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对诸伏桑的定位一开始就错了，黑色世界里漂萍一般被当解’欲工具的女人，更可能是怀了孕就被琴酒厌弃，索性送给有能的部下当玩物。
“接下来，用刮坯刀吗？”水无口气轻柔。苏格兰能对被上司塞过来接盘的女人好到哪儿去？同为女性，水无对你有天然的同情。
一旦放下成见，心态平和地与你相处，水无怜奈在陶艺教室的时光便轻松起来。一连捏了三四个罐，放在晒坯架上等水分阴干，水无心满意足。
还别说，挺爽。
兴趣上来了，水无自愿围观你给着给手头的硅胶娃娃试妆。送给泰国老板的礼物，客户要求做成泰国少女的形象。
“……总感觉，印象不对？”你犹犹豫豫。手中的样品下巴过于薄尖了，跟正统的泰国长相有差。
“漂亮不就行了？”逐渐熟络，水无口气也更随便俏皮，“或者可以把牙龈变厚，这样下半张脸会更有质量。”
你看着她微笑：“好主意。”
作为专攻外貌伪装的公安技术人员，你对你的行当没少钻研。
各国的情报机构对于外貌伪装都下了不少功夫，除了假发胡须和化妆，不少会用假体改变颧骨和额头，用牙套改变脸型，用面具的当然也有。
其中，用牙垫加厚牙龈，改变脸型，属于美国情报机构的常用手法。
————————
“大体情况就是这些。”窝在沙发里，你拨弄着hiro的顶发玩儿，将与水无怜奈的初见情况悉数告知。
“这样啊……”从印尼飞回来的hiro枕在你膝上，耳边是你的小腹却并未压上去，“让我想想……”
消失了近一周，降谷零在末班车过了时间后回来了。
苏格兰在公寓书房将单人折叠床展开，见你进屋铺床，降谷两眼放光，凑近正替自己做夜宵的幼驯染：
“莱伊还困在釜山，我在登机安检前往他包里装了50g□□粉。”
“收敛些吧，好歹是同事。”
诸伏语重心长，给他多做了份盖着厚厚香香咸奶油的芹菜水果拼盘。
“水无怜奈有点儿意思……”
————————
水无怜奈最近很焦虑。
一周前，她有幸和苏格兰在一场任务中偶遇，对方还给了自己额外的关注。
不止一次被父亲夸过自己对他人的情绪敏感，水无很肯定，苏格兰对她怀有不同寻常的好奇和探究，甚至懒得掩饰。
这不是好事，水无没打算在组织长呆，最好的状态是完全不被人注意的背景板。
是因为自己最近和诸伏桑走得近吗？这是琴酒的安排，他不应该会看出什么异常。
在任务中，不熟练的水无险些出现小失误，苏格兰主动出手替她cover掉，对此，与其说感动，水无惶恐不已。
该不会，自己是琴酒分出功夫安排提点的新人，让苏格兰对自己产生了奇怪的期待？
还是…自己在无意识间暴露了什么破绽？
为苏格兰的异常想到头秃，压力颇大的水无怜奈，一早直奔陶艺教室。
“要瑞典红陶和高白，今天来挑战下滚边碗！”水无要豪迈一把，点了超贵的进口素材。
没两天，组织的内部小酒馆，又巧遇了波本。对方怎么也是有代号的前辈，水无怜奈打起精神应付。
“……好辛苦啊，情报组都是夜猫子（nightbird）吗？” 波本比传说中要好相处，水无稍稍心宽。
“夜猫子无所谓，不是打兔子的（Ferrets）就行。”波本冲她眨眨眼，绮丽的面庞在昏黄灯光下颇能迷惑人心。
打兔子的（Ferrets），MI6用以暗喻搜查并移除窃\'听器、摄\'像头的技术人员，美国引申为广义上的间谍。
水无怜奈血压飙升，他在暗示什么？
心慌意乱之际，波本却该死地凑近，几乎贴着自己的耳朵：“如果去猎兔子，水无小姐会跟着表兄（Cousins）还是邻居（Neighbours）？”
应该搜查系统的业内黑话，表兄（Cousins）代指CIA, 邻居（Neighbours）代指FBI.
