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机会转移钱之前, 他不想离开大陆。
而他的弟弟王常明却比他精明得多,钱财早就转移了一部分, 带着一家老小, 坐船逃去了南湾那边。
深山里。
王少鹏扶着王常福的胳膊, 走在小路上:“爸,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走吧。”
一路上, 为了躲避视线,他们都是晚上出来, 王常福拿着手电筒,狼狈喘气:“我不走, 我那么多钱, 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来到瀑布边上, 一处干净的山洞里。
王常福走进去, 拿起铲子,铲掉上面松软泥土,露出盖了油布的木头大箱子。
“爸?”看到五口大箱子, 王少鹏震惊的瞪大双眼, “原来您把钱和金条都藏在了这里。”
王常福满脸得意:“狡兔三窟,还有其他地方有藏钱, 我信不过银行, 自然得留后手。”
这些金子,有一部分是十几二十年前, 抄地主家时,得来的。
至于那些钱,就是这些年走私赚的,其中还有美金。
王少鹏兴奋地说:“爸,那咱们带上这些钱,走吧。”
王常福却叹了一口气:“走不脱,咱们总共三艘大船,一艘去了香江,一艘你叔开去了南湾,一艘在张强和张雷手中,那两小子听到了风声,叛变了,不肯把船开回来!”
王少鹏也有退路:“爸,您别急,如今海警队还有我的人,他们今晚要去公海巡逻,我们可以搭乘上去,然后……”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只是没笑多久,山洞外面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张强,一个是张雷,他们狞笑着拍手,看到那些金子和钱,笑得更大声:“好呀,真好!”
“你!”王常福去掏手木仓,却慢了一步。
张强先一步,把刀抵在他脖子上:“不准动!”
王少鹏气急败坏:“两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我爸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张雷指着自己断了一截的眉毛:“恩人?我呸!他不过是想培养两只听话的走狗而已!不听话就喊打喊杀,瞧瞧我这眉毛,这可是他用刀砍的!”
王常福吓得直哆嗦。
没了往日的不可一世,和指点江山的气势。
“张强,有话好说。”王常福惊恐地说着,身子不停朝后躲,一只手,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来。
一声木仓响,子弹击中了张强的肩膀。
张雷见弟弟受伤,怒火攻心,想也没想,拿木仓反击,王常福的手被射穿,流血不止,木仓也掉落在地。
王少鹏赶紧掏出家伙,护送父亲一边逃跑,一边开木仓。
只是,王常福身体不比年轻那会儿,在山路上,跑得艰难,踢到一块凸起的石头,摔了一跤,从坡上滚下去。
而王少鹏一边开木仓回击,一边还要护着父亲,力不从心。
此时瞧见父亲滚到山脚,他一边追,一边大叫:“爸——”
王常福大吼:“别过来,你赶紧逃,保护好王瑞,给咱家留个根——”
王少鹏定了定,想到了自家胖乎乎的儿子等着他去找他。
父亲和儿子比,天平便有了倾斜,他跺跺脚,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张强不再去追,他处理伤口。
从斜跨的包里,掏出镊子,拿出消毒的药水,大胆洒在伤口上,一阵刺痛袭来。张强面色瞬间变得惨白,经验十足的从血肉里夹出子弹,再用绷带缠了无数圈,给伤口止血。
张雷一连数脚踹到王常福身上:“老畜生,你当年给咱们兄弟下套,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
“啊,疼疼疼,别打啦——”
整个森林里,都是嗷嗷地痛呼声。
张强丢掉擦血的纱布,看见大哥在揍仇人,笑得灿烂。
……
大年三十晚上。
张钰青在舅舅家吃年夜饭,拿到了六个大红包,笑得眉眼弯弯。
钱不多,但拿到压岁钱的喜悦,让她感觉到了被宠爱的幸福。
杨华泉一边看春晚,一边让四个儿子发言,总结去年干了啥。
杨一在铁路上开火车,拉货,经常不在家,但有正经工作,所以他简短说几句,就得到了父亲满意地称赞。
杨帆今年托张钰青的福,赚了不少钱,加上和林彤见了家长,是最稳定的一个,得到的夸奖,比老大还多。
至于杨风和杨顺,虽挣了不少钱,但当保镖时,差点死在煤矿,被他们的父亲,狠批了一顿。
瞧见牛高马大的表哥们像一只只鹌鹑,缩着脖子听训,张钰青笑得肚子疼。
杨华泉瞟了一眼外甥女:“早点去休息,明天会有客人来拜年。”
张钰青点头:“好。”
她没想太多,只以为是舅妈家的亲戚,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听到外面唧唧哇哇小娃儿的笑声。
以及牛萍和朱音菊互相斗嘴的声音。
张钰青看了看腕表,糟糕,八点五十。
她懊恼地从床上起来,折叠好被子,赶紧去洗漱。
杨顺一边扫落叶,一边委屈地说:“表妹,你赖床!”
