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莹目前主要心力都在结界上,没有多余心思分到旁事,她站在监狱门口,一个劲地攻击结界,待神识耗尽,又冥思恢复。
旁边修士摇头,都是他们用完丢下了的。
这个结界固若金汤,凭他们的实力想要破出,做梦。
林锦莹一连试了一月,依旧不曾放弃,结界没有破损半分,但林锦莹的剑意威力越来越大,而她神魂也在一日日苦砺中壮大。
卿江旁观这一幕,对林锦莹的毅力和坚持是很钦佩的,当初她小师叔将她关在屋子里学习,她学了几个月迫不及待要防风,若换做林锦莹,估计老老实实,半年之内就将学习计划完成,也用不着小世阵。
这么一想,好像小师叔他们养了她,还挺遭孽。
卿江愧疚了一秒,又将这愧疚之心抛到一边,算了,林锦莹这样的好学生,她注定当不了。
一月后,外村那对兄弟被送了进来。
那对兄弟丧气地走了进来,瞧见卿江,弟弟愁眉苦脸,拉着哥哥走到一个偏僻角落,和卿江正好是斜对角。
也便是说,距离卿江最远。
卿江好奇,拉着晏沙秋凑过去,“桑山,桑岩,你俩怎么被送进来了?”
哥哥桑山低头,不想搭话,弟弟桑岩叹了口气,道:“木叔发现我和哥哥在调查修士失踪案,将我俩送了进来。”
“咦,你们上黎村,连自己村民都不放过?”卿江吃惊,“你们内村有家长吧,你们木叔这么对你俩,不怕你父母闹到族长那里去?”
“我父母早有新的孩子,对我和哥哥没有多深感情。”他俩从小被送到外村,能有多少感情呢?
估计还仇恨他俩,生怕他俩冲撞大巫,大巫迁怒到他俩身上。
“我和哥哥是生是死,我父母并不关心。”桑岩丧丧的,像是一瞬间心灰意冷。
心灰意冷出现在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身上并不合时宜,但卿江能瞧出,木叔将他俩扭送过来,对他俩打击挺大的。
卿江瞧了片刻,方道,“你俩到底查出什么,这般没有求生意志?”
桑岩压低声音,红着眼道:“内村,没有图腾柱了。”
有图腾柱才是部落,有图腾柱才有战士和巫,没有图腾柱,他们算是什么?
感觉一瞬间支撑塌了,信仰无了,找不到归处。
卿江安慰道:“只要你俩还活着,就能重新建起新的部落。”
桑岩和桑山没说话。
卿江没法,只能坐回去。
她望着那对兄弟,望向晏沙秋,问:“师弟,你觉得,这对兄弟这话,是真是假?”
晏沙秋道:“真的。”
卿江再次琢磨起原著。
原著女主怎么脱困的?
虚灵会放大水让她脱困,必然会抓一些内部成员过来。
这对兄弟是巫族,被抓了过来,但她左看右看,也不觉得,这对兄弟是虚灵自己人。
目前这情况,她看不太懂。
虚灵又设了什么局?
这时,刀客也凑向那对兄弟,问他俩道:“知道怎么破结界吗?”
卿江双耳竖起,嗯,薄清今以为这两位,是虚灵派来的?
第60章 新的族人
对于刀客的问话, 桑岩桑山都没理会,两人靠在一起,默默思考自己的心事。
刀客凝眉, “你俩不是,”他扭头瞧了林锦莹一眼, 没将话说透, 压低声音道,“对这结界没有什么看法?”
桑岩心烦意乱, 刀客还在旁边嘀嘀咕咕, 叽叽喳喳, 他仰头骂道:“你烦不烦,能不能安静点!”
