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捡了个过敏公子——月裹鸿声【完结】
时间:2023-07-24 14:47:03

  现在,她们两个,倒像是互相理解了。
  ……
  “阿娘,我去趟茅厕,”小宁喝多了水,去向后院,用井水洗了洗脸,顺便也去解手。
  她坐在净桶上,想整理整理情绪。
  今天,是她和母亲,聊天最多的一天。
  她意识到,这短暂的分离,反而促进了双方都反思了自己,想要对对方的世界多一点了解。
  因为毕竟,她们谁都不想推开对方。
  她爱着娘亲,也知道娘亲爱她。
  而她终于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可以不像以前那样拧巴的。
  她愿意跨出一步,阿娘,便愿意跨出九十九步。
  只是……
  她随意一低头,却愣在那里。
  净桶里的大号,是血红色的。
  她感到一阵晕眩,上辈子,症状恶化,就是从便血开始的。
  她还记得接下来的流程,是高热,嘴角起泡,食欲不振、腹痛难忍……直至最后带着不甘离世。
  算算日子,现在,离前世的忌日,只剩了二十来天。
  想到这里,她觉得喉咙像塞了巨大的苦块,连口水都咽不下去。
  刚刚找到了与母亲相处的方式,很快,她们又要面临更长久的分离。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
  先前她还一直忐忑,一直拖延,不知要如何开口,跟母亲透露自己的病。
  但现在看见这个迹象,促使她下定决心。
  根据照空大师说的,“名咒”必须要受咒者知情且同意,方可生效。所以她不得不告诉母亲她的所有情况和规划。也得趁着现在还能动,才能发动名咒。
  所以,她咬咬牙,回房的时候,抓着娘亲,把自己得病的事和盘托出。
  令她万分意外的是,娘亲并没有晴天霹雳的反应,而是低头,默默拭泪。
  这倒让洛小宁错愕了好一阵。许久,才小心地问:“阿娘,你莫不是早知道了?”
  阿娘抬头,也许她并没有想喊叫,但声音就是那样爆破出来。
  “我自家的孩子,我不晓得吗?不是有天大的缘由,怎么会突然撇下阿娘,一走几个月呢?”
  她又揉了揉鼻子:“小宁,别怪你表妹嘴不严,是阿娘死缠烂打,迫她把真相说出来的……”
  最后,她流着泪确认似的点了点头:“为娘确实,早知道了……”
第68章 我宁可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也不愿过没有你的人生
  “傻孩子,再怎么样,倾家荡产,为娘也要给你治,咱们现在就去找郎神医,”娘亲说着,再度激动起来。
  而这让洛小宁心头咯噔一声,这不就是她尽全力要避免的情况吗。
  她一把扯住娘亲,眉头竖起,语气严肃:“阿娘,你听我说!”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死了一次重活过来的,前世,你带着我,去看了不下二十个大夫,开了上百付药,借遍了能借的亲戚,跪在地上给人磕头……可是没用,没用啊……”
  “我没有被治好,还是死在了你的眼前……我死都闭不上眼睛,因为在想,我这样死了,咱家连水缸都当了,你背着一身的债,可怎么过下去呢?”
  “上天垂怜,能让我重新活这一次。我就是因为不想看你再这样,这辈子才做了不同的选择!”
  “所以你不要再让我去看大夫了,如果再重复前世的路,看病、借钱、眼睁睁看你陷入无尽的痛苦,背着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债务,那我还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至少给你留点养老的钱!”
