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归对着这条路一阵狂拍,把何袅袅和红婶忙碌的样子也都拍了下来,发到了全村群里,吹了一通彩虹屁,又把大壮阴阳怪气了一番才作罢。
何袅袅回到家的时候,屋檐下放了个小篮子,何袅袅打开看,里面是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面,看篮子的样子,应该是阿雅奶奶家的。旁边还有一塑料袋水果,里面有苹果、橙子、梨,像是把平时自家吃的水果给凑出来的,不知道是谁给的。
何年归把两样东西拎进屋子,何袅袅去厨房拿了两个碗,准备跟何年归分着吃。何年归把碗接过来,说:“面不多,你一个人吃吧。”说着进了厨房,打开何袅袅的蒸烤箱,想看看她这几天在家里都吃什么,为什么一点都没有说过想念他做的饭。
蒸烤箱里有一盘速冻饺子、半碗蒸蛋。冷了的蒸蛋腥味挺明显,何年归关上蒸烤箱门,朝厨房外喊道:“何袅袅,你在家就吃这些?”
何袅袅哪顾得上他,她已经饿得不行了。虽然手累得直打哆嗦,但面前这碗鸡汤面实在是香,黄油油的一层薄薄的鸡油飘在上面,锁住了面的温度,轻轻一搅,热气就升腾起来,老母鸡独有的浓郁香气便也飘了出来。
面条很细,浸透了鸡汤,入口柔软鲜香。阿雅奶奶还给了一根鸡腿,炖得软烂,左手抓着鸡腿啃,右手夹着面条吸,中间再来一口汤,感觉浑身通常,疲惫都被冲散了。
何年归把蒸烤箱里剩的饺子和蛋羹重新热了一下,他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了,就把这些剩的吃了,免得浪费。
何年归把东西端出来的时候,何袅袅一碗面已经吃了一半了,看着她哆哆嗦嗦努力吃面的样子,何年归很是心疼,他坐到何袅袅身旁,说:“手给我看看。”
“没事。”何袅袅吸着面说。
何年归夺过何袅袅的手,发现手掌上已经磨出了血泡,想起来村里人都不帮她,何年归心疼又委屈。他问:“这么做值得吗?”
“没事。”何袅袅收回手,“明天后天的就好了。”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何年归说完回家取了碘酒、棉签和一次性注射器。
何袅袅坐在沙发上,何年归班规在地毯上,帮何袅袅消毒,挑破血泡,把里面的血水挤出来,一边操作一边不由得红了眼眶。
何袅袅把何年归的心疼看在眼里,调侃道:“你这样共情病人,可当不了医生哦。”
何年归忍着不断上涌的泪水,一言不发,只是手上的动作轻柔又仔细。
终于处理好了,何年归让何袅袅展开手掌晾着,他这才去吃刚刚热好的剩饭菜。
速冻蒸饺没什么香味,蒸蛋热了之后,还是有腥味,也不知道何袅袅是怎么做的。但何年归实在是饿了,也不管味道如何,狼吞虎咽下肚。
“你居然都吃完了。”何袅袅惊讶,又叹息着说:“这些买来的吃的,跟你做的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何年归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得寸进尺道:“那是不是感觉离不开我了啊?”
第29章
听到这句话,何袅袅却沉默了。何年归在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做饭很好吃,不在的时候,却触及了何袅袅的恋爱经验。何袅袅的恋爱经验,仅限于跟何时归那异地恋的一年,见不到的时候那种牵肠挂肚,时刻想把一切分享过去的心情,在何年归不在的这几天里,全部出现。
其实说起来,何年归也只是三天不在而已。第一天,何袅袅去镇上取快递的时候,在镇上吃了一屉包子,算作早饭。中午又买了那家蜜汁叉烧饭,可回来一个人吃总感觉没有跟何年归一起吃的时候,味道不太一样,好像温度上和味道上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晚上把剩的叉烧饭蒸了一下,味道却更差了。这个时候何年归打视频电话过来,问她今天吃了什么,何袅袅赶紧把吃了一半的叉烧饭收起来,说:“蜜汁叉烧饭,上次还带给你吃的,你记得吧?”
