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挽月拿着树枝,问:“谁来了?”
小厮回道:“风三公子,还有风六小姐。”
风挽月:“?”
她几乎都忘了,除了风映寒,护国公还有两个庶子——
二子风柏煜,三子风文逸。
风文逸和风凝玉,是龙凤胎。
这兄妹俩,找她做什么?
她冷淡道:“来者是客,请进来吧。”
小厮应了一声,匆匆往外跑。
青枝有些紧张:“小姐,怎么办?他们一来,准没好事……”
风挽月淡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46章 是关心,还是套话
雪大路滑,风凝玉和风文逸走得较慢。
风凝玉穿着一袭白裙,披着一件白色梨花刺绣斗篷,连头上的珠花,也是粉白色。
步伐婀娜,犹如一株迎风摇曳的雪莲。
而她身旁,风文逸穿着一身灰绿色衣袍,拿着一柄折扇,边走边四处张望。
远远瞧着,跟个圆滚滚的冬瓜一样。
风挽月披了身外袍,施施然地站在花厅屋檐下。
惹眼的胭脂色,在雪中格外明丽动人。
“哥。”
风凝玉撑着伞,叫了蹦跶的风文逸一声。
“怎么了?”风文逸吹着口哨。
风凝玉提醒道:“这里是宁王府。”
“宁王府怎么了?”风文逸不悦道:“若不是你不成器,如今这里的女主人,就是你。”
风凝玉闻言,皱了皱眉。
她这个哥,当真是半点脑子都不长。
读的书,全读进狗肚子了。
蠢得让人心疼。
这时,风文逸继续道:“你瞧,这宁王府,多气派啊?
即便是皇宫,恐怕也比这宁王府气派不到哪里去。
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在府中种这么多松树的。
在京城,种松树可难了……”
说完,踩着鹅卵石,就要去折一根松枝。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咳嗽声音。
“咳……”
是宁王府的管家。
风文逸收回手,缩了缩脖子。
管家客气道:“风公子、风小姐,花厅请……”
走到檐下,风凝玉袅袅站定,行礼道:“见过世子妃。”
风文逸敷衍地抬了一下扇子:“世子妃。”
风挽月淡淡道:“外面冷,进屋说话。”
说完,抬脚入了花厅。
风文逸拿扇柄轻敲风凝玉,小声道:“你瞧她……”
风凝玉侧眸,看了他一眼。
风文逸只得作罢。
兄妹两人,一前一后入了花厅。
“坐吧。”风挽月坐在上首,吩咐道:“青枝,上茶。”
风凝玉和风文逸齐齐坐下。
才坐稳,风文逸就开始打量起花厅中的摆件了。
宁王府的花厅,堪比藏宝阁。
萧玦赏玩腻了的奇珍异宝,全都摆在这里。
风挽月淡声开口:“今日下雪,六姐身体还未养好吧?怎么就出门了?”
风凝玉端着茶盏,柔和道:“你出嫁时,我未能送嫁,故而,趁着今日无事,过来看看你。”
风挽月不置可否:“六姐有心了。”
风凝玉喝了口茶,关切问道:“听闻,前两日金波湖出事,世子落了水、伤了身体?
不知,世子身体如何了?”
“寒气入体。”风挽月回道:“大夫说,要养上一阵才会好了。”
风凝玉眸光闪了闪:“七妹妹,我隐约听说,在金波湖,你也出了点事?”
风挽月:“……”
她抬眸,直直朝风凝玉看去。
她问:“六姐都听到什么了?”
风凝玉迟疑了一瞬,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父亲让我问妹妹一句,妹妹近期是否身子不适?
你刚嫁入王府没几日,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晕倒……
若是世子待你不好,你别一个人扛。
父亲再不济,也是个国公爷。”
风挽月笑了。
护国公那个便宜爹,会关心她好不好?
若她没有过去的那些记忆,她恐怕就信以为真了。
风凝玉也是可笑。
设计一场,让她嫁了过来,回头,又虚情假意来问候她。
也不知道,是关心,还是套话?
风挽月淡笑:“多谢家中关心,我没什么大碍。
世子殿下对我有求必应,待我很好。
在金波湖时,我之所以晕倒,不过是……累着了。”
说完,她垂眼一笑。
瞧着,像是害羞了一般。
风凝玉张了张嘴,和风文逸交换了视线。
累着?