牢里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 察觉到冲突,几名修士往刀客和桑岩他们这边瞧来。
这几名修士已经坦然接受自己将死亡, 并接受霍家小姑娘说的, 只要她死了,她家人会替大家报仇,没多少颓丧之意。
他们望着这边,一双眼闪烁着八卦的光。
刀客意识到不对,后退两步,不悦道:“没有头绪便没有头绪,何必这般大呼小叫。”
这是刀客从卿江身上学到的,只要我说得有理, 没理也是有理。
卿江望着他, 匪夷所思。
他这个, 人设又崩了啊。
还不如沉默寡言, 口拙笨舌地道歉呢, 他这般说,只会让人觉得,他好讨厌啊,无理搅三分,倒打一耙。
完全没有原著男主表露出来的人设讨喜。
他继续这般下去,不用她在旁敲边鼓,他自己都能将自己玩脱。
到底原著表现出来的人设,不是他真正的性格。
再看林锦莹,她望着刀客,眼底闪过不赞同,她走过去,对桑岩道:“对不住,他只是被困在这儿,找不到出路,有些着急。”
刀客一见林锦莹道歉,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他果断跟着道歉。
桑岩低头,没有搭理。
刀客怒火上涌,却被林锦莹拉走。
林锦莹望向刀客,耐心道:“师弟,咱们兵修,虽要锐意进取,脾性不能太软,但也不能,”
林锦莹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个合适的词,只道,“都是落难人,别太苛责。”
刀客乖巧点头。
见林锦莹放过这事,刀客松了口气,提醒自己要更为谨言慎行。
他望了眼卿江,决定不要再受到她的影响。
按照上边的计划执行,其他的无需理会。
桑岩桑山进来后第二天,又有两名巫族人被送了进来。
这两巫族看外表年约三十四五,皮肤微黑,面容深锁,给人感觉是他俩承受了许多压力,吃了很多苦。
修士因为常年修道,自有道意缠身,无论男女,俱飘逸出尘,似眼前这两人这般面貌的,极少。
便算是历经沧桑的散修,也多俊秀。
瞧见这两人,刀客眸光闪了闪,也知道自己之前想差了。
只是他行事更为谨慎,便算猜到,也没急吼吼上前。
倒是桑岩和桑山瞧见这两巫族,有些吃惊,“嵩阿公,扶阿嬷,你俩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桑嵩和桑扶虽然不是大巫,但也是在族内有点分量的小巫,怎么也被投入监牢?
这两名巫族瞧见桑山桑岩,只叹了口气,“冤孽啊。”
不肯再说。
卿江在旁瞧得有趣,戳戳晏沙秋,“师弟,这两位?”
晏沙秋摇摇头。
不是虚灵,那就是效忠虚灵咯。
这种人,更该死!
桑岩和桑山代入族里掳走修士,对桑嵩桑扶的话,心有戚戚。
卿江暗道,这两人真好哄。
不过由此,卿江可以确认,这两人不是局中人。
她刚将这两人拉入局中,后脚就有人将他俩推了出来,这两人看似被投入监狱,未必不是寻找一片生天。
同女主脱困逃生,谁会计较这两个受害者?
早早将他俩和女主要剿灭的那波族人给剥离开来。
巫族内部,虽说都效忠虚灵,但未必全然一条心。
卿江视线又落到桑岩桑山身上,之前她就奇怪,这两人天赋这般高,是被送到外村,而非送去给虚灵当容器,有些奇怪,若这两人是巫族刻意留下来的火种,那便不奇怪了。
可惜,这两火种,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等到最后巫族被灭,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卿江又凑过去,问:“关于失踪案,你俩有没有查到什么?”
桑岩眼睛通红:“木叔说,一切是为了部落。”
桑山冷笑,“还有什么隐瞒的,说什么要恢复部落荣光,我是不知道掳走修士,能怎么恢复部落荣光。”
桑岩眸光黯淡。
刀客见桑岩不仅不嫌卿江烦,还友好答话,暗暗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谁都对她态度好?
同一件事,为什么她做起来可以,他做起来不行?
卿江若是知道,肯定会回答,这是血脉的威力啊,谁能拒绝帝休呢。
便算她没释放帝休香味,但她的存在,就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呀。
卿江听到这对兄弟的答话,歪头想了想,没能理顺逻辑。
她又望向桑嵩桑扶,这两位估计是局中人,知道得多些,不过想从他俩嘴里掏出信息,有些难。
即便如此,她还是问道:“扶阿嬷,你知道抓我们,怎么振兴部落吗?”
扶阿嬷不语。
桑岩和桑山眼巴巴地盯着她,显然想知道。
便算最后要死,也想死得明明白白。
扶阿嬷瞧了卿江一眼,桑岩道:“她知道我们的底细,不用避开。”
扶阿嬷眸子一深,望向卿江充满诧异。
卿江朝她露出个乖巧的笑。
扶阿嬷自然不会被卿江的表象蒙蔽,她收回视线,叹了口气,“不知哪来的天机道修士,说咱们部落迟早会灭亡,大巫也跟着卜卦问天,确定了此事,之后大巫从那修士手里得到一个秘法,那就是以修士血养图腾柱。”
“只要图腾柱壮大,就能反哺族人。这个方法很好,族人修炼确实加快了速度,只是太过伤天和。我和你阿公劝大巫停止这行为,你大巫就将我和你阿公关了进来,说是为部落献上一份力。”
卿江知道这个阿嬷没说实话,但也说了部分实话,比如修士血染图腾柱。
难怪要将桑岩桑山送到外村,不允许两人在图腾柱前修炼,图腾柱被修士血污染,堕-落成邪,还是巫族至圣至邪的图腾柱吗?
