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自己在前线拦截妖族,斩杀妖族,后方弟子对妖族的接受能力这么高。
宗主散去曲线,拍拍他的肩膀,声音微微拔高,“熊师弟,宗门是所有仙云宗修士的家,他们长于此处,洞府在此处,仙云宗是他们永远的后盾。”
“今日是卿江,”宗主偏头,视线落到下方所有弟子身上,“日后是你们,不管你们遇见什么麻烦,什么困难,一切都有仙云宗替你们扛着。”
台下所有弟子汹涌澎湃,无数激荡的感动在心头涌起,然他们想要宣泄,想要长啸。
泪点低的已经开始抹泪,泪点高的也露出动容。
上方的峰主长老微微叹口气,对宗主的不满彻底散了。
还有什么事,能比卿江这事,更能让宗门弟子归心?
人心向拥,万众齐心,弟子心在,宗门永远不散,也才能走得更远。
卿江也很感动,禁不住唱道:“‘感恩的心,感谢仙云,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面对一切困难’。”
这歌一唱,宗主营造出来的感人至深的氛围顿时没了,在这欢快的歌声下,台下弟子受到感染,又是哄然大笑,有几个学得快的,跟着唱了起来。
宗主:“……”
好想打死这熊孩子啊。
能不能打?
他视线扫过决名子,又默默咽回老血。
算了,人家师父在,不能打。
作者有话说:
改编自《感恩的心》
第20章 去见徐松长
熊长老胸-脯急剧起伏两下,心情颇为激荡。
他这些年,在边界那荒凉的地方一扎就是几十年,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仙云?
宗主这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他忽然就能原谅,宗主这背刺一事。
宗主不是接纳妖族,宗主只是接纳仙云的弟子。
他冷静了下来。
嗅着馥郁的帝休香味,心情还算不错,他哈哈大笑,“宗主,你说得不错,只要仙云修士没有犯错,宗门不会放弃任一修士。”
“宗门是所有仙云修士的家。”
宗主拍拍熊长老的肩膀。
搞定了熊小春,就搞定了边界那一大波同门。
“但是,”熊长老满脸严肃,“宗门这些弟子,都得去边界历练几年。”
他能接受他们接受同门,但不能接受他们对妖族毫无芥蒂。
宗主点头,笑道:“好,待内门弟子考核完毕,宗内真传、内门弟子,都送一部分去边界历练。”
内门弟子考核,也就半年之后,熊长老没有异议。
“边界事忙,我先行一步。”
熊长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让宗门弟子凝聚力更强。
他们欢呼着,雀跃着,感觉自己像是抵抗住了什么恶势力,坚守了自己的正义。
站在高台,勇敢对着熊长老说不的那位真传,被下边弟子抬起,抛到空中接起又抛,笑声扬扬,声震云霄。
不知谁起调唱‘感恩的心’,其他人跟着唱和,这一句歌调子简单,朗朗上口,歌词还很直白,有种一种魔性在,让人不知不觉一直重复这一句。
高台上,卿江望着这一幕,笑得眉不见眼。
哎呀,这一关,总算过了。
宗门弟子真可爱。
*
傍晚,烟云遍布,晚霞乱飞。
决名子拎着卿江上剑,道:“押关徐松长的牢房,并非你寻常见的思过崖,那地方更为阴暗、恐怖,你确定要去?”
“去去去。”卿江催道,“我要去。”
原著里,她一辈子的悲剧就是觉醒混沌血脉,坐忘峰峰头上下的悲剧,又源于她觉醒混沌血脉,而她觉醒混沌的罪魁祸首,便是徐松长。
她不亲自折磨一下,怎么甘心?
“行。”决名子答应了卿江,要让她泄愤,自然不会食言,剑头一转,来到内峰深处,一座黑魆魆的草木不生的孤峰。
到了山脚,决名子拎着卿江落下,道:“此为暗刑峰,宗门内不好对外公开的案件,都在这儿进行,你勿忘外说。”
暗刑峰,不到一定修为和地位,不能知道这事。
卿江能知道,是因为她除了飞升,都没法脱离宗门,算是宗门内自得不能再自的‘自己人’,所以提前让她过来看看。
不然,就算她是事主,也无权过来。
卿江点头。
一股疾风吹过,却是四名修士从她身侧走过,因为走得太急,带起气流旋转。
这四人同款装扮,脸戴银色面具,身裹黑袍,手戴手套,脚踏长靴,身子裹得严严实实,不外露半点肌肤,或者任何能辨别身份的特征。
他们行走也气势威严,整齐划一,仿若一人。
若是大晚上的瞧见,还真有点吓人。
“师父,这是?”卿江视线追随那四人,面上满是惊叹。
修真界也实施军事化管理吗?
