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刺多,它不舒服,回去找主人拔刺。
张钰青笑着摇摇头,去了市场,早上的猪肉最新鲜,带着温热的水汽,大家看到了张钰青,于是都笑着打招呼。
“钰青啊,买肉呢?”
“钰青啊,今天要啥子肉?”
现在够早,猪肉还没有全部挂到钩子上,公私合营的一个肉摊子,眼前这个老张是肉联厂的职工。
“庆江叔,给我拿一些猪肝猪心猪肉,不要多了,就三斤!”
“好嘞!”报纸包着零零碎碎的猪杂,当着她的面再次称重。
正好三斤。
张钰青赶紧接过来,放到篮子里,然后付了九毛钱,杀猪面好吃的地方,就在于食材的新鲜。
转身回去,乡下地方,大家起得早,家家户户在扫院子的树叶,要么就嚷嚷着让孩子们起床。
张钰青经过张二牛家时,狗又汪汪叫了两声,突然跑出来,狗的嘴巴里叼着一个篮子。
是个小竹篮,大概也就两个巴掌大小,张钰青好奇看一眼,里面是外国的一些糖?
Chocolate……
旺财一直围着她不停的转圈圈。
“要给我的吗?”
“汪汪!”旺财的尾巴摇得欢快,见张钰青不接篮子,它不肯挪开嘴。
“你主人呢?”张钰青探头看了看院子。
张二牛的家里,没有杂物,院子倒了水泥。
就算下雨,也不会弄脏院子,看上去特别的干净,不过也对,兄弟都有本事,是最有钱的富裕人家,那个张强对哥哥还是挺不错的。
“二牛哥?”张钰青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并没有人出来。
张钰青摸摸旺财的狗头:“不要叼着这个篮子给我,等一下你的主人,还以为他家失窃了呢!”
给狗转了一下狗脑袋,把它推回家。
张钰青笑着和狗挥手,继续朝家里走去。
而躲在房间里的张二牛,透过窗户,瞧见自家的狗狗,没有完成任务,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步步走出来。
从自家的狗狗嘴里,扯下篮子:“这是强强给我的糖,他说好吃,我觉得也好吃,为啥钰青妹妹不吃?”
张二牛一边说,一边走到外面的小道上。
痴迷偷盯那个远去的纤细背影发呆。
钰青妹妹真好看,他好喜欢钰青妹妹,可是他不敢和钰青妹妹说话。
他怕钰青妹妹嫌弃他。
因为大家都说他是一个傻子,而且大家都很害怕他,还说他杀过人。
可是他没有呀,他是好人,不会干坏事的,但是大家都不相信。
窸窸窣窣……
没过多久,一阵奇怪声音响起。
张二牛诧异,看到了村里头的两个鬼鬼祟祟,打牌输得只剩下裤衩的家伙。
一个是张小柱,一个是张小铁。
两个人是兄弟,笑得特别的猥琐,躲在树林后面也在看远去的张钰青,眼里全是算计。
张二牛冲这两个人问:“你们笑啥?”
“我们笑啥,关你屁事!”张小铁骂道。
张小柱不耐烦继续走:“你个傻子,回去吃饭去!”
“张小柱,你完了,你敢骂张二牛傻子,张强会削了你的脑袋,挂在他的船帆上晒成人干,哈哈哈哈哈!”
听到哥哥这么笑,脑海里情不自禁有了画面,吓得张小柱抖了抖。
马上露出讨好笑容,哄张二牛:“二牛哥,回去吧,我们没干啥!”
然后又继续去跟踪张钰青。
……
张钰青回到家,在院子里扯一把葱、四根青线椒。
杀猪面的做法,很简单,把这些猪杂,清洗干净,切细,然后准备几颗大蒜,和青椒一起炒了吃。
因为新鲜,所以肉特别的嫩和香,张钰青煮了两大盆的面,又炒了一大盆的码子。
两个孩子刚刚起床,头发翘得乱七八糟,小手扒拉在门上,蒙蒙圈圈的。
张钰青低头问:“看到家里这么多人,害羞了吗?”
“钰青阿姨,我带弟弟喝水了,上厕所了,也带弟弟漱口洗脸了!”陈小起道。
张钰青感动:“我们家的小起,好厉害呀,这么会照顾弟弟,辛苦你了噢!”
陈小起眼睛变得很亮很亮,被夸得害羞:“不会……”
睡得迷迷糊糊,一路上被姐姐哄着的陈小南,皱了皱小鼻子。
然后突然彻底清醒,张大嘴巴等着投喂:“啊——”
张钰青和杨帆扑哧一声笑出来。
给他塞了一杯牛奶:“这小子,味觉比脑袋还先清醒!”
两个小孩子开心的捧着杯子喝牛奶,这是叔叔上次买来的,叮嘱他们每天喝,长高高。
杨帆一直在控火,坐在灶边上在笑。
旁边的杨顺把杀猪面,全部端出去,杨风则在摆桌子。
早上的家里很热闹。守在外面,两个鼠头鼠脑的男人相互对视一眼,互相打了彼此的脑袋一下,气哼哼的质问对方。
“张小铁,你不是说他家的三个表哥,昨晚就走了吗?”
