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怀抱宽阔而结实,有着明确的成年男人的魅力,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把他当成自己的小辈啊。但何袅袅为了让人都不至于因为这个拥抱尴尬,还是安慰地拍了拍何年归的背。
一直在两人脚下疑惑不已的小蘑菇,看到两人抱在一起,摇着尾巴,围着两人转起来,不断地“汪汪”叫着。
何年归不满地瞪了一眼小蘑菇,在心里嚷嚷着:“干嘛啊?没看到爸爸妈妈正在享受享受拥抱吗?不要打断我们!”
小蘑菇似乎从何年归的眼中读懂了他心里的话,瞬间安静了,坐下来摇着尾巴抬头看着他们。
然而没想到,身后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万瑾瑜一只手用筷子夹着包子,一边吃一边拿手机拍两个人。
何袅袅赶紧推开何年归,回到屋里,打开食盒来看,问:“今天早上吃什么啊?”
万瑾瑜收起手机,坏笑着说:“吃的不重要,你们继续啊。”
“水煎包啊。”何袅袅像是没听到万瑾瑜的话,向餐桌走来。
“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万瑾瑜不想打破这美好,“我吃完早饭就走了。”
“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何袅袅夹起一个包子送进万瑾瑜嘴里。
何年归给小蘑菇狗粮里加了一点点羊奶,看着小家伙吃得欢了,也放心来到餐桌上一起吃饭。
刚坐下,万瑾瑜就问:“你这包子是买的吗?”
“不是,我自己做的。”何年归说。
韭菜粉丝的水煎包,里面还加了鸡蛋碎和木耳,比乒乓球大一点点的小包子,水煎过之后,底部脆香,上面柔软暄软,饱满的馅料香气浓郁,两口一个,吃着吃着也跟停不下来。
万瑾瑜看了一下时间,说:“这才七点钟,这发面的包子,你几点起来开始做饭的啊?”
“面是昨天晚上和好的,放在冰箱冷i室发酵一夜。隔夜发酵的面更暄软。”何年归说,“是不是吃着不一样?”
万瑾瑜无语地瘪着嘴,显然何年归没了解她的良苦用心。她便再问:“那要一大早起来调馅儿什么的,也挺麻烦吧?”
何年归完全没接上万瑾瑜的信号,只是照实说:“也不用太早,就是早起一步,先把木耳泡上,再去菜园里割点韭菜,回来把粉条煮了,木耳也泡好了,鸡蛋炒一炒,把馅拌好就行了。包包子嘛,就挨个来就好了。我今天起得不算早,差不多五点钟吧。”
“五点钟,就为了这一口包子?”万瑾瑜夸张地嚷嚷着,不断给何年归使眼色,让他把重点放在何袅袅身上。
然而两个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年归说:“好吃嘛,早起也值得。”
“突然想起来我有点工作,先处理一下。”万瑾瑜说着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舞着给何年归发消息:「我是想让你说,只要为了袅袅吃好喝好,早起也值得。」
何年归带着手表,消息马上显示在手表屏幕上,他这才接收到信号,马上盛了一碗汤,递给袅袅,说:“还有这牛肉小白菜汤,味道也不错。袅袅,你不是爱喝汤嘛,我一大早起来,去镇上老牛家里买的,买回来的时候,肉还跳动呢。”
万瑾瑜终于放了心,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何袅袅以前光顾着吃,从来没问过他做饭的事,没想到看起来简单的早餐,需要下这么多功夫。
“给我做饭这么久,谢谢你。”何袅袅接过牛肉汤,认真对何年归说。
“没什么啦。”何年归开心地嘿嘿笑着,“反正都要做饭,捎带手的事。”
饭后,何袅袅开车送万瑾瑜回去,何年归跟着一起。万瑾瑜坐在后面位置,何年归坐在副驾驶,万瑾瑜又给何年归发消息:「刚刚让你说是为了何袅袅,你怎么不说?」
「有点油腻」何年归回复。
万瑾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回复:「女孩子就吃这一套,你懂不懂?这是成功人士的经验。」
何年归从后视镜瞥到万瑾瑜,想回过身吐槽她。就是因为学了她所谓的“成功人士”的经验,才让他在何袅袅面前出丑。不过何年归还是忍下去了,只简单回复:「我还是准备做我自己」。
万瑾瑜无奈,收了手机,没再发什么。却很快收到何年归发来消息:「刚刚照片发我。」
