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落下,又有中二十来岁的青年红着脸看她:“郡王妃,我们也想识字……”
风挽月都应了下来。
晚上,看着记录在册的名字,她轻声道:“萧玦,时至今日,我好像终于找到来大越的意义了……”
【作者题外话】:前几天,电脑出了点问题,抱歉抱歉~
第237章 这俗世也很好
青山学堂,办得如火如荼。
上午和下午,田间地头都是忙碌的百姓,以及风挽月带来的一千禁军。
下午,低龄学子们放学后,回家吃饭,吃完饭,学堂陆续有百姓汇聚。
戌时,也就是下午七点到九点,“大龄学子”们就开始上课。
学堂上,陆照正在讲史。
下方,有人拿着绣花针缝缝补补,有人拿着竹篾席地而坐,动作极轻地编织竹筐。
更离谱的,还有少年牵着长长绳子,靠窗而坐,边听边放羊……
他拿余光偷瞄羊,恰好看见风挽月。
只一眼,就脸红得不行。
风挽月笑了一声,弯腰从地上捡起绳子,冲他轻晃了两下,示意他安心听课,她帮他放羊。
少年脸色红成猪肝色,把头埋在书案上。
“咚!”
额头碰在了书案上。
陆照拿着书卷,抽空往这边看了一眼。
风挽月冲他挥手,又晃了一下手中的绳子,陆照绷着脸,眼底却有了笑意。
他翻了一页书卷,继续往下讲。
风挽月牵着瘦却非常有活力的羊儿,在学堂外慢悠悠的溜达。
入夏时节,青草肥嫩。
落日余晖斜斜照射下来,将这个崭新的村镇映衬得静谧而美好。
走廊下,一群妇人带了孩子,正围着姣姣和小宁儿,说说笑笑。
远离了战火,日子真是美好啊。
这世上,果然要有舍才有得。
风挽月跟着羊儿,一路来到河边。
羊儿低头在河里喝水,喝完水,就甩着短短尾巴,埋头在青草上啃食。
风挽月枕着双手,躺在草坪上。
耳畔有风声、虫鸣鸟啼声,还有羊儿轻啃着嫩草的声音,哗啦啦的水声,心情格外好。
风映寒来时,天色都快黑了。
他捡起一颗石子,手上发力,弹入河水中,很快,岸边水草里冒出一条肚皮翻白的河鱼。
风挽月歪头。
风映寒弯腰从何里捡起鱼,问风挽月:“想怎么吃?”
这条鱼,还挺大的,大约有两斤多的样子。
风挽月继续躺着,像别的妹妹和哥哥撒娇那样,说道:“做荷叶鱼吧,谢谢哥哥。”
风映寒:“……”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从耳垂开始发烫。
看了眼岸边的一片荷田,他沉声道:“我去摘荷叶,生火。”
风挽月偷乐。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坪上跳起来,活动筋骨。
吃草的羊儿吓了一大跳,叼着满满一大口青草,震惊地望着她,嘴巴还咀嚼了两下。
风挽月摸摸羊儿脑袋:“别怕,你太小了,没肉,我不吃你。
你乖乖吃草,早日长得肥美一点。”
“咩……”
羊儿冲她打了个喷嚏。
风挽月扔了绳子,转头去找柴火。
风映寒将鱼收拾、腌制并且用荷叶跟黄泥包裹好,风挽月已经捡了一堆柴。
她问:“这些够了吗?”
“够了。”
风映寒将柴堆起来,生火烧了一堆炭,再将裹着黄泥的鱼放入炭火中,继续烧火……
兄妹俩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夕阳下,听着干柴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很快,一阵香味从炭火堆里传来。
风映寒掌控着火候,状若不经意地问:“喜欢现在的生活么?”
风挽月拿树枝扒拉着柴:“喜欢。”
“这样的日子,有萧玦,没有萧玦,都不影响它的静谧和美好,对么?”风映寒问。
听到这话,风挽月愣了一下。
哥哥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又想带她走吗?
她正想说话,风映寒就侧头看她:“怎么了?”
风挽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一问,反倒把风映寒给问愣了。
忽然,他笑了一声:“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只会棒打鸳鸯的坏人么?
作为你的亲兄长,我就不能有那么一时半刻,希望妹妹眼里只有我?”
