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行了一礼:“奴才领命……”
一声令下之后,金波湖园林门大开。
今日受邀来的,全都是年轻的公子小姐。
各家马车停在园林外,上百人一起浩浩荡荡地入了园林。
一时间,鸟雀惊起。
冷寂的园林,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湖边,观景的位置早就分配好了。
湖堤的长廊里,三步摆一套桌椅,铺了柔软的垫子,烧了熊熊炭火,桌子上摆了茶水点心。
人一入园子,就在宫人的指引之下入了座。
除了长廊外,湖边还有一处绝佳的观景位置——观景台。
观景台,是萧玦从北疆回京的第二年,皇帝敕令工部为他搭建的。
月牙形的观景台,一半修在湖中,一半修在岸上。
往年,这里都是萧玦在使用。
今年,因太子要来,他的人早早就把观景台搭好,布置上他喜欢的物件、茶点。
太子搂着一个年轻貌美的侧妃,徐徐坐上观景台。
萧玦没了去处。
他衣着招摇,迎风站在湖边。
遥望着观景台,骂了一句粗话。
他被孤立了。
带头的人,是太子。
风挽月啧了一声:“难怪,皇上要急着铲除那些对皇位有威胁的人……”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
这个太子,为人处事,分明是小人做派。
今天,也算是开眼了。
萧玦看向她:“冷不冷?”
“你说呢?”风挽月反问。
金波湖很大,湖边种满了垂柳,这个时节,只剩下干枯的柳枝,风都挡不了。
而湖面上,又凝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冬日下,风一吹,湖面就有一层薄薄雾气在流淌。
萧玦往长廊那边看了一眼,问风挽月:“要不,本世子带你去长廊上挤一挤?
好歹,能挡些风。”
风挽月摇头:“不用。”
太子带头孤立萧玦,孤立得太明显了。
去了长廊,兴许会惹来更多糟心事。
想着,她又看向萧玦:“让你平日招摇过市,现在好了吧,终于有人站出来收拾你了。”
“他也只会耍这种手段了。”萧玦鄙夷道:“他就是嫉妒本世子。”
嫉妒?
风挽月笑了一下:“他是堂堂的太子殿下,大越储君,享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耀。
而你,只是个王府世子。
你的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嫉妒的?”
“那还用说么?”萧玦嗤道:“本世子比他好看、比他聪明,他学了十年的东西,本世子一年就能学完。
你说,他嫉妒本世子什么?”
风挽月:“……”
她抿唇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都落到这境地了,还不忘记使劲儿夸自己。
真不愧是萧孔雀。
萧孔雀往湖面上看了一眼,问风挽月:“钓鱼么?金波湖的鱼,还挺肥的。
钓的话,本世子给你找鱼竿。”
钓鱼?
风挽月隐隐心动。
她搓着手问:“别人在湖面溜冰,我们在这里凿冰钓鱼,会不会不太好?”
“怕什么?”萧玦冷哼:“他们孤立本世子,还不许本世子自己找乐子么?”
风挽月淡淡一笑:“好啊。”
说干就干。
萧玦带人在湖边走了一圈,选了观景台正对面的位置,吩咐随侍:“在这里,给本世子凿三个洞。
洞要凿大一些,本世子要钓大鱼。”
一声令下,随侍们就行动开了。
很快,岸边就摆上了挡风的屏风、熊熊燃烧的炭盆、桌椅、茶炉茶具,各种消遣的小零嘴。
鱼竿、鱼饵、鱼篓,也全都准备齐全。
萧玦站在岸边,指使着正在冰面上划活动区域的小太监:“你,过来。”
小太监拎着一桶颜料,小心地划着冰过来,行礼道:“奴才请世子、世子妃安……”
“本世子安。”萧玦指挥道:“你,用颜料把这一块区域给本世子划出来。”
小太监抬头,往观景台看了一眼。
萧玦冷笑:“怎么,本世子还使唤不动你了?”
“世子殿下请息怒……”小太监诚惶诚恐道:“奴才这就给您划出来……”
鲜红的颜料,在冰面上十分显眼。
一时间,观景台和长廊上的人纷纷往这边看来。
萧玦笑得肆意张扬,往湖边一站,鱼竿一甩,穿着鱼饵的长线,准确无误地甩入冰洞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长廊里,控制不住地响起一阵叫好声——
“漂亮!”
