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艾尔海森看着弦月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轻笑道：“这一次不一定会碰到了。”
弦月虽然不太明白他的推测从哪里来，但还是叹口气，原地活动了两下身体：“走吧，万一还有敌人，那就只能再打一次。”
众人再次进入山洞，比起上一次，大家显然熟悉了许多，这里的路径和幻境中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看到了许多倒在地上的学者和守卫，迪希雅探了探他们的鼻息：“没外伤，还活着，只是失去了意识。”
弦月点了点头，想必这些人的晕倒和[博士]制造的幻境不无关系。
实验室的大门与他们之前见到的没有任何不同，因为不知道[博士]的切片到底会不会和幻境中一样出现在这里，弦月嘱咐大家做好战斗准备，然后推门而入。
她没管身边任何东西，手提无锋剑直奔实验室中央那个巨大的容器而去。
本来做好战斗准备的弦月在见到眼前的场景后发出一声惊呼，紧随她而来的同伴也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气。
[博士]的切片，少年时的多托雷已经死在了这里，死在了在淡绿色的液体中。他的脸上还带着鲜活的震惊与愤怒，没有焦距的双眼依旧睁着，发丝在水里轻轻摆动，若不是失去颜色的苍白皮肤和毫无起伏的胸口，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只是在水里嬉戏。
弦月特意避开了那双失去神采的双眼，一眼扫过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外伤。除了最强盛的他自己，谁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预料之中的boss战没了，弦月立刻松了口气，但平静下来的她对[博士]的忌惮更上一层，她想不懂[博士]为什么毫无理由地对自己下手。
弦月自认他们这一群人在[博士]心里还没那么重的分量，绝不可能是出于什么保密的理由才处理掉这个切片，毕竟外面那些学者都还活着呢。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想这么多，那些学者和守卫还在昏迷状态，趁着他们尚未醒来，救出兰罗摩找到线索后赶紧离开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次进入实验室，弦月确认完切片的情况后便赶紧去找兰罗摩，在当时那个幻境中，它成了小小的种子，虽说多托雷的切片说它只是睡着了，但弦月并不相信，何况她也不确定这几次幻境对兰那罗这种神奇生物有没有影响。
现在大家都回到了现实之中，也不知道兰罗摩究竟在哪里，怎么样了。
弦月在实验室里走走停停，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过了很久，才发现了藏在角落里的兰罗摩，它小小一只低着头紧紧缩着，就像她之前在游戏中遇到的那种迷茫的兰那罗，任弦月怎么呼喊都没反应。
弦月看着它的状态，拉来艾尔海森，让他给兰罗摩输送一点草元素力，果然，随着绿色的元素力落到兰罗摩身上，它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见到弦月，兰罗摩立刻激动地爬到她的肩膀上，依恋地贴了贴弦月，她轻声问道：“你当时有没有被坏那发现？”
兰罗摩抖了抖小身体，慢慢说道：“坏那，看到了，不应该”，它想了想什么然后接着说道：“坏那的力量，草之王的。”
弦月听到这样的消息有些惊讶，再次郑重地询问了一遍：“制造幻境的，是草神的力量？”
兰罗摩点了点小脑袋：“植物的梦，那弦月的梦，有草之王的力量，不过，不太一样。”兰罗摩有些小小的困惑，是哪里不一样，它说不出来。
弦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到兰罗摩还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她拍了拍它，让兰罗摩赶紧去休息。
联想到上一次见面时纳西妲虚弱的样子和这次行动中众人几次三番陷入梦境，弦月很难不去想是不是[博士]抢走了她的力量，毕竟梦境本是纳西妲的权能之一，现在反而是[博士]在随意使用这项权能。
艾尔海森看向实验室中央的容器，和弦月讨论道：“他应该是这个梦的主体。”
梦不过是生活素材的重组，想要完全脱离实际创造出什么几乎不可能，更何谈梦出一个从未去过又和实际一模一样的实验室。
比起从未来到过这里的他们，多托雷的切片应该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因此在梦里，他们才能见到与现实一模一样的实验室，而那些混乱的资料和书籍恐怕也是因为他下意识想要保密。
不过，在切片输给了弦月之后，接管那个梦境的应该就是全盛时期的多托雷本人了。
弦月想起了多托雷与众人道别时说的话语和最后他们听到的那声嗤笑，这个人分明一直将他们困在幻境里观察着他们的动向，却还假意道别，真是有够无聊的。
……
弦月和迪希雅搜刮了实验室里每一张写着字迹的纸稿，然后将它们全部堆放在了艾尔海森和赛诺面前。弦月对这些完全不了解，更别说迪希雅，在场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另外两个人了。