“我不给你做饭,你吃得更香嘛。”何年归阴阳怪气。
何袅袅觉得,本来让何年归给她做饭就已经挺麻烦他了,总不能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还赖着他。便说:“是啊,吃得蛮好的。”
“那你好好吃吧。”何年归说罢挂了电话。
后面何袅袅就开始吃速冻蒸饺了,虽然味道一般,但胜在简单快捷,为了补充营养,还蒸了蛋,但技术太差,蒸出来的蛋不仅全是孔,还蛋黄蛋清没有融合好。一碗蒸蛋热了一次又一次,才终于吃了一半。
何年归回来,居然一点没嫌弃,直接就把她蒸的蛋给吃了,何袅袅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一句勇士。
可当何年归开着玩笑问出,她是不是离不开他的时候,突然点醒了何袅袅,其实两人已经非常亲密了。一日三餐一起吃的时候,太过日常,并不觉得,可当分开的时候,才发现,早已超越了友谊。
看到何袅袅犹豫,何年归毫不在意地嚷嚷着:“开玩笑的,不要当真嘛。”
“你……能接受姐弟恋吗?”何袅袅问。
“都说了我是开玩笑了哈哈哈……”何年归嘴比脑子快,说完了才猛然反应过来,紧张地问:“你说什么?”
听到何年归又强调了一遍开玩笑,何袅袅心凉了半截,轻轻出了一口气,说:“没什么,突然想起来你哥了。”当时何袅袅就是说了这句话之后,跟何时归在一起的,看来同样的招数不适用于弟弟,可能是年龄相差太多了吧。
“啊?”何年归听到哥哥的名字火气一下窜上来,他本人不在也能影响他的爱情进度,气死!何年归默默在心里下决心,等他回去,一点把哥哥打一顿才解气。
……
第二天一早,何袅袅起了个大早。她平时都是稍晚点才去镇上取快递,但她知道何年归要早早起来去市里的驾校,便猜测着差不多的时间点,出门刚好碰到何年归。
“要去驾校?”何袅袅假意问。
“对啊,你一大早要去取快递‘攻心’啦?”何年归在梦里跟哥哥打了一夜,醒了很不开心,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何袅袅也不生气,笑道:“是啊,要不要捎你一程?”
村里的公交车只有一辆,运气好,等十几二十分钟,运气不好,等一两个小时也是有的。昨天何年归回来的时候,就是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
“出发前,先把药上了。”何年归其实早早出门,不是为了去驾校,而是来看何袅袅手上的血泡。
何袅袅便坐在门枕石上,伸出手,昨天排脓之后,血泡已经结痂了。何年归半跪着,把药膏挤出来,轻轻地涂在结痂的位置,一边涂一边说:“昨天我把你修路的事发在全村群里,只有红婶一家给你点赞了。”
“那你为红婶点赞没?”何袅袅还挺开心。
何年归抬头无语地看了何袅袅一眼,说:“之前如果有谁为村里做一点好事,发到全村群里,点赞都能刷屏好一阵。我是说,你被全村给孤立了,铺路就是白费力气!”
“不是还有红婶跟我站在一起吗?”何袅袅说,“这就可以了。”
“你在想什么啊?”何年归有点生气,“你种菊花的目的,不是为了证明菊花能致富吗?做好这一项就行了啊,干嘛还要费力气干别的?”
见何年归涂好了药,何袅袅站起身,说:“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村口的路下雨的时候是泥洼地,不下雨的时候就是坑坑洼洼,车从上面驶过,就像上了摇摇车,身体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可今天从这里驶过,突如其来的平坦又柔软的感觉让人惊喜又安心。
“怎么样?”何袅袅骄傲地笑着说,“铺了路还是不错的吧?”