还算安静的酒馆，幽暗的卡座角落，波本暧昧地凑过来，虽并未真正贴着，在第三人眼中只怕与调情别无两样。
水无怜奈的胃不合时宜地绞到剧痛，不会有错，波本怀疑自己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最近频繁接触的只有诸伏桑，她从来不曾对我试探过任何东西啊？
等等……如果诸伏桑没有出卖自己，在已经被盯上了的情况下，诸伏桑该怎么办？爸爸的联络人已经到了日本，任务完成后自己很快就会假死脱身。诸伏桑曾与受到怀疑的自己来往密切，难保不会被拷问。
逃离小酒馆，水无怜奈钻进车里大口大口吸气。
你是专业的啊！脑子给我动起来！
水无怜奈强迫自己分析现状。
自己现在还没进琴酒的刑讯室，波本仅仅试探，说明他未必有证据，那么自己暂时还算安全。
在脑中过了一边与诸伏善子的相处，很好，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诸伏善子也从未表现出对自己的猜忌，不如说，水无能感觉到诸伏对自己的回护之意。
早晨过去的话会有热牛奶和女士三明治招待，做陶时同样的问题问多少遍都会耐心解答，陪着自己和商务楼附近露天咖啡馆的男人随机聊天权当练习，在琴酒面前替自己打掩护……
这份善意，与整个组织格格不入。
日子在踯躅纠结中过去，自知被盯着，水无怜奈逐渐谨慎到神经质。
上班时，在西装后领发现了24小时自动销毁的生物发信器，好在不具备录音功能……但别处是否被装了窃听器也很难说。
这种情况下，无法轻易与父亲直接接头。
“水无小姐，这两天瘦了好多。”你忧心忡忡摸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
明明冬天是养膘的季节，水无小姐最近却瘦了好多？眼袋好重？你转身替她冲热可可，左边的抽屉好像有蒸汽眼罩，干脆安置她在沙发上睡一觉……
“哈哈……”水无怜奈趴在桌上。
动脑子是个体力活啊。
回顾自己一个月以来的成长，水无感慨万千。谨慎小心多看多听，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最终成功设计，通过匿名向爸爸的表面公司寄快递，让打扮成快递员的联络人巴尼与爸爸成功接头。
任务完成，接下来只等假死跑路……
“……”水无看向诸伏善子的小腹。新年刚过，两个月还未曾显怀。
这个孩子，要出生在这种地方吗？
生父能抛弃母亲便不可能接纳他，养父也未必会善待他和妈妈。
受到怀疑的自己突然死亡，跟自己接触频繁的善子桑真的不会受到牵连吗？
水无怜奈前所未有地期望苏格兰能发发慈悲，好歹罩着这对无依无靠的母子。
想什么来什么，没几天，某次接洽，水无怜奈作为苏格兰的助手搭档行事。
回程的路上由后辈水无担当司机。
“咚，咚……”等红绿灯的间隙，苏格兰状似无意地敲敲玻璃。
水无斜睨着副驾驶。
“别紧张嘛，只是觉得水无小姐会习惯这个。”苏格兰露出温和无辜地微笑，状似无意地又敲了下。
送走苏格兰，水无怜奈一脚油门，扭头直奔陶艺教室。
敲击的动作，“knock”，同音“NOC”=Non Official Cover，即，卧底。
————————
门被有些粗暴地敲响了。
午休的你一头雾水打开门，水无怜奈闪身而入。
“今天好早？”你有些惊讶。
水无怜奈比了个噤声手势，将你拉入厕所。
“诸…善子桑，”水无怜奈快速过了一遍厕所环境，没有窃听器，“接着呆在这儿，对你来说不是长久之计，你不属于这儿。”
“我将以CIA派遣调查员的身份，作保你参加证人保护计划。”
你：“……”
琴酒下一年的会员卡，打个四折吧。
你愿在他大腿上写个“惨”字。
--------------------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儿求评论~不签约的文就指着评论活了~
第34章 卧底的互演与相认
诸伏景光：“……”
降谷零：“……”
水无怜奈：“……”
接到你电话赶来的诸伏和降谷，与水无怜奈经过一小时惊心动魄的你来我往，掉马和互扒马甲，在CIA抽支烟冷静冷静，公安嗦奶茶消停消停之后，终于可喜可贺决定坐下聊聊。
陶艺教室的接待吧台，对着日本警察手帐和CIA身份卡，房间里一时无比寂静。
目光死人一般“爱咋咋地”的水无怜奈，伸手把杯子里的水倒在桌面上。
……这里谈话安全吗？水无蘸着水在桌面上写。
“组织成员也是人，这儿本身是给组织员工们训练精神力的场所，琴酒自己也会用，装窃听器的话会引起普遍逆反。”
你给水无怜奈续上一杯缓解焦虑的甘菊茶，小姑娘现在多少有点草木皆兵。
“放心，这儿干净得很。每天早晨，我们三人都会轮流用仪器清理一遍。”降谷零比了个V。
“不要用像‘全家每天轮流清理浴缸所以洗澡没问题’一样的语气说这种事啊！”
狠狠松了一口气的水无怜奈，隔着桌子，狠狠给了降谷零一脚。
“好痛——！你鞋子上装了什么兵器吗？”
“大概只是鞋头比较尖，”你安抚地摸摸猫头，“这个款式明美最近也在穿。话说回来，这段时间水无小姐被你们吓得不轻。”