还有修士神魂,喂虚灵去了吧。
修士被他们用得明明白白,一点都没浪费呢。
卿江眸底泛起冷意。
比起虚灵,她更讨厌背主的巫族。
虚灵将修士当食物,还能站得住理,毕竟虚灵和三分界修士不是一个种族,更非一个界面的生物;可是巫族与修士同根同源,却勾结侵略家园的物种,对本界修士下此辣手,真真是数典忘祖,不知所谓。
桑岩和桑山不知内里,听到阿嬷的话,以为这就是真相。
两人失魂落魄,怔在当场。
虽然早知木叔抓修士不是干什么好事情,但真听到木叔抓修士做什么,他俩还是禁不住骨冷。
桑岩幼小,更为年轻气盛,禁不住骂道:“大巫是老眼昏花、神志不清了吗,图腾柱何等重要,她居然敢用修士血污染?”
“修士被戮,自身怨气,怨气藏于心血,万一被图腾柱吸收了怎么办?”桑山也开口,眼底是不敢置信,“大巫这是要带着整个部落的族人去死?”
嵩阿叔道:“你俩都能想到的问题,大巫自然也想到了,那些血,不会污染图腾柱,也不会有怨气。”
桑岩和桑山同时从嵩阿公话里听出他的立场,顿感微妙。
嵩阿公是阻止此事进来的,怎么嵩阿公提起这事,这般平静,细听却含着赞许?
“你!”桑岩望着嵩阿公,一时半刻寻不到词来形容自己的微妙,嵩阿公意识到自己口误,描补道,“此方只是有伤天和,不是正理,并非说它没有效。”
“再怎么有效,也不能这么做,那我们和邪修,又有什么区别?”桑岩抿唇。
桑山失望,“难怪我回内村没看到图腾柱,图腾柱是被挪到更隐秘的地方去了。”
两人对部落最后一丝期盼散去,若大巫真做了这种事,他们部落,还是记忆里安居乐意、对神明虔诚的部落吗?
“是啊。”扶阿嬷低下声音,“和邪修有什么区别?”
卿江捧着脸一直在旁边听着,见桑岩和桑山没有心气再问,道:“就没有想过,若是被修士发现,你们那些族人,全都活不下来。这是你们大巫期盼的吗?”
扶阿嬷眼睫毛颤了颤,最终只道:“修士当年杀我巫族无数,现在又要将我巫族斩草除根,我能有什么说的呢?若非修士对我巫族要斩尽杀绝,当年大巫也不至于铤而走险。”
“谁跟你说,修士要对巫族斩尽杀绝?”卿江歪头不解,“修士当年对付巫族,非容不下巫族,而是修士贪婪逐利,不修私德,因觊觎巫族地盘的天材地宝,才会对巫族发动战争。”
“若当时在这块地盘上的不是巫族,而是妖族,彼时其他几方实力,同样会征战。”
“到了现在,修士早已自醒反省,当年之事不会再重演。”
扶阿嬷望着卿江,犹如看一个小孩子,“人妖魔皆是修士,唯我巫族走神道,凡智慧生灵,皆排除异己,我巫族和修士不同道,修士如何能容?”
卿江有些明白,为什么巫族轻易被虚灵洗脑了。
只一个异字,让巫族找不到跟脚。
虚灵于三分界是异,巫族于修士是异,虚灵稍微偷换下概念,就将巫族绑到他们的船上。
但巫族没有想过,于虚灵来说,他们是异,于三分界来说,巫族是己吗?
虚灵对巫族,怎么会有真心?
“你又怎么知道,修士不能容?”
“当年大巫找过人族修士,若非大巫跑得快,大巫已被人族修士所杀。”扶阿嬷摇摇头。
桑山桑岩惊恐,望着卿江,露出敌意。
卿江:“……”
这智商,绝了。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以有心算无心。
哎。
等宗门派来的长辈到了,她再看看巫族还有多少无辜的,将那些无辜巫族挑挑拣拣,送去凡人界吧。
反正巫族不修灵气,修真界还是凡人界没多大区别。
而在凡人界,被凡人欺骗长智商不会丢命,更不会带坑全族。
等智商长得差不多,再回修真界。
卿江怜悯地望着桑岩和桑山,拍拍他俩的肩,回到晏沙秋身边。
她想了解的已经了解得差不多,只能说一句,虚灵真可恨。
桑岩桑山:“???”
两人不懂卿江为什么露出那么一副没救了的神情望着他俩,但卿江一走,两人还是松了口气。
过了片刻,桑山犹犹豫豫,对桑岩道:“我去和她说,让她不许暴露咱们身份。”
人族对巫族恶意大,万一她在外边乱说,他们部族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桑岩点点头,“你快去。”
桑嵩桑扶:“……”
你俩说身份之前,就没考虑过这件事?
他俩瞧了卿江一眼,暗道,这个年轻人对巫族倒没什么恶意,是真的平等看待。
要是其他修士也是如此就好了。
可惜这等赤诚修士皆是小修,等她长成大修士,也会其他大修士一样,容不得巫族。
桑山走到卿江身边,强撑着凶脸,威胁道:“不许对外说我们的身份,不然,我们有门咒术,可万里取人人头,你别想试。”
桑山自然是骗卿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