张钰青从厨房出来,吃了一口包子,不好意思地笑:“在这里,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太放松了,不小心睡沉了过去!”
牛萍最爱听这话:“钰青呐,别听你表哥胡说,你一年下来,都在忙,多休息会儿不碍事。”
丢下朱音菊,牛萍抬手,张罗着喊孩子们来吃瓜子花生糖果。
万辰市这边的大年初一,不是重要的事,一般不会来拜访,陈北娟也知道这个理儿。
她抱着丰小宝,走到张钰青跟前,开门见山说:“钰青,我代替父母,今天向你家来提亲的。”
“噗——”
张钰青嘴里的包子喷出去老远,“咳咳咳咳咳咳!”
陈北娟嗔怪的单手拍她后背:“有必要这么激动吗,虽然我家小三儿温吞了些,老实了些,但你放心,他以前和村里的陈老牛练过,保护你不成问题!”
张钰青苦笑:“娟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北娟马上会意:“你不就是想说,自己小时候当渔民,冻伤了身体嘛,没事儿,现在孤儿院那么多孩子,如果你们不能生,那就去领养一个!”
另一边,朱音菊垮着一张脸,不咸不淡地和牛萍说提亲的事。
“我儿子,配你家外甥女,绰绰有余,你别不知好歹!”
牛萍来了火气:“你儿子优秀,关你屁事?”
朱音菊不爽地吼道:“他是我生的,你说有没有关系?”
牛萍嘲弄起来:“你生的又咋样?北生打小,你就不在他身边,他成才,也是他父亲靠谱,努力培养出来的,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朱音菊气得半死。
如果不是儿子说,以后大概会去天北市发展,否则打死她,也不来受这份气!
院落中央,龙眼树下。
正主儿陈北生被杨家的几兄弟勾着脖子,一个个不怀好意,质问他以后,敢不敢有二心。
陈北生几乎喘不上气,却还在轻笑:“没有,就认准了你们的表妹!”
杨顺不解:“你大哥找到啦?”
陈北生认真说:“嗯,不过两个孩子还得在我家住上几年,我大哥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陈小起和陈小南在院子里骑着两匹小木马,前后摇摆,开心得直笑。
这是杨华泉做的木工活儿,为了哄小娃娃开心,他断断续续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完工,昨天就把木马搬了出来,放在院子里。
大概是到了当爷爷的年纪,如今他可喜欢小娃儿!
杨帆觉得无所谓,回道:“我表妹喜欢这两个孩子,指不定养到成年,她都愿意。”
顿了顿,杨帆把其他几兄弟撇开,勾住陈北生脖子,小声警告:“我表妹的身体情况,你知道吧?我可警告你,如果你胆敢在几年后,因为‘不能生’这个理由找事,那你得当心我的拳头!”
陈北生凝视那边给孩子穿新衣服的姑娘,眼里溢满柔情:“不会有那一天。”
杨帆冷哼:“你就这么笃定?”
陈北生慢慢地说:“帆哥,你相信眼缘吗?我怀疑自己大概是上辈子就喜欢上了钰青!”
呃……
好恶心,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一旁偷听的杨顺没谈过恋爱,但他会反胃啊。
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飘出来,他不停搓胳膊。
杨帆如同找到知己,缓缓放下胳膊:“我信。”
他深有同感。
想到了林彤,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在百货商店见到那个姑娘来面试,他就怀疑自己前世可能错过了她。
那一阵阵没来由的心痛,让他纳闷。
后来回到家,还做了个很长的梦,为了不让梦成为现实,杨帆铆足了劲追求林彤。
“你俩在说玄学吗?”杨顺错愕地瞟一眼老二。
这一个个的,大概脑子都有问题吧,人死了就死了,哪有什么前世今生。
不能再待在这边听两个神经病说话,否则会被传染,还是陪小娃儿玩木马吧。
瞧,那几个小家伙摇晃得多起劲儿。
院子外头。
张钰青和陈北生被家长们赶了出来,让他们去村里走走,美名其曰,透透气。
两人相对无言。
不过俊男美女的组合,从不缺少关注度,杨海村的乡亲们,都在打招呼,议论纷纷,各种羡慕。
来到一棵百年龙眼树下,张钰青打破沉默:“谷晨回到天北市,给你打电话了吗?他家人怎么说?”
陈北生温柔笑道:“他家人很激动,打算来一趟万辰市,想要看看我父亲生活过的老宅,不过,我二姐在厂里,打电话过去,把他们骂了一顿!”