还能怎么累着?
风挽月和萧玦新婚燕尔,蜜里调油……
风凝玉勉强一笑:“妹妹和世子夫妻恩爱,真是羡煞姐姐。”
风挽月淡笑:“父亲疼六姐,定会为六姐觅得良人。”
“借妹妹吉言。”风凝玉羞怯道。
一旁,风文逸从奇珍异宝间收回目光。
他开口道:“七妹妹,今日,我与姐姐来看你,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他扬着下巴,语气控制不住的得意。
风文逸有轻微的吊梢眼,一仰下巴,看人时,表情就有几分小人得势的感觉……
风挽月配合地问:“什么事?”
“哥……”
风凝玉小声叫了风文逸一声。
“怕什么?”风文逸道:“早晚,她都会知道的。”
说完,他看向风挽月:“你嫁入宁王府,就已经上了皇室的玉牒,你是知道的吧?”
风挽月点头。
风文逸又问:“长兄从未入风家族谱,你也知道吧?”
风挽月点头。
风文逸继续道:“你母亲和父亲和离的事,我们都已经知晓了。”
风挽月:“?”
这护国公,嘴巴是不是没把门?
这才几天,就把他和离的事广而告之了?
风文逸拍了一下扇子,控制不住喜气,说道:“护国公府,不可无主母。
所以,父亲想把我娘抬起来,抬成护国公夫人。
以后,我就是护国公府嫡子。
玉儿,就是护国公府嫡女了。”
风挽月心中冷笑。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风文逸:“所以,你们今日来找我,就是来同我说这个的?”
一个妾室,抬成主母。
护国公可真宠柳姨娘呢!
风凝玉轻蹙了眉头,叹气道:“七妹妹,你是知道的,父亲的决定,我也无法左右……
不过,你放心,你永远都是护国公府嫡女。”
语罢,她带着一丝愧疚,看向风挽月。
这时,风文逸嗑着瓜子道:“七妹,跟你说句实话吧。
玉儿,很快就会成为太子良娣。
若她有了护国公府嫡女傍身,将来当上皇后,也未可知。”
“哥!”风凝玉惊得低呼了一声。
风挽月也惊了。
太子良娣,地位仅次于太子妃。
难怪……
难怪,护国公、柳姨娘和风凝玉要设计她,让她嫁给萧玦……
原来,他们打着把风凝玉嫁给太子的主意呢!
风映寒回京那日,护国公签和离书时那么痛快,兴许,他早就盼着那么一天了吧?
这些人,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风挽月冷笑。
她冷冷扫了一眼风文逸和风凝玉:“父亲想升柳姨娘为主母,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在那之前,麻烦让他写一封父女关系断绝书给我。”
第47章 补补脑子
父女关系断绝书?
风文逸当即起身:“风挽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风挽月也站起身来。
“你……”风文逸表情有几分急躁。
风挽月冷淡道:“当初,父亲不愿把六姐嫁入宁王府,他应该很不喜欢跟宁王府扯上关系。
既然如此,不如趁此机会,直接跟我断了关系。
想来,他会很乐意。”
“七妹妹……”风凝玉站起身来,走过来扶她的手:“你别这样,这护国公府嫡女,姐姐不当了……”
一旁,风文逸恨铁不成钢,拱火道:“玉儿,你跟她低声下气做什么?
很快,你就要入东宫了。
大不了,等你入了东宫,再让太子殿下去找皇上下旨给娘亲抬身份!”
风凝玉蹙眉:“哥哥,不要胡说!”
“本来就是!”风文逸不服道。
风凝玉松开风挽月,眼眶微红,语气愧疚:“七妹妹,今日实在是对不住……
我先带哥哥回去,改日再登门道歉。”
说完,拉起风文逸:“哥,跟我回家。”
风文逸挣扎:“你别拉我……”
“好,我不拉你。”
风凝玉甩开风文逸,红着眼,一路往外小跑。
风文逸毛躁道:“玉儿,玉儿……”
兄妹俩一前一后出了宁王府。
花厅,一地鸡毛。
青枝进来打扫,望着风文逸吐了一地的瓜子壳,委屈极了:“小姐……”
堂堂国公府公子,半点礼仪没有。
瓜子壳吐一地,真是太埋汰了!
