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延墨瞳里眸色深沉,沉吟片刻之后拿起沙发上的枕头往床边走去。
赵清墨拿被子捂着脑袋,一双耳朵却竖起打探着外面的动静。
他走路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他上了床赵清墨才猛地发现,真的来了吗?
他不来她自责的睡不着觉,他来了她好像更加无措了。
她给他留了很大的空间,这张大床就算是两个人张开呈大字形睡都绰绰有余。
她竖起兔子耳朵悄悄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安慰自己没事沈医生不会的,一边又想,可今天是新婚第一天,要是他要做什么她也阻止不了。
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她讷讷的想,沈医生不会在脱衣服吧?
猛地咽了咽喉,心里已经紧张的无以复加,脸上温度更是烫的吓人。
怎么办怎么办?
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头顶的被子被人掀开,她吓得先闭上眼睛,生怕看见什么。
沈疏延看着她圆润的小脑袋瓜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要蒙头睡觉,对身体不好。”
她还是闭着眼睛,都不敢转过身来,“噢。”
他哧笑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是你叫我过来睡的,现在却怕成这样。”
她被子里的手摩挲着,开口的话都有些没有底气,“一码归一码,我第一次跟男人睡同一张床,不可能不紧张。”
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晚安。”
第157章 卧榻之侧躺着软玉温香
他们之间隔的距离都能睡下一个人。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紧张,赵清墨努力调整着呼吸,不让他听出自己因为无所适从早已紊乱的呼吸频率。
静谧的环境下听力尤其清晰,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在漆黑的房间里显得极其暧昧。
反正他也看不到她,赵清墨索性睁开眼睛,看着空洞的黑暗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旁的人呼吸平稳下来,她眼皮子也开始犯困,慢慢睡了过去。
她不习惯侧着身子睡觉,睡着之后顺着本能翻过身面部朝上。
刚刚呼吸平稳的人霍然睁眼,沈疏延看着天花板长长呼了口气,侧头借着窗外昏暗的灯光打量她美好的侧脸。
看着这张令他魂牵梦绕的脸,曾经那么小心隐藏在心底的人,此刻居然真的成了他的妻子。
妻子,这个词太令人着迷了。
这一切太美好圆满了,他害怕只是个梦境,梦醒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怕醒来后她对他刻意保持距离的清冷,怕她喜欢上别人,更怕她像那次在酒吧对朋友说的那样,不熟。
当时他听到她的朋友说,过去跟当初的绯闻对象打个招呼。
她低着眸子,脸庞白皙,淡淡说了两个字:不熟。
她那个样子真的好清冷啊,本来就是清绝的长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不痛不痒的两个字,似乎对口里的人半点兴趣都没有。
沈疏延伸出手在空中描绘着她侧脸流畅的轮廓,那种事不关己的漠然神情,他再也不想从她脸上看到。
以前觉得婚姻没有意思,在他生命里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可跟她在一起后,他第一次对这个词生出强烈的渴望。
这是一个神圣的词,可以将他们永远绑在一起,成为关系最紧密的两个人,不再是毫无关系的个体。
就这样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都能看一整个晚上,但现在似乎不适合做这事,他看了她片刻,眸色越来越深,口干舌燥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深爱的女人就睡在身旁,怎么可能一点杂念都没有。
强制从她脸庞撤开视线,他闭上眼睛催着自己赶快入眠。
两小时后。
刚有点睡意的人蓦然睁眼,看着把被子全部抢走的某人,微微叹了口气。
他轻轻起身,把乱七八糟的被子慢慢理好,顺便把她压在被子上的手拉进被窝。
做完一切,他刚刚躺下身,身旁的人又不规矩的动了动手,似乎想继续扯被子。
他闭着眼,伸手过去拦住她不安分的手,不想却阴差阳错的碰到了别的地方。
感受到手心的柔软,他大脑瞬间清醒,有血液往脑子里回流。
沈疏延顿然起身,侧头看了眼不安分的人,在原地喘了几口气之后,下床往浴室走去。
冷水将燥热的火苗扑灭,冷静下来后他重新回到床上。
卧榻之侧躺着软玉温香,却看得到吃不到,这种感觉太煎熬了。
沈疏延已经不知道是今天晚上第几次叹气,他那点仅剩不多的自制力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决定了,在时机成熟之前最好不要跟她一起睡,不然最后遭罪的都是自己。
阳光透过洁白的窗纱照在柔软的大床上,赵清墨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沈疏延俊美的脸庞,眉眼深邃的不像话。
第158章 床单上一抹突兀的殷红
他眉头微皱,淡色的薄唇紧抿着,英俊的轮廓近看更加有杀伤力,简直像是雕刻出来的一样。
这人已经是她丈夫了,赵清墨嘴角微勾,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
细看却发现他眼睑下有淡淡青灰,他昨晚没怎么睡吗?
