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妻子重生后——铭净【完结+番外】
时间:2023-07-23 14:40:33

  吴桂香给朱音菊倒了一杯自己酿的甜米酒,狡诈一笑:“这还不简单,你是陈厂长的妈,父母之恩,大于天,你说不要这个儿媳,你儿子自然不敢反抗。”
  朱音菊苦笑了一声,没说话,把甜米酒一口灌进嘴里。
  入喉咙的味道都变成了苦涩。
  吴桂香见她不说话,继续用公筷给她夹菜:“您儿子不同意也没事,可以想办法给他们制造矛盾,让他们分开嘛。说实话,您儿子家世那么好,长相出色,何愁找不到天北市门当户对的姑娘。”
  这话,说到了朱音菊的心坎:“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那丫头邪门,要小心点。”想到即将被判刑的女儿,吴桂香恨不得杀了张钰青,可她不能,她必须先想办法捞女儿出来。
  同时,也要断了张钰青的靠山,敢算计她女儿坐牢,那丫头也不掂量自己的斤两,等着,她的报复才刚开始!
  “再看吧。”朱音菊不傻。
  她自持身份,挑拨离间的话,能听得出来,只是不拆穿而已。
  ……
  中午下起了大雨,陈北生一行几人,在杨家吃中饭。
  清甜的大海虾,鲜嫩的大黄鱼,肥美的鲍鱼,吃得宾主尽欢。
  杨顺大笑:“走,淘宝贝去——”
  谷晨亢奋跳起来:“什么宝贝,我去!”
  饭后,外面的瓢泼大雨渐渐变小,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杨家几个身强力壮的儿子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提着木桶,领着换了补丁衣服的谷晨,以及两个万分好奇的娃儿,去沙滩那边的洞里抓螃蟹。
  杨华泉见人走得差不多,气势汹汹指过去:“你过来,我要问你几件事。”
  陈北生被灌了不少酒,乖乖坐着,眉清目秀的白皙脸上多了两坨粉,站起来,一下子变得好高,漆黑眸子里雾润润的:“好,我什么都说。”
  张钰青不放心,跟着站起来:“舅舅,你不要为难——”
  “没事。”陈北生柔声制止,示意她坐下。
  张钰青坐在堂屋里,看黑白电视,画面里,林黛玉在葬花,她无心观看,心神不宁,没过多久,陈北生从后山那边回来。
  外面的雨渐停,被寒风一吹,陈北生醒了酒,眼睛变清明,不管张钰青问什么,他都说:“舅舅没有为难我。”
  “真的?”张钰青不信,舅舅可是握着拳头出去的。
  她知道自己的拒绝,伤了陈北生。
  也曾解释过自己身体的问题,可舅舅和舅妈不懂这些,认为她又没结过婚,不信她生不出孩子。
  难道说,自己能看到未来?
  张钰青现在很矛盾,害怕和陈北生在一起,又害怕他真的放弃。
  舅舅一家所有火力,全集中在他身上扫射,她替他难过。
  即便她解释,舅舅也不信,而这个青年心甘情愿的承受责难,这点,让她愧疚自责。
  刚才,她甚至想请他跟舅舅说,互相放弃了彼此……
  或许,这样对他们都是一种解脱。
  陈北生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天空,又扭头盯着屋檐滴落下来的雨发呆,那雨像永远下不完,打在他的心上。
  见他定定注视了良久,张钰青走过去问:“怎么了,你一脸难过,是不是我舅舅说了难听的话?”
  陈北生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舅舅。”
  噼里啪啦的雨滴从高高的树上,砸到屋檐,打断了对话。
  张钰青观察了半天,心中难安:“别伤心,等你大哥回来,我就辞去小保姆一职,舅舅他们就不会认为我们还有关系——”
  “连你也要离开吗?”陈北生眼中的伤痛一下子涌了上来,他垂眼认真看她,眼中渐渐多了雾气。
  啊……
  怎么哭了?
  这酒的后劲,也太大了吧。
  张钰青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干架和骂人都操练得很棒,可哄人和撒娇完全不会啊。
  陈北生一字一句,像小孩子一样咕哝:“我爸到死,都思念着我生母,结果,今天要去扫墓,却偏偏下这么大的雨,是天意吗?还是说我爸在伤心了,因为我生母过了这么多年才回来……”
  原来不是那事!
  张钰青一秒钟变得稳定。
  她冲陈北生笑了笑,安抚道:“今天不能扫墓,那就明天,你母亲从天北市回来,也不差这一天,你别愁眉苦脸,不好看。”
  陈北生怔了怔,被她轻快的语气感染,嘴角勾起了幅度:“这样笑,就好看吗?”
  几乎看不到毛孔,好俊朗的脸!
  张钰青傻住,靠太近了呀,她退后:“好看。”
  “那你喜欢还是讨厌?”陈北生认真问。
  张钰青眼珠子扫向一边:“咳咳,还行吧。”
  陈北生想到她刚才的话,又委屈地凑近她,低垂着长睫问:“那你还要放弃吗?”
