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失所望地叹了一声气,可并未死心。
不是她给夏姑姑就此定了罪,而是结合种种夏姑姑实在是很令人生疑。
阿蓁继续翻了几下那妆台,才无意间发现了其中的精巧,原来这妆台还有暗柜。
将抽屉拉开后,一旁还有几个暗抽。
将那几个暗抽拉开,阿蓁惊得瞪大了眼睛。
一共有四个暗抽,一个暗抽已经空了,一个暗抽里全是金钗银饰,剩下两个暗抽里全是五十两的银元宝。
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些金钗银饰,全都做工精巧,不像是宫外所有,倒像是这宫里娘娘公主戴的东西。
阿蓁想带些出去给嬷嬷们辨认一番这出自宫里哪位主子手中,可又怕夏姑姑发现东西不见而打草惊蛇。
她握着那支样式奇特的金钗苦想了一会儿,想了个迂回的法子--回去把这样式画出来,送回东宫给嬷嬷看过再说。
当年在书塾时她的画技算是好的,认真一下应能画出来。
正在她洋洋得意,将东西原位放好,起身准备出去之时,砰的一声,夏姑姑推门进来了。
“你在做什么!”
阿蓁吓得从地上蹭地站起来,布裙下的双腿微微颤抖,神色慌乱道:“姑姑......我、我......”
我了好几下,阿蓁才找到一个十分牵强的借口,她语速飞快道:“方才我去解手回来,瞧见有一人鬼鬼祟祟的,便跟了上去,谁知那人竟潜入了姑姑这里,我怕是贼人偷盗便急急跟进来想阻止......”
夏姑姑冷哼一声,出言打断道:“贼喊捉贼,我看你才是贼!”
阿蓁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底气不足地狡辩道:“姑姑你错怪阿蓁了,你可以上来搜我的身,我并未拿姑姑任何东西。”
夏姑姑上前几步,拽着阿蓁的手,怒瞪着她道:“说!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阿蓁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夏姑姑此刻的慌乱不亚于方才的她。
若真是怕她偷盗这会该是搜她的身才对,可现在却只质问她是谁,明显心里也是有鬼的。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水汪汪大眼,不解地看着夏姑姑,乖巧道:“姑姑你在说什么呀?”
夏姑姑警惕地盯着阿蓁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决定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
她制衡住阿蓁,拉着人往柴房走:“你这丫头休要狡辩,在这宫里,宫女偷盗可是大罪,我要先压你入柴房待审!”
夏姑姑身为管事婆子,底下的宫女不听话关两日柴房也是有的,她做得了这个主。
一路上,无论阿蓁怎样喊冤,夏姑姑都不为所动,就这样将她送入了平时用饭的花厅隔壁的柴房。
准备放饭的时辰了,有的院子已经放了人过来用午膳,不出两盏茶的工夫,浣衣局上下便都知道了阿蓁行了偷盗之事,还被关进了柴房。
夏姑姑将人关好后,立马给姐妹递了信儿问查问阿蓁身份之事。
午后,大家像是有了新的乐子般,聚在一处浣衣时都窃窃私语着这事儿。
最幸灾乐祸的莫过于燕春几人,故意在巧玉面前大声诋毁着阿蓁:“前几日还一副官家小姐的道貌岸然样呢,没想到暗地里竟会做这种不耻之事,我说呢,为何才几日你们就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原来都是一类人呀......”
巧玉是被人污蔑偷东西才被送来这浣衣局的,这一直是她最不愿提起之事。
但她在这宫里忍惯了,也知寡不敌众,如今没必要逞口舌之快,只低着头沉默不语做着手中的活。
她经历过这种事,她相信阿蓁不是那种人,夏姑姑将她关至柴房定另有隐情。
她能隐隐约约察觉,阿蓁身上有秘密,这小姑娘在浣衣局不会久待。
况且,前日她替阿蓁叠被褥时,不小心摸到了阿蓁被褥里面藏着的一支金簪并几个镯子。
这几样东西日后拿出宫换钱都够养老了,实在不必去偷夏嬷嬷那几两月银。
傍晚,巧玉一人在花厅的角落里匆匆喝了一碗粥后,揣着特意留着的馒头悄悄去了柴房看阿蓁。
夏姑姑将柴房上了锁,两人只能靠打开的那一点门缝对话。
一看见阿蓁过来,巧玉先将馒头塞给了她:“我方才给你留的,你先吃,今儿就吃了早饭肯定饿坏了。”
阿蓁被关在这里大半日,夏姑姑连口水都不给她送,这会儿也不多言,接过馒头就啃了起来,眼神里对巧玉满是感激。
巧玉怕有人来,她也不等阿蓁吃完了,看着她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夏姑姑说你偷东西呀?”
