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萤兴奋地收起剑交还给她。
心中的那股激动的情绪久久未能散去。
之前是她太钻牛角尖,企图一个劲地将清欲剑给掌控好,却忽略了其他可能性,结果头撞南墙也不回,把自己的心态还搞得低落崩溃。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只是被清欲剑给困住了,她大可以熟练运起别的剑,根本不需要在那一棵树上吊死。
但话虽如此,她还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没法使用清欲剑。
“清欲剑,可以斩断一切邪欲。顾名思义,它的主人也要摒弃心中的杂念。你唤不动它,自是因为你心里还有一团难以根除的欲念,或者说是无法割舍的过往一直残留着。”
“换句话说,你心中执念太深。”
祝萤了然:“所以它和我的根骨问题完全没有关系吗?”
原本以为会是由于这根骨的残缺,她才没办法控制清欲剑。
“没有。”玉霜楼继续道,“反而你在修炼一事上甚是有天赋。可是没有根骨,本座也从未见过这等奇事……”
她陷入沉思后,忽地眉头一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事,眼中划过一丝震惊,然后很快就掩盖住,再被理智压下去,重新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
祝萤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目光一直紧紧锁定在清欲剑那漂亮美观的剑身上,心里思索着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执念叫她没办法成为清欲剑的主人呢?
“系统,原本的剧情里女配有用过这把剑吗?”她在脑海中询问。
【好像没有什么笔墨描写过……哦对了,有的。你,不对,是这个恶毒女配,曾经用这把剑将秦屿给刺了个半死不活。所以后来,秦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魔剑把祝萤给捅穿了。】
“……”
谢谢你,专挑重点说。
说到秦屿……祝萤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可是我之前有一次运起了它,还用它破除了费山上的瘴气,救下我的同伴。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虽说当时她为了救下被瘴气困住的秦屿是耗费了很大的灵力,后来甚至直接晕了过去,但好歹也是驾驭起了清欲剑的。
可是也是自从那次后就再也没有使它有一丝动弹了。
不过既然有例外,那就说明清欲剑也不是非得她毫无执念。这背后还有其他的原则。
玉霜楼想了想,解释道:“那应该是因为这件事或者你救下的那个人和你的执念有关。”
祝萤似懂非懂。
她连自己这份被清欲剑阻挡在外的执念究竟是什么都不清楚,更别提它和秦屿之间的关系了。
难不成她的执念仅仅就是想要争第一?
那这清欲剑也太不讲理了吧,连这种上进心都不让有,简直是无欲无求,不留情面的无情剑。
似乎能够感应到她心中的吐槽一样,清欲剑的剑身小小地颤动了一下,好像在表达它的不满。
吓得祝萤赶紧停止发牢骚。
“那玉掌门——”她看着玉霜楼,圆圆的眼睛水汪汪的,叫人看一眼心都化了,“可以帮我看看根骨的问题吗?求求你了~”
“咳咳。”玉霜楼咳嗽了两声,撇开目光,语气依旧是平平的,好像不为所动一般,“本座是看在话本的面子上,愿意帮你这个忙。不过——”
她拉长了语调,指尖放在书卷上轻轻敲了敲,谈起条件:“你得在五日内将这话本写完。”
这要求倒也不算为难。
祝萤当然毫不犹豫地应下来:“好,说到做到!”
这本就是一则短篇爱情故事,花费五日将它的故事情节补充完整,再润色一下,不算是太大的难事。祝萤有自信自己能够完成。
想当初她可是日更几万的手速狂魔,虽然码字的方式变了,写字比起敲键盘要累得多,慢得多,但毕竟有底子在,再慢也慢不到哪里去。
“不过,咱们宗门的书阁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祝萤打起了小算盘,说话用词不经意地拉拢起关系,“我对灵修也蛮感兴趣的,想看看你们这的好书。顺便也能找找写话本的灵感。”
她露出笑容,唇角的小梨涡显得她十分无害,让人不由得放心下来,任由她去做。
“可以的。明日我带祝姑娘去。”
“好嘞!都别叫我祝姑娘了,显得怪生分的。叫我萤萤吧,亲切!”