万瑾瑜的拍照技术,何年归还是很佩服的,那张夕阳下,何袅袅为他吹眼睛的照片,他没事就拿出来欣赏,把它做成跟袅袅的聊天界面、袅袅的来电画面、手机桌面。本来是想直接设置成锁屏的,但何袅袅有时候也能看到他的手机,被发现总感觉有点羞涩,便忍住了。
送万瑾瑜回来路上,何袅袅又马上进入工作状态。回家就直接跟着何年归去了他家,找村长取经,该怎么向镇上申请修路,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因为申请修路这种事,是需要时间的,得越早越好。
村长何旺正在院子里喂鸡,一边倒着鸡饲料,有点无奈地说:“我申请过无数次啦。可是镇上能批的钱有限。得咱们村子自己出一部分才行。就咱们村,大家手里也没几个钱,没人愿意捐钱修路,就一直这么耽误着。所以你刚回来的时候,我才想让你捐钱修……”
何年归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老爸,当初就是因为他找何袅袅要钱修路,才让何袅袅想逃走的。
何旺凶凶地瞪了何年归一眼,何年归马上收了手。
“要不……您告诉我该提交些什么,我来想办法?”何袅袅不愿放弃希望。
何旺找出来之前自己写的申请材料,递给何袅袅,说:“得提交修路的可行性报告、道路图纸、资金预算之类的,还得村民投票表决……”
何袅袅接了材料,回去想办法了。其实可行性报告和道路图纸,村长何旺早就已经做得很完善了,只是资金预算是20万,对于村子来说,实在是太高。其实镇上是可以出大半的,只是村子太穷,修路并不能给镇上带来什么收益,所以镇上就一直压着不愿意批钱修路。
何袅袅需要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向镇上证明,这条路可以带来收益;一个是筹到镇上批钱之外的修路费用。不过筹钱是后话,首先要解决的,还是第一个。
可何袅袅想来想去,村子现在能拿得出手的收益,实在是一样都没有……何袅袅纠结良久,务实多年的她,开始给镇上画大饼――她要带领村民,建设一个集种植、旅游、尝鲜、销售于一体的食用花卉新农村。
这个新农村一旦建成,可以带领全村致富,还可以每年给镇上带来一笔客观的收益――而这个新农村的第一步,就是修路。
何袅袅拟好了申请材料,看着自己画的又厚又圆的大饼,非常开心。先把材料提交上去,接下来就是在打赌中赢过大壮,然后用食用菊花在本市一战成名了。
然而材料还没来得及提交,花棚里何袅袅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第46章
何袅袅像往常一样,来花棚看菊花的长势,发现花棚最里面的位置,有几棵花的底部外叶叶缘部分有点发黄。
其实菊花在生长的过程中,底部容易接触地面的叶片发黄是很正常的现象,但这次这挨着的这几棵,是叶缘发黄,黄得非常规律,何袅袅就有点担心了。很有可能是植株感染了什么病。
她顾不上拿工具,直接蹲下来用手扒开土壤,查看菊花的叶缘发黄菊花的根部,主根没有什么问题,但细小的侧根和新生根上,有一些浅红褐色不规则的斑块。根部的病变犹如晴天霹雳劈在何袅袅头上――这是菊花腐根病的症状。
腐根病是种菊花最怕得的一种病,这个病症是由细菌引起的,传染性很强,一旦传染给别的菊花,就容易导致全棚菊花根部腐烂,那么前面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何袅袅着急忙慌地检查病株附近的菊花,确定暂时还没有感染之后,又赶紧去何年归的花棚,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一遍,生怕他的花棚也有病株。还好还好,何年归的花棚里菊花都很健康。
何袅袅这些天,其实已经准备好了赢,以为只要大壮不烧他的花棚,她一定可以顺顺利利的,没想到,临近最后一战,菊花还是生了这么严重的病。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安慰着自己没事没事,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病株挖出来,重新处理病株下面的土壤,保证别的植株不被感染。
于是她赶紧回家去拿锄头。
扛着锄头出门,迎面就撞上了何年归。何年归看她心慌意乱的样子,忙拦住她,问:“怎么了?”
