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注意到沈烨越来越黑的双眸,以及越来越重的气息。
她冰完一只脚后,刚换上另一只脚,这时,男子终于有了动作。
他伸手,一掌握住她的脚,运力稍稍捏了捏,接着目光危险地看着姜云簌。
姜云簌察觉到后,讷讷道,“你,捏我做何?”
沈烨没回她话,大手接着来到她小腿处,用力一拉,姜云簌猝不及防跌到他怀中,白细的腿被迫分开,无力地跨在他腰侧。
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姜云簌刚动了动腿,原本贴在她腰后的手不知何时已滑到她腰后末端。
沈烨大手一拍,末端的娇嫩一晃,竟不知这处也是宝,沈烨眸中暗色弥漫。
“别乱动,你不是觉得我身上凉爽,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凉爽?”
他这样一说,姜云簌没动了,的确,这样她就像置身于冰窖中,一点也不热。
不过,两人此时的姿势,很容易就让姜云簌想起话本中那五花八门的姿势。
姜云簌咽咽口水,抬头望着沈烨锋利的下颌。
“沈烨。”
沈烨抱着她坐回上首,轻嗯了一声。
姜云簌盯着他来回滚动的喉结道,“要不,我斜躺在你怀里好了?这样你还可以看书什么的。”
沈烨不换,“我觉得这样挺好。”
姜云簌憋不住了,红着脸狠狠控诉,“你身上的东西弄的我不舒服,你让它躺下去啊。”
姜云簌的声音有些大,沈烨一噎,怕玄英听见,忙捂住她的嘴,“小点声,斜躺便斜躺吧。”
姜云簌心满意足地斜躺在她怀里,枕着他的腿,握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沈烨垂眸望望姜云簌脑袋旁,长长地叹了口气。
半晌,姜云簌扯扯他的衣袖,“还有荔枝吗?”
“没了,不过有蜜饯儿,待到了船上,再让玄英去买些瓜果。”
姜云簌点点下巴,“也行,帮我拿一颗蜜饯儿,酸些的。”
沈烨寻了一颗青梅蜜饯儿,这还是上回两人在果园摘的。
沈烨捻着蜜饯儿递到她唇边,姜云簌唇瓣微张,等着蜜饯儿落下来。
不过,沈烨捏着蜜饯儿迟迟不松手,姜云簌瞪他一眼,起身一口咬下去。
倒也没真咬,只是让沈烨刚好能松手的力度。
沈烨用帕子擦去手指的口水,“真是个急性子。”
第62章
◎再次吐血◎
暮色时分, 一行人到了附近最近的码头,码头边早有一名着紫色长衫掌柜模样的人在那儿候着,几年前他曾有幸见过沈烨一面, 其天人之姿几里外他都识得。
见沈烨来,他笑眯着一双眼,上前几步对着刚下马车的沈烨躬身道, “老爷,船只已为您安排妥当,里面吃的用的一应俱全,您不用再格外添置。”
正当沈烨欲抱姜云簌下来时,姜云簌一手支在他的肩膀上,跳了下来, 沈烨接了个空,收回手,挑眉看她。
幕篱底下的她努努嘴, 低声道, “不用每次都抱我下来,这里这么多人。”
姜云簌一出口, 清丽嗓音婉转悦耳,又观沈烨对她的态度,想必, 这便是夫人了,一旁的掌柜想。
码头边人来人往,穿梭如织,人确实多。
她一袭水红色长衫, 一下马车后, 码头边来往的人群,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见她戴着幕篱,难免想看清其容貌到底如何。
只是她身边同样气度不凡的男子护得紧,一个眼风扫过来,这些人便歇下心里那点小心思,不敢再窥视。
“走罢。”沈烨握住她的手,两人相携而去。
身后的陈珏憋憋嘴,就他有夫人,有夫人了不起是不是?
陈芳菲了解自家兄长是什么心理,故意激他,“兄长,你就被成日瞪着那双眼了,有本事,你去给我找个揉嫂嫂回来,到时,想必父亲、母亲也必然十分欣慰。”
陈芳菲说完,便往船上冲去,身后陈珏边追边喊,“好你个臭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青霜红着脸朝玄英一笑,“我们也快跟上,别让老爷夫人等急了。”
玄英摸着脑袋嘿嘿一笑,“好,好。”
船只不大,但容纳他们几人还是绰绰有余,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桌椅板凳一应陈设不比沈府的名贵,却也不差。
沈烨与姜云簌同住一间房,陈芳菲与陈珏各一间,玄英与另外一名车夫一间房,而青霜则在沈烨与姜云簌所住房间旁边的那间屋子里,若沈烨有什么吩咐,她也能及时听见。
晚上,几人用完晚膳后,青霜照例煎好药盛上来,姜云簌现在看见这药心里就升起一股排斥,皱眉问沈烨。
“我可以不喝了吗?我感觉这一路上身体已大好了,没有任何不适。”
沈烨还是那句话,“到了雍州再说。”
一屋子的人盯着她,看她喝药,没办法,最终还是喝了。
一旁的陈芳菲好奇道,“她这是生的什么病?非喝药不可?”
