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身这就去安排!”燕夫人颔首。
杀人何须见血!
这才是西梁郡主该有的从容风度。
第6章 我等你长大
白卿音倚在廊轩,洁白纤细的素手轻拈住一枝粉嫩的桃花贴在鼻尖。
嗅见桃花清香,她微闭双眸独自享受着新生的喜悦。
前世她闻到的除却药味还是药味,花香是何等滋味,她早已忘却。
盛景墨领命戍守拈花小苑,凝着他心上的姑娘,眸光浅笑。
她起身来到盛京墨身边,将藏在身后的披风取来,柔声叮嘱:“京墨哥哥,夜里风大,你留着保暖。”
犹豫片刻,又道:“你累了一天,等府兵退下,你也回去歇息吧,别让云姨(盛京墨生母)等急了。”
“我是奉命戍守,岂能玩忽职守!”他接过披风,轻轻披在她的身上系了一个梅花扣,柔声道:“夜里风大,快回去歇息,莫要冻着,要仔细自己的身子。”
白卿音摇了摇头,固执道:“京墨哥哥也知夜里风寒,为何不能让我安心。”
“音音,我是男子,无须为我挂念。快些回去歇息。”盛京墨见她不理自己,拦腰将她抱起,送回屋子。
“阿兄。”白卿音身体倏然腾空,吓得紧忙捉住盛京墨的衣襟。
盛京墨被长公主收为义子,白卿音自幼便唤其阿兄。若是以往听她唤一句阿兄倒也没什么,可今时今日,他怒火烧心。
“不准唤我阿兄。”他将她放到榻上,咬牙警告。
他要做的从来都不是她的阿兄,他要做她的夫。
白卿音睁开双眸,懵懂的眸底拂一丝慌乱。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京墨哥哥从不与我大声说话。”白卿音揪着他的衣襟,秀丽的瞳仁透着点点蔚蓝,露着一丝胆怯和羞意。
柔嫩的质问声让盛京墨不知该如何回答年纪尚且青涩的白卿音,只得微微垂首想要寻个借口离开。
唇角轻轻划过白卿音的手背,柔软酥麻的触感让盛京墨心头微颤,放下白卿音,仓促转身。
白卿音看着仓惶离去的盛京墨,只觉他的背影略显慌乱,眸底尽是疑惑。
京墨哥哥,话未说完,为何走了?
盛京墨站在庭院外,轻抚着自己的唇瓣,眸底纠结凝重……
音音,我等你长大。
冷风拂过少年微红的脸颊,散去燥热,可重生的喜悦却吹之不散。
又一日,白卿音方才醒转。
梳妆时,便听到东风镖局传来的信息。
说是,宁毅与一妇人落宿荒庙遇上野狼,总镖头宗申与盛京墨赶到后尽力相救,却没能成功,现下只余下一块令牌。
总镖头不知如何处置,便送到拈花小苑交由西梁郡主处置。
“去前厅。”白卿音放下手中白玉兰花钗向主院走去。
“多谢宗叔叔!”白卿音接过宗申手中的令牌,软声谢道。
一谢宗申杀宁毅为自己断去祸根。
二谢宗申将令牌送回来,让她可以查清真相。
“郡主客气了!”宗申抱拳,而后道:“宗某走镖多年,见过门派不胜枚举,那歹人手中令牌当来自于忠勇侯府。”
白卿音将令牌交到盛京墨手中,道:“京墨哥哥,此事便由你向舅舅禀报。”
舅舅说忠勇侯府安志杰世袭爵位,年轻时貌比潘安。家中一子一女。
其女安梦怜长她四岁,貌美无双,名冠京都。
长子安烈,年二十二,文韬武略,皆是不俗。更曾引舅舅夸赞。
然,忠勇侯府早已油尽灯枯,若非一子一女耀眼,怕是已无人可提。此番落水一事竟能扯上忠勇侯府,蹊跷。
以后的日子怕是生动的紧!
宗申见白卿音年纪尚幼,处理事情却是镇定从容,颇有长公主之风,心中担忧散去,起身,道:“郡主若需帮助随时去东风镖局,不论何人见到此令牌定倾囊相助。”
“辰时便来叨扰,与礼不合。告辞!”说着,宗申取出腰间令牌,转身离去。
白卿音起身相送:“恭送伯父。”
…………
“宗申那个老家伙年轻时便心悦你义母,如今虽是儿女双全,却依旧对音音如此上心啊!委实难得!”