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阿蓁在东宫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这几日骤然换成了粗茶淡饭还要每日洗大量的衣服,身体本就吃不消。
如今更是被饿得头昏眼花,吃了好几口馒头才缓过来。
她拿着啃了一半的馒头,同巧玉细声解释道:“巧玉你要相信我,我不是偷夏姑姑东西。”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能帮你什么吗?”巧玉扒着锁链问,她不想阿蓁同当初的自己一样受冤枉。
此事的隐□□关重大,阿蓁不打算告诉巧玉,她纠结了一会儿,一脸歉意道:“我现在不能跟你说,但我确实想拜托你一件事。”
巧玉神色顿了顿道,后会心一笑道:“没事,昨夜你问我的事我也没跟你说,我相信你,我愿意帮你。”
闻言,阿蓁捧着馒头感动得湿了眼眶,傻乎乎道:“之前说了好多谢谢你,现在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但我以后真的会记得的好的。”
她抬袖擦了擦眼睛,道:“你明日午饭的空隙能否悄悄给我送些笔墨纸来,在我来时的包袱里,我急用。”
虽然袖中有荣公公给她保命的令牌,但现在才刚查得有点眉目,她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她想先将今日见到的首饰样式送出去给两位嬷嬷们看过再说。
巧玉闻言立马应下了,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第二日午饭不仅给阿蓁送了笔纸还带了一个馒头。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小情侣应该(我尽量)能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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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吓死我了◎
天依旧灰蒙蒙的, 阴沉又闷热,园子里聒噪的蝉鸣不停。
福阳宫的偏殿里摆着几大盆冰,飘着袅袅寒气, 前来给萧宴珏换药的太医方拎着药箱出去。
这段时日梁贵妃为了治好儿子的腿,遍请宫内宫外名医,可个个都是说, 只能恢复行动自如,但想习武骑马是不能了。
大晋虽是以文治天下,可近几十年来,外族频频来犯,这世家大族乃至皇子世子哪个不是文武双全的?
更何况他们梁家还是靠军功起家的。
坐在床榻前给儿子递着药的梁贵妃肃着一张脸,勒令道:“你这双腿怕是不能习武了, 往后可更加要在学问上下功夫,我朝终究还是以文治天下......”
靠坐在床榻上的萧宴珏端过药碗一饮而尽,打断梁贵妃的唠叨, “知道了知道了......”
心里却是嘀咕, 习武多累啊,如今因祸得福往后再也没人逼着他去演武场了正好!
梁贵妃继续不罢休, 念叨着:“你就会敷衍母妃,你可做到一次给母妃看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祸事!”
萧宴珏放好碗,不耐烦地转移话题道:“母妃, 孩儿腿已经好多了,想挪回承晖宫。”
他行动不便被困在病榻几日,心中本就烦闷,母妃却还时时在耳边数落他的过错。
如此还不如搬回自己的承晖宫养病, 听他房中那几个小丫头温声软语哄他, 总比听母妃的唠叨好得快些。
恰好这时梁贵妃的心腹宫女如月神色匆匆进来, 一副有要事要禀的样子。
梁贵妃没好气地瞪了这个儿子一眼,留下一句“晚些我便差人送你回去,”便回了正殿。
知子莫若母,梁贵妃如何不知她这儿子打的什么主意,但趁着这两日,她已将他的房中人散尽。
萧宴珏如今唯有苦学这一条出路,可断不能再让那些莺莺燕燕哄得他不学无术!
-
正殿里的主位上,听完如月禀报的梁贵妃慌了神色,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当年本宫连太后都瞒过去了!”
如月是梁贵妃的陪嫁,当年梁贵妃谋害皇后难产之事她知晓全情。
她躬身解释道:“娘娘,此事怕是不假,今儿个一早,我们在浣衣局的人亲自来传的消息,若真是太子在重查此事,娘娘可要想好应对之策。”
如月说完,屋内静了片刻,瑞金香炉里吐着袅袅轻烟。
“留着夏婆子一命这么多年,本宫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梁贵妃有些颤抖地抓了抓雕刻着云纹的朱漆扶手,鲜艳的红唇轻启,缓缓道:“杀吧......”
“是,奴婢保证定会万无一失,不留活口。”如月得了令,立刻下去办差。
夏婆子其实早就该死了。
如月走到殿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想,娘娘总是在不该心软的地方心软,比如明知纵着六皇子只会越来越不成器,可却念着是来之不易的儿子一再纵容。
比如当年明知留着夏婆子会后患无穷,但还是念着是自己母亲的族妹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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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沉的一日,到了黄昏时分天就黑了。
夏姑姑今日已去打探清楚,这宫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官家小姐被贬为奴。
阿蓁根本就不是什么官家小姐,反倒是听闻最近太子的宠婢好像就叫阿蓁。
看到太子这两个字眼,夏姑姑顿时坐不住了,扔了姐妹的信报就往柴房去。
阿蓁已在晌午后将那首饰的样式的画好,准备晚些巧玉来给她送吃食时将那画交给巧玉送出去。
可没曾想,左等又等,先等来的是夏姑姑。
阿蓁将袖中的画纸藏好了些,看着夏姑姑打开锁着柴房的锁链进来,喊冤道:“姑姑,我是冤枉的,你都关我两日了就放了我吧!”