“世子好身手!”
“世子也太厉害了!”
“……”
观景台上,太子双手背在身后,阴郁地垂下眼睫:“都准备得如何了?”
“殿下放心,只待萧玦上场了。”
很好。
太子抬眸,看向湖对岸:“去请萧玦吧。”
第37章 想显摆给她看
萧玦躺在柔软暖和的躺椅上,舒舒服服地剥着松子仁、喝着热茶,等肥鱼上钩。
剥好松子之后,他招手叫来青枝:“给你家小姐煮杯松子茶,暖暖身子。”
风挽月抱着鱼竿:“这湖里,真的有鱼吗?”
三分钟了,鱼竿都没动一下!
鬼都钓不着。
更别说鱼了。
“放心吧。”萧玦拍拍手:“等会儿比赛开始,人上湖面跑起来,保准鱼就过来了。”
“好吧。”风挽月点头。
钓鱼这件事,她没有经验。
萧玦这么会玩,想来钓鱼技术也不差。
更何况,他事先让人多挖了一个冰洞,放了许多鱼饵下去,引诱鱼群过来……
鱼还没上钩,就有人过来围观了。
最先过来的,是赵骞。
他依旧是穿着一身粉衣,穿着广袖长袍,大抵是衣服招风,鼻头冻得粉红粉红的。
他带着小厮蹲在岸上:“长熹,今日有冰上蹴鞠、冰上射箭、滑冰……
都是你擅长的,你不去玩儿么?”
“不去。”萧玦回道:“年年都玩这些,本世子早就玩腻了。”
更何况,这些活动,还是他从北疆引入京城的……
这时,西河郡王搂了个小妾,姗姗来迟:“哟,这不是长熹老弟么?
大家都在长廊里烘火赏景,怎么独独你带着弟妹来这里吹冷风?”
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萧玦闻言,抬头往岸边看。
只见,西河郡王穿着一身束袖衣袍,戴着护腕、护膝,露出圆圆的肚子。
一瞧,等下就是要上场比赛的。
萧玦笑了一声:“西河郡王,本世子记着,你不是不太喜欢冰上活动么?”
“这不是太子邀约么?”西河郡王回道:“太子殿下的面子,不敢不给。”
萧玦挑眉:“那你可要小心了,也不知这湖面的冰结了多厚。
你这么重,万一一脚把冰踩裂了,掉到湖里去,都没人敢去捞你。”
西河郡王闻言,眼皮狠狠一跳。
正要发作,就见太子身边的随侍走了过来。
随侍先是行了个礼,才开口道:“世子殿下,郡王殿下,冰上蹴鞠比赛就快开始了。
太子殿下请二位过去,一起玩一场。”
萧玦稳稳拿着鱼竿:“你去替本世子回绝太子殿下,就说,本世子忙着给世子妃钓鱼吃。
今年,本世子没兴致玩冰。”
那随侍一愣,随后微弓着腰,开口道:“世子殿下,太子殿下说,今日的蹴鞠比赛,他也要上场。
您只需玩一场,陪他过把瘾就行。”
什么?
太子也要上湖面?
萧玦不动声色地看向风挽月。
风挽月眉梢微挑。
两人心照不宣,心里门清——
太子,果然要搞事情!
萧玦当即道:“不去!说了不去就不去!”
说着,他就要躺回躺椅里。
突然,西河郡王伸手来拉他:“长熹老弟,太子殿下难得出宫,走走,玩一把再说。”
说着,把人拉起来。
萧玦:“?”
天知道,他多想一脚把西河郡王踢飞。
这死胖子!
不仅脑子蠢,力气还出奇地大。
萧玦被硬生生从躺椅里拽起来,气得七窍冒烟:“萧晟!萧景茂!你是要谋杀本世子么?
你信不信,本世子跟你翻脸?”
西河郡王厚着脸皮,连拖带拽道:“就玩一把,我陪你一起……”
萧玦半推半就,就这么上了场。
辽阔的湖面上,冰结得又厚又实,换上防滑的长靴,萧玦站在湖边,迟迟不肯上去。
他对太子道:“太子殿下,我可以上场,不过,我只玩一场。”
太子含笑道:“依你。”
萧玦又道:“昨夜,世子妃缠了我很晚,我有些发热、乏力。
为了保证太子殿下能玩得尽兴,请多选个替补。”
替补?
