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是个坚强的女子,兰达只觉得她乖巧懂事的很,昭昭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了他怀里,只有在他怀里她才觉得慌乱的心能够平静下来。
“昨晚,我遇见梁淑仪了。”
昭昭说完后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说,是我抢走了她的身份,那一刻,我好想杀了她。”
兰达的下巴抵在她头上回了她一句:“但是你没有杀她对吗?”
他清楚的知道昭昭不会那样做,但不是因为她心软,而是她觉得没有杀这个人的必要。
“她已经不值得我动手了,我就是要让她生不如死。”
昨晚虽然天色暗,但是她也看清了她身上那些印记,那些令人遐想的印记,还有她扑过来时胳膊上的鞭痕。
如今的梁淑仪哪里还有当初趾高气昂的样子,她就连出现都要浓妆覆盖面容,不敢让人知道她是谁,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好日子过的。
只能说落得这般下场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那就让她日日在这种折磨中悔恨度日,这比一刀了结了她要痛快多了。
见兰达半晌都没有说话,她闷闷的问了一句:“兰达,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
“不会,你做的任何事都是对的。”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带着安抚的味道,昭昭却不想那么轻易放过他:“那我要是做错了呢?”
“在我这里,昭昭都是对的,错也是对。”
听到怀里人的笑声,他满足的眯了下眼睛,说他毫无原则又怎样,自己的娘子自然是由自己来宠着了。
北庭,阿依莉将苏合踩在了脚下,她扬手一挥,长鞭在地上带起一阵空响。
“不是我说,怎么又是你?”
她翻了个白眼,看向了身后正由侍卫松绑的尼桑:“你们王,还有多久回来?”
尼桑看着被她踩在脚底下的苏合,露出一抹同情的眼神,他之前还以为他们要跟苏合再斡旋下,没想到阿依莉公主直接带着人将须女族老家给掀了。
他之前听到王那么严肃的对待时,真的觉得这场仗要打好久,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须女族就这么点儿人,竟然敢来打他们。
“定王殿下会先行回来的。”
阿依莉踹了苏合一脚,当初这家伙就起过谋权篡位的心,谁知道这么久过去了,还是不死心。
尼桑吩咐人把苏合带了下去,他则带着阿依莉去了王庭,如今还留在王庭的只是臣子,倒也能招呼好阿依莉。
两日后,苏合被人从牢里带了出去,浓重的夜色中,他看着苏合离开的背影,隐去了眼中的神色。
乌吉本来是要去跟梁帝禀明情况,如今万寿宴早已过去,他们也该启程回去了,没想到梁帝说马上就是秋末围猎了,北庭又是游牧民族,希望他们也能留下来参加。
听完乌吉的话,兰达微微点了点头:“如此,倒是不好拒绝大梁的好意了。”
两人相视一笑,乌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费这么大的劲儿让他们来到大梁,结果直到万寿宴结束都没有发生什么,那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我去准备,这次想必他们是有备而来,要多多小心了。”
说罢他便退了出去,而兰达当晚看到昭昭之后便让她在衣服内里缝一个口袋,能装一些小药瓶,最好在缝一张银票上去。
“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吗?”
兰达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说道:“别担心,未雨绸缪总归是好的。”
他已经能猜到梁帝的用意了,到时候他就借着这个机会带着昭昭去昭城,余下的就交给王叔了,不让梁帝出出血,他可是永远不会长记性的。
五日后,一年一度的秋末围猎在皇家猎场举办,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梁宫出发前往昆仑南山,马车内,昭昭头靠在他肩膀上睡得香甜。
昨夜她吵着闹着非要他上床来睡,他想起那晚的事情,只怕自己控制不住,没想到她竟然直接上了小塌,钻进了他被子里。
两个人挤在小小的一张小塌上,她倒是睡得香甜,可苦了他长手长脚更施展不开,后半夜还是抱着人去了床上睡。
咚咚,马车窗框被人敲了敲,兰达掀开帘子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梁衡瑞。
“这是四妹妹最爱吃的的如意糕。”
他从窗外将一个食盒递了进来,兰达伸出手接了过去,笑着回了一句:“多谢瑞王了。”
说罢他将帘子放下,遮盖住了他看过来的眼神,这梁衡瑞怎么这么烦,哪里都有他。
昭昭听到响动睁开了眼,入目便是一个食盒,看样子还是梁宫御膳房的:“这是?”
“梁衡瑞说这是你最爱吃的如意糕。”
身侧的人一出口便是酸溜溜的话,昭昭听着他的话转过头看了过去,好笑的问道:“这位少年,你如今几岁了。”
兰达看着她戏谑的目光,他将人揽在怀里,让她仰躺在他腿上:“那你究竟喜不喜欢如意糕?”
