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蓁如此说了,萧宴祈也没再勉强,夹了一块排骨到阿蓁的碗里,“那多少也得吃些正经东西,免得一会儿逛街市的时候累饿了。”
阿蓁给太子盛着鱼汤呢,她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排骨,好笑道:“知道啦,公子怎的反倒伺候起我来了......”
萧宴祈又给阿蓁挑了一块鲫鱼肉仔细剔了刺,直接喂进阿蓁嘴里:“是的,本公子亲自伺候阿蓁,所以阿蓁要吃多些,要像从前那般肉肉的才好。”
阿蓁美眸微瞪,有些不服,捂着嘴往身后的栏杆退了退嘴里嚼了两下那鲜美的鱼肉咽下,“我从前哪里有肉肉的?!”
小姑娘就要同他打闹起来,萧宴祈看着阿蓁气得瞪圆的杏眼笑得如沐春风,这时一道娇娇柔柔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魏紫状似不经意路过,婷婷袅袅上前同太子请安道:“臣女路过,不想太子殿下在此,特来请安。”虽是向着太子请安,可眼神一直在打量着身旁的阿蓁。
被打扰的萧宴祈剑眉瞬间拧起,他都吩咐了掌柜的不准人过来打扰,怎的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他凤眸微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眼前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是谁,好像是上次在宫宴里拦过他的魏家女。
萧宴祈眸色暗了暗,声音冷冷道:“起来吧。”随即继续挑着碗中鱼肉上的刺,意思是让人无事便离开的样子。
阿蓁看着眼前衣着华贵,妆容精致,头戴珠翠的姑娘,便知这应是个同月姐姐一般身份尊贵的世家女,且家里的官可能还比月姐姐家大些。
看见这位小姐还一直盯着她瞧,不肯走,阿蓁为表礼数,想起来给她行礼。
没想到还没站起来就被太子给按回去了,嘴里又被塞了一筷子鱼肉,“乖乖坐好吃饭,你不用起来行礼。”
阿蓁是他心尖上的女子,往后用不着给任何人行礼。
太子说不用,阿蓁自是懒怠上赶着,而且她隐隐感觉那位小姐盯着她瞧的目光有敌意,和漂亮温柔的月姐姐可不一样。
她听话乖乖坐好,朝那位小姐示好一笑。
阿蓁这一笑落在魏紫眼中就成耀武扬威了,且太子那番话不就是明晃晃不把她这个国公府嫡女放在眼里么。
她是世家贵女,怎的就不配受一个奴婢的礼了?
魏紫被太子气得要冒烟了,也不管她爹的苦心筹谋了,横竖她也不是很想嫁给太子这般眼瞎的男子。
她红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上前带着些挑衅的意味问:“臣女久居深闺,不知殿下身旁这位是东宫里哪位小主,还望殿下介绍一二,臣女也好上前见礼,免得失了礼数。”
据她所知,眼前这小婢子是没有名分的,就是有名分,除了有品阶的太子妃侧妃良娣,其他的小侍妾她是不用行礼的,他倒要看看太子如何下这个台阶。
她可是上京第一世家魏家的嫡女,当朝太后的侄孙女,便是太子也不能这么下她的脸面!
作者有话说:
我从老家回来啦!
第50章
◎一抹艳色◎
楼下一曲舞毕, 靡靡之音在耳边消散,周遭静了一瞬。
雅座旁放着的那几盆冰鉴都不及此刻太子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冷冽。
阿蓁看着那小姐轻蔑的眼神愣了愣,想着如何开口解释, 可还没出声,就被身旁的太子抢了先。
萧宴祈动作轻缓放下了手中那几根鱼刺,拿起桌案边的帕子给自己细细擦着手, 朝魏紫望去的眼神满是漠然:“这回你倒是知礼了。”
未曾想太子会直接提起她那夜的丢脸行径,魏紫脸色顿时气得青一阵白一阵,手中的绣帕险些被扯成两半。
她强装自若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忍住尽量不咬牙切齿道:“臣女不敢忘却家中长辈的教诲......”