“随口瞎说你也信,你自己不也傻乎乎的跟着我来?”
“你他妈的,是不是傻啊?”
外面的声音很快慢慢消散,这对兄弟打着哈欠,准备回去睡觉。打着赤膊,就这样无所顾忌的在村里走着。
迎来了朱奶奶的怒骂:“两个兔崽子,吓我一跳,咋又打个赤膊?输钱啦,你们就不能学点好……”
张小铁和张小柱急忙逃窜。
空气中,都是香喷喷的青椒炒肉味,那种略微一点点油渣的香,闻了受不住,抓心挠肝的想吃。
他们流着哈喇子,嗅着飘出来的肉香,已经幻想着将来会过上皇帝的日子。
无耻地想着,这女人名声嘛,很好毁的,大家都知道,女人的名声大过天!
这边,杨家的三兄弟,喜滋滋提着水桶离开了张钰青的家里,三个木桶上面都盖了一层杂草,所以大伙也不知道里面是提了什么东西。
张钰青让他们把剩下的龙虾全部带走,能卖出高价自然是好的。
院子里的树叶,被表哥们扫干净。张钰青吃饱了,带着孩子们去走走,看看海。
回来后一上午都在做衣服,买的布多,花了大价钱,直到现在还没有全部做完,张钰青有空就踩缝纫机,甚至连冬天的棉袄,也做了两身出来。
秀红婶子看到她在塞棉花,羡慕得眼珠子瞪大,拿着看了又看:“钰青啊,怎么连棉袄都做?这不才刚入秋吗?”
张钰青继续塞:“婶子,我的衣服,之前都被我后妈,拿给她侄女了,到了冬天,我是没有棉袄穿的,所以我得提前准备好!”
秀红婶子表示愤慨,骂了两句不要脸的后妈,看到那雪白蓬松的棉花,也喜欢得紧。
家里孩子们的棉衣,也该换新,扁塌塌,硬邦邦的,晒多久都没用,穿了太多年,里面的棉花早发黄、发硬。
“钰青,这棉花是在哪里买的?”
“在城里买的,就是一道桥专门给人做棉被的地方,那里有棉花卖,我记得是叫陈运来手工棉被店,他那里还顺带着兜售棉花,不过要工业券,我找人,买了券!”
农村都这样,各种票券据供应上面,没有城里人那么多。
所以想要买的话,很麻烦,特别是像他们这种渔民,那是什么都要买。
“不贵吧?”秀红婶子小心问。
张钰青觉得还行:“六毛一斤的棉花,加上工业券花的钱,我买了四斤,一共是三块二毛钱!”
“啧啧啧,又涨价了,我前些年买的棉花才三毛一斤。”
秀红婶子直叹气,这棉花也太贵了一些,还有啊,这丫头也真舍得哟。别人家,都是穿补丁的衣服,她却全是新的,看看这棉袄多精致,好拆卸,外衬也好洗。
张钰青做衣服的手艺不错,以前读中专的时候,学过裁缝。
秀红婶子看着那娴熟的缝纫技巧,也忍不住赞叹这个闺女,真是心灵手巧。
“对了,你瞧我这记性,每次忘了要和你说正事。我公爹说,你平时,可要小心一点,记住,财不外露,别让村里不干活的二流子给盯上了!”
“我知道,朱奶奶刚才和我说了,是张小铁和张小柱他们在我家外面转悠。”这两兄弟常常来看电视,从没给过钱,又吃瓜子花生又偷菜,还骂她钻钱眼里。
张钰青懒得和他们纠缠,不和他们计较。
“我呸,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算计到你头上,不行,我现在就去和他们说道说道!”
“婶子,别去。他们也没来撬我家的门,会反咬我一口的,我这名声,就更不好听了!”
“对,你现在还没结婚,这名声对你来说,那是相当的重要。”秀红婶子急得团团转,敲了敲自己的头。
张钰青不急。
最近顺子哥和风哥晚上会来她家住着。
到了凌晨,才会出去捕龙虾。
只要外面的人,敢打她的歪主意,两位表哥的拳头,那可是不会长眼的!
第33章
另一边, 海钩子村的一栋破土坯房里,一对兄弟在翻箱倒柜。家里啥吃的都没有,张小铁饿得踢了踢弟弟张小柱的屁股:“快点想办法, 出去借点米回来!”
“谁家还愿意借米给咱吃?别做梦了,还是赶紧睡一觉, 晚上起来去张钰青家里偷一点吧!”
兄弟俩不愿意出海捕鱼干辛苦活, 只想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此时双手空空, 只能躺在家里, 饿得头晕眼花。
昨天晚上把最后的米给吃光,家里就剩个空米缸子。
“你说,我们也跟着张强在海上走私, 这日子是不是不会这么苦?”张小铁羡慕张强能赚到很多钱。
张小柱在抓跳蚤!扒开烂草席,从床铺底下扒拉出的稻草, 都长了小小的黑虫,咬死人了。
但是好累, 啥都不想干, 这铺了几年的臭稻草, 不想换, 他挠了挠胳膊:“羡慕?你去呀,你看张强收不收你?人家记着老村长的情,不会把咱们村的人, 带去走私, 而且你又那么懒,张强说过一次, 他看不上你!”
