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送孟训上去的中年男人下来准备回家,杨易见状连忙下车追上去。
第22章 、失联
今天酒吧里人特别多,孟晓端整箱的酒,在后厨仓库和吧台之间来回跑,一晚上都没歇。
酒吧中央,舞台上面的歌手唱着劲爆的歌曲,下一位舞者带动全场。
她们都是年轻的姑娘,有些甚至是音乐学院专业的学生。
年轻漂亮有活力,这些特质孟晓都没有。
杨易在二楼,趴在玻璃栏杆上,看着楼下的人头涌动。
“易哥,怎么样?有没有看上的?哥们儿给你叫上来谈谈心?”赵平轩看杨易一直盯着楼下,低声调侃,今儿他组局,以前目不斜视喝闷酒的杨大少爷,今天居然意外的盯着外面看。
赵平轩以为杨易和之前那个断了,所以把李若溪和宿舍小姐妹们也请来,谁知杨易根本不搭理她们。
杨易在二楼,冷眼望着那些“工作人员”到处卖弄年轻。
这场子消费不低,年轻漂亮的女孩只要放的开,一场下来收入过万不是问题,一晚上多跑几场,十万进账轻轻松松,当然也要求长相漂亮会来事。
他只想知道,孟晓现在在哪里,那个傻姑娘,宁愿累死都不会赚这种快钱。
可他也不敢去想,她替她弟弟还了二十万是从哪里来的,她人在海市,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回过学校,她住在外面。
是不是遇到另一个对她好的人,帮她还了这些债。
她最知恩图报,以后只会对那个人好。
杨易不敢想,怕孟晓走弯路受委屈,更怕她有别人帮助。
二楼酒局渐渐热闹,杨易至始至终都没看过李若溪一眼,弄得和她一起的小姐妹们面色有些尴尬。
鼓足了勇气,李若溪主动过去找杨易说话。
“小杨哥哥,你怎么不开心呀。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李若溪天真的问,试图知道杨易的心里想法和他拉近距离。
杨易摇头,并没有回答她,眼睛追着吧台那里一个身影看,她穿着员工的黑色T恤,穿梭在吧台周围的人群中,卖力端酒。
会不会,是孟晓?
“哎,杨易,这样给女朋友脸色看,回去会被罚睡客房哦。”不知是谁开的玩笑,另一个连忙打趣岔开话题。
李若溪羞红了脸,低下头。
杨易没计较也没搭理,眼睛盯着吧台那里,感觉那个身影很像孟晓。
只怪楼下灯光太晃眼,他看不清真实的身形。
好几个来回跑下来,孟晓搬的腰疼,躲在吧台下面休息,没过一会儿,吧台上面的调酒师叫她起来。
“孟晓,二楼说有好玩的,问你上不去不上?”
二楼是VIP专属,基本能上去玩的姑娘都是肤白貌美气质佳,回来都能得到不菲的收获。
孟晓在这里半个月,见过很多女孩从二楼下来时,手里拿着很厚的钞票。
更厉害的,几万块钱一个包就到手了。
孟晓摇头拒绝:“不了,天生的面瘫脸不会笑,赚不了这个钱。”
说完转身回后厨帮忙,调酒师也没多说,这大学生和那些穿制服的不一样,刚才要不是楼上专门问下来,他也不会找孟晓问。
她长的文静,瘦的快要脱像了,眉目间不可动摇的坚持,最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打工的人脸上。
可她就是能守住,来应聘时明说不当服务员这一类,后台搬酒比男人还卖力。
仓库里放着她的书,偶尔闲下来她就抱着书看。
他们都很照顾她,后厨每次都给她留水果当宵夜。
毕竟这里是酒吧,能吃的东西不多。
调酒师惋惜,或许是突发变故,生活所迫才来这里周转一下,总不是久留的女孩。
孟晓回到自己的仓库,坐在小椅子上看书。某位好心人给她偷偷放了一个旧坐垫,软软的不膈屁股。
这些字突然变得不认识,眼前一黑,靠在椅子上昏死过去。
……
二楼。
全场的姑娘全部都站成一排,燕瘦环肥形态各异,任人挑选。
里面没有杨易一直看的那个,赵平轩下去找经理,才知道人家压根不稀罕,不上来。
呦,还是个硬气的,赵平轩笑,这儿还有不爱钱的女孩?
稀罕。
一群职业姑娘进来,李若溪和小姐妹更尴尬了,她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名媛千金,怎么能和这种人坐在一起?
李若溪委委屈屈,拽着杨易的袖子道:“小杨哥哥,我不太舒服,咱们走好不好?”