“你既如此知礼孤也不好阻拦,阿蓁是孤养在身边的人,你想拜也拜得, 上前见过礼便下去吧。”萧宴祈将帕子扔回了桌案上,语气颇有些不耐烦道。
魏紫抬头露出一丝惊愕,险些气得出声反驳, 太子竟然真的敢让她同一个婢子行礼?
且还三言两语说得像是她上赶着似的!若是不行这个礼她还走不出这玉琼楼了。
魏紫十分不服气地上前微微福了福身, 嘴里不情不愿道:“臣女见过阿蓁姑娘。”
随后她直接忽略了起身对她回礼的阿蓁,对着太子告了辞, 甩着袖子带着丫鬟下了楼。
她原是想上来给这小婢子难堪,让这小婢子认清自己的身份,顺便膈应一下这目中无人的太子。
没想到太子竟然这般不把她放在眼里, 不把她身后的魏家放在眼里,她刁难不成反倒还自取其辱了!
今日太子这般高抬那婢子,若日后她真入了东宫,岂不是要被那婢子骑在头上耀武扬威!
回去她定要将今日之事告诉父亲, 让父亲死了将她嫁入东宫的心!
今日之耻辱她可不想再受第二遍!
楼下又重新排起了一场新的霓裳舞, 喝彩声比方才还要热烈, 可阿蓁却没了方才那般的兴致。
她一脸不解看着那穿得一身贵气的小姐气冲冲下了楼后,坐下盯着太子的眼神有些幽怨。
“殿下,那是哪家的小姐呀?她打扮得好像比宫里的公主还要华贵呢,你怎么能让人家给我行礼呢,还有你怎么不跟她解释我只是你的婢女?”
萧宴祈先喝了一口阿蓁给他盛的鱼汤,方才被这么一打扰,这鱼汤都凉了。
给阿蓁耐心说起魏紫时都带着嫌恶,“魏家的,魏家这些年可中饱私囊不少钱财,自然穿得华贵,也不知这魏家的女儿作何要三番四次到孤面前来找不痛快,不必理会她,扫了咱们的兴。”
“魏家?可是殿下的母家镇国公府魏家?”阿蓁歪了歪头,朝太子坐近了一点问。
想起方才那小姐锦衣华服满头精致珠翠,她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想。
“是魏家,可已算不上孤的母家,孤的母后是独女,外祖父早年又已战死沙场,如今镇国公府是庶出一脉在当家。”萧宴祈端着鱼汤,淡淡解释道。
阿蓁听着太子的解释若有所思,凝神想了一瞬这其中的各种关系。
“那方才那位就是她们说的上京第一美人魏家小姐咯?奴婢曾听说大晋历代的皇后都是魏家的女儿,殿下往后要娶的可是方才那位魏小姐?”
阿蓁也是突然想起之前无意间听到宫人说的闲话,随口就问了出来,等话落,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后笑容凝固了一瞬。
“都是哪听来的这些胡说八道?”萧宴祈闻言微微有些愠怒,将瓷碗‘咚’的一声搁置到榆木饭桌上,拧眉盯着阿蓁。
看着小姑娘笑得没心没肺,他凤眸微眯凑到阿蓁跟眼带着些危险问:“那你想孤娶她吗?”
阿蓁心虚地别过头避开了太子目光,嘴里哼哼道:“殿下要娶太子妃,作何要来问奴婢的意见,又不是奴婢要娶......”
她眼神躲闪,鸦羽似的双睫扑闪了几下,口不由心故意道:“不过那位魏小姐也着实打扮得美若天仙,殿下娶了她也不亏呢。”
萧宴祈薄唇勾了勾,将小姑娘的脸掰回来,刮了一下她秀挺的鼻尖,“小没良心的!”
