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腾出空，他总能想到让这个六儿子入宫陪他下棋。
虽说总是输吧，但是真的能体会到那种，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之感。
甚好，甚好。
比那些个战战兢兢不敢落子，或者生怕惹自己不悦，一把都不敢赢。那不比这样有趣得多？
不过不怕赢自己的，有一个澈儿就足够了。
他还是得要面子的。
楚云澈浅笑了笑，没有接话。
楚枭也不在意，继续道：“听说，你去那马场，巧的是已经被季家包下了？”
“是这样的。”楚云澈看他蹙眉，担心他多想，解释起来。
“儿臣是临时起意，没有提前派人去，带人去时，发现季家的三公子与季小姐带了朋友在玩儿。所幸季三公子热情邀请，让出半个马场，避免了尴尬。”
楚枭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听闻那季小姐带的是个商女，也不知是如何玩儿到一起的。好像还出了些意外？”
楚云澈佯作不明白，垂眸坦然回答。
“那季小姐的好友出了点意外，但她有惊无险的避开了。听说是手下的丫鬟心生嫉妒，故意给马儿下毒，被那女子识破才安然无恙。”
“以前也不见你关心哪个女子的事，这事儿倒是记得精准。”
楚枭好笑的调侃他，但见六儿子神态认真。
“那女子聪明果敢，与一般女子不同，儿臣对她颇有好感。”
楚枭挑眉：“你不怕她是故意接近你？”
第375章 只是个商女？
“儿臣觉得，自己还没有愚蠢到无可救药，失了判断。再者，去马场，儿臣的确是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就不存在有什么刻意制造的偶遇。
他这是在重申一遍，沐青颜没有刻意接近他。
楚枭盯着他，他毫不掩饰的与自己坦然对视，沉默片刻后，是楚枭叹了口气。
“那女子是谁家的？朕倒是有些好奇，这些年，还没见哪家女子能让你欣赏至此。”
“是商贾沐家的。”
“只是个商女？”楚枭蹙眉。
楚云澈点点头，面上满是欣赏之意。
“她是商女，命运多舛，是个可怜人。甚至早年是个痴傻儿，后被沐家家主送去给叶神医治疗痴傻之症。有叶神医妙手，她才恢复了正常。天资倒是不错，被叶神医收为亲传弟子，最近几月才回的京城。”
楚枭难得的听六儿子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的话。
还都是关于一个女子的。
他新奇之余，也上了些心，听下来倒是觉得，这姑娘的确是不容易。
痴傻儿可是不好治啊，傻一辈子的都不在少数。
不过……
“叶神医？可是朕知道的那个叶神医吗？”
楚云澈点点头：“就是他。多年前他入宫给宫内嫔妃诊治，妙手回春，医术十分高明。”
这话倒是让楚枭想起来了，禁不住冷哼一声。
“那叶老头属实有点不知趣，朕许了万般好处，他应是不肯留在宫中，为朕效力。但不得不说，他的医术的确很好。”
若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费尽心力的想留那老家伙留下。
嗯，倒是没想到，那女子竟能得了叶神医的认可收为亲传，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你说，她是跟着叶神医治疗痴症？”
“对，离京诊治的。这事儿在京中多打听就能知道，那沐家家主待她，倒是还不错，听闻每年都会回来一趟。也只是匆匆过个年就离开了……儿臣觉得，她挺不容易的。”
楚枭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小小年纪就离家在外吃苦头，想来性子是个坚韧的。
楚云澈没有过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皇上会派人去查的。这几日正好离京去姑苏，想来皇上也查不到旁的什么。
青颜其他身份多是男装，面上遮掩的极好，并没有露出马脚。
他适时地转移了话题，父子俩聊起了别的，楚枭倒也配合。
当然，他心里已经盘算着，回头要派个人去查查这个沐家女子了。毕竟是六儿子欣赏的，若是接近六儿子没什么旁的企图就罢了，否则他一定会让她尽快消失。
即便是叶神医的亲传弟子，也不容挑衅他的权威。
……
落梅苑。
沐青颜吃饱喝足，懒洋洋的在庭院里溜达着，边儿上的梨雪小声询问她。
“主子，今夜您还要出去吗？”