第83章
有些问题, 不能逃避。
浅聊了谷晨几句,话题又回到了订亲上面,张钰青知道陈北生的意思, 大概是他认为上次求婚太唐突,被她严词拒绝, 所以这次为了突显重视, 就就叫上全家人, 郑重其事来拜访, 以表诚意。
张钰青不是不开心,她很感动,但还是问:“你想好了吗?一辈子没孩子哦?”
陈北生眼眸带笑, 用力点头:“嗯。”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嘈杂地声音。
“收鱼, 起网嘞——”
“收鱼,起网嘞——”
张钰青便不在说什么, 不远处一个大池塘, 塘主人闲得无聊, 喊来不少乡亲, 把几十米长的渔网放下去,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他叫众人在四面拉渔网。
白花花一片的鱼, 在网里跳跃。
张钰青一把牵住陈北生干燥温暖的手:“走, 我们去看看,听舅妈说, 塘主养了大螃蟹, 等下买一些回去,如果蟹膏多, 我做蟹黄包给你吃。”
陈北生被她的笑容感染,咧嘴憨笑,乖乖朝前走:“好。”
到天涯海角,他都愿意跟着她!
不远处。
牛萍站在院子外面,拱了拱自家男人的胳膊,笑得合不拢嘴:“你看,这不就成了!”
“嗯……”杨华泉有种老父亲送嫁闺女的感觉,舍不得,心酸,难受,但又喜悦,复杂的情绪让他鼻头发酸,他抓了抓光头,又抹了抹眼角,转身回去。
牛萍不停地大笑。
一旁的陈北娟也跟着笑,她带着任务来的,把十沓子钱放在堂屋的饭桌上:“这是我家出的聘礼!”
杨家四胞胎,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杨顺颤手指着钱:“咋那么多?”
朱音菊抱着丰小宝,不让他玩泥巴。
又瞟了一眼屋内,羡慕和嫉妒从眼里闪过,嘟囔:“我年轻那会儿嫁人,五十块钱顶天了!”
陈家人也觉得这聘礼有点吓人。
一万块呀。
陈北娟一挥手:“不多不多,现在天北市有头有脸的人家,就这个数。”
牛萍觉得钱扎手,自家得陪嫁多少才不被压下去,再加个一千块够不够?会不会少了些?
不过转而一想,她家钰青有个厂,能赚不少钱,压根就用不着担心,在婆家会被人瞧不起。
所以女人呐,自己有本事最重要!
于是,牛萍也不心惊,淡定自若地拿起这一万块:“他二姐,这聘礼我们收下,等钰青回来就交给她。”
杨家的“一帆风顺”四个儿子看到母亲把钱点好,小心放进房间,他们既高兴,又郁闷。
表妹夫有点可恶啊!
杨顺最是贪财,如果给家里人花钱,那他心甘情愿。
但是给一个没感情未过门的女人花钱,那比要他命还难受,他嘟喃:“聘礼,一千块钱不就够了吗?”
杨帆瞪四弟一眼:“那是去年的行市,咱们隔壁鱼哥谈了对象,打算今年五月结婚,跟我说,他都送了一千六的聘礼。”
杨顺不干:“如果我娶老婆,要我这么多钱,那她就别进门,这是在卖女儿!”
“啪”的一声,牛萍狠狠拍了小儿子的后背一巴掌。
杨顺疼得龇牙咧嘴:“妈,干啥打我——”
牛萍揉着太阳穴,指着他吼:“你这没开窍的臭小子,给我闭嘴!”
杨顺只能捂嘴,不过,他也不是真生气,看到陈北生对自家表妹这么重视,他倒是挺开心,也跟着一起去了外面鱼塘那边,决定好好戏弄一下这个未来妹夫。
……
天北市。
大年初三。
一处大宅院里,有警卫人员把守,过年了,各种公车进进出出,都来拜访里面住着的老人。
谷大来接待了一些曾经的老部下,就有些力不从心,捂着胸口,躺在床上吸氧。
他的三个儿子,一个长孙,三个孙女和家庭医生随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谷大来吸了氧,感觉呼吸顺畅了些,胸口没那么疼,就招手说:“谷晨,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
谷卫军制止:“爸,您刚从医院回来,还是好好休息吧。”
谷大来厉眼瞪过去:“你闭嘴!”
即便大儿子军衔高,享有很高地位,可在谷大来看来,这个家还是他说了算。
谷晨警惕瞟了一眼四周,瞧见众人责怪视线,他也头大。
从万辰市回来,他就把自己调查到的真相说给了父亲和叔叔们听,家里就闹翻了天,又是打电话去万辰市,又是派人着手调查凤凰村那边的情况,光是发电报,收电报,都忙得脚不沾地。
等家人确定了真相,一个个垂头丧气,过个年,比上坟还痛苦。
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同身在重病的老爷子解释这件事。
谷晨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等谷大来从疗养院回来过年,就把去万辰市遇到的人事物,说给了老爷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