  小宁说话时,并没有想哭,她的语气很强硬,可眼泪只是不停地流,像晴天时下的雨。
  娘亲不说话了,对着女儿,也是默默流泪。
  震惊、不信、抗拒这些巨大情绪冲击,已经在她缠着林含语告诉她真相时,都经历过了。现在的她,不管情不情愿,已经大半接受了女儿得了绝症的事实。
  “我知道,我的离开,一定还是会让你痛苦,”小宁说下去,“所以,我这几个月,去了京城,千难万险,就是为了找到‘名咒’。”
  小宁说着,打开了自己的遗愿清单,指着那个打着“重要”符号的最后一个愿望,佐证所说的真实性。
  “名咒?”娘亲问。
  “对,这是一种对身体没有任何伤害,也不会损失正常生活技能,仅仅是让人封印某部分记忆的‘咒’。比如说,我用‘小黄’对一个人下咒,他就会忘记小黄是他养大的小狗,可是并不影响生活的其他部分。”
  小宁说下去:“我想了很久,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你会忘了我,就不再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带着剩下的钱,搬到其他地方去,安稳平和地度过余生……”
  小宁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而娘亲也跟着她一起哭。
  母亲看着女儿晒黑了的肤色、手腕上细小的伤痕,想到昨天聊天时,女儿隐约提到的,她去过白雪皑皑的冻原,去过黄沙万顷的荒漠,去过波浪滔天的大海。她就知道,女儿为了找这个咒,有多么的不容易。
  她既害怕女儿真做得出一头撞死的事,一时也提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她内心认不认同,似乎都无法拒绝女儿这拼尽全力的礼物。
  于是车轱辘话说了几轮,最后她还是妥协了,流着泪,点了头,说:“好。”
  小宁长出一口气,她千辛万苦学了名咒,终于把娘亲的工作做通了。
  然后她准备了竹席、蜡烛等等道具,开始施咒。
  她按照空大师的教导,在房间里放了一个小的装饰水车,水流的声音,可以使人放松,更容易被施术者引导。
  她把蜡烛摆成阵型,一根根点亮。娘亲躺在竹席之上,穿着宽松的白色寝衣,眼睛上,也搭了一块白色的毛巾。
  小宁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咒施下去,娘亲,就要忘记她了,忘记这个她一辈子视若珍宝的女儿了。
  可是,求仁得仁,有何怨哉……
  她把那口气吐出来。
  这是她的选择,让娘亲少受痛苦,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她开始施咒了。
  围绕的蜡烛火焰在一瞬间都闪动一下,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眨了下眼。
  这些日子,她已经将咒文熟记于心了,一条条念出来,像吐出滑溜的泥鳅。
  娘亲也很配合,乖乖地躺在床上,没有拉着她问东问西。
  咒文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洛小宁额头沁出汗珠。
  她睁开眼睛,娘亲还仰面在竹席之上,保持着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的姿势,一动都没动。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按理来说,这时娘亲应该已经被催眠,陷入熟睡。等她再张开眼睛,就会封印关于她的所有记忆。
  可是,这时娘亲蒙着眼睛突然开了口,喊了一声“小宁……”
  小宁一时有些委屈,同时也升起几分怨气。
  娘亲醒着,没有被催眠。
  而她的操作没有任何问题,那么说明,一定是受咒者内心抗拒,才会让名咒无法生效。
  这是她千难万险,求来的最好办法,娘亲也已经答应了她,不是么,为什么要阳奉阴违呢。
  “阿娘,”她压低声音,“你刚才,不是也同意了吗?”
  突然间,娘亲从竹席上坐起身来,掀开了眼睛上的毛巾。
  洛小宁这才发现,娘亲的眼睛红肿,而那块白色毛巾,已经几乎湿透了。
  原来,刚才娘亲为了配合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一直在无法抑制地流泪。
  “我反悔了,我不同意!”娘亲说话时,右手下意识地攥着那块毛巾,毛巾里的水都滴滴答答漏了下来。
  洛小宁难过得不敢看她,可是不明白刚刚还悲伤顺从的娘亲,为何这么快又变得如此强硬。
  “为什么?如果就这样生生承受失去我的痛苦,你会受不了的。”她低着头问。
  “是的,失去你,我会很痛苦,光是想一想,就感到肝肠寸断,”娘亲的声音哽咽而颤抖,
  但是,她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地把后面一句喊出来:
  “可我同意不了……我宁可失去你,日日被伤痛侵袭,也不想忘了你,过一个仿佛从来没有你存在的人生啊!!”
  洛小宁崩溃了。
  刚才她一直硬撑着,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点,可听见这一句,整个堤坝都被击碎了,抱着母亲,开始嚎啕大哭。
第69章 悲剧变成了喜剧
  母女抱头痛哭。
  末了,还是母亲又开了口。
  “小宁啊,要不,咱们还是去郎神医那儿看看……”
  她的口气很小心,因为女儿刚才激动到连“一头撞死”这样的话都说过。
  果然,洛小宁又非常激烈地摇头:“我不要你走上前世的老路!”
  “不是娘亲不信你,可你说什么前世,怪玄乎的,为娘总要亲耳听见医师怎样说,才能甘心。”
  母亲试探着,又道。
  “五个月前我已经去看过了,那时神医说,病灶已经成型,”小宁有气无力地道,“而且我这几天,心慌胸闷,今天一看,已经便血了……”
  “这样吧,”娘亲的口气强硬起来,“咱们还是去看看,要是真像你说的,是绝症,那为娘一切都听你的,你说不要花钱就不花,好不好?”