好有纪律。
“那是暗部的修士,专门处理宗门事物。”决名子偏头,瞧向卿江,笑道,“不出意外,待你元婴,也会来这历练一段时间,怕不怕?”
卿江兴奋道:“真的吗,师父?太酷了,不能提前来?有没有筑基期能处理的事?”
决名子嘴角抽了抽,拍了她脑袋一下,“别想了,筑基期,给人送菜。”
孤峰嶙峋,山路崎岖,几乎九十度往上,极其陡峭。
越往上走,云雾越浓,似一步步踏入云霄,烟萦雾绕,细密缠丝,手指伸入其中,水汽湿润。
卿江走了几步,仰头去瞧决名子,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唯有山道耸入云层,依稀可辨峰顶轮廓,似那黛螺浅浅勾勒。
“师父?”卿江急了,决名子这是走得多快,居然也不等等她。
她加快脚步。
山顶平地,悬崖边上,宗主和决名子迎风而立。
宗主垂眸,视线落到下边爬山道的卿江,问:“你不担心?”
决名子背手,散落的青丝和衣袖随风而动,似那摇曳的水草,飘然逸然,“我担心什么,我养大的孩子我知道,没心眼儿。”
山道设有阵法,心有鬼魅者,山道会生鬼魅,唯有心志坚定者和心志无瑕者,能成功穿越山道,到达山顶。
两人闲谈间,卿江手脚并用,似猿猴般灵巧,不足半个时辰,便跳到山顶。
瞧见决名子,她满脸控诉,“师父,你也不等等我。”
决名子得意地瞧了宗主一眼。
卿江这才发现宗主,恭敬地行了一礼。
卿江是真心感谢宗主,他为她做了挺多事。
这下轮到宗主隐晦地抛了个得意的眼神丢给决名子。
看,你的徒弟,对我比对你尊重。
决名子脸黑了。
他转身往外走,催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卿江朝宗主礼貌地告辞,小跑着追了过去,“师父,火气怎么这么大?你抛下我,我还没生气呢。”
说是这般说,不忘熟练地往他身上丢帝休香味。
决名子心情又好了。
尊敬又怎么样?乖徒儿还是和他贴心。
哈哈。
“谁抛下你了,那条山道得独自走,你走得慢,怪谁?”决名子熟练地倒打一耙。
卿江哼哼两声,明白了,那山道设有阵法。
山顶有几栋宫殿状建筑群,和这孤峰同色,连气质也如出一辙,庄严,肃穆,大气,一些看不出身形容貌的修士,在那些建筑群里进进出出,声音低低,融入风中,衬得这儿更为玄朗,安静。
压抑得让人不自在。
卿江待得难受,她更喜欢外边花花世界。
暗刑峰的监狱建在山洞里,洞口守着两名银面黑袍修士,其中一名黑袍修士推掌,做出个禁止靠近姿势。
决名子摸出金牌递过去,那黑袍修士检查一下,又递给另一人检查,两人检查无误后,还给决名子,打开监狱门。
整个过程,全程没有言语交流。
卿江靠近决名子,揪住决名子衣摆,低声问:“师父,你们怎么不说话?”
怪让人害怕的。
决名子学着她压低声音,笑道:“防奸细呀,不说话,就没人知道他是谁。”
谁能保证,暗堂里的暗修,没有奸细呢?
暗修才是宗门的底牌,里边的修士个个远超同辈,谨慎保护自己才是首要的。
“可以用变音器啊。”山峰是黑色的,宫殿是黑色的,连人都是黑色的,压抑成这样,这些人居然还不说话!
毫无生气,让人窒息。
决名子嗤嗤乐出声。
决明子一笑,卿江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师父!”
她气呼呼地去推决名子。
决名子躲闪,解释道:“这是避免探监的修士,和守门的修士,有所勾搭,言语对暗号。”
卿江知道,这才是正经解释。
只此一桩,便知这监狱里关押的人,有多重要。
两人刚踏入监狱,后边大门立即关闭,监狱里边,天光顿时暗淡下来,黑黝黝地似暮色四合之时。
不过修士强化了双眼,这点暗色并不影响他们视物,只是予人一种压抑感,好似空间骤然狭窄,逼仄而沉闷。
卿江撅撅嘴,这监狱,她不想再来第二次。
先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光线依旧暗,只是过道宽了很多,过道两侧,是一个个山洞,山洞便是监狱,里边关押着人族妖族和魔族。
这些被关押的修士一个个形容癫狂,或抓挠自身,或抱着脑袋嘶吼,或抱臂或以头抢地,因为结界阻挡,卿江听不声音,只瞧得见动作,如同看一桩桩默剧。
卿江心情并不是很好,能瞧得出这些罪犯很是难受痛苦。
人天生具有同理心,对遭到迫害的弱者会无意识生出怜悯,她不敢多瞧,小心翼翼跟在决名子身后。
决名子是大步向前的,眼睛却像是长在后边,将卿江反应瞧在眼底。
他不再前行,而是指着左边那个不断抓挠自己,挠得自己鳞片掉落、血肉翻飞的魔族,道:“知道他的事吗?”