杨易找不到孟晓,心里本就烦,刚才又被误会和李若溪关系不一般,心里更是烦闷不堪,打电话叫司机过来送她,留下车钥匙自己起身离开。
要不是他妈叮嘱他要让着她,谁在乎她舒不舒服。
“这一次我给你留面子,下一次再有人说我们的关系,我会自己澄清。”花花心肠当他看不清楚?他也就绅士这一次。
这女孩真不知分寸,一点都不如孟晓。
李若溪委屈的快哭,同来的宿舍小姐妹面面相窥,不是说男朋友吗?怎么都不送她们回去?
仓库里,孟晓被叫醒。
“孟晓,客人要酒,快过来搬酒!”
揉了揉发晕的太阳穴,后脑钝痛。
孟晓起身,抱着一箱啤酒往吧台去。
……
杨易又来到艺大的西门,正好是放学时间,情侣们两两牵手往外走,讨论着今晚吃什么。
他看着他们,心里升起一股羡慕。
他们如胶似漆,到了毕业,能走到最后的所剩无几。
可现在,他真心羡慕他们。
孟晓的流水没有消费支出,她也没有留宿酒店,他查不到她在哪里。
她的舍友防着他,不告诉他孟晓的真实情况。
她一定出了事,藏在某个角落自己硬扛。
杨易顺着艺大西门往里走,走到孟晓宿舍楼底下,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说什么“李若溪的男朋友”,杨易心底生出心虚。
孟晓会不会也知道他和李若溪的事?会不会她遇到了他和李若溪,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生气吃醋故意躲着他?
他们会就这样分手吗?
手机里永远没有回应的电话和微信,杨易甚至不敢看他们的聊天框,现在也不敢乱发消息给她,怕收到被她删除的红色感叹号。
“我不管!你和别人说笑,以后不要来找我了!”眼前一对情侣走过,女孩子气冲冲的往前走,把男孩甩在身后。
“根本没关系,我都不认识她。”男孩紧跟上她的脚步,求饶:“她问我衣服的牌子,要给她男朋友买……”
“我不信!你就是和别人笑了!你不喜欢我了!”女孩的声音渐渐远离。
杨易突然急了,他要找到孟晓,把李若溪的事解释清楚,不能一刀两断!
不能!
……
孟晓去后巷扔垃圾,不远处听见有人在哭喊,大意是男的要分手,女的哭喊求挽留,质问他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这种事在酒吧街随处可见,男的被迷惑的变了心,正牌女朋友拉不回来,歇斯底里的闹,基本上最后都会被拉来后巷子谈话,免得丢人现眼。
女声音哭诉着自己为了和男的在一起,连家里的关系都闹僵,结果还没多久,男的就不搭理女方,在酒吧里面乱搞。
真是傻呀,孟晓不疼不痒的吐槽。
接连一周,后巷都有那个争吵声,孟晓不知道该佩服谁有毅力,男的死活不换场子玩,女的坚持不懈的闹。
孟晓听到麻木,路过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今天不太对劲,男的不知所踪,女的一个人唱独角戏,边哭边笑,喝醉酒了一般,撞上孟晓自己摔倒,爬起来宛如幽灵般往巷子深处走去。
孟晓回到后厨,发现T恤上染了奇怪的东西,去洗手间洗干净,流下来的水竟是血水。
那姑娘的手刚才碰到过她,血是她手上抹过来的,手上有血,只有一种可能。
那姑娘想不开,自杀了。
第23章 、开导
酒吧叫救护车,派孟晓把那姑娘送进医院。
医院里灯火通明,急救室里那姑娘一直闹腾不配合,医生迫于无奈给她打了一针,才安静下来。
此刻她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望着顶上的白光灯。
孟晓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感叹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VIP病房独立洗手间,落地大窗风景宜人,陪床都很宽敞。
“可以联系你的家人吗?明天早上我还有工作,很早就得走。”孟晓轻道,不过那女孩根本听不见她说话。
“我把灯关了,这样看灯光对眼睛不好。”
叹息,关了灯,孟晓躺在陪床上,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女孩始终睁着眼。
“你不说些什么?”