虽然艾尔海森坚持宣称自己只是知论派的普通学子，完全看不懂这些多半和素论派有关的报告，但在弦月的威逼利诱和赛诺的罢工威胁下，艾尔海森最终还是坐到了塞诺身边，和他一起埋头于诸多资料之中。
这次众人找到的资料没有再变成空白，除了部分特别专业的术语名词阅读起来还是有困难之外，艾尔海森和赛诺已经能解读出大部分了。
赛诺反反复复地察看着这些资料和报告，然后一把将他们拍在了桌子上，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他这是，在筛选和抽取地脉的力量连接到自己身上？”
“疯子”艾尔海森很少用这种形容词去描述一个学者，但这一刻，他觉得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哪怕是出身素论派的赛诺，也从来只听说过学者通过连接世界树获取知识，可从没听说有人想去连接地脉的能量。
教令院中确实有很多尖端学者在研究地脉流动，但他们的成果还远远不到这一步，弦月知道[博士]是个天才学者，也知道他的疯狂，可她从未想过多托雷居然在筹备这样的事。
第47章
就在众人忙着寻找资料的时候，已经有学者渐渐从昏迷中醒过来，如果他没有因为看到有人闯入实验室而发出惊呼，那么这位学者还能拥有更久的清醒时光。
击昏学者的迪希雅小心地将他安置在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然后对着大家说道：“他们应该快醒了，得抓紧时间门了。”
虽说直接打出去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出于对人道精神尊重和对大贤者容忍度的考量，大家还是一致选择了趁着这些人还没清醒过来的时候赶紧溜走。
反正再怎么说，影响了所有人的幻境是[博士]搞出来的，他们顶多算作趁火打劫，何况这些学者守卫根本没瞧清楚众人的样貌，连想要问罪都找不到人。
艾尔海森将几份重要的资料记诵下来，然后又将拿出来的资料都放回了原处，只除了那具切片的尸首不好处理之外，一切都回复了他们进来之初的样子。
“走吧”
折腾了这么久，众人从离渡谷返回时夜幕已经落下，繁星颗颗升起，萤火点点分明，虫鸣声隐入睡梦中，远处的人家也熄灭了灯火。众人脚步匆忙，拂过草叶的衣摆被露水浸润。
等到回了化成郭时间门已经临近半夜，除了路灯之外便只有提纳里家的方向还有着光亮。
沉闷的敲门声惊动了屋内的提纳里和柯莱，提纳里谨慎地问道：“请问是？”
“我们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提纳里一把拉开门扉，柯莱也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手里的课本，没有大家的消息就算手中拿着课本她也完全看不下去。
夜晚寒气深重，和屋内一比格外明显。进了小屋的弦月情不自禁地抖了抖，想甩去身上的冷意。
进来四个人，提纳里的小屋一下子满满当当，气氛热闹起来，柯莱赶紧去拿煨在炉火旁的食物。因着主人的心情放松下来，这间门屋子也显得格外温暖惬意。
累了一整天的大家纷纷将武器等物品随手搁在一边，赶紧找个椅子落座。
见到大家没受什么外伤只是有点疲惫的样子，提纳里总算放下心来，询问他们计划的结果：“怎么样，有查出什么来吗？”
弦月组织着措辞，这一趟虽然从结果来说不能算不顺利，可过程实在是惊心动魄，不是一时半会能讲得清楚的。
她将实验室里发生的事细细道来，赛诺在旁边做了一些补充，知道事情全貌的提纳里消化了好久，毕竟这等事情太过离奇他从未听说过有人制作了自己不同年龄的切片，也没听说过有人会打地脉的主意。
他将柯莱取来的食物拿给众人，一口热汤下去，弦月惬意地舒了口气。
“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在听说了[博士]的种种手段之后，提纳里很难不为他们担心，他知道这些人的武力都不错，可凡人之躯真的能对抗一位如此强大的执行官吗？
弦月失神地注视着窗外，或许是因为太过相信人类，一只暝彩鸟落在了提纳里家的窗台上，弦月看着它轻轻地为自己梳理毛发的样子，然后转过头和同伴们对视了一眼，做出了决定：“先把草神救出来。”
光以他们的力量根本不够，[博士]分明就是有备而来，再者[博士]疑似在抽取纳西妲的力量，如果她一直被困在净善宫，身体状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提纳里对草神纳西妲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可不管怎么样，他身为受到草神恩惠的子民不可能对这件事无动于衷，尤其是在他听完弦月的猜想之后。
温柔如提纳里也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句大贤者。
弦月想起当时在智慧宫时和大贤者的那一场对峙，他当时似乎很是确信草神不会苏醒，是什么让他相信了这个结论呢？
光靠自己猜估计得猴年马月，弦月利落地站起身，将手中的餐盘放在一旁，然后呼唤出兰罗摩。
兰罗摩乖乖落在她的肩头，静静地等待着她说话。弦月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然后问道：“你能告诉草神，请她今天晚上来到我的梦里吗？”