几名女弟子被逗得换上笑脸,哪里还记得她们对于其他宗门的弟子本来应该有多排斥的事。
玉霜楼理了理袖子起身,祝萤见了也赶紧收回剑,跟着起身,站在她身前,注视着她。
“今日天色已晚。小彩,你带祝姑娘和她同行之人下去留宿。待我法阵布置好后,再唤姑娘过来查看根骨的事情。”
祝萤感受到这或许是一项艰巨任务,神情变得严肃,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在女弟子小彩的带领下,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退出了明月殿。
而玉霜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平静的脸色才终于挂不住。
“掌门,怎么了?”一旁的弟子看见她眉头微皱,以为出了什么差错,赶紧追问道。
玉霜楼抬起手。
那个不太好的念头又在心头萦绕。
没有凡人修炼必须得依靠的根骨就能使出灵力,还对这些法术颇有天分……玉霜楼眼下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那一种可能。
但若这是真的,那眼前这个姑娘今后该何去何从呢——
她没有回应弟子的提问,自顾自地说道:“随本座去布法阵。”
第85章
天色已经陷入昏暗。
祝萤在小彩的带领下来到了特意用来接待客人的院子里。秦屿他们四人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
“姑娘就先在这住下, 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事随时唤我。等明日一早,我再来带你去书阁。对了——”
小彩是之前一直负责主持比文大会的那位女弟子,她长相漂亮, 声音又婉转好听, 原先见她总觉得带了些许礼貌的疏离, 但现在不知道是否和祝萤将自己根骨的经历讲述出来有关,她看向祝萤时, 不仅面容神色, 还包括说话的语气, 都蕴含着温柔, 与先前不尽相同。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躺着的正是祝萤今日参加比赛时上交的那支发簪。
“说到做到。姑娘已经得到魁首便拿走吧。”
祝萤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将发簪拿出来, 一举一动都显露着她对这支发簪的珍惜。
“这发簪对姑娘来说挺重要的吧。”小彩自然很有眼力见,早就看出来祝萤将它宝贝得紧。
发簪放在祝萤手心里, 钗身在月光的映衬下闪动着点点银色的亮光, 光泽格外好看。而那像一朵白玉花朵的吊坠则随着她方才的动作小幅度地晃动着, 给雅致的发簪添了几分灵动。
她点点头, 眼底不自觉地带上笑意:“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
他们站定在院子门口,里面的几个人还没有出来, 自是不知道她暗戳戳地提及某个人。
而小彩却能精准地猜到她说的人定是今日见过的那位黑衣男子, 毕竟先前见他二人相比其他人都要更加亲密, 举止和目光中也流露着不一样的气息, 经常品味这些情愫的小彩自然熟知其中的不同。
“不过这发簪看起来也并不多值钱, 小彩姐姐为何当时一眼相中了它,要我上交啊?”祝萤疑惑地问道。
比赛前发簪一直插在她脑袋上的发髻之中, 并不算起眼,而且远远看着其实就如普通的发簪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但却被小彩第一时间看中,要她用此物来作为参赛的凭证。
不过祝萤也只是想起来后随口一问,却没想到这里面还真的另有玄机。
“姑娘这簪子上的玉质地特别,我一眼便能看出它是攀玉城所产之物。”小彩如实回答。
“的确是的。不过攀玉城可有什么特别的?”祝萤心道她眼力真好。
她之前都不曾注意过攀玉城的玉石珠宝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不可能凭借这么瞧上一眼便知道其产自何处。小彩应该是对此物有很多研究,又或者是攀玉城本身名声大噪,无人不知。
然而小彩却笑而不语,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去书阁呢。”她换了一个话题,催促她进院子里,很明显是在逃避她的问题。
这让祝萤更加好奇了。
她回忆起关于攀玉城的事情,在其中寻找着蛛丝马迹,想发现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类似之处。
攀玉城里有什么呢?那日他们几个人一起去逛了街市,还看了烟花,好像也没有特别的……
“比武大会?”她思来想去只找到这一件比较有记忆点的事情了。
当时他们去街市前听到有人说过哪里在开比武大会,虽然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一个是比武大会,一个又是比文大会,指不定会有点什么关系,所以祝萤下意识地说出口。
而小彩的反应更是佐证了她这个联想没有出错。
她眼里闪过讶异,一时间没有管理好表情,许是也很震惊祝萤是怎么发现的,缓了一会儿才收起神情:“祝姑娘好生聪颖。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姑娘还是别打听了。”
看她实在不想提,祝萤也就不打算继续八卦下去,怕触及到别人的伤心事。
之前听祝鸿雪说的那样,合欢宗被众门派排挤在外,可能这其中和攀玉城里的事情也有些关系吧,到底不是那么值得被她这个目前来说还不算亲密的外人知晓的。
她便点到为止:“好。那我进去啦。”
祝萤将发簪收回,重新随手插在发髻上,转过身推开院门,和小彩说了再见后进了院子里面。
小彩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地没有挪开目光,待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了瞧不见以后,她才回过神来。
“传闻归元宗的大小姐不是那般刻薄吗?”她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木盒子,自言自语道,“却是个可爱的姑娘……看来和掌门一样,都是被传言中伤的人啊——”
细微的感慨声掩藏在夜色之中,被微微冷风吹散。
祝萤迈着欢快的脚步进到院子里的正厅,将好消息告诉还在苦苦等待的众人。看到她来,秦屿第一时间站起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眼里含着关切,似是怕她受到刁难。
“全都搞定了。我已经跟他们说我是来找他们帮忙治疗根骨的,玉掌门也答应了我。只要我五日以内给她写个话本,她便帮我。”她寥寥几句话将殿中之事陈述清楚,然后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口喝着。
“那我们现在就住在这里?”齐羽山笑道。他就知道小师妹有的是办法,行动力也十分强,一出手就能把事情给办妥。
祝萤点点头:“嗯,小彩姐姐说了这个院子就留给我们住宿,一共有三个空房间,已经打理好了。我和慕泉一起,你们俩各自睡一间。”
“为啥你们俩要睡一起?”齐羽山不解。
祝萤捧着暖和的茶杯,白了他一眼,觉得他在说废话:“那不然你和秦屿挤在一起?我就想慕泉一起睡,对吧,慕泉姐姐。”
她朝慕泉眨眨眼,亮晶晶的眼睛叫慕泉忍不住笑着应和:“是是是,我当然要和萤萤一起了。”
忽地,她的笑容僵在嘴角,转而一脸严肃地看向齐羽山,质问道:“等等,萤萤怎么知道根骨的事情的?”