不应该啊,床总比沙发舒服吧,怎么看起来比昨天还疲惫的样子?
噢,对了,他说自己认床。又是倒时差的,才两天还不能那么快习惯过来。
看着他微皱的眉头一会儿,她伸手想要替他抚平,然而手还没碰到他就被擒住。
男人睁开幽邃的眼眸看着她。
赵清墨一顿,有些不自然的开口解释,“刚刚有只蚊子在你额头。”
他喉结动了动,“嗯。”
这是五星级酒店,哪来的蚊子,他都不想拆穿她蹩脚的借口。
“你的作息还是没调整过来吗?我看你有点疲惫。”她看了眼手表,“现在还早,你多睡一会儿吧,我就先起床了。”
他起身靠在床头,伸手捏了捏眉骨,“不了,我一旦醒了就很难再入睡。”
赵清墨眉头微不可察的扬了扬,眼睛有点移不开视线。
他大概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怎么一副模样,黑发微乱垂在额前,浴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胸膛处开了很大的口子,能将他肌理完美的身材尽收眼底。
赵清墨微不可察的咽了咽喉,沈疏延再度看过来,薄唇微启,问她,“看什么?”
她目光闪了闪,掀开被子下床,“没什么······我先起床了。”
穿上拖鞋,无意间往床上一瞥,突然看到洁白的床单上一抹突兀的殷红,赵清墨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看向慵懒靠床的男人。
沈疏延莫名回视她,在看到床单上的血迹之后视线微顿。
她怎么用那种目光看他,不会以为他昨晚······
他扬了扬眉,徐徐不急的看着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赵清墨被他看的有点不自然,慢慢才回想起来今天似乎到生理期了。
一股血液急速升上脑门,她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
自己来了生理期弄脏床单,第一反应却以为是对象那什么造成的。对方还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看着你,有什么比这还尴尬的吗?
她真是迟钝,不但记不得自己生理期的日子,明明衣服好好穿在身上还会有那种荒谬的想法。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着进了浴室。
浴室里,她看着镜子里脸红了个透的自己慢慢捂着脸。
一想到他淡淡揶揄的目光,她脸上的温度就控制不住。
是她小人之心了——
沈疏延摆好酒店人员送来的早餐,径直敲了敲浴室的门。
赵清墨刚冲好澡,身体都还没擦干,听到敲门声警惕的拿围巾遮住,“什么事?”
“吃早餐。”
“马上来,你先吃。”
她迅速穿好衣服,拉开门时被门边伫立着的男人吓了一跳。
“洗脸。”他说完这句话进了浴室。
嗯?
“我洗好了啊。”
沈疏延将漱口水吐掉,缓缓转眸看向她,“没说你。”
赵清墨温温吞吞的舔了舔唇,慢慢走到餐桌前。
人刚起床的时候是要笨一点,她这一早上脑子似乎不太灵活。
浴室里,男人冷峻的脸上慢慢带了些笑意。
第159章 野性大西洋之路
她真是傻的可爱。
餐桌上的一碗红豆薏米粥和一杯红糖水在一堆西式早餐里格外突出。
赵清墨嘴角微弯。
算了,傻点就傻点,反正也是在自己老公面前,不丢人。
吃完早餐退了房,他们租了辆车。
“你开还是我开?”沈疏延问。
“我。”
“算了,我来开,你休息。”
“昨天说好我带你逛的。”
沈疏延拉开车门将她安置到副驾,“身体不舒服就休息,你指挥我开也一样。”说完往她手里递了个热水袋。
赵清墨脸颊微红,“只是个生理期而已,又不是生病。你哪儿来的热水袋?”
“刚刚买的,放在肚子上要舒服些。”
“你怕是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暖宝宝,比这个方便。”她嘴角挂着笑。
沈疏延启动车子,波澜不惊的说:“现在知道了,以后给你买暖宝宝。去哪儿?”