  一双黑亮眸子里,都是水汽。
  旁边的谷晨提着桶,走进屋,笑哈哈看着学长撒娇。
  张钰青不好意思,直接躲起来。
  陈小南和陈小起两个小娃儿嘻嘻哈哈闹成一团,戴着小斗笠在外面又蹦又跳。
  陈小南提着小木桶,哼哧哼哧用力跑,小斗笠遮住眼睛,又被小手给掀上一点,那一身小斗篷上面全是泥点印子。
  “钰青阿姨,好多螃蟹,好多啊!”
  “钰青阿姨,我们一起去抓螃蟹吧!”
  陈小起和陈小南被细雨淋湿了衣服,小手冰凉,陈北生又变回沉稳模样,把孩子们给牵回来,借了灶,烧水,让他们洗澡。
  张钰青负责给陈小起洗头。
  躲在房里偷看的牛萍,不停点头,扭头看杨华泉:“你说他俩什么时候准备一桌酒席,承认了这段关系。不然,这不清不楚的像啥样!”
  杨华泉撇嘴:“这小子还不想哩,说什么还得等一等。”
  “啊,等啥,他不会是想吊着我家的钰青吧。”
  “行了,咱们别替他们瞎操心。”杨华泉心烦,外甥女也有自己的事业,两个小的不急,他们老的急也没用,“订不订婚,他们自己拿主意!”
  外面,对海上渔民家非常好奇的谷晨连斗笠都不愿意戴,把一桶螃蟹倒入大缸里,丢一些稻草进去,免得它们打架断腿,就朝外面冲。
  还要去沙滩洞穴抓螃蟹,那雨水冰冰冷冷,他拎桶跑得飞快。
  踩在软泥巴上,脚底打滑,一头撞上了龙眼树。
  牛萍:“傻小子,是不是昏头啦,哪有这样糟蹋自己的,赶紧进来。”
  “婶子,我等下再回。”
  丢下一句话,人已经远去。
  陈北生瞧见学弟打了几个喷嚏,也没说什么,都已经大学毕业,不是小孩子,自己的身体自己看着办。
  谷晨摸摸撞疼的鼻子,笑嘻嘻跑远。
  ……
  第二天清晨。
  天空乌云散去,雨渐渐停了下来。
  当王少鹏得知谷晨不愿意回来,非得跟着陈北生他们去凤凰村扫墓的时候,就开始警惕了起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休了假,打算陪这个小祖宗一起去山上。
  绿色吉普车和一辆进口私家车,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艰难行驶。
  谷晨一会儿东倒西歪,一会儿又被颠得从座位上飞起,个儿太高,撞到了头,他蹙眉:“这里的路,怎么不修一修?”
  张钰青仔细给这位来自大城市的年轻人解释:“市里面太多路要修,没有钱,修不到村里来。”
  谷晨只能摸摸头,趴在车窗上,看着毫无修饰的乡间农村,这一条路,全是烂泥巴,轮胎行驶过去,压出来也是轮胎印。
  另一辆车上坐着的人,是陈北生的母亲,打开车窗,在喊话:“北生,你听妈妈解释,我没有不肯来,就是扭了脚,耽搁了点时间,你别生气好不好。”
  张钰青看向闭嘴不语的陈北生,叹了口气,探头替他回话:“阿姨,您扭了脚,要不回去休息吧?”
  “我……”朱音菊是想回去。
  她压根不愿意来,一大早装作扭了脚,磨磨蹭蹭说不舒服,原本以为儿子会心软,让她在家休息,哪里知道,儿子非要给她擦药。
  检查她脚踝时,发现没肿,也没见淤青,他太生气,就再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唉,有个太聪明儿子也不好,一下子识破她的伎俩。
  到了一座荒山下。
  近乡情怯,熟悉的天空树木,和不远处炊烟升腾的土坯房,十多年都不曾改变,让朱音菊心烦气躁。
  她咬了咬牙,走到陈北生面前,故作坚强:“妈妈真的扭了脚,不过不疼,我能坚持。”
  陈北生面无表情:“那你走第一个?”
  “……好。”听说,坟墓在山顶,山路被雨水冲刷,不好走,朱音菊扭曲一张脸,踉跄地抓紧旁边的树枝往上爬。
  一生都爱美,三岁就学会了要新衣服穿,如今八十年代,对穿着打扮没那么多要求,所以不管去哪里,她都是一双高跟鞋。
  张钰青瞧见那位夫人踩了烂泥巴,差点摔下来,扭头问:“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你母亲?”
  “不用。”陈北生冷酷得可怕。
  出门之前,他提醒过生母换一双鞋子,生母觉得不美,不肯答应。
  张钰青硬着心肠,没再去管。
  祭拜,也得心诚一点才行,心不诚,就会像那位夫人一样,高高的鞋跟,踩在烂泥巴里,拔都拔不出来。
  谷晨盯着牛皮靴底面的泥巴,陷入深思:“这山上都没路,棺材怎么运上来的?”
