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捡了个过敏公子——月裹鸿声【完结】
时间:2023-07-24 14:47:03

  都过敏又笑:“这点小钱,对我家也不算什么。不瞒大伙儿说,我走南闯北,就喜欢听些奇闻趣事,各位都是京城人吧?跟我讲点过往的事——只有一条,不许胡编乱造——就当抵过了这赌资,如何?”
  既然他开这个口,一桌子其他输了的人也都围上来,各个争先:“我也有,我也有。”
第54章 奇闻旧事
  “偌,我先说吧,”赌桌上坐在都过敏右手的红脸汉子道,他双掌跟脸色一样火红,看起来像个江湖中人,“这几年,从西域传来一种易容术……”
  他虽故作神秘,压低声音,还是话不到一半就被打断,纷纷吐槽。
  “易容术是什么新鲜事啊?”
  “江湖上老早就有。”
  “现在还有人相信易容这种骗局?”
  “各位,各位,”红脸汉用力做个下压的动作,努力辩驳,“我说这易容术,与寻常易容不同。”
  “能怎么不同?”刚才被都过敏挽留过那白发老丈吐槽,“别看易容术听起来高深,但实际没几个人用,好比说,有人扮成我儿子,他脸扮的再像,能知道我儿子从小到大都经历过什么吗?还不是两句话就穿帮了?”
  都过敏看红脸汉子被吐槽得狠了,气得结结巴巴,忙出来打个圆场,笑道:“易容固然不算什么新奇事儿,但这位兄台既然是第一个开口,就当抛砖引玉。”说着,他把之前赢来的一堆筹码,又拨还给了红脸汉。
  众人一看,他是真的还钱,不由兴致更高,右手一个干瘦汉子,生怕自己的话被人抢去,忙道:“我这事可是最新鲜的。”
  “怎么说?”
  干瘦汉子凑近牌桌,降低了音量,眼睛瞪得溜圆,颇有几分说书人的架势:“我有个远房表弟住在东瀛大金阁寺附近,听他说,那大金阁寺佛塔底下,封印着一个怪物。”
  “什么怪物?”
  干瘦汉子用手比划,似乎想画出一种曼妙的曲线,但在他自己枯瘦矮小的身上比时,引发的只是一串笑声。
  不过他不受影响,还是用一种极为认真的神情道:“美人鱼!一种特别凶恶的人鱼!”
  “传说上百年前,跟着涨潮袭击了港口,吃了好些人,好在被大金阁寺的高僧制服了,压在佛塔底下!”
  “人鱼?还吃人?横竖你说这事在东瀛,就是信口胡说,也没人知道,”红脸汉插话,不信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干瘦汉子表情夸张,指天誓日,“我那远房兄弟给他们翻修佛寺时亲眼见过,被封印在一个大水箱里头,憋屈不能动弹,但还活着,人身子,鱼尾巴,一身鳞片黑色的!”
  “那后来呢?”都过敏问。
  汉子手舞足蹈,“可怕的就在这儿了!一个月前,天降大雨,一道惊雷正好劈在那佛塔之侧,听说啊,雨过天晴,那怪物居然跑了!跑了!你们说说,这要是跑到什么居民密集的地方,又开始吃人,可怎么办?”
  “切,你这说的,没头没尾,最后推给怪物跑了,更没法实证,谁知道有几分是真的。我还听说那东瀛有些宵小,专门用猴子和鱼的骨头缝在一起,做出什么所谓‘人鱼’,骗的就是你们这种人,”先前那红脸汉曾受干瘦汉子抢白,此时全都报仇回去。
  都过敏听这描述,倒是想起《海山经》上记载的一种怪物,叫做黑鳞鲛人。听说这东西就是人首鱼身,细细鳞片,生性凶残食人。
  不过,只是传说的小道消息,一时还引不起他过多忧虑,而且,横竖事情发生在东瀛,并不是他真正关心的,于是开口道:“这位兄台说的事情倒很新奇,可惜,我想打听的是京城旧事,这些码子先还一半给你,若有故事,等下再讲一个。”
  干瘦汉子费尽心思,可惜地点不对,有些失落,唯唯诺诺拿了钱,去想下一个事件。
  白发老丈赶紧把话接过来,他是个开绸缎庄的大商,虽然年老,一身还是光鲜亮丽:“老夫这件事,可是地地道道的京城旧闻,而且里头的人按年纪应该都还活着,可以查证。”
  “哦,愿闻其详?”