诸伏景光默默把曲奇向幼驯染那边推了推。
仅凭观察和猜测是无法确认水无怜奈立场的，两人商议后，决定通过试探水无给她加压，根据她的反应确定对方的红黑。
“谁能想到你这么快就自爆了。”降谷零看过来的眼神无比嫌弃。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啊，”水无怜奈笑得咬牙切齿，“原本就打算替爸爸和联络人搭上线后走为上策，我也没想到短期任务都会被无聊的日本公安盯上找茬。”
“你爸爸，不会是凯尔弗？”抬手摁下跟水无怜奈张牙舞爪互相嘶哈的降谷零，诸伏景光言归正传。
“为什么会……”被戳破，水无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
“是吸烟的动作。”从幼驯染的爪子下挣脱出来，较真儿版降谷零上线，
“吸掉半支烟就压在金属烟盒上摁灭，额外要把烟尾怼在烟盒上敲两下才收起来……跟凯尔弗的习惯虽不至于完全一样但也很相似了。劝你改掉比较好，短期任务都能翻车严重的会送命…...哎你不要哭总之非常抱歉？？？”
说教到一半，眼见着坐在对面的年轻女子怔怔流下两行清泪，降谷零的头当场大了一圈，下意识向你投去求助的目光。
“嘛嘛……”你抚着水无的背，一边帮她冷静一边圆场,“zero他只是性格认真，嘴巴会有些坏，但并没有恶意……”
“我嘴巴唔唔……”
“zero先闭嘴。”hiro 出手，专压各种不服。你们还是一如既往地默契。
“我抽烟，本就是模仿爸爸学来的……”水无怜奈呆呆地道。
组织里危机环伺，初出茅庐的新手压力颇大，水无照着记忆里爸爸的流程动作，学着吸烟解压。
并不曾意识到这会暴露父亲。
会被公安盯上也是因为自己在陶艺教室的言行破绽，发现的人是善子桑纯属撞了大运，被真正的组织成员发现的话，自己凶多吉少。
直到被公安吓到，才把卧底必备的谨慎细心，三思而后行提升到勉强能看的地步，如果仍抱着一开始的菜鸟状态，会怎么样？
水无倔强地咬紧牙关，守护着尊严不呜咽出声。
不甘心。
比起自己尊敬的爸爸，差得太远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善子桑，叫这家伙zero？”
勉强把情绪平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水无怜奈擦着鼻涕问。
“啊，算是外号？”你托着腮指指另两人，“zero和hiro，我们仨从国中起就没怎么分开过。”
“……善子桑姓‘诸伏’，不会是取自……”水无小姐看向hiro，错觉吗，她似乎有些惊慌。
水无怜奈看着苏格兰冲自己露出个温柔无奈的笑，随手牵起你在手背上吻了吻：“我妻子当初阴差阳错进了这里，我也没想到。”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猝不及防，水无怜奈嚎啕大哭。
其他三人手足无措。
“这段时间给你增加了压力，抱歉啊，”擅长哄孩子的诸伏景光好声好气，“水无小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吧？撤离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力所能及我们乐意效劳，就当赔不是了，呐？”
能把善子桑肚子里的宝宝换个亲爹吗？不能你说个锤子。水无怜奈哭得更大声了。
组织里风言风语不少，传说中的千面魔女坐庄，在组织里开了赌’盘，就赌陶艺教室老板娘肚子里娃的亲爹是谁。
各国对卧底灰色行事的容忍度都比较高，既然无法阻止赌局……
虽然有些对不起善子桑……打不过就加入，水无怜奈手握黑暗漂萍接盘剧本，自信满满把连主播带组织马仔两份工的全部积蓄，压在了琴酒身上。
琴酒从局子里出来后就全力狠抓组织内部的员工医疗体系建设，从最普遍的内科外科到肛肠妇产甚至男子功能，一应俱全，且保密度+1+1+1……
最近琴酒掉头发严重，有人已经薅到了一根。
善子桑被组织医院预约了4个月时的产检，套餐包括黑科技亲子鉴定，自己还来得及在跑路前赚个翻番。水无几乎看到箱根温泉帝王蟹丝绸大床房神户牛肉在向自己招手。
现在……泡面还吃不吃得起都得打个问号。
“水无小姐，是有什么难处吗？”
对上你真诚的双眼，水无按下去的良心又死灰复燃了。
果断邮件联系父亲。
反正跑路期间已经注定得啃老了，丢些面子总比今天就被苏格兰弄死强。
————————
“……所以，不少家伙都参与了有关我妻子（重音）和我儿子（重音）的赌局，对吧？”
冷静听水无怜奈一边低眉顺眼自我辩白，一边拐弯抹角含蓄解说，诸伏景光笑容逐渐佛光普照，人畜无害。
“跑路需要钱…我是新人…很穷的……”水无怜奈声音渐熄。
如果没有注意到随着叙述，波本默默把椅子挪得离苏格兰远了一丢丢，又一丢丢，再一丢丢……她大概真会相信苏格兰接受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