夏姑姑将门合上,转身冷笑一声,上前阴骘着脸,直接质问道:“我已查清楚,你根本不是什么官家小姐,说!是谁派你来的!是太子吗!”
阿蓁羽睫颤了颤,嘴巴微张,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她还是太笨了些。
她敛起脸上无辜的笑意,稍稍后退了两步后镇定反问道:“那夏姑姑又是做何问我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呢?还有你的暗抽里那些银子和你根本不能在这宫里的戴的首饰又是从何而来?”
夏姑姑眯起了周围满是皱纹的眼珠,阴森道:“你果然都看见了。”
“既然我都看见了,姑姑就跟我说说这东西的来由吧!”
柴房里只燃着一豆微弱的油灯,幽暗的光照下,阿蓁看着夏姑姑带着杀意的眼神有些恐惧,但还是强忍着想问出夏姑姑的话。
“据我所知,姑姑当年是伺候皇后娘娘不力被太后贬来的这浣衣局的,难不成太后罚了你又给了你赏赐不成?”
“当年皇后娘娘难产而亡是不是和你有关!”
阿蓁努力做出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可那张稚嫩如孩童的脸根本吓不到活了一大把岁数的夏姑姑。
“我如今就是跟你说与我有关又如何?”
夏姑姑嘴角带着一抹阴狠的笑,从袖中掏出一根一丈长的麻绳,上前往阿蓁的脖子上勒,“说了你也没有命出去报信儿了!”
阿蓁身娇体弱,哪里是干了多年粗活,身高体壮的夏姑姑的对手,没挣扎两下便被勒住了脖子,只能死死用双手将绳子往前拉给自己喘息之机。
两人在屋内都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在对峙着,全然不知,柴房外的门窗下都被人浇上了油,几簇火苗沾到了油,倏地窜起。
巧玉过来给阿蓁送吃的时,远远瞧见柴房烧起来时吓得丢掉了手中馒头,狂奔过去将柴房的门推开。
却看见的是险些要将阿蓁勒死的夏婆子,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立即从地上抡起一根粗柴朝夏姑姑的头敲去。
夏姑姑当即晕了过去,手一松,阿蓁得了喘息之机,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巧玉看着火光渐起,立马过去扶起阿蓁,将她拖拉出来。
火势渐渐大了起来,巧玉看着地上的阿蓁无恙之后立即去大声喊人前来救火。
阿蓁看着火红的火苗窜起了许久才想起夏姑姑还在里面,她现在还不能死!
急得立马又往柴房里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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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阿蓁那日回了司膳司后,萧宴祈总觉得这东宫里空落落的。
虽然前几日他是冷着不见人,可人总归是在东宫里的。
他在长乐殿的次间里伏案时还是能听见小姑娘跟虎子在廊下嬉闹的笑声。
或是他晚间从宫外回来时还是能看见她亮着烛灯的屋子。
若是回来得晚,他运气好还能瞧见她打开轩窗,素着一张小脸对镜绞着一头墨发,然后在瞧见他的冷脸后会撅着小嘴将窗户合上,假装没看见他。
可如今人不过是离开几日,却静得像是从没来过这里似的......
夜风寂寂,天上不见一粒星子。
萧宴祈下值回来看见虎子自己蜷缩在正殿的门槛上打盹。
他弯腰将猫抱了起来,又状似随意问:“那丫头在司膳司怎么样?快回来没?”
闻言,荣进的三山帽下直冒冷汗,他躬身低着头眼神躲闪道:“回殿下,快了,快了......”
这已经是这两三日太子不知第几回“状似随意”问了。
越问,荣进越心虚。
正以为又糊弄过去时,只听太子撸了两把虎子的脑袋,边往殿内走边吩咐道:“明早便去传她回来,这都去了几日了?虎子都要饿瘦了!”
荣进在后头觑着那只在太子怀中胖得都要溢出来的肥猫,心里虽在嘀咕着太子这拙劣的借口,但嘴上还是应了声:“是。”
同时心中也在犯愁如何把阿蓁劝回来,以那丫头的性子怕是没查清楚是不会回来的。
可不出一刻钟的工夫,他派去守在浣衣局周围的一个小太监给他传来浣衣局柴房失火,阿蓁被关在里头的消息时,令他连愁的心思都没了。 他立刻连滚带爬去了偏殿里找太子求救,再简单将他们这些日子悄悄谋划的事情言明。
太子在偏殿用饭,看荣进跌跌撞撞闯进来听到他说阿蓁此刻被困火中时,心脏蓦地漏了一拍,待反应过来荣进说了什么后,立马起身出门。
听着荣进跟在身后解释整件事情的原委时更是铁青了脸色,他看着荣进,眼中怒火滔天,咬牙切齿吩咐道:“先去救人要紧!你立刻带人跟上!”
长乐殿前还停着方才萧宴祈回宫时的马车,他急匆匆跳了上去,丢下这一句话后便亲自驾着马车往浣衣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