陈珏拉着陈芳菲往舱外走,“行了,很晚了,该入睡了。”
其余人也都跟着退了出去。
姜云簌晚上喝的补汤有些多,又喝了一碗药,到了半夜,想如厕。
她转头看看沈烨,他已经熟睡,眉宇微拧,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姜云簌掀开薄衾,兀自坐起来,帐内光线昏暗,她在床上轻轻摸索着,碰到沈烨的小腿时,一下收回手,而后爬到他小腿边,正欲抬腿跨过去,殊不知沈烨在她刚碰到他的腿时就已经醒了。
“去哪里?”昏暗中,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姜云簌已经快憋不住,捂着肚子催促他,“你快让让,我要去如厕。”
沈烨一愣,原是如此,轻笑一声后抬起腿给她让路,“去吧,可要我陪你?”
姜云簌低哼一声,“你干脆帮我如厕得了。”
沈烨不再逗她,“快去吧,外面亮着灯。”
姜云簌起身趿上绣鞋往船尾跑去,沈烨被她这样一弄,也彻底没了睡意,起身随意披上一件黑色薄衫后跟着来到船尾外边吹风。
姜云簌如厕完毕后,刚整理好衣裳,腹中蓦的一股绞痛,接着便是一股恶心,伴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她正欲吐时,看见窗外沈烨的背影,想了想,之后强忍着尽量不出声,吐到了恭桶里,而后在一旁木架上的木盆中掬了捧水在口中祛除血腥味儿,待没有那么难受,一切收拾妥当后才缓缓拉开门走了出去。
沈烨见她面色苍白的出来,以为她又吐血了,但没在她身上发现血迹,便以为她肚子不舒服。
“脸色怎么这么白?可是哪里不适?”
姜云簌摇摇头,眯着眼道,“我好困,快些回去睡吧。”
沈烨握着她的手,往屋内走去,直到冰凉带着湿意的触感传来,沈烨察觉出异样,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握着姜云簌的手往回走。
回到屋内,姜云簌闭上眼往床里边一滚,倒忘了沈烨握着她的手这回事。
姜云簌瓮声瓮气道,“沈烨,手松开,我要歇息了。”
沈烨不放,“就这样睡,不牵着你的手,我睡不着。”
姜云簌试着拽了一下,没拽回来,便由着他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刚透进一些亮光,沈烨黑眸一睁,扭头看了一眼睡得正沉的姜云簌一眼,起身往船尾如厕的小房间走去。
青霜一早便候在外面,见他出来,“老爷,姑娘可醒了?我去给伺候她梳妆盥洗。”
沈烨将青霜拉到一边,压低声音。
“先别去,她还在睡,你先去将药煎好端上来。”
他来到船尾处的小房间后,手碰到门时,犹豫的一瞬,而后才推开门。
沈烨在屋内察看一番后,没看出异样,最后在走时瞥了一眼恭桶,半晌,脸色极为难看地移开视线,叫来玄英把恭桶处理掉。
玄英见沈烨脸色极差,也不敢多问,默默处理完后便候在一边。
良久,沈烨声音沙哑道,“日后,别在她面前提吐血这事儿,她会害怕。”
回到屋内,姜云簌已经起来了,正一言不发地捧着药碗喝药,这回,她没再抗拒喝药这事儿。
姜云簌见他回来,朝他柔柔一笑,“怎么起这么早?也不多歇会儿,反正在船上也无事可做。”
沈烨来到她身边,自然地握着她那只空闲的手,“行,听你的,用完膳后咱们再睡个回笼觉。”
姜云簌松开他的手,“我还未用早膳呢,你松开。”
第63章
◎前世今生◎
一顿早膳用得格外安静, 姜云簌想起他方才进屋的方向,他应当是去过如厕的那间屋子了,他那么聪明, 应当看出来了吧。
只是他只字不提,怕是不想让她害怕,她也是懂医理的, 早就知道自己这病不是普通病症。
姜云簌揉揉有些发酸的鼻子,浅声开口,“去舱外走走吧,我想吹吹风。”
两人沉默着来到舱外,两层高的船舱,两人站在第二层, 外面天气很好,江两岸花红柳绿。
底下的陈芳菲看见她,朝她挥挥手, “来, 下来一起玩儿啊,整日待在屋子里多闷, 更别提这还是在船上了。”
姜云簌朝她看去,许是觉得无趣,陈芳菲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蟋蟀, 正与陈珏盘腿坐在舱板上斗蟋蟀玩,玄英几人也低头盯着地上的蟋蟀。
成芳菲身侧只有几粒碎银子,陈珏身侧则摞起一大堆,看来是输得有些惨。
姜云簌点头, “就来。”
沈烨见她终于展颜, 脸色薄冰也跟着化开。
来到舱板处, 姜云簌提起裙裾蹲在陈她身侧,看陈芳菲脸上的表情甚是幽怨,陈珏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姜云簌开口,“是赌哪只蟋蟀赢吗?”