当时测完根骨后,祝鸿雪将齐羽山等人留下来,特意交代了不要将此事让她本人知晓。而齐羽山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便全都向慕泉吐露了,并寻求她的意见,不知道该怎么办。
慕泉自然是觉得此事还是先暂时瞒住祝萤比较好。毕竟关乎她的修行之路,眼下告诉她恐怕会让她难受。不如就按照祝宗主打算的那样,待他们找到可以解决的办法再将此事告诉她也不迟。
她原本以为原定的计划一直在执行下去。他们假装是带祝萤来执行建立修炼学院的事情,然后在暗中再去寻求合欢宗掌门的帮助,寻求解决根骨残缺的办法。
然而现在祝萤竟然自己解决了找合欢宗帮忙的事,看起来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背后事情的真相。
慕泉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觉得肯定是齐羽山这个大嘴巴还是没有忍住,又把事情给暴露了,让祝萤知道这件事。
面对她略显凶狠的眼神,齐羽山倍感无辜,赶紧举起双手否认,为自己撇清关系:“不是我说的啊,跟我没关系。我这、这次真没说。”
祝萤在一旁先幸灾乐祸地笑了下,然后看见齐羽山疯狂眨眼,想暗示她帮他解释清楚,便只好出言替他说道:“的确不是师兄的问题。是我自己听到他们的话知道的。姐姐不用担心我。我和师兄也说了,这点小事没必要瞒着我的。”
原先向齐羽山直接坦白后,她并不知道慕泉也晓得此事,而齐羽山这个没记性地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她。
慕泉收回严肃的神情,换上一脸温柔的模样,眼眸闪动着光亮,满是对她的心疼,看得祝萤心里泛起涟漪。
“你不用这么懂事的……哎,只希望合欢宗真的能有办法解决,好让你不用承受这修炼无能的苦。”慕泉握住她的手,传递着她手心的温热,眼中真切的心疼,还有这短短两句话却让祝萤几乎湿了眼眶。
她低下头,想要将眼中的水光掩饰住,防止它掉下来。
祝萤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她以前从未收到过这么多的关切和心疼,如今在这个世界里却出其意料地获得了那么多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也能属于自己的关爱。这样的不同更让她容易陷入一种想哭的情绪当中。
也可能仅仅是那一句“你不用这么懂事的”,好像扎中了她心中的某一根早就已经不记得的刺,使她筑起的那片高墙受到撼动。
祝萤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懂事,她从未想过这件事。也从来没有这样以为知心的姐姐用这般温柔的语气,将她当做孩子一样,说“你不用这么懂事”。
她忍不住抱了抱慕泉,在她诧异的目光下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淡淡的幽香抚平了她心底的苦涩。慕泉像一位知心的大姐姐一般,轻轻拍拍她的背。
而齐羽山看了这一幕则一手蓝过秦屿的肩,如同好兄弟一般的姿势。秦屿皱眉,不乐意地动了动身子,想要离开,却又被他抓住:“躲什么。人家好姐妹亲近,咱们同门师兄弟也亲近一下。”
秦屿:……
他还想反抗,但祝萤被他俩的互动给逗笑了,方才的伤心一扫而尽。秦屿便只好定在原地,任由齐羽山摆弄。
等到夜深后,几人各自选定了房间休息。
祝萤一直贴着慕泉,几乎和她寸步不离。两人收拾好后一同钻进了被窝里。她俩选了最大的房间,床榻自然也是最宽的,两个人躺在上面也绰绰有余。
烛光都已经熄灭,只剩下从窗台缝隙中照射进来的月光,洒在床沿边上。祝萤侧躺在慕泉身边,看她长而翘的睫毛,心中感叹着,不愧是她的纸片人“女儿”,这美貌完全是无人可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