在手里,保证无辜民众的安全,把损失降到最小。
“大方一点,”琴酒早有预料似的调解道,“别人也是需要业绩的,以后你们也会需要基安蒂他们的支援。”
得到代号后的第一个任务,往往兼具考验试探的目的。组织新人无法被完全信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通过追踪成员行程,降谷和诸伏大体锁定了炸’弹车辆的位置区域,风见裕也领着公安们废寝忘食偷偷摸摸排查了一夜,把嫌疑车范围缩小到个位数。
直接让公安控制被动手脚的车辆会导致卧底暴露。
诱导市民发现炸’弹后报警,只消出现一例,媒体和民众联系前一天的露营爆’炸事件,多数伊丹车主自然会停止用车。
炸’弹的存在公之于众,警方得以光明正大排查车辆时,由公安经过高层把目标嫌疑车们的地点秘密通知搜查一课,接下来便是爆’炸物处理班的领域了。
降谷和诸伏坚信,无论多精细隐蔽的炸弹,爆处班的友人都会及时从车上找出来,解除危险。
这是避免暴露为前提的最优解,本应天衣无缝。降谷零一路疾驰,咬牙切齿。
最后一辆装了炸弹的伊丹车,车主在车上藏了毒’品,为了不被人赃并获,在被爆处班找到后,居然不惜开车夺路而逃。
必须在爆’炸前拦下他,即使是模拟发动机爆’炸,威力范围有限的小型炸弹,引爆时也会伤害到附近路人。
有电话打进来了,是风间。
“那家伙现在逃到哪里了?”
风间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犹豫着报告,毒贩的车已经在逃亡途中爆’炸。
“嘁。”降谷零不爽极了。爆’炸地点,距离三人的公寓和陶瓷工作室都不远。
“有人被波及吗?”
马自达急刹车,停在了路中央。降谷零把头狠狠撞在方向盘上。
这里不是停车区,自己的后领被装了发信器,长时间停在这里会被警察注意,被组织怀疑。降谷零都知道。
可这个瞬间,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当初就应该听琴酒的命令,直接把伊丹的董事长处理掉。一个贿赂国土交通省,售卖安全隐患车辆的奸商罢了,狙击或者投毒,随便什么方法。
至少他们的亲人平安无事。
身后行驶的车在狂按喇叭,凭借肌肉记忆把车停到...谁知道是哪里。
刚才的,不是警察该有的想法。降谷零驱使自己想想正事。
善子受爆’炸冲击波伤害,被送进医院抢救,不能在这干坐着。
降谷零把手伸向后领,总之先把狗链子摘了,米花综合病院离这不远,自己算朗姆的人,找好理由稍微失踪一会儿琴酒也不会太逼问......
不行。
得知此事后hiro会是什么心情,他不太敢想。但是,hiro一定比自己更渴望呆在她们母子身边,即使没办法抱着她,只是悄悄看着确保她脱离危险,也能安心那么一点。
两个拿代号的新人先后失踪一段时间,势必引起组织猜疑。至少,自己得把机会留给hiro。
反正她和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的。
“……”
再一次,降谷零狠狠把头砸在方向盘上。
一下。
又一下。
再一下,再再一下……
降谷零呜咽出声。自己是个自作聪明的混蛋。
都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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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儿求评论啊啊啊啊,评论是更新的动力
今天时间不够,明天接着更,估计大肥章
第26章 支棱起来的女人和男人
被推出抢救室,你正式入院观察,为接下来的引产和修养做准备。明明是单人病房,亲友们一个接一个塞进来是想怎样?
朝辉走了。你肚子里为他孕育的小小身体也不会再长大。
回家时,为什么要走那条路呢?绕过去的话不会碰到恐’怖袭击,朝辉就还在。
妹妹叫了你常给她买的包子,哭着求你吃点东西。
吃不下。胃里像有块冰,一抽一抽地疼。想吐......啊,说起来,刚有朝辉那段儿也是什么都吃不下,吐得厉害,最近才好一些。
如果当时多吃些营养充沛的东西,朝辉是不是就能强壮到留下来呢?
对不起啊,朝辉。
高明哥来了。眼袋好重,绝对又加班办案了吧?突然出了这种事,还要加急赶来东京,辛苦您了。
还有松田和萩原,之前好像一直在东奔西跑处理汽车炸’弹,一定很累吧?没必要一直守在这里,那边的伊达大哥,现在把他们拎回去休息比较好。
好累,好想睡。闭上眼一直熬到孩子再回来,是不是就好了?