“比起如意糕嘛,我还是更喜欢红糖糍粑。”
她笑意盈盈的眼眸中满满倒映的全是他,倒是驱散了他心中那股酸涩,看来他还是不够了解她,连她的喜好都做不到如数家珍。
第81章 月下软语
日暮时分,车队浩浩荡荡的停在了皇家猎场,早有接引的官员对着梁帝行礼,然后又见过了兰达他们,这才带着他们去了所在的营帐。
梁帝的营帐最大,位置也是十分醒目,他们这一圈便都是皇室众人。
兰达他们作为他国的君主,自然也是被安排了最大的营帐,只是位置没有梁帝的那样显目,乌吉和巴桑带着人巡视了一圈,这才点头让他们进了营帐里。
今日天色已晚,不适合围猎,梁帝便差人换成了篝火晚会,此次跟来的还有一些大臣,拖家带口的,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互相看得上的年轻男女在一起的,有时候梁帝开心了还会给他们赐婚,能得到天家赐婚,那可是莫大的荣誉。
兰达问昭昭想不想去凑热闹,但是那里面也没有昭昭认识的人,去了反而浑身不自在,还不如不去。
“走,带你去看月亮。”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牵着昭昭的手走了出去,其实到了秋末,已经看不到太好的月景了。
两人都没来过这里,只是凭着心意爬到了最高处,一眼望去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天,还有一轮残月光影。
昭昭感慨的说了一句,之前在北庭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到,原来北庭的月亮才是真正的又大又圆。
“这里的萨日,没有北庭的亮。”
兰达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还会说北庭的话?”
“很奇怪吗?这是天祥教我的。”
昭昭看向远处,想到了和天祥在草原上看的那抹圆月。
兰达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对面也是一座山林,寂静无声,偶有鸟儿飞过,带起一片树叶沙沙声。
“昭昭,我想知道,你和梁衡瑞......”
他话还没说完便收了回去,其实这本来不应该是他提的,每个人都有过往,既然已经是过往,自然不能再去追究。
可是他每每看到梁衡瑞对她熟稔的样子,就总觉得如鲠在喉,他迫切的想知道,曾经的他们发生过什么,有过怎么样的过往。
昭昭看着他踌躇不决的样子,伸出手拉住了他:“我还说等找个空闲的日子告诉你呢,也不是什么刻苦铭心的经历。”
她拉着他的手,就像是在告诉他,她一直都是坚定的选择了他,兰达将手指挤进她手里,与她十指相扣,听着她缓缓开口的声音。
梁衡瑞的母亲是掖庭的宫女,那日皇后诞下了太子,梁帝高兴便大赦六宫,一些罪名不严重的宫人便被放了出来,其中便有他的母亲。
梁宫规定,宫女年满二十五周岁便可离宫,而他母亲距离离宫只差一岁,她家乡里还有一个等着她回家便可成亲的痴情郎君。
但是谁也没想到,她因为一双眼睛极其相似皇后,便入了梁帝的眼,做了他的妃子,封了最低等的才人。
也是她肚子争气,只被宠幸了一次便怀上了梁衡瑞,那个时候万昭仪临产在即,谁也顾不上她,见风使舵的宫人便开始克扣她的东西。
他母亲是在生下他之后患了疯病被梁帝打入了冷宫。
“我遇见他的时候,是在一个炎炎夏日,他惊慌失措的在宫道上跑着,打翻了梁淑仪的汤药。”
不是她记得清,而是那日她回到瑶华宫的时候,在烈日下被罚跪了两个时辰,若不是暑气太毒,她经受不住晕倒过去,只怕那天就把命丢在那里了。
后来梁衡瑞听说此事后,还亲自来送了药膏给他,他说那日是他母亲去世的日子,失了礼教才会连累她。
她心软嘛,总觉得他可怜巴巴的,于是有什么好东西她都会偷偷往紫云阁带,一来二去两个人倒是成了好朋友。
在他最伤心落寞的时候还许下了要一直陪着他的诺言,她一直以为他是最温润不过的君子,甚至在他说要娶她的时候,她的心还动摇了。
但事实证明,皇家的人,哪里有真心,在梁帝有意赐婚掌军司的女儿给他的时候,他将她狠狠的推开了。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他的话,要她做平妻,当初许诺要以正妻迎娶她的人是他,如今妻变成妾的也是他。
“我知道的,他的心中也许曾经喜爱我,但是在利益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
昭昭面上是一片淡然,她到如今都不肯原谅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故作深情,明明她坦然大方,倒是好像她欠了他一样。
“你喜欢过他吗?”