“妈的!”张小铁骂了一句脏话。
然后想到那海面上血淋淋的场面, 心里那一关确实过不了。到底是没那个胆子,去拿枪和海警杠上, 也真不敢在海上走私。
两兄弟饿得难受,猜拳后,由张小铁去大伯家借米。
……
每个村都有懒货,如果家里没父母鞭策,那就更加不事生产。
张小铁两兄弟就是其中的翘楚,每天打打牌,喝喝酒,嘴里调戏一下附近长得好看的姑娘,日子过得跟神仙差不多。
家里那点财产,在父母死后没半年,被他们挥霍一空。
亲戚不愿意搭理他们,两兄弟不务正业,去镇里和一些小混子打牌,赌得大,一毛钱一张牌,小偷小摸搞来的那点钱,常常一夜输精光。
村长不是没教训过他们,没多少用。
况且他们也有大伯,叔叔,姑姑之类的亲戚,自家亲人都劝不住,何况一个老村长。
老村长懒得管,只警告两兄弟,如果敢在村里偷东西,就打断他们的腿。
所以这两人,倒也一直没敢在村里犯事,常常去隔壁村偷鸡摸狗。
要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捕鱼!
废话,捕鱼苦,捕鱼累啊,放网,等拉网,一天下来才挣个几块钱,那鱼最便宜的时候,才卖两分钱一斤,一天拉个两三百斤的鱼,有时候也就挣四五块,人都累得脱层皮。
这种日子,消耗太多,死得早,不到四十一身的病,还不如躺在家里睡大觉!
如果能让他们吃个绝户,那就更好了!
……
张钰青在菜园里忙碌。
秋黄瓜的苗,慢慢长出来,去竹林里砍六根竹子回来,用刀削掉竹叶子和多余的枝头,然后,把竹子插在土里。
把长出来的黄瓜苗,盘到竹竿上,之后便不用再管,它们自己会慢慢的往上爬藤,才入秋两三天而已,树上还是有很多蝉鸣声。
孩子们对蝉很好奇,张钰青便从龙眼树上捉了几只下来,给他们研究,同时也能让耳根子清静一点。
这蝉声,叫得耳朵都疼。
结果,陈小南蹲在地上观察一会儿,这胖小子突然跑过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呜哇呜哇……”
张钰青奇怪的看着他:“为啥哭?”
“知了……蚂蚁吃,翅膀上面好多蚂蚁,赶走蚂蚁,蚂蚁咬手手,呜呜呜呜呜……”
张钰青捧起小肉手看看,白白嫩嫩一只,还有窝窝,左手食指那里多了几个小红点,被咬过敏了。
“如果很痛,或是肿了,阿姨带你去卫生院看看好不好?”
有些人对蚂蚁过敏,张钰青只能这样叮嘱他。
陈小南听到去卫生院,马上捂住肥肥的小屁股,他怕打针:“我不痛!”
陈小起也在低着头研究地上。
不过,她倒没有哭:“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蚂蚁?”
张钰青好奇的走到院子的一角,看到陈小南的那个水壶翻倒在地。
而今天,她给孩子们泡了一点蜂蜜水。
蜂蜜水的味道是甜的,蚂蚁最喜欢吃甜的食物,这自然就吸引了一群蚂蚁过来。
惨不忍睹啊,那几只蝉全部被蚂蚁给攻击了,咬的咬翅膀,咬的咬脚,咬的咬屁股。
“是不是给蝉喂水了?”张钰青问。
陈小南鼓了鼓脸颊,两坨婴儿肥的脸垂下来,很理所当然的点头:“知了会口渴呀,要喝水的!”
“这哪是喝水,你这是用蜂蜜水,将它们给淹了,行了,等下钰青阿姨再给你们抓几只蝉!”
陈小南含着两泡泪,得知是自己用蜂蜜水给它们招来了灭顶之灾,圆圆的小脑袋低下去。
肉窝窝的小手,继续给蝉抓蚂蚁。
张钰青哭笑不得:“好了,阿姨帮你把蚂蚁赶跑行了吧?”
只是那些蚂蚁,已经把蝉给移出好远。
那些蝉几乎都被蚂蚁给咬死,翅膀上面全缺了角,一动不动。
张钰青摸了几下:“好像死了!”
“噢!”陈小南失落的站起来。
他是一个很容易转移注意力的小孩。
一下子,又被蚂蚁搬动着比它们大几百倍的昆虫给吸引住。
小嘴巴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嘀咕。
张钰青洗干净手,喊来陈小起,给小丫头一条明艳黄的小裙子。
“试试看,能不能穿?能穿的话,阿姨给你洗了,你明天就穿吧!”
“阿姨,我给你钱!”
陈小起知道钰青阿姨照顾他们是有工资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