听到这话,风挽月忍俊不禁。
她笑道:“萧玦有的时候确实挺烦人,像只开屏的孔雀一般。
有时候又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
“嗯。”
风映寒应了一声,表示赞同。
风挽月忍笑。
夜色降临,荷叶鱼发出浓郁的香味。
风映寒灭了火,将鱼刨出来,敲碎烤得焦黄发糊的泥土,又扒拉掉层层荷叶,露出里面的鱼。
尝一口,调料的味道很淡,鱼的鲜味和荷叶的清新味非常足,鱼肉非常鲜嫩多汁。
风映寒将鱼刺一根根挑去,递给风挽月。
在这乱世,能有一处安全又宁静的村落,吹着晚风,吃着鱼,简直幸福感爆棚!
一条鱼吃完,学堂那边放学。
风挽月去接姣姣和小宁儿,风映寒去接陆照,兄妹俩一起慢悠悠朝学堂走去。
值守学堂的侍卫,挂起了灯笼。
学堂外,姣姣被一群年轻女子缠着,问她要好看的绣花样,陆照则被几个年纪小的学子缠着念古文……
风挽月将羊儿还给放养的少年,少年脸红得跟灯笼纸似的,接了绳子,结结巴巴地问:“我……我明天还可以把羊牵来学堂么?”
风挽月回道:“只要保证你的羊不影响到别的学子,就可以牵来。”
“我的羊很乖的!”少年连忙道。
风挽月笑道:“那便牵过来吧。”
少年挠挠头,脸色红得不行:“那……那个……郡王妃,明天您还能帮我放羊么?”
风挽月挑了一下眉。
少年瞬间垂头,手足无措:“我……我就是随口问一句罢了……您别放在心上。
我全部家人都死在了叛军手下,如今,我只剩下一头羊了……
逃命时我没扔下它,去哪里都想牵着它,它是家人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风挽月愣了愣。
这时,一旁的风映寒上前来,对少年道:“郡王妃会安排人为你放羊的,你只管认真念书。
念好书了,以后,你会有很多羊,也会有新的家人。”
少年抬头,眼眶微红,泪光闪烁:“真的么?”
“嗯。”风映寒平静地应道。
少年由悲转喜,抬袖擦了一下眼角:“谢谢郡王妃!谢谢公子!
我定会好好念书,养许多许多羊!”
少年牵着羊,步入夜色里。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风映寒看向风挽月:“曾经,我只想把你护在身边,远离世俗和战火。
如今却觉得,这俗世也很好。”
风挽月眉眼微弯,眼神又黑又亮:“以后,大越会越来越好的。”
风映寒勾唇:“拭目以待。”
风挽月笑。
风映寒抬眸望着卫城的方向:“我得了个不错的消息,想不想听?”
第238章 狗随其主
既然是好消息,风挽月一定是想听的。
风映寒说:“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叛军节节败退,惠安帝已经准备跑路。
想来,萧玦不日便要攻下京城了。”
“这么说,战事快要结束了?”风挽月眼神都亮了。
风映寒弯唇不语。
这时,陆照抱着一摞书卷走过来,淡笑:“兄妹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风映寒从他手上接过书卷:“你的发带歪了。”
陆照应了一声,伸手整理发带。
风挽月笑:“我去解救姣姣,否则,她今夜是别想睡觉了。”
说完,步伐轻快地朝姣姣走去。
小宁儿远远就瞧见了她,奶乎乎地唤她:“婶婶,小婶婶……”
姣姣略带歉意地对围着她的人道:“今夜不早了,宁儿要早睡,先说到这里。
大家若是有什么问题,明日早些来问我。”
她收起装了花样、布料的小竹篮,柔声道:“弟妹,先回家吧。”
风挽月抱起小宁儿,边走边问:“小宁儿,热不热?饿不饿呀?”
小宁儿有些委屈:“饿饿。”
风挽月轻举了她一把:“小婶婶也饿饿了,一起回家吃饭饭去……”
小宁儿开心得咯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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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玦传信来,是在半月后。
信上说,他已经抓到了惠安帝。
惠安帝谋朝篡位,致大越生灵涂炭,让百姓颠沛流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被抓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风,火速传遍整个大越。
百姓们奔走相告,载歌载舞。
若是萧玦在,只怕百姓们为倾尽家财,为他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消息,同样传去了卫城。
卫城那边,朝廷紧急上朝议事。
很快,一队传圣旨的太监被派往京城的方向。
恰好,风挽月和传旨太监遇上。
圣旨早她一步,但她马快,硬生生在路上遇着了。
五月中旬,天已经很热。
风挽月急着赶路,却被前方的马车拦着。
她握紧缰绳,用力拍了一把金乌:“驾!”