“花病了,腐根病。”何袅袅推开何年归,慌不择路地往花棚跑去。何袅袅之所以这么慌,是因为腐根病几乎是菊花的绝症,一旦感染,根系会逐渐腐烂,整个植株就会坏死,花根本开不出来。在培育室的时候,腐根病的发病率非常非常低,一旦发现生了腐根病,就得把病株整个丢掉,连种植它的土壤都不能留。种过它的花盆也是再三清洗消毒之后,才能再使用。
而现在,花棚就是何袅袅种植菊花的巨大花盆,她不敢想象,在开花前,把这个花盆里的病株连带着土一起丢掉。
明明……
明明就已经胜利在望了啊……
何袅袅扛着锄头冲到花棚,把病株周围的一圈没有发病的菊花也都挖出来,打了捆,小心用塑料膜布包好,抱出了花棚,丢在离花棚不远的地上。
何年归也来帮忙,把挖过的土又深挖了一部分,用桶把带菌的土给运到棚外去。他跟何袅袅开始种菊花之后,也有学种菊花的知识,直到腐根病的严重性。他看着何袅袅慌乱又压抑情绪的样子,他也心疼,只能轻声安慰着:“还好你天天都来看,发现得早,现在只有这十几株感染,挖出去应该就没事了。”
“现在不是安慰我的时候。”何袅袅说,“你赶紧去镇上买灭菌灵,虽然现在是把病株挖出来了,但不能保证其它的还会不会感染。”
“好!”何年归得到指令,马不停蹄地回家骑车去镇上了。
何袅袅把汗水和没能压住的泪水胡乱一擦,来到花棚外,把刚刚挖出来的菊花全部打开,数了数,一共有32棵。这还是发现得早,如果稍微晚一点发现,可能是成百上千棵。
但32棵也不少,按照5元一棵的售价来算,也要一百多块。在跟大壮的打赌里,每一棵植株都像是高考时候的一分一样,不能丢。
何袅袅检查着这些菊花的根部,发现不同植株上面的斑块有多有少,但对主根的破坏都不算大。
何袅袅坐在地上,一株一株地把根部的土抖掉,找来修枝剪,把有斑块的根都剪掉,这样或许还能拯救一二。
好巧不巧,从地里挖菜回家的何青经过,看到何袅袅坐在地上在剪着什么,拎着一篮子菜,就凑过来看。
“啧啧啧……这是腐根病啊。”何青弯腰看了看坏根,说着风凉话。
何袅袅压着怒意,一声不响地剪着坏根没有理他。
何青却也不走,他是大壮的表弟,上次因为不小心吃了何袅袅的大席,多给了份子钱,看到何袅袅吃瘪,他可想多说几句。他弯腰捡起来一小段坏根,看似恳切地说:“听说腐根病传染可快了。一个花棚里一旦有一棵这种腐根病的花,没几天就能让整个花棚都坏死。袅袅啊,你这样剪起不到作用的。”
“我自己有我自己的计划。”何袅袅咬牙说着,想让他闭嘴。手上剪根的动作没停。
得到何袅袅的回应,何青更起劲了,说:“你有计划也不行啊,这病毒又不是水里的豆子,用笊篱一捞就出来了。”
“不是病毒,是细菌!”何袅袅狠狠剜了何青一眼,压着怒火。
“瞪我干嘛?你的花生病又不是我害的。”何青扶着菜篮子,一副受害人的样子,说:“就说这种娇贵的花不能种吧,开花前这么容易生病,忙活一年,到底儿,颗粒无收可怎么办啊……也就是你能不慌,我们平头老百姓,可得愁死了不行……”
“你说够了没有?!”何年归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中气十足,穿透田野。
何青回头一看,讪笑着说:“这不是年年嘛,你大棚里的花不会也得了腐根病吧?”
