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躲在围墙后面的便衣警察,陆见淮等人立马缩头,好半晌之后,才听到她按照他们刚才所教的另一种方案,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个,大哥……”
“我好像不小心弄坏了你这个门口放的三轮车,不然你还是亲自下来看看吧?”
捕鱼男愣了几秒钟,消失在了二楼阳台处。
没过一会儿,大门门锁“咔嗒”一声,打开了。
大队长朝着身后的两个同事使了使眼色,倒数三秒钟之后,趁着那个壮汉弯下腰去检查门口停放的三轮摩托,他们立马扑过去逮捕。
捕鱼男剧烈挣扎着,但到底寡不敌众。
压住他后,大队长一边从腰间掏出手铐,一边拿起对讲机,对着话筒说道:“人员一号已抓获,一队包围村口,二队立刻进来支援搜寻。”
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陆见淮顶着一股鱼腥味,先一步跑进了屋子内,他害怕里面的人听到什么动静声,又把书杬给带走了。
这屋内凉意涔涔,一点阳光都照不进来,正厅墙壁上明目张胆地挂着一幅情色的春宫图,整栋房子都很安静,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陆见淮警觉地慢慢移动,从入口的房门开始检查,但都一无所获,直到走到快要拐上二楼的一间房间外,他背贴紧了墙壁,空出一只手缓缓去转动着油漆掉了的门把手。
空气中,不断漂浮细小灰尘。
门把手拧开了之后,陆见淮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推开,就是在这么短暂的一瞬间,门户缝隙里突然插出一把水果刀。
紧接着是一个穿着绿白色运动服的男人出现,不停地想要将刀子往他的身上捅,力道很大。
陆见淮偏过头,灵活地躲开了第一刀。
他的动作要更迅速一些,挥拳如浮光掠影一般,每一拳都狠戾精准地直击对方要害,不料这个房间里还藏着人,有一个突然跳到了他的背上。
肘部向后重力一击,陆见淮甩掉了身上的人,不过还是不慎被刀子划破了皮肤,鲜血直流而出。
后来支援的警方一到场,这些小罗罗就无处可遁了。
眼睛下面有点刺痛感。
陆见淮用手摸了一下才发现有血,估计也是刚才被水果刀划伤了,此刻他根本顾不得这些,去房子的二楼三楼也看了一眼。
没有那个刀疤男的身影。
也同样没有书杬的。
“这里有密室么?”他转过头,问身后的搜查人员道。
反正能肯定的是这个地方,小姑娘一定来过,否则那根粉红色皮筋不会出现在花坛里。
还是说头号绑匪先一步察觉,又把她x给带走了?
可恶啊。
被问到的警察摇了摇头,回答道:“每一面墙都是实心的,不太有可能会出现密室。”
陆见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了屋子外面。
晾晒的莴苣干和偌大的水缸忽然吸引住了他的视线,虽然这些绑匪是上个月才过来的,可是房子一早就在,基础结构不可能改变。
有腌菜,说明这里有地窖?
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顺利找到了那块上锁的水泥板,等不了别人拿来开锁工具,他直接拿起边边上一块大石头向铁锁砸了下去。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手掌用力劈下去的一刻,难免也会碰地,皮肉很快就裂开,出血了,但是陆见淮仿佛一个没有痛感的机器人,仍旧锲而不舍地砸着。
几十下之后,锁真的开裂了。
他走进地窖里,因为发霉的味道而被呛得咳嗽了好几下,借着身后人照的手电筒光线,勉勉强强看清楚了地窖的整个面貌。
没有人影子。
但是石壁上有新鲜的血迹,还没干。
陆见淮眯了眯眼,抬起那只受伤的手,狠狠一拳砸了上去。
骨节似乎都要裂开来了。
但却仍然不及心脏上的半点疼痛。
这会儿,他父母,以及父亲昨天晚上派遣过来一起找人的那些人也都到现场了,正好是跟着书父一起进来。
得知在这里也没有找到书杬后,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在来的路上,让人查清楚了,也让人立马去找了。”陆父低声说道:“这事儿极有可能是你那堂弟做的主谋,他前不久抄过你公司的电影,你把他们告上了法庭。”
“从而真正妨碍到了他利用电影洗黑钱的事。”
陆见淮敛了敛眸,并没有说话。
在没真正找到书杬之前,他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自责的时间。
只要能够顺利找到平安无事的她。
那么真的要他怎样都可以。
从不信佛,此刻也想菩萨心肠显灵,保他的愿望成真了。
陆见淮刚在内心深处默默祈祷完,忽然,身后传出来了一道喜悦的声音:“找到了!”