“殿下何出此言,明明是你自己先问我的。”
阿蓁脸上一烫,坐得离太子远了些,装鹌鹑埋头吃饭掩饰自己莫名的异样,嘴里囫囵道。
心中虽有些气恼小姑娘这没心没肺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可萧宴祈怕小姑娘心思浅就此误会了,日后难办的还是他。
便耐着心同人解释:“莫要信那些胡言乱语,孤不会娶她。”
闻言,低着头的阿蓁眼里漾起了笑意,嘴里的排骨吃得更香了。
方才不知为何,想到太子殿下要娶那位魏小姐,她心里好像有些不开心,可殿下也确实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呢。
那位魏小姐家世样貌也确实堪配得上殿下,她不是应该替殿下高兴才是吗?
她实在不该这样别扭的。
萧宴祈看人都要把头埋进碗里了,以为是自己哪里说得不对把人说不高兴了,想了一会儿该怎么哄生气的小姑娘。
想了片刻后他坐近了些,岔开话题,温声道:“不说那些没影儿的事了,不是说喜欢看楼下的歌舞么,方才被这么一打扰,孤看你都没怎么瞧呢,孤去叫掌柜的再给你排一次可好?”
想明白自己好像不该这样后,阿蓁藏好自己心中那点小别扭。
她偏头往楼下看了一眼那些衣袂飘飘,打扮得十分美艳的舞姬,“不用特地再排啦,这场的美人也打扮得很美,我也很喜欢。”
见人高兴了,肯抬起头来同他说话,萧宴祈放下心来。
他顺着小姑娘的目光望去,看了一眼那些妆容秾丽的舞姬,随即目光又回到眼前眉目如画,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脸上。
若是他的小姑娘这般打扮,定然美若神女下凡,令群芳失色。
忽而萧宴祈又想起方才在宋府时,小姑娘近在咫尺水润的红唇,他在一旁试探问道:“阿蓁喜欢她们的打扮?”
“当然喜欢呀,她们打扮得像仙女一样呢,也不知道她们涂的是什么胭脂,桃腮柳黛,唇红齿白,好美呀!”
阿蓁这会已经被楼下裙裾飞扬,身段婀娜的舞姬吸引了,她头都没回,声音里满是艳羡。
萧宴祈薄唇勾了勾,故作随意道:“那一会儿孤陪阿蓁去脂粉铺子看看,阿蓁若喜欢,也买一些?”
“殿下当真?”阿蓁登时转身,杏眸惊得瞪大,似是有些不相信太子的话,但眼里又带着惊喜。
萧宴祈看了一眼小姑娘面前那碗没动几口饭,商量道:“阿蓁用完那碗饭孤就陪你去。”
“好,阿蓁一定吃得一粒都不剩!”阿蓁也不看楼下了,端起碗认真吃了起来,还吃得有些急,生怕反悔了似的。
萧宴祈在一旁给人细心挑着鱼刺,见状有些好笑道:“吃慢点,孤还能反悔不成?”
...
萧宴祈派夜一去打听出了这上京官眷贵女最爱用的脂粉铺子叫云脂阁,与玉琼楼刚好在一条街。
两人出了玉琼楼,往南走过几间茶水铺子便是。
酷暑难耐,每日都艳阳高照。
云脂阁的主顾大多非富即贵,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们都懒怠出门,最近这一两个月都是掌柜的派人送货上门去供贵人们挑选。
是以近日云脂阁里都没什么人,萧宴祈带着阿蓁进去时,掌柜的正托着香腮在半阖着眸子打盹。
那掌柜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美妇人,着一身翠色凤仙裙,梳着高耸的妇人髻,脸上浓妆艳抹,半阖的眼睛看到人来后,立马打起了精神张罗。
她嗓音细细的,带着亲和,直接问道:“小娘子可是要胭脂?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样的?”
掌柜的看进来的小娘子乖巧可爱,本想上前亲昵搀着小姑娘的手去一旁挑选。
可看到身后那矜贵冷峻的男子眸光不善,盯着她欲伸出的手后,又不着痕迹收了回去,极有眼色地与那小姑娘拉开了些距离。
同时心里在寻思着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怎的好像都没见过?