“不错是不错,可是大家不认啊。”何年归说。
“是吗?”何袅袅信心满满,“我可不这么认为。这种突然的改变,只要有村民感受到了,就会想起来这路是我铺的。但是扒鸡嘛,吃过就没了。”
“可是这么做真的值得吗?”何年归问,“你出钱出力,铺好了路,换不来一张好脸。他们只会冷漠地看着大壮欺负你。”
“所以我才要赢啊。”何袅袅说,“我其实也做过冷漠的群众,在高三的时候。那时候学校里有一个校霸,总是欺负一个瘦小的同学。带着大家一起孤立他。那时候我也不敢站出来反抗那个校霸,因为我也怕被欺负。但是我心里是希望那个瘦弱的同学可以打败那个校霸的。”
“那后来呢?瘦弱的小孩打败那个校霸了吗?”何年归问。
何袅袅开着车,摇摇头说:“没有。”
何年归失望,说:“村里的现实情况也很有可能是这样,所以我才说不要做这些无用的事。”
“但是有人站出来反抗校霸了。”何袅袅回忆着说,“一开始先站出来了一个同学,他虽然看起来也不强壮,虽然站出来也挨了打。但就是因为他站出来,后来又有更多的同学站出来,越来越多的同学护着那个瘦弱的同学,校霸就再也没欺负他了。虽然学校的情况跟村里的情况有些不同,但是红婶和阿雅奶奶也为我站出来了。哦,还有那个送水果的人,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是谁。”
“你说的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不会是我哥吧?”何年归问。根据时间来算,何袅袅上高三的时候,何时归上高一,而他俩是在同一个高中上学的。何年归记得哥哥曾回来讲过,他如何如何勇敢地站出来帮了被欺负的同学。
“是啊。”何袅袅感慨万千。记得那时候,她就是因为何时归站出来帮同学注意到他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何年归站出来支持她,跟她一起建大棚,公开跟大壮作对。
可何年归心里只想着修路的事,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是第一个站出来帮何袅袅的,心里想着,都怪公交车不及时,让红婶抢了先。后面得找机会再出头一次,何时归肯定就是因为帮同学出头,才虏获何袅袅的芳心的,他也要抓住这样的好机会。
“你接下来还要给村子做什么吗?”何年归问。
“下一步不是给村里做什么,而是叫我爸妈回来,请村里大家族的人吃个饭。”何袅袅坏笑,“要先从熟人下手嘛。家族里的票还是不少的。”
请吃饭,何年归可帮不上任何忙了,他既不属于何袅袅的家族,也不是什么大厨。
“不过我时间也不充裕,我得同时开始开发客户了。我准备先从咱们市里的餐馆下手。直接卖到本市的话,可以节约运输成本。”
“可棚里的花,花骨朵都还没有呢。”何年归不解,着急也不能这么急啊。
“等花骨朵出来再买,就来不及了。”何袅袅说,“5月19号,是我和大壮打赌兑现的日子,就还有一个多月了。来不及了。”
在何袅袅的计划里,是先给村里人办一些实事,然后收拢自己大家族里的人,这样打赌投票的时候,至少有个基本盘。然后就是靠菊花赚钱了。
这一个多月来,菊花涨势很好,目前看来,打赌的时候,差不多刚好生花苞。只要大壮不烧她的棚,她还是有赢面的。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驾校门口。何年归握着车门把手犹豫,这一下车,估计又好几天见不到了,虽然何袅袅不想他,但他除了背单词,都在想何袅袅,还是很不想分开的。
“你们家校门口有个早餐铺子哎,一起吃了再走?”何袅袅提议。
“好!”何年归开开心心下了车。
时间还早,铺子里人不多。热气腾腾的铺子前,摆放了几张木头矮桌,几个驾校的教练有说有笑在吃着。
看到何袅袅和何年归过来,系着围裙的胖大婶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喊道:“蒸包、烧麦,有荤有素,豆浆、豆脑,有咸有甜!”