语落,嘉宁帝接过盛京墨呈上的令牌,仔细打量着。
“确是忠勇侯府的令牌的。”嘉宁帝回首看着盛京墨,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宁湘已死,不论此事与谁有关系,都是罪证确凿,只看陛下是否要彻查?”盛京墨躬身行礼,请示嘉宁帝。
历胜渊回首看着盛京墨,眸底划过一丝无奈与宠溺:“你小子,越来越滑头了,竟将问题给朕原封不动的抛回来了。”
叹了一句,嘉宁帝眸光幽暗的看着远方的天空,道:“这件案子不论牵扯到谁,一律做成铁案,斩草除根。”
第7章 斩草岂能留根
盛京墨得了圣旨,点了五百兵马浩浩荡荡冲进忠勇侯府,将忠勇侯府一干人等尽数关押至监牢,外界谣言四起。
“姑娘,你一点都不在乎那?”燕夫人牵着一匹枣红马,看着费尽千幸万苦才爬上马背的白卿音。
忠勇侯府的人已经下狱,为何郡主不去追查真相,还能淡定的在马场练习马术。
“在乎什么?”白卿音反问。
接过缰绳才反应过燕夫人话中深意:“你说忠勇侯府啊!”
“将死之人何必在乎?早晚而已。”丢下一句话,白卿音握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腹,纵马离去。
燕夫人立刻抢走身旁马夫的马,纵马追上:“姑娘,你慢些。”
只前几日练过两次马,今日怎敢如此纵马?
“姑姑放心,我有把握。”白卿音回着,手下力道不由加重。
前世四月,通州水患,百姓民不聊生,陛下为稳民心,特调户部侍郎吴同洲携皇粮赈灾,不知何故到了老百姓手中的却是粗糠和烂米。
赈灾的皇粮却被售卖至回乡养老的太傅手中。
太傅大人刚正不阿,带着买来的皇粮上京,将此事一一禀告与嘉宁帝知晓,嘉宁帝当即大怒,派遣大理寺卿、刑部侍郎、御史中丞前往通州查证。
几番查证,吴同洲贩卖皇粮罪证确凿被判斩立决。
与此同时,粮草亦抵达通州,百姓终解危机。然,此事并未结束。
三月后,通州城灾民不远万里,携带万民陈情血书上奏嘉宁帝为吴大人伸冤。
通州灾民走到京城死伤过半,经滚钉板,步生莲等酷刑才走到舅舅面前。
此案闹得极大,百姓对朝廷一度失去了信心。舅舅裁决此案有异,便命令不良人暗中查探。
最终此案未宣告真相,可舅舅却下了罪己诏书,为吴大人翻案,还了吴大人清白。
当时她尚在昏迷,待她苏醒后此案已经宣告结束,真相如何她不得而知。
如今有幸重生,她怎能让冤假错案重现。
若想要揭开真相救吴大人,她就必须以亲历者的身份查出真相,救下吴大人,将贩卖皇粮之人揪出来。
既要亲历赈灾现场便少不得吃苦,她要抓紧时间训练自己。
落水一案,有舅舅和京墨哥哥在,幕后之人逃不掉。
她若插手太多,那人畏惧西梁王府势力指不定会狗急跳墙,如此反而坏事。权且收回心思,安心等着便好。
“谁准你一个人骑马?”白卿音沉寂在自己思绪中,突觉马背一沉,一只手出现在自己眼前夺走了自己手中缰绳。
紧接着,呵斥声接憧而至:“你才是十三岁竟敢选烈马练骑术?”
熟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白卿音回首,娇俏反问:“有你护着,音音为何不能选烈马?”
不知何时起,她不想唤他京墨哥哥。
她想唤他一声――京墨。
“你……”盛京墨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见盛京墨不反驳,白卿音又道:“钦天监说明日天气甚好,你带我去放纸鸢,好不好?”
放纸鸢是个体力活,可以锻炼自己的脚力与协调力。
今日多练练,来日才能吃的了苦。
“好!”白卿音思维太快,盛京墨本能回应。
“京墨哥哥对我最好了!”白卿音甜甜一笑,瞳眸清澈如蓝天,干净纯洁。
白卿音虽是年幼,却也初露倾城之姿。嗓音甜美,如此软声夸赞让盛京墨晕红了脸。
盛京墨勒住缰绳,稳住骏马,扶着白卿音下马:“你若想要骑马,我替你选一匹马驹,待你及笄他亦成年,可伴在你身边陪你一起长大。”
“嗯!”白卿音点头,眸底闪烁着璀璨星光。
前世,她一直待在拈花小苑,心中最渴望的便是辽阔的天地!
盛京墨看着软萌可爱的白卿音,眸底拂过一丝浅笑,道:“既明日要放纸鸢,还不快回去准备纸鸢...........”
“你与我一起做一个纸鸢,好不好?”白卿音抱着盛京墨的手臂,央求道:“好不好吗?”
“好。”盛京墨柔声回应。
盛京墨轮廓俊美,睫毛浓密纤长,卧蚕饱满,眸若漆星。转盼柔情悉堆眼角,端是一个温柔儿郎。
白卿音瞧着他垂眸柔笑的模样,心间泛起丝丝涟漪:京墨哥哥笑起来的模样,真好看。
“将军,忠勇侯熬不住酷刑昏过去了。”程凡前来汇报,将两人思绪拉回……
盛京墨将白卿音护在身后,眸底笑意与唇角柔情瞬间消散,眼角微敛,凛若冰霜,道:“继续行刑,直到他招供为止。”
“诺。”程凡瞧着盛京墨脸若寒冰,眉眼坚毅。心底顿觉生惧意,颤身退去。
程凡转身离去,握刀的手却颤抖不已。
将军冷情傲骨,杀人如麻,唯独在乎小郡主一人,若是查不出真相,他们一众兄弟怕是会“生不如死”。
这次便是将忠勇侯折磨死也要从他嘴里探出真相,否则便是将军不杀了他,他娘也饶不了他。
白卿音没有瞧见盛京墨的脸色也知他生气,便开口道:“我先回去准备纸鸢,阿兄有事便去忙吧!”