然而众人快速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地窖里藏着的两条截然相反的密道。
那位线人解释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边没有水流声的一条是可以通向村口的,另外一条有水流声的很远,尽头可以通到洞穴里的巨佛那里。”
现有人手虽然已经增加了不少,但要是兵分两路的找起来,还是需要耗费很大一番功夫的,况且还得留有人一直守着这里汇报情况才行。
刀疤男的手下已经被逮捕了好几个,万一他恼羞成怒极端了,对书杬下毒手可就不太好说了。
所以现在时间就是金钱,甚至比金钱还要珍贵。
摆在陆见淮面前的路也同样是两条,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亦或是真正的答案藏在第三种他们尚未发现找到的可能性里。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了书杬不久之前看到那尊大佛时所说的话。
“这么个大佛像,会不会有什么隐蔽的机关,佛像可以转过来,然后里面是历史上某个大人物的墓?”
他无法确定,但想试一试。
会不会小姑娘就躲在那佛像后面。
可她自己又不可能会知道两条路的尽头分别会通往哪里。
所以得全凭默契了吗?
陆见淮最终还是选择了有潺潺水流声的那条密道,而后他在石壁上看见了很多个用石头画上去的圆形,歪歪扭扭的。
他这才逐渐意识到这些圆都是后来画的,每一个都不太一样,并不是什么巧合,也不是什么天然的装饰。
——“圆”,杬。
密道不远处好像有光芒出线。
陆见淮跑得更快了起来,大声吵着空旷的四周呐喊道:“书杬,书杬?”
——“书杬,书杬?”
洞穴太大,过于空旷,回应他的也只有他自己延迟的回声,仅此而已。
第123章 没力气给你擦眼泪了
三十分钟前。
书杬不停摩擦了一晚上的尼龙绳子,才终于有断开的迹象,她继续锲而不舍,两边手腕上都是很深的血红印子,都快痛得麻木到没有知觉了。
因为嘴唇干得都已经起皮了,所以当解开手上和脚上的捆绳以后,面对两条截然相反的分叉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那条有水声的。
管它最终通向哪里,都肯定比这臭哄哄的地窖要好得多。
跑出去一段距离,书杬又忽然折了回去,然后随便在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在墙壁上徒手画出了一个完整连接的圆形。
这一路上,她都持续这么画下去。
为了给陆见淮留下记号,但愿他真的找到了这个地方以后,可以注意到。
直到尽头处有光。
书杬心中大喜,晃了晃一晚上没睡,晕乎乎的脑袋之后,清醒了不少,然后她一抬眼,就看见了昨天所见到的那尊巨大的金色佛像。
她成功跑出来了!
希望就近在咫尺。
甚至没有趴到潺潺流动的小溪旁喝一口水缓缓神,书杬直接凭记忆找到了昨天的那个山洞入口,只要从那里跑出去,她就能找到整个剧组。
然而正振奋窃喜着时,洞穴口猛然惊现了那个刀疤男的身影,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小弟,“一群废物,连个女人你们都看不住,真是吃大便的,养你们有何用!”
“大哥,您别着急,那地窖通往外面的一共就两条路,咱们在这洞穴里找,还有人去村口守着,就算那婊子长了翅膀,也是插翅难飞的!”
书杬死死贴紧着背后冰凉的石壁,这寒意似乎戳进了她的骨头里,生疼生疼的,可是她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眼看着两个绑匪就要走到她的这边,书杬瞥了眼不远处的那尊巨佛金像,慢慢地挪动了过去,想隐蔽地躲在后面。
两个绑匪还知道她的名字,仿佛前来取命的黑白无常,不停地喊着:“书杬,书杬?”
“别躲了,我们都看见你咯,再不自己乖乖出来,被我们找到了,可没你好果子吃了。”
昨夜下过暴雨。
不知是哪一处积了水,正顺着佛像,不停的“嘀嗒、嘀嗒”向下滴着。
书杬就正好躲在了那下面。
她太害怕这种尖锐刺耳的呼唤声了,下意识蜷缩起身体,双臂抱住了膝盖,然后把脑袋埋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假以慰藉。
那水珠都滴到了她的身上,从领口顺着脊椎到了尾骨,一路冰冰凉凉的滑落,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陆见淮怎么还没有找到她,然后来救她……
她讨厌这个鬼地方。
“书杬,书杬?”