“诸伏呢?他死到哪儿去了?”
阿隼,不要冲高明哥发火啊。菊乃拦住他...多谢了。我没事的,只是想好好睡一觉。
所以你和娜塔莉都不要再哭了。
阿隼在你床前蹲下,嘴一张一合,可是你听不到。
耳朵屏蔽了一切声音。这样更好,躲进黑漆漆的梦境里也不会被拽出来,所以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再醒来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好像做了一场长长的梦。
孩子来了,孩子没了。你整个人都被抽空了。拜睡了一觉所赐,你好像终于有力气好好哭一场了。
但是你不。就不!
你看到了松田和萩原的神情。
医院禁止陪护,你从窗外向下望,两个连轴转的家伙,居然还在病房外坐着。
明明眼袋都青了,颓唐和阴沉盖都盖不住,大好池面看着像在牢里呆了十年。
你走进洗手间,用凉水把脸狠狠洗了几次脸,把头发梳起来。重重拍了拍脸颊,有助于清醒,脸色也会好看些。
你得有个人样。
你太了解这群笨蛋是什么尿性了。
你的朋友心思光明,坦荡正直,为了其他人的安全竭尽全力豁出性命。
普通人当着他们的面被爆炸掀翻,现在他们在想什么离谱的念头,你不带脑子都猜得到。你不能让他们因为你的意外心里有坎儿。
还有hiro和zero,有风见在,朝辉走了,他们估计没多久就会知道。
家里这俩什么脑回路了?责任感覆盖太平洋,保护欲吓死怀孕的母狼,你不能让他们背负不该属于自己的愧疚。
hiro他们的处境,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你得打起精神,把日子过得像点样,你不能让他们本就糟心的卧底生活再多一摊需要挂心的事儿。
妹妹今年是考生了,妈妈还有弟弟要照顾,身体不好的姨妈和一把年纪的外婆,你不能让他们为了你睡不着。
hiro,他一定跟你一样难过。
把自己看得过轻的hiro,你想牵住他。朝辉不在,你才要更加强韧。
你曾发誓,做他生命的人质和绑匪。人质要好好活着才有价值,绑匪为了守好重要的东西,没有软弱的权利。这样等他回来,还有你来抱紧他。
然后,一起把朝辉带回来。
你答应了你的儿子,要做他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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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完一支烟,稍稍舒缓些情绪的松田阵平坐回医院花园里。萩原无言让出些地方。
两人同时触到一阵凉意。
“哟!”你将汽水贴在两人脸上,“不想回去睡就先补充些糖分咯。”
“你出来干什么?”
“小善子外边降温了总之先回去……”
“这里气温很舒服嘛,”你晃晃身上的披肩,戳戳松田,“这个时间最好纳凉,往边上坐点儿。”
“说到底你不好好睡觉出来干什么的……”
“来谢谢你们啊。”你坐下嗦口加热过的南瓜汁,“虽然道谢可能有些见外就是了。”
“哈?”
“爆’炸以后,是松田把我及时送到医院的吧?”
“我听家里说了,当时我失去了意识,体征失常,大福受到刺激,守在我身边,谁敢靠近就摆出拼命的架势。如果不是因为信任松田,愿意把我交给你,我不一定能来得及上救护车。”
“呵,”松田冷哼,也不看你,“如果我能及时拆除炸’弹,或者至少把□□的混蛋扣下,你压根儿就不用进医院。”
来了!就知道他会这么想。
“松田,”你空前严肃,“大家都是普通的人类,事情真正发生前,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导向怎样的结果。只能依据当时已知的情况,做出自己认为的最优解。”
“还有萩原,你之前,绝对在想‘当时如果劝善子走另一条路,或者就近躲避就好了’吧?”
啊,历来健谈的萩原,现在的表情不拍下来就可惜了。
“那么,如果说我的意外是松田和萩原的失误造成的,那么我也是同罪。是我杀死了我的孩子。”
“喂!”