太子点头:“也依你。”
萧玦道:“那就开始吧。”
太子叫来随侍:“传下去,让大家准备。”
湖对岸。
风挽月抓着鱼竿,往湖面上看去。
湖面,已经架起了球门。
两个球门立在湖面上,遥遥对望,一个球门上插着红色旗帜,一个球门上插着黄色旗帜……
湖边,站满了参赛的年轻公子们。
这些年轻公子分了两队,每队十二人,一个队腰间系着红绸,一个队腰间系着黄绸。
萧玦,系上了红绸。
太子,则系的黄绸。
青枝倒了杯茶,递给风挽月:“小姐,您不担心世子殿下吗?”
“担心什么?”风挽月接过松子茶,浅浅尝了一口。
味道竟然意外的好。
她端起茶杯,一口喝完:“再来一杯。”
青枝又给她续了杯茶,才开口道:“冰面上这么滑,还要在上面玩蹴鞠,多危险呀?”
风挽月回道:“是福是祸,先看看再说。”
趁着那边还在热身,她对青枝道:“我先去如个厕。”
语罢,站起身。
青枝也跟着站起来:“奴婢陪您。”
离开前,她对西河郡王的小妾道:“劳驾,别让人动我的鱼竿。”
那小妾受宠若惊,连忙行礼道:“世子妃只管去,妾身给您看着……”
说话都不利索了。
风挽月冲她笑了一下,拉上青枝,一路小跑着离开。
人群里,萧玦正在认真活动手腕脚腕。
抬头,就见风挽月在湖边跑。
他蹙起眉头。
忽然,太子挡了他的视线,含笑问:“长熹,准备好了么?”
萧玦收回目光:“开始吧。”
他脱掉大氅,露出胭脂色的艳丽束袖衣袍。
往冰面上一站,眉眼张扬,红衣飒飒,在雪光和冰光的映衬下,比天上的日头还要热烈明媚。
一众少年郎中,数他最耀眼。
长廊里,观赛的年轻公子小姐们都沸腾了。
萧玦又往对岸看了一眼。
风挽月还没回来……
他本想显摆两下,秀秀身手给她看。
看不见人,他都懒得动了。
这时,一声锣响,比赛开始了。
一时间,鼓声震天。
湖面上,列阵比赛的少年们四散开,热火朝天地投入比赛。
长廊里,加油声一浪高过一浪。
和湖面相比,园子里就安静多了。
七拐八拐,才找到个净房。
净房位于一片竹林间,十分冷清,
风挽月让青枝在路口等她,她独自穿过竹林,进去方便。
刚结束,就听见墙边响起一阵脚步声。
又沉又重。
一听,就是男人的脚步声。
【作者题外话】:世子:老婆,看我,看我……[破音]
第38章 大难临头
净房的墙不算厚,隔音效果一般。
平日,是供宫人们使用的。
因为离宫殿和院落较远,平日鲜少被使用。
听着脚步声,风挽月呼吸微滞。
她的心“咯噔”响了一声。
心脏,也在狂跳。
深吸了一口气,风挽月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后背靠上冰凉墙壁。
这时,外面的脚步声停了。
一道声音沉沉地问:“准备得如何了?”
另一道声音回道:“通往园林外的暗河已经打通,行动结束后,可立刻撤离。”
“信号呢?”偏沉的那道声音问。
“湖面碎裂声为信号。”
“机会只有一次,不论得手与否,出手后立刻撤离。”
……
风挽月呼吸都滞住。
净房外的男人,不是变态,是刺客!
又是暗河,又是撤离的。
而且,还要弄碎湖面的冰层。
太狠了!
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她紧紧贴着墙,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甚至,她连呼吸心跳都在努力控制……
好在,墙外的人行动有素。
商量好之后,马上就离开了。
他们要行动了!
风挽月深吸了一口气,匆匆出了净房。
她得去找萧玦。
在和离之前,她和萧玦是绑在一条船上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萧玦,还不能出事!
--
寒风轻拂,竹影摇曳。
林子里,除了风挽月,再无别的人。
在净房外说话的两个男人,好像是她做的一场梦。
她拎起裙角,一路往外跑。
青枝正在路口百无聊赖,就见风挽月气喘吁吁地朝她跑来。
青枝惊了一下:“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风挽月喘息道:“快!随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