突然,病房里传出那女孩微弱的声音,带着颤抖,临界在崩溃边缘。
“说什么?”孟晓迷迷糊糊的反问,随后才反应过来,那姑娘想让人劝劝她,良久才道:“我这人嘴笨,说不了好听的话。也不会劝人,我比你的遭遇还难过几分,你有钱,受了伤还可以住这么好的病院,而我还不知道明天的饭在哪里。”
“你很穷?骗谁?”那姑娘不相信,年轻人穷她可以理解,但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在那酒吧打工,每个月的收入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惨。
她也是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交个男朋友也不会穷成这样。
孟晓不想说,但借着黑暗又急于想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从她爸爸意外死亡开始,到眼前这姑娘寻死。
“我大一的时候,我爸和继母意外离世,我爸把我妈留下来唯一的房子,留给了我继母带来的弟弟,我是靠奖学金读书的,很早就出来打工赚钱了。”
“我交了个男朋友,他车祸我正好路过救了他一命,前两年他住院借了点钱,我们就合起来还债,今年年初他说债还完了,我想生活渐渐也该好起来。”
“后来呢?”女人天生爱听故事,那女孩想知道。
“后来,生活没有好起来,有一天我在商场看见他给一个女孩刷了十万的卡,而我刚刚给他在菜市场里,为了一只鸡讨价还价……”
“那天是我的生日,他把那女孩满额购物不要的赠品,拿回来给我当生日礼物。”
“我家里困难需要钱,在警察局里被拘留,我向他借钱,他叫我去要饭。”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家境显赫,开着几百万的豪车和我们系的女同学谈恋爱,那同学还和我争了好几年的系第一奖学金。”
杨易知道李若溪,孟晓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过她,李若溪没有奖学金,不过是一条新裙子的钱。
她没有奖学金可能得休学,最好的情况,就是和现在一样,自己再多打一份工。
可是,这样下去,专业课有可能会退后,奖学金就更保不住,恶性循环无休止。
所以孟晓都只做费力气不费脑子的体力活,边工作还可以边背书。
那女孩试探道:“你听起来,不太难过……”
“难过?疼得喊妈妈又能怎么样?欠的债不会因为难过而减少,难过是给别人看的,又没有人看我,难过干什么?”在一起三年,没能让杨易相信她的人品。
求可怜,她不稀罕。
绝望和窒息被债务治好,捂不热的人心,她以后也不奢求。
只希望尽快还完了债,重新开始。
“那你还不分手?留着他过年?!”那女孩气愤地说。
孟晓摇头,想起她关了灯,看不到彼此的肢体动作,道:“他是唯一一个,陪伴我的陌生人。”
所以愿意再等一等,心里抱有一线希望,别人说的都是假的,她要听他自己说,是不是真的在乎镯子。
那女孩突然懂了,这几天,她也不是这样愚蠢的纠缠那个人吗?有什么资格让别人分手。
“小姐姐,你看开一点,你这么好,未来还有很多好男人等着你。”没有指责她不知羞耻,还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安慰她。
“看开了,我自己心甘情愿,我也不贪图他的钱,问心无愧就足够。父女之间的血缘关系尚且如此淡薄,有什么权利要求别人的金钱和感情呢?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由别人支配。”孟晓笑道,难过是真难过,现在看开也是真看开。
只是从那一刻开始,杨易在她心理洒了一把野草,它们肆意疯长,扰乱她的心绪,她没有提分手,不是因为舍不得之前的付出,而是一直在寻找一个斩草除根的办法。
这是杨易欠她的,她要变回一个心无旁骛的孟晓。
而不是现在,千疮百孔。
“姑娘,你才高二,明天出院,回家向你父母道个歉,仍然有温暖的家庭等待着你,一切还可以重新来过。”她和男朋友在后巷闹的这几天,已经把很多事都交代清楚,孟晓知道无可厚非。
“你如果恨他,就豁出去起诉他诱拐未成年人,他跑不了的牢狱之灾。这两条路,都比你在自己手腕上割两道伤来的实在,你拿酒瓶割了几道口子,除了你会手疼,只能留下几道血肉模糊的疤痕,这样不划算,做错的是别人,不是你。”
换句话说,就是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那姑娘沉默了很久,哽咽的声音响起:“我爸妈他们不会原谅我的,我为了和他在一起,做了很多伤害他们的事。”
“亲生父母哪里来的隔夜仇呢?”孟晓道:“我以前觉得我爸伤害我最深,觉得活着没意思。可前几天我才知道,我爸为了把我接回去和别人做生意,赔了继母很多钱,不想让我也欠着债,才把房子转户给我弟弟。”
孟训受伤时,陈警官传唤他舅舅,调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中年的男人,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回到身边,曾独自做过多少努力。
可事与愿违,能力不足只有失败。
他只能从小教育孟训,跟了他姓孟就是孟家的男人,孟家的男人要保护孟家的女人。
所以,孟训宁愿被打死,都不卖那间房子。
这些,她如果不回去,永远都不知道。
“小姐姐,你睡了吗?”她睡不着,想听她说话。
那一边声音响起,孟晓才从思考中醒来,不说之前的事,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也有好事发生来着。”
“……?”
“我今晚带薪救人,因为你有了一张床睡,不用去和ATM机挤一间房。”孟晓说得轻松:“所以,我要谢谢你。”
“ATM机总是提醒我要办业务,其实它很吵的。”
她总睡不踏实,怕有人要办业务,妨碍了人家,被人家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