风挽月无奈道:“叫人进来,把这块绒毯撤掉,洗干净再用。
动作快些,别让世子回来看见……”
话才说完,门口人影一晃。
萧玦站在门外:“什么好东西,是本世子不能看的?”
说完,一脚迈了进来。
浅绯色的朝服,宽大的袍摆扫过门槛。
人才站稳,就提高音量道:“这满地的瓜子皮,谁丢的?”
语气十分不好。
风挽月表情无辜:“你进门时,没遇到人?”
萧玦顿时就明白了,不悦道:“是那个绿胖子?”
绿胖子?
“噗……”
风挽月没忍住,笑出声。
“笑什么笑?”萧玦没好气道:“问你话呢,他是谁?”
风挽月收起笑,一本正经道:“他,是差点成了你舅哥的男人。”
萧玦:“……”
他露出嫌弃又惊讶的表情:“他是风凝玉的亲哥?”
风挽月挑眉:“如假包换。”
萧玦打了个寒颤。
他嫌弃道:“都说,外甥像舅。
幸好,本世子没有娶风凝玉!
娶了她,万一生出个风文逸那样的儿子,本世子怕是要被当场气死过去。”
“别幸好了。”风挽月咋舌道:“风凝玉,不是你一个世子能肖想的。”
肖想?
萧玦指着自己鼻尖:“本世子乃宁王府世子,未来的宁王,对一个国公庶女,用得着肖想?
本世子若能看上她,是她三生有幸。”
世子?王爷?
还是没认清自己身份呀。
风挽月摇头道:“你这辈子,顶破天也就是个王爷,而风凝玉,还会有无数种可能。
太子良娣,太子妃,皇后,太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玦冷声打断风挽月的话。
这句话,似曾相识。
刚才,风文逸也问过她。
风挽月淡定地喝了口茶,对萧玦道:“字面意思。想不清楚,就慢慢想吧。”
语罢,埋怨道:“我的红薯和栗子,怕是都烤糊了……”
拢了拢外袍,风挽月出了客厅,往松泉苑走。
萧玦眉心狠狠跳了跳。
望着风挽月的背影,他跟了上去。
天色渐晚。
一阵狂风刮过之后,大雪如鹅毛般飘落。
长廊里,下人们在忙着点灯。
风挽月在前边走,萧玦在后边追。
追到松泉苑门口,才一把拽住风挽月:“风凝玉要嫁入太子东宫做良娣?”
“不确定。”风挽月回道。
萧玦拽着她,咬牙切齿道:“你们护国公府,可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
风挽月纠正道:“我是宁王府的人。”
萧玦:“……”
他松开了风挽月些许:“也是,你已经是本世子的媳妇儿了。”
风挽月嘴角微抽。
萧玦改拽为牵,扣住她手指:“先回房再说。”
回了房间,萧玦就去换衣服了。
屋里温暖如春,所以,他穿了身轻薄飘逸的长衫,把紧紧束起的头发也拆开,用发带绑着。
往绒毯上盘腿一坐,分析道:“本世子猜测,护国公已经投靠太子了。”
风挽月坐在他对面,不解道:“可是,国公空有身份、没有实权,太子收他做什么?”
“他有钱。”萧玦回道。
娶了衮州白氏之后,护国公从白家不知捞了多少。
即便,风映寒早就将两家切割开了,可,护国公凭着早年积累,购买良田、置办店铺、房产……
这些年下来,银子已经十分可观。
不然,他也舍不得给风挽月出这么多嫁妆。
萧玦继续道:“由此推断,护国公就是从太子那儿听了点什么,才要拿你换风凝玉。”
风挽月沉默了。
萧玦说的,有点道理。
人人都知道,护国公疼爱风凝玉。
太子想要护国公的钱,娶风凝玉准没错。
风挽月皱着眉头:“有件事,我想不通。”
“什么?”萧玦问。
风挽月手指在绒毯上轻划:“皇上想除掉宁王府,根本没必要赐婚,直接动手就是。
可是,他为什么要赐婚?
而且,选中的还是护国公府?”
萧玦回道:“因为,他想把宁王府和护国公府捆绑在一起。
宁王府出事,护国公府也会被连坐。”
“那,太子为何又要掺和进来?”风挽月问:“太子娶了风凝玉,岂不是在跟皇上唱反调?”
萧玦拨了一下炭盆,捡起一个烤栗子,随口道:“兴许,是皇上默许的呢?”
风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