兰达将她的手握紧,问了一句,不知为何,他总是在她这里变得没了任何自信。
昭昭耸了耸肩说道:“那应该不算喜欢。”
如果说喜欢,那大概是对梁衡瑞的依赖,毕竟他温柔体贴,让她不自觉的就想靠近他,但是她看到他跟别的女子在一起也不会生气。
所以当初他想让她做平妻,那也是她第一次那么生气,气他将她的尊严践踏在脚底下,可是气过之后,她竟然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不必负担他的情感,那一刻她才了然,原来,她对他一直都是一种依赖之情,而不是男女之情。
兰达看向她的眼睛,心中松了一口气:“喜欢也没关系,但是从今往后你都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昭昭晃了晃两个人相握的手说道:“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讲话啊。”
她今天可算明白什么叫做听话听一半的人了,这个人真的是很会抓重点的听。
“我第一个喜欢的是兰达,往后也是,喜欢你,是今天,明天和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事情。”
听着她的话,兰达嘴角扬起一个笑意:“喜欢你,也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事情。”
她怎么这么好,让他遇到了,真是良缘天注定了。
两个人在山顶又说了一会儿话,兰达见昭昭开始打哈欠,便蹲下了身子让她趴上来,他将人稳稳背在身后带着她下山。
少年的背上是最心爱的姑娘,是他的珍宝,耳边是她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地,让他的心也染上一寸又一寸的欢喜。
将人背到营帐后,兰达给她脱掉了外衣和鞋子,反正两个人也做过亲昵之事了,这种事情,他也不避讳了。
给昭昭盖上被子后,他便走出了营帐去了乌吉的帐子,王叔既要处理这件事,还要赶回北庭,他也要跟王叔再商讨一下。
第82章 庄小姐之死(上)
“王?”
乌吉刚刚脱下外袍便看到了走进来的兰达,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王,下次能否给老臣留个面子?”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被人看了也不好吧,他怎么也是草原一枝花啊。
兰达上前几步给他披上外袍开口道:“也是,天冷了,王叔还是要注意身体的啊。”
乌吉听着他忍着笑意的话,坐到了床上,这小子,真是的:“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梁衡樾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让我们入了汴京,绝对不可能轻易放我们走。”
兰达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身子靠在椅背,手里转动着那把匕首,他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虽然他们未雨绸缪,但只怕梁衡樾的心思还是在北庭上。
他倒不担心阿依莉的能力,她既然受他所托,自然不会敷衍了事,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也不是摆设。
乌吉看着他的样子,从怀里摸出来一封信:“尼桑说,苏合已经被人救走了,暗卫早已跟了上去,只是......”
“王叔,你何时说话也这么吞吞吐吐了?”
兰达转了转脖子,露出来右半边脖颈上一道浅红印记,他自己没注意看,但是那烛光刚好照着他,让乌吉看了个干干净净。
“王,你和王后还小,要节制些。”
他突然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兰达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呢?”
兰达觉得乌吉看过来的眼神中透露着那么一丝的暧昧?乌吉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脖颈处:“不信你自己回去照一下。”
后知后觉回过来味的兰达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脖颈,刚刚昭昭趴在他这边睡得,想必是压了红印,让王叔给看见了。
“咳,说正事。”
乌吉也不说穿,低声浅笑了下说道:“只是,我们不能继续在大梁逗留了,不知道苏合会带着什么人来,虽然当初只是想引出来一直觊觎北庭的幕后之人。”
他们在出北庭的时候,兰达就布下了此局,目的就是引出来幕后之人,好一网打尽,但是最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管他带着什么人来,我们都会打回去,北庭从不畏战。”
乌吉看着他说这话时的神采,微微一笑,是啊,他可忘了这活阎王了,北庭的子民说,有王在,他们便能安心。
如今看来此话倒是不假,若是有人想要侵害北庭,他也第一个不答应,不只是为了兰达,还为了完成对她的守诺。
想到当初他护着她从汴京一路赶到北庭的时候,她神色淡然,那时候他觉得她没有心,可是在她死之前,她却是拼了命的把他们送了出去。
他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的思绪,罢了,是自己欠她的人情,总要来还,替她儿子守好这片江山,就是他的使命。
次日,隆重的号角响起,梁帝坐在高坐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围猎的规矩和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比谁猎的东西多。
但是今年有北庭的人在,梁帝便加了一个彩头,是国库中的一颗玄玉珠,黑玉其实并不常见,尤其是一颗浑然天成的珠子。
听闻此玄玉冬暖夏凉,可作为养身的物件儿,更有传言讲,此玄玉珠磨成粉末,是不可多得的美容护肤品,若是佐以珍贵药材,可以驱除多年旧伤疤。
珍稀是珍稀,兰达也没有什么兴趣,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