“小善子!”连萩原也生气了啊。
“难道不是吗?因为我选择了走爆’炸车辆会驶过的路,在爆炸时也没有迅速逃开,才会受到波及。”
用魔法打败魔法,谁不会啊。
松田不出意外炸毛了:“谁能想到神经病会往哪儿逃啊?想在爆炸的微秒内无伤闪避你当自己是赛亚人吗……”
啊,卡壳了,看样子转过弯儿来了啊。
“即使技术再高超,拆除微型炸’弹也需要时间,没人能预料到车主会□□贩毒,没人能预料到他会不惜驾车逃跑,没人能预料到爆’炸的车子会冲向我身边。”
“我会被波及,与松田和萩原无关,仅仅是不走运罢了。”
“仅剩的一颗炸’弹都能被我碰上,昨天点儿背到这份儿上,从概率上讲,居然没有提前被其他车子炸飞,正是因为松田和萩原做了正确的判断啊。”
你捧着南瓜汁在他们身前蹲下,与蔫哒哒的笨蛋们对视:
“因为你们很可靠,其他炸弹才得以及时拆除,我能及时得救,也没有其他人受到伤害。”
“包括我在内的普通人被好好保护着,你们已经,做得很棒了!”
“我住院期间,还替我照顾大福,说谢谢就有点太见外了。出院后我请客,三人一起去吃拉面吧?”
啊,笨蛋们终于笑了。
“走了hagi,”松田活动活动肩膀,“先回去补个觉,然后去把给车子装炸弹的人渣抓出来。”
“在此之前,”萩原笑眯眯推着你往屋里走,“小善子先回去好好修养,大福现在和我们住,会好好记得回去喂它的。”
你记得机动队宿舍不能养狗……算了,大福自己会搞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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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体征已经稳定,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差不多可以上依沙吖啶。”
4个多月的胎儿,无法进行人工流产,只能引产。通过向羊胎膜注射依沙吖啶,引发宫缩,使孕妇提前分娩。
坦白说,这个流程你挺喜欢的。
一针打下去,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散开了。
差不多下一天的午后,疼痛如约而至,几个小时,逐步由可以忍受的隐痛,到光是承受就耗干力气的阵痛,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尽情哭喊出来。
抱歉啊朝辉,这次没能把你带来。
宫’口一直没有开,痛到浑身冷汗不止,你怀疑自己脱水了。子’宫像被狠狠撕裂,胎儿挣脱母体,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我说,朝辉啊,被强行剥离母体也会疼吗?抱歉啊,明明你也不想走,妈妈能做的就是陪你一起疼。
你听到自己的哭叫声渐渐弱下去,护士小姐正鼓励着说宫’口开到两指了,有什么从体内滑了出来。
你在昏过去前撑起眼皮,最后看了一眼。小小的一团,鲜血淋漓。
我说,朝辉啊,这次算彩排。你先等一等,下一次,一定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来。
在爸爸妈妈守护下,更美丽平安的世界。
虽然……这次没有和爸爸打个招呼,稍微有点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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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在探望你前买了束向日葵。打好的一肚子安慰腹稿一句都没用上,因为连本尊都没见到。
“小孩子,不要接触这种事。”留下了花却赶他们回去的老妇人态度坚决,彼时你还没有被推出产房。
“……周五再来一次吧。”工藤新一沉着脸,拉着一步三回头的青梅往回走。
“怎么了?”
“……没什么。”毛利兰想起刚刚擦肩而过的路人。
那人有一双优美的上挑蓝眸,浪费的是,眼里没有光,深处暗黢黢一片,植物人一般。
你不知道,引产手术时,诸伏景光就在一墙之隔。
这是我的报应,他想。
十多年,握着她的手就不再迷茫,在她怀里就能安心下来。家破人亡,兄弟分离的人生有了归途。
孩子来了后,生命被包覆得异常踏实,宛如湍急河流中的沚石。
得意忘形。这样的幸福,怎么可能是没有代价的?
报应来了。普通的初衷,周密的计划,挑不出问题的操作,让他杀了自己的孩子。
得谢谢zero替自己打掩护,从得知爆’炸到赶往医院,大脑像做梦似的虚浮着,身体只剩下条件反射。
不信神的诸伏景光对着天上地下不知哪里的神明全都求了一遍,只要她平安,怎样都好。
诸伏景光此生都会唾弃自己,潜入医院了解到她的情况,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她还在,除了胎停未受重伤。
那孩子当然有资格怨恨父亲,所以他离开时,自己连送行的机会都没有。
千方百计在她引产当天混到一个需要进入医院的任务,到头来也只能躲在暗处看一眼。
产房里传出她的哭喊,撕心裂肺,明明是那么惯于忍耐的人。
没办法进去抱紧她,和她一起哭。诸伏的指甲在手心里抠出了血。
以往听到就能让心脏安稳下来的声音,此刻每一声都是对心脏的凌迟。割一块,再割一块,最后,心脏好像从体内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