卿江瞧了一眼,忙收回视线,摇头。
“他和魔打斗时,撞上空间裂缝掉落凡人地境,有村民砍柴瞧见满身是血的他,心生善意,救他回村。而他,为了疗伤,将那个村的活口全部生吃,连孕妇腹中胎儿都没放过。”
决名子的声音极冷,然而卿江听完这桩故事,却觉得浑身极热,是混血血脉在躁动,在欢呼,在欢声雀跃。
它听到恶魔事件,心生亲近与渴望,恨不得以身代之。
她呆愣愣地偏头,望着结界里的魔族,慢慢靠近。
即将靠近结界时,她猛地惊醒,连连后退。
不对,太不对了,混沌血脉觉醒得强度越来越大,好似要挣脱帝休血脉的压制,抢占上风,重新觉醒为混沌。
按理说不可能的,血脉觉醒不可逆。
她已经觉醒为帝休,混沌血脉再怎么造反,也不可能反压制过帝休血脉。
她捂着鼓噪的胸口,神色微微仓惶。
她不着痕迹地释放帝休香味,定了定神,扯扯决名子衣袖,“师父,我知道了,这些修士都是罪有应得,我不会对他们生出半点同情。”
决名子微微凝眉,没说什么,继续向前,停在关押徐松长的山洞前。
卿江从决名子身后探出,瞧向山洞里的徐松长。
相较之前那些修士,徐松长看起来还算不错,盘腿坐着,青丝顺滑整齐,衣裳簇新不皱,好似此刻不是被关押在监狱,而是坐在自己洞府里,预备闲谈品茶。
察觉到前方有人,他抬起一双浅褐色的眸子,眸光平静,无悲无喜。
这一刻,竟比他过去无数时刻,更为仙风道骨。
他视线在两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到卿江身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卿江,你以为你逃得过宿命?”
第21章 惊变
卿江心一跳,“你什么意思?”
徐松长又不说了,只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卿江想起原著,又想起那越来越难以压制,越来越鼓噪的混沌血脉,心下慌乱。
她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姑娘,纵然觉醒前世记忆,前世她也只活了二十一岁,今生又是扎扎实实从婴儿开始长起的,阅历就那么多。
她禁不住望向决名子。
决名子想起卿江之前的不对,眸光沉了沉。
不过,他面上不露声色,对卿江笑道,“世上没有什么宿命,‘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者一’,那群神棍推衍时,都不是建立在大道五十的基础上,如此推出来的宿命,又有几分可信?”
“若有所谓的注定,必然是后边有人推波助澜。”
说到此处,他望向徐松长,眸光一厉。
若非他,他乖徒筑基时,混沌血脉又如何会忽然觉醒?
徐松长笑了笑,对这话不置可否。
卿江闻言一松,又恢复乐观快活,“‘一切反动势力,都是纸老虎’。”
只要她稳得住,压得下混沌血脉,任谁算计她觉醒,都不可能成功。
帝休血脉,永远的神!
“说得对。”决名子轻笑,“乖徒儿,记得咱俩来的目的吗?”
卿江激动起来,“记得。”
挟私,泄愤。
她仰头望着决名子,“师父,怎么做?”
这也是干坏事吧?
先安抚安抚混沌血脉。
决名子递给卿江一块玉,卿江接过,之后决名子踏入结界内,卿江紧随其后。
她甫一踏入结界,便感觉一股寒气铺面而来,不过掌心玉石源源不断释放热量,似在烤小火炉般浑身暖暖的。
她此时定睛一瞧,发现白玉似的地面,并非白玉,而是凝成的厚厚的霜花。
这是寒冰炼狱。
卿江没敢靠近徐松长,他太过镇定自若,看着像是随时会扑过来一样。
她还是挺紧张自己这条小命的。
她躲在决名子后边,“师父,他不会还能反抗吧?”
决名子偏头瞧向卿江,笑骂道:“这出息。不会的,他戴了禁灵手环,用不出灵气,又被禁锢在阵法里,没法移动。”
“诺,就周围两米活动范围。”
卿江放心了,从决名子身上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望着徐松长满是得意。
她绕着徐松长走一圈,“啧啧”出声,满怀不屑,似瞧什么垃圾。
徐松长眉眼一沉,依旧没有发作,只衣袖拂了拂裙裾上不存在的褶皱。
卿江又躲到决名子身后,“师父,我觉得他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