“蒸包什么馅儿啊?”何袅袅问。
“纯肉、韭菜肉、豆腐粉条,烧麦有羊肉的,也有糯米蛋黄的。孩子啊,你要哪种?”胖大婶掀开大笼屉,白乎乎的热气带着包子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想吃哪种?”何袅袅回头问何年归。
“都想吃。”何年归贪婪一笑。
第30章
两人把包子烧麦不同的馅各点了两个,这家的包子有成年女生的拳头那么大,用竹编小篮装着,不同馅儿的混在一起,两个人吃起来,像是开盲盒。包子皮蓬松暄软,馅料饱满。纯肉的里面加了一点小葱,肉汁四溢,韭菜肉的里面的肉不是肉糜,而是肉丁,吃着不仅香,还很有嚼感。豆腐粉丝包是加了辣椒油的,豆腐丁先煎过,辅以软弹入味的粉丝,又辣又香。
肉烧麦有点像灌汤包,只不过里面的羊肉是大块羊肉丁,要一个小口,汤汁就流淌出来,得赶紧吸掉,汤汁初入口是浓郁的羊肉香,回味鲜甜,可何袅袅吃了两个大包子,两个烧麦就实在吃不下了。便停下来,看着何年归吃。
何年归饭量比何袅袅大些,自然有口福,包子五口一个,烧麦一口一个,一会儿就吃了四个包子、八个烧麦,还吃了一大碗咸豆腐脑,咸豆腐脑里加了半勺辣油,轻轻搅拌一下,让辣油半浮在上面,直接就着碗,呼啦呼啦喝完了。
“你也太能吃了吧。”何袅袅感叹。
“毕竟还要长个子嘛。”何年归说,“距离185还差一厘米。你们女生不是都喜欢185的男生?”
“不到185也不是不可以啊。”何袅袅若有所思。
何年归想起来,何时归就是183,她这句话肯定意有所指――生气!
“谢谢姑姑请客,我去学车了。”何年归说。
“怎么突然叫姑姑了?”何袅袅挑眉。
“没什么。”何年归冷着一张脸起身。打了招呼进了驾校的门。可进了门,装起来的虚架子一下就散了,躲进门楼,感觉何袅袅可能已经上车了,又探出头去偷看何袅袅。
一探头,视线刚好撞上何袅袅,何年归像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条件反射一样缩回脑袋,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又忍不住重新探出头。
不远处何袅袅向他笑着招了招手,笑容很甜,犹如春日的微风。
一个笑容,吹散了何年归心里的气,还在里面撒了糖。何年归被甜得嘴角上扬,一摇一晃去练车了。
送何年归进了驾校之后,何袅袅找到了一家主打健康和素食,看起来比较高级的餐厅,想推销自己的可食用菊花。
餐厅老板听说是何袅袅有可食用花新品种,兴趣还挺大,请何袅袅到办公室喝茶细聊。
何袅袅进门先吹捧:“现在能静下心来做健康和素食的餐厅,真的是凤毛麟角。而且我看您餐厅在网上评价特别好,生意也很棒,老板您肯定是有心又有才。”
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老板似乎见惯了这种吹捧,并没有太在意,轻呷了一口茶,稳稳地说:“坐下来慢慢说,比如,你要推销的可食用花。”
何袅袅坐到金丝眼镜老板对面,微笑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袅袅,是一名可食用花研究员,就职于S城盛放研究所。”
听到何袅袅的介绍,金丝眼镜老板严重闪过一丝不信任,靠在沙发背上说:“一线大城市啊,怎么来我们这里推销了?”
何袅袅解释着:“我们去年研发出来一个新品种,叫甜庆菊,比以往的可使用菊花更大,平均直径能超过17厘米,味道更好,入口没有苦涩味,还有回甘,可以凉拌、涮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