  洛小宁本来是很不愿再去看郎中的,说不上的一种抗拒心理,仿佛就像死刑犯也不愿意再听一次自己的宣判;而且她也怕去看郎中,郎中一开药,会让娘亲甚至自己忍不住再去买,重蹈前世覆辙。
  但是这会,她听娘亲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毕竟她重活了一回,原原本本地知道前世所有挣扎,以及最后的徒劳无功,但是对正常人来说,重生这种事肯定还是怎么听都不敢确信。
  她咬牙,那去陪阿娘去一下也好,就当是当面断了阿娘的念想,给她一个甘心。
  于是她道:“你说的,我跟你去看,但要是郎神医说,就是这个病,那你一切都要听我的。不许再白花钱、到处下跪求人了。”
  “好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娘亲能哄她再去瞧瞧大夫,已经觉得是个进步,忙不迭答应。
  于是两人穿戴一番,又去见了郎神医。
  郎神医是个白胡子老头,医术精湛,几乎从不出错,因此在十里八乡得了这个名号。
  他看见洛小宁,眉头先是一蹙。
  相对地,洛小宁的娘瞧见他眉头收紧,心里就是一揪,这说明,老头子真是给她家女儿瞧过病的。
  郎神医伸手,搭过小宁的脉,又叫她张嘴,看了舌头,躺在床上,用手按压腹部……
  娘亲的手一直绞着衣带,盯着医生每一个举动,眼神里是期待又害怕的光。
  洛小宁倒是心如止水,无论大夫说出什么样的结果,她都能接受。
  然而,大夫说出的结果,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一通检查后,老大夫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反而慢慢浮现一种惊奇的神情来。
  他甚至专门去后堂,拿了之前的病历档案,看了一番,又回来对着小宁一通检查折腾。
  最后,他宣布:“你没病,挺好的。”
  听见这样的诊断,洛小宁反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大夫……我几个月之前来过……”
  “可是说呢,”郎神医捋着胡子,翻开病历,“我这儿也有记载,那时候你肝气郁结,五内不通,腹腔里长了一个硬块。”
  大夫也是人,如果要给病人带去坏消息的时候,开口总是艰难,而如果是好消息,这话匣子可就停不住了。
  老头继续道:“一般来说,这东西只会越长越大,就算有人为了保命,划开肚子,硬是把它割掉,可要不就是活活疼死在过程中,要不,就算割了,也还会再长,所以说是绝症。”
  “但是,现在它就是不知为何,自己没了!你的脉象平稳,身体健壮——除了这两天可能有点过于感伤,导致心慌气短,并无什么大碍。”
  听了这番结论,大悲大喜,洛小宁还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情绪中。而她身后的娘亲,已经是喜极而泣。
  “真的吗?真的吗,大夫?”娘亲不停地道。
  “当然是真的,你女儿这个例子,算是万中无一,”老头很兴奋,又转向洛小宁,“老夫要把它记录下来,写在医书里头!来来来,小姑娘,你跟老夫说说,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
  “大,大夫,”小宁还是生怕自己高兴得太早,确认道,“可是我早些时候,还有便血的症状,整个恭桶都是红的,这哪里是不要紧的事呢?”
  郎神医闻言,又捋了捋胡子,道:“所谓望闻问切,眼见,才得实情,你方不方便去解个手,让老夫看看。”
  恭物虽然污秽,却是看病诊疗必不可少的,小宁正有些想跑茅厕,于是按大夫说的,解在便桶,让大夫过目。
  郎中凑近那净桶,看了半晌,背着手转回来,大手一挥,写下处方。
  小宁和娘亲都心头忐忑,等着看他到底写了什么。
  等拿到手,那处方上只有一行字,大夫的字潦草,龙飞凤舞的,两人颠来倒去,终于才认出来。
  小宁把它念出来,那九个字是:
  火龙果不要吃红心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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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悲剧一下变成了喜剧。小宁在家里大吃大喝大睡了整整一天。
  先前,因为认为人生会戛然而止,所有“以后”的事情都被她硬生生舍弃掉了,而现在,她开始琢磨起那些原来顾不上的事情来。
  首先一个,当然是都过敏。
  他现在怎么样了?想起一切后,有没有直接去京城认亲?有没有找到是谁害了他?
  她希望他过得好,她也想亲眼看见他抓住害他的凶手,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次一个,是夜离草的问题。
  当初承接了秦风落的委托,结果做得零零落落不说,连个信儿都没回报给人家。
  那夜离草,是否还在京城流行?天师是不是还在用这东西影响圣上?
  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也是她无法忽视的大事。
  这次,洛小宁跟娘亲开诚布公地谈了,说因为这些事,她还需要去一趟京城。
  娘亲还是左担心右担心,不过,没有像以前一样强行阻止。
  “你去吧,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娘亲擦着眼角道,“但是,不再是你的笼。”
  小宁抱住了娘亲,经历了这样大的事件,她终于和最爱的人和解了。
  “对了,”娘亲突然又道,“你要去京城,别忘了去看看你表妹。”
  “林含语?”小宁问。
  “对,就是小语,她今年上京赶考去了。”娘亲做了个往远处张望的动作,“这会儿,估计都该放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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