落水一案,成了所有人心头的刺,他们定会使出万般手段,查出真相。
盛京墨回眸看着白卿音已经回到燕夫人身边才安心离去。
盛京墨着一身黑甲踏进大理寺监狱,入目便是安志杰皮开肉绽的身子,沉声问道:“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是,他坚持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程凡握着自己手中沾了盐和秦椒水的藤鞭,回道。
盛京墨拽走程凡手中的藤鞭放在“水”中浸泡了一会才取出藤鞭,步行到忠勇侯眼前,道:“说还是不说?”
安志杰有气无力的回道:“此事......与我.....无关......”
“本将军不想听见这样的答案。”盛京墨瞥了一眼安志杰,便对一旁的程凡,命令道:“去将他的一双儿女带进来。”
安志杰双眸狰狞,想要挣脱自己的手上的镣铐,怒吼道:“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盛京墨看着手中藤鞭,冷笑:“你说本将军要做什么?”
“宁湘已经死了,不论查到谁都能做成铁案。既要做成铁案,又岂能留下祸根?”
第8章 心动
前世狩猎结束,他领命去与义父会和,三个月后才收到音音落水的消息,他和义父马不停蹄的赶回,可那时一切都晚了。
拈花小苑的下人皆被处死,他无法追查。
安志杰在音音落水之后暴毙身亡,安梦怜嫁与二皇子为侧妃后难产而亡。
世间没有巧合,盛京墨断定此事与忠勇侯府脱不了干系。
被塞住嘴巴的安梦怜与安烈很快便被押至安志杰身侧。
“本将军得了御令,处置尔等可先斩后奏。”
盛京墨来到两人身前,冷笑道:“若是今日本将军得不到真相,忠勇侯府没有一人能活着离开大理寺监狱。”
盛京墨看着安梦怜,眸光微沉:“本将军会将你送到天字牢房,哪里关押着十五名死刑犯。”
“不可以!怜儿若是进了天字牢房,会被他们玩死的。”安志杰疯狂大吼。
“你们敢对郡主下手,便是死路一条。”语落,盛京墨手中藤鞭已落在安志杰身上。
“啊……”惨叫声响彻监牢,安志杰疼的青筋暴起。
“不说也无妨,本将军会将与忠勇侯府接触过的人一律彻查,但有异样者皆处死。”盛京墨唇角微扬,浸着冷峻与噬血。
宁杀错,不放过!
“送他们一家三口上路。”语毕,盛京墨转身离去。
“是我,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安志杰知盛京墨铁血无情,说到做到。惊慌下坦白,想要救自己儿女的性命。
“忠勇侯府早已是油尽灯枯,我原是将希望寄托在两个孩子身上,可东沅国太多青年才俊,根本没有安烈出头之日。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可几位皇子都在等郡主长大,梁国所有女人形同虚设。”
“我知宁湘在白文勋府上做工,亦知她对我有情。我便找到她,允诺她只要杀了白卿音,我便娶她为妻,让宁毅认祖归宗。”
语毕,安志杰看着盛京墨,求道:“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你放了他们。”
盛京墨回首,猩红的眸底蕴着冷光:“将证词记录在册,画押之后呈交陛下。忠勇侯府一干人等,全部处死,安家父子,挫骨扬灰。”
………………
“啪!”盛京墨轻轻拍开白卿音欲要握住匕首的柔荑,警告道:“告诫过你不要碰利器,会伤到你的。”
她怯怯收回手,满眼无辜,解释道:“我想要将竹子削成竹篾,等你回来了便可以用细线将竹篾扎成纸鸢骨架。”
“伤到你,怎么办?”盛京墨抓住匕首,取走竹子,认真的削着。
白卿音在一旁静静地侯着:梁国最年轻的二品将军为她削竹子做纸鸢,这事要传出去,怕是无人相信!
她喜欢赖在他身边,却并不晓得为何喜欢与他待在一起!
直到落水之后,她日夜咳嗽不得安眠,他站在走廊陪着她。
可她伤了身子,时日无多,又不确定他对自己是爱,还是因他对母亲许下照顾自己一生一世的诺言。
她不想耽误他,亦不想嫁给他人,便将自己锁在院子里足不出户……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她才明白他也心悦于她。
只不知他是何时心里有的她?
盛京墨粘好纸鸢递到白卿音面前,却见她目光游离,眸底拂过一丝担忧:“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没有啊。”白卿音脸颊微红,害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透,急欲想要找寻借口做掩饰,瞧见纸鸢已经做好便起身取走,道:“做的真好看,我去添上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