兰罗摩记下了这句话，点点头，和弦月道别之后一下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提纳里见她又在着手做着接下来的计划，不免为她的身体担忧：“不如今天晚上先休息一晚，你看起来已经很累了。”
弦月摇了摇头，这迷雾一团接着一团，自己和伙伴的安全也难以保障，她哪有心思休息，虽然弦月现在确实很累，但她只要一想到前有阿扎尔满肚子坏水后有[博士]虎视眈眈，她就没法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自己的脑子。
兰罗摩走后，弦月也没有再与大家多做交流，而是赶紧回房间门躺了下来，等着纳西妲进入她的梦里。
好不容易躺在了床上，弦月却是辗转反侧，哪怕她不停地反复提醒自己该立刻入睡，可她的大脑还是不受控制一直在想着白天的事。
别想了赶紧睡觉……
自己的系统任务面板到底是为什么碎了？从幻境出来之后也不见它修复。
一只羊，两只羊……
[博士]研究地脉肯定不是为了想要增强自己的力量，那他到底是为什么想将地脉的力量连接到自己身上，这有什么好处？
到底该怎么控制住自己的脑子啊……
[博士]到底有几个切片？他这技术到底是什么原理，怎么看都不是很科学。
……算了，毁灭吧。弦月生不如死地躺在床上，明明白天脑子都转得没这么快，怎么偏偏这会儿精神抖擞。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她终于也有了一丝困意，沉沉睡去。
……
纳西妲的情况看起来比上次更差了，见到纳西妲越发虚弱的身形，弦月心中将她赶紧救出来的想法越发急迫，她直接开口问道“纳西妲，你迟迟无法恢复的力量和大贤者[博士]两人有关系吗？”
出乎意料的，纳西妲却是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件事：“他们只是将虚空中的神之心拿走研究过一段时间门，并没有试图对我动手。”
弦月睁大了双眼，倒不是她心里的偏见让她得出了错误的结论，只是怎么推测这件事都应该和他们脱不了关系才对：“那你的伤……”
纳西妲也有些恍惚的样子：“我的记忆在五百年消失了不少，不过根据那些仅存的记忆也能推断出来，我应该是在沙漠中受了很重的伤，不然也不会这么虚弱。”
除了这个，还有一点原因，纳西妲温柔地看着弦月：“我是世界树的化身，从数百年前开始，世界树就变得很不稳定，这种情况一直在影响着我，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我的力量大部分都用来稳定住它。”
纳西妲的话否定了弦月的推测，也给她带来了新的信息：世界树变得很不稳定。
说实话，听到世界树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大慈树王和禁忌知识的事，可这个世界的人们不知道大慈树王，禁忌知识也没有消失，怎么想也不该搭上关系才对。
看到弦月的眉头紧紧皱着，纳西妲说道：“抱歉，我刚苏醒不久，没办法给你们什么帮助，辛苦你们了。”
弦月赶紧摆了摆手，世界树的事那是纳西妲一个人的事吗，世界树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糟了，她想起了什么：“那纳西妲你既然已经醒了，为什么不出来主持大局呢？”
须弥的子民大多很崇敬草神，只要纳西妲出面，大贤者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才对。
纳西妲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可是……
“现在我的力量，已经不能让我在除了梦境中之外的地方维持人形了。”
数百年前的伤，世界树异样对她的影响，再加上用来稳定世界树的力量，纳西妲已经虚弱到了无法维持人形的地步。
“不过”说到这里，纳西妲难得地出现了不加掩饰的愤怒：“阿扎尔对须弥做的那些事，必须得到纠正与惩罚。”
纳西妲郑重地请求道：“阿扎尔将我的本体软禁在了净善宫，弦月，请将我带出来。”
……
第二天一早，弦月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洗漱一番便出了房间门去找提纳里。
提纳里见她行色匆匆地朝自己而来，还以为她有什么急事，便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标本，等着弦月开口。
“你手头有灵酚香吗？”
提纳里有些不解：“有倒是有，但是这种东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我并不赞成通过连接世界树来获得知识，不仅不安全，而且通过这种途径获得的知识很难被理解吸收，还是该自己学习研究才好。”
知道他误会了，弦月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只是想用这种方法连接世界树，不是为了获得什么知识。”
她刚说完这话，就想到了自己的学术生涯，好吧，要是能顺路获得一点知识她也不介意，要求不多，能糊弄出论文就行。
第48章
弦月拿着提纳里给自己的灵酚香回了房间，她将窗户关紧，把细碎的噪音都隔绝在外面，然后盘坐在床上，逼着自己集中精神。
灵酚香的香气萦绕在弦月身边，草木的味道带着淡淡的清香，让她渐渐放松下来，弦月深吸一口气，进入冥想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