男人呼叫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没有停下来过。
一直都处于高强度的神经紧张之中。
不知不觉,书杬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好像在梦里听见了陆见淮的声音,猛地惊醒之后,耳边还真的有他熟悉低哑的嗓音,只是那么犹豫了一会儿,书杬立马扶着佛像起身,拖着丧失知觉了的双腿,主动跑了出来。
陆见淮,现在就在她的眼前。
——他也是同样狼狈的,身上外套沾满了泥巴点点,那张原本清隽淡漠的脸憔悴了不少,眼底的青郁与下巴上一晚上冒出的胡茬交相辉映着。
只是身形线条仍然棱角分明,硬朗流畅。
书杬呼吸都停顿住了,在眼泪要流下来的那一秒钟,她不顾一切地扑进了男人的怀中,像一只在外面流浪了好久才终于找到家的小猫。
委屈巴巴地喊道:“见见,你怎么可以到现在才来。”
这声音听得陆见淮心马上都快要碎掉了,他双手颤抖着,甚至不敢去碰怀里小姑娘的腰,总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半晌之后,哑掉的嗓子才低声开口:“杬杬……”
太多想说的话了。
全部都和“对不起”有关。
“我身上很脏的。”书杬吸了吸鼻子,突然有一种想要破涕为笑的感觉:“你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跳车了,竟然跳进一个大沼泽地里,烂泥真的脏死了,还很臭。”
一趟绑架,硬生生地治好了她的洁癖。
在男人将要开口说话时,书杬反应了过来,谨慎地回头看一眼,发现是空荡荡的之后,稍微心安了一些:“我们先出去了再说吧。”
“那个死没眼珠子的绑架犯还追我追到这里来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走,我们先走吧!”
陆见淮点了点头,在她也沾有一点泥土灰尘的额头上亲亲吻了一下,而后牵起她的手说道:“我们杬杬真棒,一个人聪明地跑了出来。”
“现在不要再害怕了,有我在。”
他们二人刚转身,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忽然走出了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很大的砍刀,上下挥舞着。
他抬起一只没有眼珠子的眼睛,奸笑着问道:“二位客官这是打算去哪里啊,听你们这情情爱爱的戏码,真是比看戏还要有趣上一百倍呢。”
陆见淮下意识地把书杬藏在了自己的身后,刚牵起来的手也缓缓x松开,他微微转过头,低声说道:“没事的,你先去一个人躲起来,我已经通知警察那边了,他们马上就到,嗯?”
其他人都猜村口那条路,在进洞穴时,又有去外面搜寻的,只怪地方实在是太大,搜救的人数一下子被分散得太厉害了。
书杬抿紧了嘴唇,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就被男人一把推到了一旁,紧接着那把大砍刀也从他们刚才分开的地方挥下来。
空气都要劈成两半了。
陆见淮惊险地躲开,然后和这个刀疤男殊死搏斗了起来,他有意把场地往另外一边,书杬不在的地方挪,但是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
也没心思和他打。
而是每一次砍下去的大刀,对准的方向都是书杬。
书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不拖后腿,她又时时刻刻担心着陆见淮会受伤,一边躲避着,一边又眼睛全盯在他的身上。
洞穴里的路本来就不平。
猝不及防的,她就被一个高地给绊倒了。
刀疤男抓住时机,根本不管身前严防死守的陆见淮,直接跃过头,然后把手中大砍刀直直地朝着书杬的脑袋上砍下去。
书杬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她知道自己应该滚到另外一边才有可能躲避危险,但是人在真正的危机时刻似乎做不到这么警觉且快速的反应,只能完全出于本能地用手抱住脑袋。
陆见淮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不顾任何生命危险,他超越了他的本能反应,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刀。
原本会劈在小姑娘脑袋上的那一刀,现在落到了他的右边肩膀上,整个人都好像被一分为二了,但是陆见淮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只是庆幸。
刀疤男暗骂了一声“操”,举起砍刀,他还想继续,也料这个肩膀受伤的男人一定没本事再接他的第二刀了。
然而刀刚举起,背后响起了许多脚步声,有警察的声音传来:“不准动,放下手中的武器,并且举起你的双手。”
回过头,很多把黑色的手枪对准了他自己。
“该死的条子。”刀疤男暗骂,听话地扔掉了手里的砍刀,然后目光往洞穴外面瞥了好几眼,慢慢举起自己的双手。
警察还在喊道:“蹲下,抱头蹲下!”
陆见淮全程都没有掉以轻心,害怕这种人还有什么极端的后手,忍着肩膀上的剧痛,他拉起地上的书杬,慢慢往后退着。
离这绑匪越远越好,才是安全的。
身上的衣服像是淋了水一样,湿透后变得很重,他的心思全在书杬一个人身上,所以都没察觉到是自己的血染湿了上衣。
血腥味都快要弥漫整个山洞了。
果不其然,那刀疤男并没有那么老实。
他原本想要挟持身后的书杬做人质,但是一转头却发现两个人都没了,而在他有这个小动作的一瞬间里,警察开了第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