  “老夫年年来这赌船,就坐这个位置,大概十多年前吧,发现有个麻脸矮个坐在这,老夫看他土里土气,奸猾瘦小,京城话都说不利索,也不知是怎么混上这赌船的,哪知跟他赌了几场,出手那个阔绰哟,多少京城豪富自叹不如。”
  “老夫私下里打听,说他好像是个外乡养驴的,诨名唤作窦驴儿。我们在赌桌上认识,后来,一来二去也有些熟了,老夫跟他打听,到底因何乍富,他只是不肯说。”
  洛小宁都过敏对视一眼,窦驴儿,不正是马掌镇故事的主角之一吗?他从孙马皮手中诓走长命锁,去了京城。
  老者却不知他们心中所想,说下去:“不过啊,就在今年年初,老夫又看见这人了。”
  “这会子的他,可不像之前那么风光啦,单鞋夹袄,冻得发抖,还不忘猫在地下小赌坊里看人耍钱。”
  “老夫到底好奇,拿二两银子请他喝了顿酒,终于把他的故事套出来。”
  “他说,想当年,沫阳公主抱着刚满月的孩儿归宁,哪知朱雀大街上有人酒醉纵马,居然冲撞了公主车驾,母子齐齐落入垂杨河,虽然大人没事,但孩儿就这么没了。”
  “那是公主第一个孩子,悲痛欲绝,圣上亦震怒,下旨彻底整治酒醉驾车之人。”
  “公主派人寻找,一直没见到孩子遗体,所以并不死心,多年来私下打探,想找到孩子的线索。”
  “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孩子不愧是天家血脉,命不该绝,大冬天掉在水里,居然还被人捡去,养起来了。”
  “所以这窦驴儿,就是拿了孩子一件信物,献给沫阳公主,公主找回孩儿,圣上寻回外孙,自然对他大加赏赐。”
  “不过啊,就说这人,命里穷,捡到黄金变成铜,窦驴儿风光了一阵,到底自己花天酒地,又爱耍钱,十来年光景,挥霍一空。”
  “老夫这次又看见他,他还有点疯疯癫癫的,直说有人要害他。喝了那顿酒,听说他到底收拾铺盖,回乡去了。”
  “怎么样,老夫这个故事,还是有点东西的吧?”
  都过敏手指有些微颤。
  原来这么长时间追寻的线索,都没有白白浪费,在不经意间,整个故事,合上了。
第55章 赌场追龙
  追寻至此,逻辑链基本合上了。
  洛小宁看着身边的人。
  从一开始,她就奇怪,感觉他的魂儿似乎有两个,一个长在高门大户,一个养在市井民家。这个感觉,还当真对了。
  他的养母,虽然清贫,但温柔又有力量,把捡来的孩子也视如己出,给了他生命最初的明亮底色。他在市井之中,随着养母,奔波千里,自然对各地风土人情,俚俗知识,都熟记于心。
  而他的生母,是真正的天家贵胄,也并非故意抛弃他,大抵在他十来岁时把他找回去了。这时的孩子仍有可塑性,无论礼仪规矩,还是琴棋六艺,都能让他系统地学习,所以他身上,又带着些天然的贵气,以及普通百姓接触不到的知识面。
  先前,虽然从长命锁上,他们也推测出,或许他出身自京城贵族,但贵族千百,仍然难以锁定。现在,终于清楚了,他的生母,是沫阳公主。
  这其中,还有很多不解之处,比如,两位母亲是如何交接的?他的养母白秀夕,后来又去了哪里?当然还有,为什么他会再次失忆,等于又一次“丢了”,难道沫阳公主不找他吗?
