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过去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意识的,怕是已经在海上漂流太久,身体状态很不好,因此见到自己之后只来得及说了句谢谢,人就昏了过去。
船医本就在一旁候命,见人被救了上来,立刻上前察看这位少年的情况,帮他排除进入胸腔的海水。
弦月挤进人群,一下子就看到了苍白削瘦,不省人事的万叶,这个时间线……是他带着友人的神之眼逃出稻妻的时候?
船医还在急救,她走到船头,远处雷电轰鸣不止,像是永恒刻下的烙印。
“咳,咳咳。”
少年突然开始剧烈咳嗽,刚刚醒来,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不过片刻,他就回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立刻摸向自己的胸前,还好,友人的神之眼没有掉到海中。
“他醒了!”
一旁擦着头发的北斗立刻放下了毛巾:“小兄弟,你感觉怎么样?”
“我,咳咳,没事,多谢阁下救我一命。”虽然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但万叶还记得是眼前之人驾驶着小船到了将自己救了上来。
真是幸运啊,在海上漂流的那些时间,他真的觉得自己下一刻就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没想到自己的命这么大。
万叶挣扎着从甲板上坐了起来,坚持要向北斗郑重行礼。
那边人声喧闹,艾尔海森注意到了一言不发站在船头的弦月,他走了过去,随着她一起看向远方,海面的风暴一刻不曾停歇,雷声轰鸣,就像每一个暴雨的前夜。
“怎么不去看看?”
艾尔海森了解她的情况,这从海上救下的少年,弦月不可能不认识。
趁着无人在意这边,温迪乘着风,从高高的观测台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到两人身边。
她接过一旁温迪递过来的酒,叹了口气:“知道剧情就是这点不好啊,该激动的时候激动不起来,就像看了被剧透的小说一样,嘶,我果然还是喝不了酒啊。”
她哪知道温迪随手递过来的是最烈的酒,只不过小小一口,嗓子眼就像被灼烧过一样,咳得她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温迪嘿嘿一笑,璃月酒水的原料可和蒙德不一样,做出来的酒又烈又辣,绝对不是这没喝过多少酒的小丫头受得了的。
“知道自己喝不了还非得接过来?”艾尔海森特意将自己手中的水拿远了点,躲过了弦月的偷袭。
温迪醉醺醺地掏出另一瓶酒递给弦月:“这个不辣,喝这个解酒。”
艾尔海森挑起了眉头,看着已经喝到神志不清,提出以酒解酒的温迪。
……
“你家在哪里,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北斗看着他身上的异族服饰说道,稻妻的情况她也清楚,听说是那位掌管稻妻的雷电将军突然下达了锁国令,不准随意进出,如果这位少年真的是意外才流落到海上,怎么都该将他送回家去才对。
万叶摇了摇头,远处海鸥盘旋,高亢地鸣叫着。
“不必麻烦了,之后的事……若我能在这艘船上找份活干是再好不过,若是已经不缺人手,不知可否让我在船上呆到到达下一个目的地。”
毫无意外,北斗收留了这位名叫枫原万叶的稻妻少年。万叶本就是一副好性格,不过短短一天,船员们就和他熟练了起来,一口一个“万叶小兄弟”地叫着。
死兆星号没有船员拥有神之眼,哪怕是在整个“南十字”船队之中,神之眼拥有者也是屈指可数,除了北斗姐之外,他们还没见过其它的神之眼拥有者呢。
虽然大家对他的来历还是有着诸多猜测,但既然北斗大姐头发话了,他们当然愿意接纳这位少年。
更何况,万叶的感知实在超越常人,甚至称得上听风观云,天气变化总逃不出他的预测,船员们靠海生活,知道这本事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对万叶的态度更是热情。
面对枫原万叶,弦月只是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并没有额外透露什么信息,倒是温迪看起来很喜欢这位有着风系神之眼的少年,一直拉着他说个不停。
被温迪拉走的万叶会过头看了一眼倚靠在船舷上的少女,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她的眼神好像很了解自己,可他们在此之前应该是素不相识才对。
“这感觉还挺奇怪的。”弦月对着身边的艾尔海森说道。
“哪里奇怪?”
“……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很奇怪。”
“酒精损伤了你的语言系统?”艾尔海森好像对她和温迪一起去偷酒很有意见,总是好像无意提起。
弦月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若说哪里奇怪,那大概就是因为,之前在须弥经历的那些事,包括和大家相遇,始终都是在剧情之外。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晰地感受到,剧情还是存在着的,虽然不是主线剧情,但依旧是写在背景故事之中的命运。
有股说不上的感觉。
时间的齿轮在缓缓转动,这次,会有旅行者出现拯救一切吗?