晚些定要派人去打听打听,这上京是不是又有新的官员上任了,她好去拉拢新顾客。
阿蓁一进门就被云脂阁里的脂粉香给吸引了,等看到那些精致的瓶瓶罐罐更是两眼放光。
但她素日里也没用过这些东西,现下对着各色精致小盒子里装的东西是何用途也不甚了解。
阿蓁有些犯难,对那掌柜的无措笑道:“掌柜的给我可否介绍介绍,我不太会......”
那掌柜的开门做生意多年,与各色人物打交道,早已成了人精,这会儿也看出了小娘子的局促。
眼前的小娘子一身素净的雪青色襦裙,脸上未施粉黛,想来素日里是不用这些东西的,今日怕是头一回来买脂粉呢。
不过看这小娘子穿得虽素净,可这衣裳的料子却不普通,像是百金才得一匹的雪缎。
头上的螺髻虽也只簪了一支不起眼的珠花,但细看就知道上头镶嵌的珍珠成色罕见。
身旁一身月白色锦袍头戴玉冠的男子更是贵气逼人。
是以,她不敢因此将人看低。
掌柜的笑着应下,一双透着精明的眼珠子在瓶瓶罐罐中像是在搜寻般。
最后拿起了一盒红似樱桃的口脂跟小娘子热心道:“姑娘肤色白皙,眉不化而黛,平日若想将自己打扮得艳丽些,只用口脂添些艳色便好,这颜色的口脂最是艳丽,姑娘容色倾城,也能压得住这红,可要试试?”
阿蓁一直点着头,觉得那掌柜的甚是懂她,她不会上妆,其余的东西买了也不会用,但涂个口脂还是会的。
她接过那盒口脂,照着掌柜捧着的铜镜,有些笨拙地用手指给自己涂了一些,抿了抿唇后才一脸兴奋转身给太子看:“公子,你看我好看吗?”
小姑娘清水出芙蓉的清丽小脸在口脂颜色的点缀下平添了几分艳丽。
萧宴祈有些看呆,忍不住抬手去按了按小姑娘艳丽水润的红唇,带着薄茧的指腹方触及一瞬又很快收回,手指跟着沾了一抹艳色。
他笑得和煦,直言夸道:“好看,艳若桃李。”
得到夸赞的阿蓁眉眼笑得更弯,两颗小梨涡陷了下去,将那盒口脂还回了那掌柜的手中,“那我就要这一盒吧。”
但说完后,阿蓁眼神又在其他颜色上流连,其他的颜色好像也不错的呀......
萧宴祈注意到小姑娘的眼神,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对那掌柜的道:“每一种颜色的都要一盒。”
那掌柜的见是大生意,忙欢笑着张罗人来装好。
阿蓁看着那些被装着的口脂,心里又开心又有些担心,微微乍舌道:“这么多,我一日用一种颜色都能几个月不重样了!”
萧宴祈盯着她的如樱桃般水润红艳的双唇,眸色暗了暗,蛊惑道:“每日都不重样不好吗?”
他往后每日都可大饱眼福了。
第51章
◎近在咫尺◎
过了下晌, 街市里有些货卖得差不多的摊主在拾掇着准备收摊。
一个穿着青色短褐的小贩赶着毛驴拉着板车里还剩的几棵蔫蔫的白菜从云脂阁前路过,懒洋洋往家里走。
萧宴祈带着阿蓁出了云脂阁时,身后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夜一。
哄着人买了一大堆胭脂水粉后, 萧宴祈又福至心灵,想骗人去绸缎装做几身新衣裙。
阿蓁看着夜一拎着这么多口脂,生怕太子一会儿去了绸缎庄要将整个绸缎庄买下, 头摇了成了拨浪鼓。
看着不远处捏着面人的小摊,阿蓁突然想起太后宫里可爱的九殿下。
“殿下,我们去买些面人回去给九殿下可好?”
阿蓁拉了拉太子的宽袖,示意他往小摊上看:“上回我去给九殿下送膳时,给他带了两个你上回给我买的面人,他很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