  不过这些,如果回到京城,拜访沫阳公主,应该都能得到答案的。
  小宁能感到都过敏内心的激动,一颗心大概已经飞回京城去了。
  然而,他们现在,毕竟都还在船上,肩负着任务,只好先强压下心思,扮演好身上的角色。
  从刚才起,都过敏感觉,脑中好像水中浮现气泡一样,不断浮现一些幼时的片段,那时候,山穷水尽,大约为了挣出盘缠,他出入过赌场。
  赌博这东西,一方面,重要的是察言观色,骰盅虽然盖着,从赌客的脸上,往往能看出是六点还是一点。
  但另一方面,重要的是红气养人,有时候,麻将一方听三洞,扛不住另一方一个自摸。
  他的赌术和赌运都不错,过关斩将,一路突围,从碧蓝厅进入琼紫厅。
  琼紫厅是波斯绒毯的地面,赌桌间的空隙比碧蓝厅大一倍,每一桌都有面容姣好的丫鬟专人伺候,端茶送水。
  都过敏生得好,又赌运爆棚,大杀四方,自然引来阵阵惊呼,连那些空桌上的丫鬟都不禁凑过来,站在背后看他赌钱。
  这会儿,他在玩的是一种叫追龙的游戏,玩法非常简单,就是押庄和押闲两种,只是,无论押哪一种,都要连续压,比如押庄,至少连押三把庄,称为“龙”,如果过了,赌客可以选择拿钱走人,也可以继续再追。每追一次,奖金都翻倍。但若哪回断了,出了“闲”,那之前的一切,化为乌有,白白便宜了你的对手。
  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按说,连续出十次“庄”的概率大概是两千分之一,可是,当你再扔第十一次,出“庄”或“闲”的概率,其实还是二分之一。所以,当奖金积累得很高时,“追龙”的台子后头,总是聚集了大量围观人群。
  都过敏这边已经连着出了五把“庄”,对赌的人悻悻而去,咕哝着今天运势不好。后头的观众鼓噪愈烈,尤其是几个姑娘,看了几把牌,现在已经快成了他的粉丝。
  洛小宁扯了扯他,见好就收吧,再赢一把,筹码就足够踏入墨玉厅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只听后头围观的人群流过一阵叽叽喳喳的风,然后对面的椅子被两个随从拉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那年轻男子并不丑,可是有种与他年纪不相称的油腻,锦衣斑斓,金珠点缀,仿佛恨不得把“纨绔”两字写在脸上。
  这男子名叫胡莱,正是宝船组织者胡家的二少爷。胡家长子胡芹还算靠谱,这小儿子继承家业无望,就放任自流,日日斗鸡走狗,炫富摆阔为乐。
  这会子,他看见厅里有人出风头,还是个俊俏后生,竟把一众姑娘的注意力都吸引去了,甚为不爽,所以坐下来,就是要给对方触点霉头。
  “哪来的蛮子,在这里嚣张,”他坐下,高声大气地道,“小爷今天非要斩了你的‘龙’!”
  说着,还不由都过敏拒绝,他已经啪地拍下五个羊脂玉筹码,相当于五百两白银,“押‘闲’!”