“我棚里的花是死是活干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的死活就行了,少在那没事找事,从嘴里放屁!”何年归怒火中烧也顾不得形象,直接什么难听骂什么。
“喂,你怎么骂人呐?”何青对着何年归指指画画。
“就骂你了怎么样吧?”何年归一边往袅袅的方向走一边嚷嚷着,“就你说的那些话,比我骂脏话还难听,我可要掰开你脖子上面的那个菊花看看,里面装的是些什么东西!要是装的臭货,我就好好给你治一治!”
何青有点怕了,拎起菜篮子,后退着说:“我不跟你斗,你这种小屁孩不讲道理!”
何年归举起拳头朝何青晃了晃,何青脚下抹油跑了。
用灭菌灵喷洒了刚刚挖过的土地,又把剪好坏根的菊花全数泡在灭菌灵水里,天色已经有点黑了,何袅袅还是不放心,拿着手电筒又去棚里仔细检查,生怕有哪个角落生了腐根病的花,她没有发现。
何年归跟她一起检查了一遍,可她还不放心,钻牛角尖似的,要再检查一遍。何年归看着何袅袅头发散乱筋疲力尽还要再检查一遍的慌乱样子,很是心疼,他抓着何袅袅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说:“你每天都来看,一旦有花生病,你就是第一时间发现了的。虽然腐根病可怕,但目前就只有这一个花棚,一小块地方出了腐根病,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什么万幸啊,肯定是我之前种植的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我太紧张、太焦虑了,师父说,种子不是一天变成鲜花的,但我就是着急,我肯定是因为着急,施肥多了,水浇多了,欲速则不达,才会导致这么多花生腐根病的。”何袅袅还是难以平静,紧紧抓着何年归的胳膊,寻求着安全感,“都怪我,我怕失败,怕输……”
何年归怜爱地看着何袅袅,说:“你输了吗?你没有!你及时发现了菊花的病变,并好好地处理了腐根病的病株,做了最大的挽回,处理堪称完美。我们一起回去,把这些你剪掉坏根的花都种到花盆里,只要我们精心照料,这些花也不会有事的。”
“你不知道,我们看着好像是就这些生病了,但病菌附着力强,可能一个花棚都已经出问题了……”何袅袅说着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何年归把何袅袅拉进怀里,安慰道:“但现在不是还没事吗?只要剩下的花还没有发病,就说不定是没事的。我们再观察观察,发现有感染的,及时拔出,好不好?”
其实何袅袅知道怎么处理,只是她怕输,让她有点情绪不稳,在何年归的柔声安慰下,何袅袅情绪稳定了些。擦了擦眼泪,抱着泡了多菌灵的病株,跟何年归一起回家了。
病株分开种在花盆里,只要悉心照料,还是有可能开花的。
何袅袅刚进公司的培育室工作的时候,也总是把花养死,那时候,她不敢把情绪表现出来,只敢在大家都下班后,一个人抱着花盆哭。哭累了,就把失败经验记下来,用比别人更多的加班时间去弥补自己的不足。
如果再遇到失败,就再哭,然后再把失败经验记录下来。她就是在一场场的失败和哭声里,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可食用菊花研究界翘楚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