……
虽然是稻妻已经锁国,但依然开放着离岛,好从国外进口一些必要物品,不过这些渠道几乎都被官员掌控着,个人是无法出国的。
以北斗以前积累的人脉,想要去稻妻不算太难,不过她的目的地只是回璃月而已,在救下枫原万叶之后,死兆星号慢慢远离了这片海域,将雷暴甩在身后。
云来海已经近在眼前了,再有半天,这艘船就能抵达璃月港。
船员们的心情肉眼可见地上涨了很多,北斗拍了拍手,大声说道:“等回了港,老规矩,请香菱妹子来给你们做庆功宴。”
欢呼声此起彼伏。
北斗从人群中出来,走向弦月三人,笑着问道:“快要到了,你们有什么打算?在璃月,要是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
“还有这位温迪兄弟,从货舱里拿的那些酒,可要记得付账啊。”
温迪面色一僵,嘿嘿笑了两声,指着弦月说道:“找她,找她。”
弦月深吸一口气:“他是吟游诗人,不如将他留在你们船上卖艺,正好还债。”
北斗捧腹大笑:“我开玩笑的啦,拜托我捎你们一程的那个人可是付了好大一笔摩拉,喝掉的这点酒当然不在话下。”
“那真是可惜了。”艾尔海森好像真的很遗憾温迪不能留在这里。
不多时,死兆星号就已经进入了云来海,这里风平浪静,时不时有些小船从他们的身边路过,港口更是停泊着许多大型船只,远远地就能听到传来的吆喝声,当真是热闹非凡。
看着眼前的景象,弦月尽力思考着原主的过往生活,可脑海中并无半点记忆,莫非她并非是在璃月港长大的孩子?
越是细想,记忆就消失地更快,就像是手里抓住了一条滑溜溜的鱼,每当自己想紧握,它就扭扭身体,消失在海洋之中。
说起来,弦月除了知道原主的一些基础信息之外好像什么都不了解。
会是因为灵魂变化的原因吗?
她不确定。
纳西妲和温迪都检过她的意识状态,很稳定,没有任何破绽,这就很奇怪了。
弦月还在发呆,船只稳稳驶入港口之中,船员们忙碌起来,她不再细想,转过身和大家回船舱收拾行李,走下了死兆星号。
第77章
刚入璃月港,磅礴之气便扑面而来,分明红墙绿瓦,颜色明艳,却半点也不俗媚,处处透着一股雍容大气的美。各色建筑错落有致,有条不紊地安放着居住其中的百姓。
到处都是热闹的叫卖和喧嚷之声。
“中原杂碎,好吃不贵。”
“新鲜热乎的吃虎鱼嘞!”
饭菜和小吃的味道就顺着这些街道往更深处蔓延,荡涤着一天的烦累,将它们转化为对碳水和热量的渴求。
铁匠铺里传出一股燥意,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伴着火光一刻不停,谁家的狗儿趴伏在屋前,正眯着眼睛打盹。
好久不见,当真是好久不见,弦月默默感受着这片熟悉的土地,曾几何时,她总是操作着自己的游戏人物来璃月港挂机,不为别的,只为那一点鲜活的烟火气。
“走,咱们舟车劳顿,怎么也该好好休息一下。”说着,温迪的脚就不自觉地往新月轩迈。
“嗯哼,我可不剩多少摩拉了哦。”
“用完了。”
两个人真是一脉相承的冷漠,温迪只好收回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等等,说到摩拉……
有一个人肯定有摩拉,实在没有,就强迫他现场手搓摩拉。
尘世闲游的钟离背后一凉,他是尘世执政,是神明,不会毫无缘由地产生这种不详的预感,正当他思忖着将要发生何事之时,拐角处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着温迪脸上光彩四溢的表情,钟离只觉得有些头疼。
来者避无可避,钟离自然是做不出掉头就走这件事,只能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温迪带着灿烂的笑容向他而来。
看着直直地挡在自己面前的温迪,钟离礼貌地问道:“敢问阁下有何要事?”
“要事”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因为温迪身边的那两个年轻人一直在朝这边看,钟离实在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揍他一顿,只能用冷淡的语气告诫温迪不要乱来。
谁知温迪拍了拍他的肩,大声说道:“这位小友,你很合我的眼缘,实不相瞒,我曾受过帝君指点,很擅长仙家法术,此次出世不过是为了寻一个有缘人传授仙法。”
“不过我和两位徒弟都是世外之人,不愿被俗物干扰,此次下山并未带半个摩拉。”
“我瞧你根骨清奇,愿以一顿饭的时间来传授于你,这是你的大机缘,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等候在一旁的弦月看得津津有味,在遇上温迪之前,艾尔海森印象中的神明多是仁慈严明的,但见识了这位之后,他不由得开始怀疑提瓦特大陆是否存在着过分美化神明的行为。
还是说风神只是个例?