“不出去了，好好养足精神，明天下午还得赶路呢。”
赶路的路途可不是多么好受。即便现在西璃国的基础建设比早先好了很多，但赶路还是很辛苦的。
她当然是要提前休息好的，不然路上可没多少休息时间。
第376章 你省省力气吧
今夜轻语楼那边儿，飞羽估摸着也得操心各种交代。她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跑去，称职的做个甩手掌柜比较好。
正慢悠悠走着，一边儿逗猫的翠谷，忽的想到什么，抬起头看她。
“对了，主子！奴婢今儿下午外出买糕点时，打听到端王爷今日入宫了。您说端王爷对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之前对您好像是在意，又像是纯粹的欣赏……前几日看赛龙舟也没听说王爷对您有过多的交流，果然只是欣赏吗？”
翠谷可不像是府中其他人私下传达似的，觉得主子能嫁给王爷做侍妾。
一来是身份不大对等，主子容易受欺负。二来是……
她觉得主子不像是那种小意娇软的温顺性子，能忍得了王爷以后纳入府中莺莺燕燕？
再加上头顶可能有个不知脾性的正室，多憋屈。
沐青颜眨了眨眼，他进宫了？
嘶，第一反应居然是咱还没见过皇上长啥样，挺好奇。
紧接着她又有点担心。
他不是因为母亲和姐姐的关系，对皇上的印象并不好么？甚至都不愿意称那位为父皇。
“有没有打听到是为什么进宫吗？”
“那就没个准儿了，有人说是去陪皇上下棋的，也有说听皇上叮嘱的，还有些其他的，奴婢觉得很不靠谱就没多听……”
翠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她记性有限，但听来听去觉得去陪皇上下棋是偏向可靠的说法。
沐青颜轻哦一声。
早先聊天时，她记得云澈时不时的会提起一句去宫里陪皇上下棋，大概率就是这个原因吧。
明天问问不就知道了？
“想来没什么事儿的，若是有事儿，京中早传开了。”
翠谷点点头，深以为然。
她也只是听到这消息，想到端王殿下最近对她家主子不大上劲儿了而已。对于这事儿本身并不感兴趣。
王爷进宫跟皇上说话不是十分寻常的来着？
溜达够了，范妈妈正好过来跟她回禀可以沐浴了。
沐青颜今日想早点歇息，没有多耽搁，直接就去泡澡了。
外出在路上也不知能否有好的条件沐浴，要珍惜舒适的泡澡机会。
屏退左右，她褪下衣衫进入浴池，舒适的轻叹一声。
这浴池是刚修缮好的。
有了重视度，自然是生活水平显著提高。水汽氤氲间，她满意至极的点点头。
“不知道那两位作精妹妹在祠堂，有没有跪晕过去呢？”
被她叨念着的两位妹妹，此时禁不住打了两个不雅的喷嚏。
“一想二骂，姐姐，这定是有人，有人咒骂咱们了！肯定是沐青颜，除了她……没别人了！”
沐映月瘫坐在祠堂前的蒲团垫子上。
坐了临近两个时辰，她滴水未进更别说吃东西了。再加上祠堂敞着门，夜晚气温骤降，冷风灌入，冻得两个只着夏装的女子哆哆嗦嗦的抱着胳膊。
沐若雅唇瓣发白，虚弱的面色叫人看着我见犹怜。不过，祠堂里除了她那个只会抱怨的四妹，没有别人。
这副模样，没有旁人看见，又有谁会可怜她呢？
“四妹，你省省力气吧，再骂再闹也没人听得见，又有何用？”
第377章 咱们安稳的跪着就是
沐映月愤愤的咬牙，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要速度更快一些的去扇沐青颜的脸！
“我就是气不过！爹爹怎么那般护着她？明明咱们才是在爹爹身边儿长大的呀！”
“这事儿，怪我太心急了，没有细想，才叫二姐挑拨了去。”
“她那张脸，看着就是个祸害！”沐映月眸光一晃，“是不是她消失了，爹爹就会像以前一样疼爱我们了？”
沐若雅吓了一跳，连忙四处看了看，确认远处盯着她们的护院没有异样，这才瞪她一眼。
“浑说什么，也不怕别人听了去！我是不会乱说，可若是传到父亲耳中，你怕是要吃大苦头的！”
“谁会听到？护院离的那么远，姐姐放心就是。”
沐映月一点都不在意，撇了撇嘴。
“……那你也别想了，听说明日她就要离京陪师父游历。若非这个档口，你我估计还有的跪呢！等她走了，母亲自然有办法将你我提前带出去。”
沐若雅心里骂着她蠢货，面上却温和无比的劝慰着。
怎么可能会带她呢？
惹得爹爹怒极至此，没真的让她跪七天都算她好运。
只是三天，跪不死人。母亲只说能保她出来，可没说带着四妹。
可见爹爹是真的生了极大地气。
如果帮着四妹求情，说不定爹爹会觉得她太不懂事，连带着厌弃了她可就不好了。