  张钰青笑了一声:“他们都有三头六臂,自然能抬上来。”
  “真的?”谷晨咋舌。
  王少鹏赶紧解释:“其实还有一条正常些的路,前些天,下暴雨,山上发生了泥石流,把那路覆盖了,所以今天咱们只能走后山。”
  谷晨似笑非笑:“看不出,你对这里还挺了解。”
  王少鹏不自在地挠头:“几个同事老家,都在这儿,听他们说的。”
  花了半小时,爬上山,一个个累得满头汗,陈北生顾不得休息,把坟墓旁边的杂草清除干净,然后就把带上来的磁盆子扣上,点上香烛,摆上父亲爱吃的扣肉。
  没说得什么病,他只是满目的凄凉。
  王少鹏瞟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心里有点慌,又一想,他是大活人,难道还怕一个死人不成,于是,用力瞪了一眼墓碑!
  朱音菊累得抱着树直喘气,浑身狼狈,衣服上全是泥巴点点。
  手上也是黄泥巴。
  她抱着树木,瑟瑟发抖,死活不敢看墓碑。
  陈北生在地上铺了草席,抬头问:“您不来磕头吗?”
  “妈妈休息一下哈。”朱音菊语音不稳地回道。
  张钰青和谷晨还有王少鹏轮流给土堆垒起来的坟包,磕三个头,烧了点纸钱。
  却都不见朱音菊过来。
  陈北生质问:“您在怕什么?”
  朱音菊:“我没怕。”
  她当然怕,因为当年离婚,她离开家时翻箱倒柜,把家里多年的积蓄一千块,全部偷走,没给他们爷几个留一分。
  不管换谁,都会有巨大怨气。
  她可不想被鬼缠身。
  陈北生:“那行,您走吧,回你的天北市去。”
  下一秒,朱音菊不再发抖,荣华富贵消失和没了优秀儿子给自己养老,这些都比鬼可怕。
  朱音菊大着胆子,闭上眼,胡乱磕了头。
  瞧见小儿子在那里折纸钱。
  她伸出手,磕磕巴巴道:“来,我……我来给你爸烧纸吧。”
  “嗯。”
  这一次陈北生没有拒绝,侧身站了起来。
  朱音菊蹲在地上,一边烧纸,一边壮胆,说着以前搞笑的事。
  “你曾说过,一定要比我活得长,不然,我在外面受了苦,没地方哭去。”
  “不过,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也没告诉我一声,不然的话,我也能早点回来,给你烧点纸钱,让你在地下,不至于没钱花。”
  “我记得,刚到你家时,是寒冬腊月,我全身上下就一套夏天的薄衣服,冻得直发抖,你二话没说,带我去了供销社,买了棉袄。”
  说到这里,朱音菊鼻子忽然一阵发酸,那股害怕情绪消失。
  再次跪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磕出了红色的印子。
  张钰青颇为诧异。
  听了这番话,原来陈父对这位朱女士挺不错的嘛。
  她以为这位朱女士和陈父有不共戴天之仇,毕竟她这么多年不肯回来,又怕成那样。
  敢情是亏欠太过、良心不安啊!
  “北生,你快点扶妈妈起来,哎哟,腿麻了。”
  陈北生听了母亲那些话,双眼通红,没伸手去扶她。
  朱音菊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啥,瞧见众人不赞同的目光,她懊恼不已,恨不得打自己嘴巴,怎么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过,她不后悔。
  即便这个男人温柔体贴,皮相好,但靠着那点工资养活一家子,还是太穷了呀,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她的离开没有一点错。
  她有权去追求想要的生活,抛夫弃子,受万人指责也不在乎。
  ……
  下山。
  陈北生领着众人来到他的老家。
  这边,距离万辰市的市区,不过二三十分钟车程,张钰青眼前又出现了一些画面。
  没过多少年,凤凰村就要被规划,要修省道,陈家的地,和那栋土坯房被征收,按面积和人口算,分了五套房子。
  陈北生打开老旧的木门:“请进——”
  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大概是没人住,有一点灰尘。
  谷晨看稀奇,点头:“不错。”
  他到处看,俨然一副想寻宝的模样。
  同时在抽屉里,到处翻翻找找,张钰青看不下去,问:“你找啥呐?”
  “呃……就随便看看。”没找到相册,谷晨装傻充愣,“学长,你家挺大的,有两百多平吧,卫生难搞呀!”
  陈北生笑道:“嗯,两百八十平,我父亲曾扩建过一次。我每个月会回老家一次,清扫一下灰尘,捡一下瓦片,把腐朽的木头换掉,老家才能勉强维持原样。”
  朱音菊满脸嫌弃,太久没住人,屋里霉味儿重:“你爸就是这样,没出息,这么多年下来,咋就不知道盖栋新房,早知道这样,我就给他汇点款。”
  漂亮话,不要钱地说。
  陈北生听不得别人抱怨他父亲:“他把我们兄妹三人,健康养大,培养成才,就已经比您强了不止十倍。”
  “……”朱音菊选择闭嘴。
  瞧见小儿子,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双眼,写满了桀骜不驯,于是她讪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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