  都过敏并不是很想跟他赌,但这个局面,荷官已经收了对方的筹码,自己这边说不赌,等于认输。苦笑一下,只得迎战。
  对方来者不善,他也打起精神来。
  虽然这种嚣张的气势看着可恶,但在赌场之上,还真不得不迷信,有时候,就是可能因气势被人压过去,导致整个气运流动,由连胜变为连败。
  想着,他跟洛小宁耳语几句。
  洛小宁听着,觉得十分新奇。赌场上的迷信很多,有在赌前讲究吃什么的,有说穿红色贴身衣物的,都过敏跟她说的,是一种西域传来的小动作,专门在“追龙”时用的。
  她伸出手,捞住都过敏的头发,把满头的小辫解散了。
  都过敏的头发很长,乌亮乌亮的,可实际并非粗硬的质地,摸上去带着点柔软。
  她要给他重新去编一条大辫子,作为“龙”的意象,辫子不散,“龙”不断。你可以说这是邪门规矩,但赌博,本来讲的是偏门运气。
  牌桌上开出来了,又是“庄”,观众一片哗然,胡莱的脸色铁青。
  但胡莱不在乎,他把那五个筹码丢给都过敏,转手又往上加了十个筹码,他的理论其实没错,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往上加,总有一次会出“闲”。
  赌局再次开始,骰子滴溜溜地转。
  “闲!”“闲!”“闲!”胡莱身后的跟班们开始鼓噪,引得其他桌子的赌客纷纷侧目。不少人偷偷皱眉,在琼紫厅这样的地方,做出这种跟街边大爷一样的行为,是很丢人的。
  这样的喧闹,洛小宁现在却充耳不闻,只是笼着都过敏的头发,梳顺,一点一点地编织。
  她在想,他的头发,随爹爹还是娘亲呢?她在想,他的过去,是否有人这样给他编辫子呢?
  相识一场,同行数月,其实,大家谁也不傻,心里多少都能感到,对方对自己有所动心。
  可是,除了那次失控心情下的拥抱,最亲密的,也不过就是像现在这样,梳着他的头发。
  她舍不得放开他的辫子,仿佛放开了,这段缘分就断了。
  她编织头发的样子,就仿佛世上只有这一件事情,其他一切繁华事物,在她身边都化为浮云。
  横竖她没多长时间了,她愿意,把自己所有的气运都传递给他。
  骰子停下,观众惊呼。
  “斩龙”失败,又是一个“庄”。这是都过敏第七次连庄。
第56章 诡异的底舱
  胡莱连输两场,怒火冲头,也顾不得体面,一把掀了赌桌,指着都过敏大骂:“你是哪来的蛮子?!知道小爷我是谁吗?”
  后头随从跟着鼓噪:“这是胡家二少爷,宝船都是他家的!你这蛮子,还不道歉?!”
  都过敏一笑,从领口处拿出那瓶淡金色的夜离草花汁:“胡家二少爷名扬四海,我自然知道。但你们又知道,宝船为什么是你家的吗?”
  一时赌场鸦雀无声,众人全都转过来,看他们两个争执。
  都过敏笑笑地说下去:“你家崛起,是因为制香,尤其是,当朝天师,喜欢你家的香。那么想必你也知道,最近西北山崩,你们香料里重要的一种原料——夜离草断供了,而我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就是因为,我手中奇货可居,想找京城大户合作。”
  “如果胡家不想买我们的原料,可以呀,”都过敏一摊手,转头望向周遭众人,“这里难道没有想跟我们合作的人吗?”
  围观的人群中不少眼睛亮了,虽然表面上没人敢出头得罪胡家,但很多心里蠢蠢欲动。最近夜离草缺货的事大家都知道,如果有稳定的夜离草货源,谁说不能对胡家取而代之呢?
  这一下触动了他家的根本,胡莱也有点怕,但面子上下不来,支着脖子还在那里嚷嚷。
  就在此时,他身后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扭头看去,果然这边的闹剧已经有人去报知给了胡家大少爷。
  胡芹到场,在场的人都为之一凛,他身量适中,气质沉稳,与花枝招展的弟弟相比,通身几乎是全黑色,但仔细看,才会发现黑衣之上,又用对比度不同的黑线刺绣,绣出九种缠枝花卉的暗花,浑身没有多余的饰品,唯有拇指上一只老坑翡翠扳指,浓绿耀眼,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知价值连城。
  然而他这一出现,刚才蠢蠢欲动那些人都黯淡下来:知道没戏了。
  胡芹的目光落在了淡金色的小瓶上,心头也一惊,不知这蛮子是何来历,但现在,真的很少见如此纯净的夜离草花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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