她扫了沐映月一眼。
四妹，只能留你自己在这里了。谁让你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呢？
本来一开始，只是母亲训斥沐青颜几句就好。谁成想训斥没训成，反而被沐青颜反将一军，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
她没忘了父亲看母亲的眼神，那双眼里，没有丝毫温情可言。
希望这事儿没有让父亲母亲产生隔阂才好，不然真是因小失大了。
她这边想着这些事，沐映月听着她会带自己离开，心里无比欢喜感动。
还是三姐待她最好了！
“多谢三姐！”
沐若雅虚弱一笑：“好了，咱们安稳的跪着就是，你再叫嚷，也没办法喊来爹爹。平白浪费力气罢了，今夜还不知能不能有点吃食，你且安生些吧。”
沐映月点了点头，三姐说的对。
原以为二人是要饿一夜，在快要晕过去时，听到了祠堂外有急急地脚步声。
二人挣扎着看过去，见到那脚步声停下，隐约能看到有人影在外面晃动，还有听不清晰的说话声。
但沐若雅能听出来，是母亲身边儿的方妈妈。
她面上一喜，挣扎着重新坐好。
沐映月也听见动静爬起来，确切的说，她饿的有点眼晕。
这几天她为了身材能轻盈一些，特意一天只吃一顿饭，今日她还没吃多少，眼下又冷又饿，嗅觉异常敏感。
她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就像是猫闻到了鱼腥味儿，多远都闻见了。
“三姐，是不是有吃的了？”
沐若雅笑容微微淡了淡，原本想趁着她睡着了和方妈妈说。不曾想瘫坐在地上努力睡着减少饿劲儿的四妹，竟然起来了。
“是啊……应该是有吃的了。”
讨厌，还得分她一半。
第378章 能来就很好了
方妈妈这会儿正跟护院说话，希望他多多通融。塞了个厚重的荷包过去，护院看了看那个食盒，点点头应下了。
好歹是主君的亲女儿，主母还好端端在那位置上，气过着阵子，主君肯定还会宠着三小姐。
他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通融。
只是送点儿饭，添件儿衣服罢了。主君说让她们跪祠堂，又没有不让她们用膳添衣。
回头要是两位小姐出了点儿好歹，那不还是拿他出气？
牢里还能准许探监呢，他盯得这么苛刻做什么？
犯不上得罪主母和三小姐。
护院的通融，让方妈妈松了口气，她也怕遇上个过于耿直不肯收银子通融的。
真要是把她们小姐饿坏了或者冻病了，那可了不得。
迈进祠堂，方妈妈近距离看到了唇瓣苍白干裂的三小姐，见她身子还在发抖的可怜模样，心疼的眼泪簌簌而下。
“哎哟，这是受的什么罪啊！老奴来晚了……”
沐若雅没蠢到家，知道方妈妈肯定是偷着来的，否则不会选在这个大家都睡下的时段才来。
“方妈妈不必自责，能来就很好了……”
兴许是刚想起来还有另一个人，为了不落话柄，方妈妈也温声关切了一句沐映月。
沐映月果然十分感动，眼睛倒是实诚的紧紧盯着那食盒。
这让方妈妈不禁蹙眉。
她带来的没有太多，还要让给四小姐一半，她们小姐吃不饱怎么办？
沐若雅看得出她的顾忌，也只是淡淡一笑。
“方妈妈带了什么吃的？我们姐妹饿坏了，得赶紧分吃了，免得别人来看见。”
方妈妈一想也是，拿都拿来了，总不好只给三小姐一人吃。
应了一声，先把食盒放下，给她们二人各披上一条大袖衫外罩。虽然也不算厚，但至少暖和一些。
暖和些，身形没那么哆嗦，两人又分吃了一小蛊粥，以及两叠糕点，身子暖和很多。
吃饱有力气了，精神都连带着有了气色。
“辛苦方妈妈。”
沐若雅道了谢，方妈妈笑着摆摆手，打量了一下四周，便小声道。
“奴婢在这儿不宜久留，就先行回去给夫人回禀一声。夜里风大，为了保着祠堂里的烛火，合上门想来护院也不会多说什么，两位小姐稍作休息，明早老爷可能会过来查看。”
沐映月看了看三姐，眼里带着喜色。
那就是和护卫谈妥了，可以合上祠堂门的意思？
这样就不冷了吧？
可祠堂里虽有烛火，但还是有一种让人发毛的感觉……
沐若雅明白方妈妈的意思，点头应下。
目送方妈妈离开合上木门后，屋内没有冷风，再加上刚填了七八分饱的肚子，好受很多。
今夜，总算能好过些。
沐映月则是满心满意的都感念三姐。
一夜的时间，对于睡觉的人来说，似乎只是一闭一睁眼的功夫。
沐青颜懒洋洋的伸着懒腰，随意的选了一身素淡的裙子。反正是到了叶宅就换，无所谓精心打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