陈芳菲垂头丧气道,“嗯。”
接着她又指了指装蟋蟀的小竹笼子,“从里面选一只出来,然后与另一只相搏。”
陈芳菲心痛地看了一眼她身旁一排的蟋蟀尸体,那全是她刚才选的,毫无例外,全部败北。
眼下这只又奄奄一息,毫无胜算。
姜云簌拍拍她的肩,“我可以试试吗?”
陈芳菲笑道,“自然。”最好是能把阿兄的银子赢得一个子儿也不剩,让他嚣张,她这月的例银因为斗蟋蟀已经全部输光了。
姜云簌又看看陈珏,陈珏懒洋洋道,“想赌就赌喽。”他不信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赢。
姜云簌打开装蟋蟀的竹笼,里面装满密密麻麻的蟋蟀,有些又大又肥,有些则干瘪瘦小。
姜云簌往那堆蟋蟀尸体看去,死的有肥大的,也有瘦小的。
这,难住她了。
略微一琢磨,她选了只肥大的,正欲让人取出时,沈烨朝她使了个眼色,姜云簌看了看沈烨,指指另一只,宽袖遮掩下,沈烨在她手心划出一字。
“可。”
姜云簌指着那只选定的蟋蟀,“就它了。”
陈珏漫不经心看了一眼她选的,取出来,手指一弹,把正在场上半死不活的那只蟋蟀弹飞出去,弹飞出去的那只,自然是陈芳菲选的那只。
陈芳菲气愤道,“阿兄,它都要死了,你怎么还这么残忍?”
陈珏颇为无言,“那,要不要我让人给它挑个风水好的地儿好生安葬啊?”
陈芳菲气的跺脚跑去捡起那只被弹飞的,然后把它放在那一堆死的蟋蟀中,姜云簌看了看头顶的日头,这样,会死的更快吧?
陈珏时刻谨记沈烨的话,别欺负姜云簌。
他清了清嗓子,“我可先声明一下啊,我这只蟋蟀可斗过了那一堆。”陈珏扬扬下巴,示意姜云簌看那堆蟋蟀尸体。
“到时你若是输了,可不兴在沈烨面前哭哭啼啼啊。”免得到时沈烨又怪罪于他。
“呐,我的赌注就是这堆银子了。”陈珏摸摸一旁的银子。
姜云簌点点头,笑道,“陈小将军多虑了,无论输赢,我都认。”
“她的赌注由我出。”一直没说话的沈烨突然开口道。
陈珏看看沈烨,拍手道,“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上场后,姜云簌挑选的这只一来就被陈珏的那只撂翻过来,接着又折断蟋蟀的一根触角,眼见就要败北,可接下来的一幕极为震撼,只见姜云簌选的那只,一个猛扑上去,死死咬住另一只的脑袋不松开,任凭它如何挣扎。
最终,陈珏的那只脑袋被活活咬下来。
胜负已分,陈珏哀嚎道,“我的宝贝,你怎么就死了呢?”他的银子哟,就这么没了。
姜云簌也觉于心不忍,正欲就此放弃那些赌注,沈烨又对地上哀嚎不止的陈珏伸出手。
淡淡吐出二字,“赌注。”
哭声立刻止住,陈珏抓起地上的银子塞给沈烨,“给你,都给你,行了吧?”
姜云簌觉得自己胜之不武,烨不好拿这银子。
“不如这样如何,陈小将军只需把从芳菲姑娘手中赢得的银子归还于她,我也不要这赌注。”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回到屋内,姜云簌坐在铜镜旁抿唇一笑。
“这俩兄妹可真有意思。”
正坐得好好儿的,无端地头一阵晕眩,姜云簌晃晃脑袋,沈烨看出异样,上前几步扶着她的肩膀。
“怎么了?”
“沈烨,我想上榻歇息会儿,有些困了。”她的脸色很白。
沈烨沉着脸扶着她往榻边走去。
“好,我陪你。”
上了榻后,沈烨替她掖好衾被,“盖严实些,可别染了风寒。”
见软枕有些歪,他又替她摆正。
姜云簌扯扯他的长袖,“你别忙活了,不是说要睡回笼觉吗?”
沈烨轻嗯一声,褪了鞋袜侧躺到她身侧,目光始终不曾从她脸上移开。
姜云簌阖上双目,忆起过往种种,也不知她还能活多久,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
她强按住眼中的酸意,声音有一丝哽咽。
“沈烨,昨晚其实我……”
沈烨长指点点她的唇,“不用再说,我都知晓了。”
姜云簌颤抖着唇瓣,“沈烨,我怕。”
沈烨不忍,紧紧抱住她,拍着她的背。
“不怕,到了雍州,一切便好了。”
他不明白她到底怕什么。
姜云簌摇摇头,“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死了后大仇仍未报。”
她终于说出口了,说出来后,姜云簌反而觉得心里轻松自在极了,后面的话也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
“你信人有前生吗?”
沈烨还未回答,姜云簌又道,“那日你问我,为何会画一匹断耳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