“野性大西洋之路。”她扬了扬下巴,颇为骄傲的给他介绍,“爱尔兰西临大西洋,咱们不开导航,沿着公路一边看景一边走,越过山丘平原穿过湿地田野,可以看到雄壮的大西洋,经过斯特里达海滩,远眺本布尔本山。
到乡下的时候,一望无际的麦田绿意盎然,田埂上开着木棉花,有时还会遇到一群牛羊堵住去路,这个时候我们就停下车,在路边摘朵木槿花等它们让开。
晚上在爱尔兰的农村找户人家住下,老人们会给我们做外焦里嫩的鸡肉,讲一些他们年轻时候的见闻,并告诉我们世上真的有精灵和女巫。”
沈疏延不可抑制的发出一声低笑,还是个孩子啊。
明明年少时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她仍然温柔乐观,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软弱,不自怜。
喜欢大海,喜欢田野,喜欢童话,看的电影都是《海洋之歌》那样的童话。
“你很喜欢爱尔兰?”他问。
赵清墨顿了顿,认真的点头,“我觉得可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很奇怪,大二那年寒假来过这里之后,总觉得冥冥之中,和这个国家有缘分。这里有美丽的景色,有耿直可爱的民族,还有民间口口相传的神秘传说。”
“你之前跟谁一起来的?”
“第一次是一个人,当时只去了都柏林,后来认识了卢卡斯,后面几次都是他带我来的,我们也一起自驾走过这条公路。”
沈疏延舔舔后槽牙,他就知道。
赵清墨三秒后反应过来,她当着他的面说别的男人,还是他曾经吃过醋的男人,他会不会不高兴?
侧头看他,他情绪本来就很内敛,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她机智的岔开话题,“爱尔兰是除了挪威以外,我来过次数最多的国家,当初要是知道会这么喜欢这里的话我都不去挪威读书了。好喜欢这边乡下悠然自得的生活呀。”
“那下辈子投胎做爱尔兰人。”
赵清墨看他一眼,脸上还是不露山水的样子,难以揣测。
“嗯……这个,好难选哦,我喜欢这边但也喜欢做中国人。”她机敏的说:“这就好比,十七岁的赵清墨和现在的赵清墨同时在你面前,让你选择。你会选谁?”
第160章 她知道自己有点没道理
这本来就无法比较,没有答案的事情,她猜他不会回答。
她是动了点小心思的,把话题引到她身上,转移他注意力,不让他吃闷醋。
可他沉默片刻,似乎是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掀了掀唇说:“我选十七岁那个。”
赵清墨静默片刻,缓缓应了声,“啊。”
她看向窗外,嘴角微弯,“你看,前面有个好大的灯塔,晚上那里会发出光,照到海面上,光线能射好远。在爱尔兰童话里也常常会出现灯塔。”
沈疏延顺着看过去,是个特别的灯塔,用石头建成,不注意看还以为是座石头城堡。
“嗯,很别致。”他看完继续专心开车。
赵清墨靠着靠背,头偏向窗外,嘴角弯起的弧度因为长时间没放松显得有些僵硬。
目光追随着那座灯塔,她不自觉的抿了抿唇。
好烦,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么情绪化。
居然因为自己随口一问的问题跟自己吃醋,十七岁的她也是她啊,他选谁都一样,十七岁的她也不可能出现。
可是,她就在他面前,他为什么要选以前的她,因为以前的她是得不到的白月光吗?现在发现她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幻想破灭了?
偏偏吃醋还不能让人看出来,自己跟自己吃醋,幼不幼稚。
二十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海滩边。
沈疏延帮她解开安全带,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到斯特里达海滩了,下来玩一会儿,看看这里能不能捡到贝壳。”
“好。”她顺从的下车跟在他后面,“你也会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吗?”
“不是我喜欢,是你喜欢。”
“你怎么知道?”
沈疏延嘴角微勾,“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跟尤思说过你喜欢大海,想要去海边捡贝壳。”
赵清墨指节微僵。
这些他倒是记得清楚。
沈疏延趁退潮的时候往前去看了看,捡了几块不大的贝壳,回头一看,她还杵在原地。
“你不是喜欢捡贝壳吗?怎么不动?”
“噢,来了。”她脱掉鞋子挽起裤脚,弯着腰开始找。
都是些普通的贝壳,个头不大,颜色也不好看,她捡了几个之后就兴致缺缺。
抬眸看他,他袖口微卷,很认真的在给她找贝壳。
赵清墨吐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有点没有道理。
但看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因为七八年前一个小姑娘的话,这会儿认真仔细的找着贝壳,哪怕那个人是她,她心里都有些无法言说的拥堵。
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不一定还喜欢,更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看海了,早已经捡过无数次贝壳。
她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发怔,沈疏延转过身来,拿着战利品走向她。
“给。”
一堆形状各异的贝壳落到了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