怀着仅有的一点对同事的信任和同情,钟离应下了这一看就是胡诌的借口。
面对偶然路过的好心人的劝告,钟离只是微微摇摇头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悲悯的表情。看着这张沉稳贵气的脸庞,路人已经自动脑补了钟离的一番苦心。
明知自己定会受骗,还是因为同情他人忍饥挨饿而不惜一饭之资,这是多么仁慈的行为,世上还是好人多啊,路人感慨着,摇摇头走了。
政治家真是十八个心眼子,温迪对着弦月偷偷吐槽着。
“怎么,仙师突然不饿了?”钟离打断了温迪的悄悄话,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一路上钟离完全略过了温迪,对着弦月和艾尔海森介绍道:“依二位的服饰来看,应该不是本地人。璃月港的菜系有二,一为璃菜,二为月菜。”
“譬如新月轩,便极擅月菜,制作精巧,鲜香酥嫩,菜式丰盛,以烹饪各类江湖河鲜见长。他们家的有一道料理,名为金丝虾球,便是以最精巧的刀工将土豆切成粗细均匀的细丝,然后将新鲜的河虾改刀,去头剥壳,腌制备用……”
说实话,钟离声音低沉舒缓,将各色菜品的特色娓娓道来之时,实在让人心驰神往,食指大动。但若是这位讲究人硬生生讲了整整一路,就难免让人有些头痛。
最开始弦月还出声附和,不让钟离的话掉在地上,可越到后面,她就越沉默。
总算到了,温迪立刻从钟离身边跳开,往新月轩钻去。
哪知钟离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衣袖:“还是去琉璃亭吧。”
所以你为什么讲了一路的新月轩?温迪沉默。
钟离的记性不错,虽然他本人还挺欣赏新月轩的手艺,但奈何新月轩的饭菜以各色海鲜为主,那滑溜溜的触感,和隐隐约约的腥味,总会让他想起一些往事,食不下咽。
钱财在钟离手里,当然是主人请什么他们吃什么,于是众人齐齐调头,向着琉璃亭而去。
琉璃亭的女侍璃彩一见是钟离,立刻喊来鸿如,让他将钟离一行人迎去包间。
弦月疑惑道:“琉璃亭不是因为一天只摆几桌菜,所以需要提前三个月预定吗?”
钟离看了她一眼,笑着解释道:“我定琉璃亭向来都是提前将整年定下来,以免到时候突然想念琉璃亭的手艺时,却被告知要等上三个月。”
在前方引路的鸿如附和道:“姑娘有所不知,钟离先生有自己的包间,后厨的师傅们是随时候着的。”
就是说,不管钟离来不来琉璃亭吃饭,这钱都是照花不误?
弦月肃然起敬,不愧是还没退位,有工资可拿的岩王帝君,果真财力雄厚啊。
待到引着客人们都落了坐,鸿如记下菜品后便匆匆退了出去。
“咳,咳咳。”弦月装模做样地咳嗽两声,提醒一旁的温迪别忘了正事,可温迪左顾右盼,没有一点想说正事的样子。
自己来开口?
那样可信度会不会很低?
毕竟钟离是岩神,弦月还是想让温迪以一位神明的身份,正式地对钟离讲清来龙去脉,让他立刻相信众人的来意,避免在查明真伪之上浪费时间。
纠结着,时间就在沉默中流逝,向来博学多才,能言善道的钟离也不知为何闭口不言。
“所以你们打算就这样沉默下去?”数完了餐盘上每一片花瓣的艾尔海森开口问道,如果不是看起来太不礼貌,他宁可带上耳机去一边看书,而不是坐在这里继续毫无益处的沉默。
“等等,我想想,该怎么说?”
就在弦月即将开口的下一秒,鸿如终于带着几位端着菜肴的侍者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
屋里的气氛顿时流动起来,岩港三鲜,干锅腊肉,天枢肉,腌笃鲜……
饭菜始终是餐桌上的主角,甫一出场,就靠着精美的卖相和摄人心魄的鲜香夺取了众人的注意力,大家心照不宣地回避了主题,开始交流起来。
作为东道主,钟离当然承担着活跃气氛的要任,他一一介绍着桌上的菜品,从其历史讲到做法,无一遗漏,奈何屋内一时之间只听得碗筷碰撞的清巧响声,尤其是温迪,吃得最为豪放肆意。
弦月也不赖,算得上半个本地人的她最爱一口鲜辣,奈何须弥的辣与璃月不同,没有那股直冲脑门的爽快,这会儿终于回了快乐老家,哪怕她的红肿的嘴唇已经在抗议,但还是依旧停不下来。
调料的辛辣与食材完美融合,彻底释放出了肉质的潜力,闻起来就颇为诱人,也难怪二人吃地如此忘我。
钟离看向了最后一位客人,艾尔海森不像另外两人,他是土生土长的须弥人,饮食习惯不说是完全契合须弥的风格,但与璃月菜系还是沾不上边的。
加上他的舌头很敏感,稍热一些的水都会让他觉得很烫,面对这种完全倚靠痛觉来刺激神经的菜品,他的每一步都很谨慎。
看着弦月吃到流泪还依旧在往嘴里塞肉的样子,艾尔海森有些犹豫,他试着吃了一口弦月最爱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