前方马车里探出一个脑袋。
风挽月一瞧,巧了,居然是个老熟人。
马车内的人,也认出她来,欣喜地叫停了马车,下车行礼:“奴才请郡王妃安。”
一瞧这阵仗,风挽月就猜到了个大概,但她还是假装不知,故意问:“杜公公这是要去哪儿?”
杜公公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太监和侍卫,才恭谨开口:“回禀郡王妃,奴才此番,是带人去给清河郡王殿下传旨的。”
果然。
风挽月表情冷了几分:“有什么旨意,这般迫不及待就要传达?”
杜公公赔笑:“此番,清河郡王与西河郡王联手平叛,捉住乱臣贼子萧晦。
皇上与太后深感欣慰,特命奴才去京城传旨,召两位郡王回卫城领赏、办庆功宴。”
领赏?
送命差不多。
风挽月没当场戳穿,只随口道:“萧晦虽已被俘,叛军余孽却还在逃窜。
战事未平,有什么好庆祝和封赏的?”
卫城这帮子人,真是蠢到家了!
战乱还未彻底平息,马上就想处理掉萧玦。
不愧是萧璟的狗!
狗随其主!
蠢成这样,当初到底是靠什么入朝为官的?又是如何做好那么位高权重的?
大越沦落至今时今日,这群蠢货就得负一半的责任。
眼不见为净。
风挽月握紧缰绳,催促身后的墨七和墨九赶紧走。
这次,她只带了两人去京城。
青枝被留下,帮姣姣照看小宁儿,风映寒帮她暂管着一千侍卫,陆照则要留下教书。
金乌嘶鸣了一声,往前方疾驰。
望着消失在视野里的风挽月,本想弃掉马车,骑马赶去京城的杜公公改变了主意。
他扶了额头:“哎哟……”
其他太监和侍卫纷纷朝他看来。
杜公公一脸痛苦的样子,虚弱道:“一路舟车劳顿,咱家头疼得快要炸了。
叫马走慢些,别颠着咱家……”
越靠近京城,越荒凉。
曾经是京城,集天下之最,是整个大越最富庶和繁华的地方。
而今,却一片死气。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风挽月都不敢信,这里是曾是一国都城……
萧玦不知道她来。
还未靠近南城门,三人就被禁军远远地喊话拦住:“来者何人?再靠近就放箭了!”
风挽月挑眉。
没认出她?
看来,城门守卫不是萧玦的人。
或者说,不是萧玦从清河郡带来的……
风挽月翻身下马,松了缰绳,不疾不徐地将金乌牵至路边,让它吃草。
墨七和墨九见状,也牵了马去吃草。
城门口,守卫都看愣了。
其中一个守卫道:“速去通知沈固将军,就说,有三个可疑人员在城门外逗留。
其余人,立刻从小门入城,封紧城门,以免将叛军余孽放进来!”
风挽月正遛马呢,就见守卫纷纷退回城内,还将门封锁了。
很快,城楼上架起了弓箭。
风挽月:“……”
这些守卫,警惕性够高。
想来,应该是镇北军了。
不愧是宁王带出来的。
风挽月干脆原地铺了便携的垫子,又让墨七和墨九取出干粮、小零嘴,坐在原地等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城门被打开。
刚露出一条门缝,一匹马就从夹缝中疾驰出来,直接奔向风挽月。
风挽月磕着瓜子,抬头。
马还未停稳,萧玦就跃下马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风挽月身边,装模作样道:“今晨喜鹊叫个不停,为夫掐指一算,就知道是你来了。
怎么,想为夫了?”
说着,他压低声音:“正好,本郡王昨日刚吃了鹿肉,喝了鹿血酒。”
风挽月:“???”
她脸烫得厉害,抬脚踢他:“好好说话!”
萧玦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笑得十分灿烂:“累不累?”
风挽月冲他挑眉:“你怎么没问我,有没有被那些对着我的弓箭吓到?”
萧玦腰一弯,将风挽月打横抱起来,放在马背上。
“驾!”
马儿奔向大开的城门。
萧玦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护着风挽月,扬声道:“都看好了!这是本郡王的媳妇儿!
拦人和拿着弓箭指着她的事,只此一次!
再犯,就拉去阉了!”
城楼上,响起起哄笑声。
第239章 一句话,记了很多年
京城,早就已经不是风挽月记忆里的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