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佩瞧见小主子这般高兴,也笑得合不拢嘴,自知自己在此会让阿蓁不自在,便主动请辞,顺便回去给太后说说。
看着兰佩姑姑走远后,阿蓁拿出了她今早特意去小厨房包的糕点,还有上回去街上买的那几只面人。
“糕点是姐姐给你带的,但面人是你太子阿兄给你买的,小骢可要去谢谢你太子阿兄?”
说到最后,阿蓁朝自顾坐在花厅上首静静喝着茶的太子看了一眼,示意萧宴骢。
萧宴祈拿着茶盏欲往嘴边送的手一顿,微微瞪了胡闹的阿蓁一眼,可心底又隐隐有些期待萧宴骢的亲近。
他佯装喝着茶,静静地等着。
萧宴骢接过面人惊喜得哇了一声,噔瞪朝太子跑去,转而扑到了太子的腿上,仰脸呲着牙笑嘻嘻道:“谢谢阿兄!小骢很喜欢!”
小孩子忘性大,这会儿这般高兴,早就忘记上回被兄长凶的事了,满心满心满眼都是手中可爱的面人。
萧宴祈伸手有些僵硬地摸了摸小包子的头,语气有些不自然道:“嗯,若你认得的字多了,往后阿兄还给你买......”
“好哦,小骢会认真同夫子学认字的!”萧宴骢高兴得在兄长的怀中激动得拱了起来。
萧宴祈突然想起方才这小子抱着阿蓁乱蹭的样子,眉心皱了皱,将人拎站直,有些严肃道:“好好站好,别动不动这般没规矩!乱抱人大腿!”
在场唯一的明白人荣进,静静站在阶下摸了摸鼻子,心道这太子殿下也忒小气了些,怎的连四岁弟弟的醋都吃啊?
萧宴骢见兄长又突然变了脸色,有些慌乱,立马收敛了许多,站得十分板正,双手交叠,老实巴交道:“小骢知道了......”
看人这般委屈,萧宴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声音温和了些吩咐道:“行了,下次别再如此就行,去找你阿蓁姐姐玩吧。”
萧宴骢见兄长没有生气,拿着面人又欢快地回到了阿蓁身边,“姐姐,阿兄让我来找你玩,我们一起吃糕点吧!吃完小骢再写字给你看!”
这些日子萧宴骢开始认字了,每日学完就喜欢写给魏太后看,现下阿蓁来了,他又多了一个可以表现的人。
阿蓁看太子对九皇子的态度有所转变,心里也很高兴,笑着拆开了包着各色糕点的油纸,“好呀,小骢喜欢吃豌豆黄还是雪花酥呀?姐姐给你拿了几种不一样的哦!”
萧宴骢眼睛一直盯着阿蓁拆油纸的手,咽了咽口水,想了一瞬,奶呼呼道:“雪花酥吧!”
阿蓁笑着将糕点伸过去,由着萧宴骢拿。
只见萧宴骢拿了一块雪花酥后,又伸手拿了一块豌豆黄,转身往坐在上首的兄长走去。
“阿兄也吃!皇祖母说,阿兄最喜欢吃豌豆黄,小骢留给阿兄吃! ”
萧宴骢胖乎乎的手心上卧着一块豌豆黄,给喝着茶的兄长递过去。
萧宴祈愣了许久,才迟疑地伸手接过小包子手中的糕点,吃了一口后,温和笑道:“谢谢小骢!”
看兄长接过了糕点,还对着他笑,萧宴骢有些受宠若惊,脸上害羞一笑,又噔瞪跑回阿蓁身后躲着,吃了两口自己的雪花酥后,又偷偷伸出头瞧兄长。
院子中的月洞门后,魏太后躲在墙后看着这一幕,眼中隐隐泛起了泪花。
她笑得欣慰搀着兰佩的手转身,仰头长舒了一口气后道:“回去吧,哀家想回去上柱香......”
树林荫翳,花厅里十分凉爽。
萧宴祈看着那小包子在阿蓁面前显摆够自己写的那些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后,起身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孤今日还要去上值,得先走了。”
围在小矮桌上笑得正欢的一大一小闻言,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
阿蓁也怕耽误了太子的正事,她摸了摸萧宴骢的头,安慰道:“阿蓁姐姐先回去了哦,小骢要乖乖的。”
萧宴骢脸上的不开心显而易见,他拉着阿蓁的手不肯放,可怜兮兮的,“姐姐......”
阿蓁又笑笑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乖!”
萧宴骢想了想,鼓起勇气上去拉住了兄长的手,弱弱求道:“阿兄,小骢能不能跟着阿蓁姐姐去东宫玩呀,小骢今日的字已经学完了。”
“不若殿下先去忙,阿蓁多陪一会儿九殿下再自个儿回东宫?”阿蓁看太子有些犹豫,她上前小声道。
有些事得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她也知道的。
萧宴祈眼神扫了过一大一小,有些无奈道:“快晌午了,日头晒的很,孤送你们回东宫再去巡营。”
“好哦!”意想不到太子这般好讲话的阿蓁和萧宴骢同时笑出声。
萧宴祈差了荣进去同太后禀告一声,魏太后当然是欣然应下,还顺便赏了东西给阿蓁,用锦盒装着由荣进转交,说是嘉奖阿蓁勇气可嘉。
马车里,阿蓁好奇地打开了那锦盒,看到里头的那套赤金嵌红玉头面后晃瞎了眼,“哇,都好漂亮啊!”
“喜欢这样的?”萧宴祈靠坐在车壁上喝着茶,觑着眼问对面同萧宴骢并排坐的阿蓁。
阿蓁拿了一只红玉珠耳珰出来把玩了一下,点头道:“红玉颜色艳丽,很好看!”
“孤瞧阿蓁平日穿的衣裳大多素净,还以为阿蓁不喜欢这般艳丽的颜色。”萧宴祈看了一眼小姑娘今日穿的淡黄色襦裙道。
阿蓁宝贝地放好耳珰,盖上锦盒的盖子,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呀,我一个小丫头用不上这般艳丽的颜色嘛,不合适。”
“东宫里没那么多规矩,孤送你的首饰衣裳就是给你穿戴的。”萧宴祈很认真同阿蓁说着。
萧宴骢也在一旁笑道:“小骢觉得这颜色很衬阿蓁姐姐呢!这好像是皇祖母最喜欢的头面,阿蓁姐姐一会戴上给小骢瞧瞧,姐姐是不是比仙女好看!”
阿蓁被萧宴骢这个小包子夸得心花怒放,一不经意就忽略了太子的话。
她凑近捧着小包子肉乎乎的小脸晃了晃,笑呵呵道:“小骢的嘴最真甜,阿蓁姐姐一会儿给你做冰乳酪吃!”
“太好了!阿蓁姐姐真好,”萧宴骢小脑袋瓜歪了歪,想了想近日学得的词汇,又狗腿道:“就像书里讲的天上的仙女,人美又心善!”
阿蓁被接二连三得夸得有些害羞,捂着脸,与萧宴骢闹做一团,两人笑得十分欢乐。
被阿蓁忽略的萧宴祈气得微微变了脸色,拿起一卷书,装出一副清冷嫌弃吵闹的样子,想让小姑娘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
谁知小姑娘被那小子哄得心花怒放,现下有了陪她玩的人,根本想不起他了。
萧宴祈烦躁地翻了一路的书,直到回到长乐殿前,小姑娘都没正眼瞧过他。
马车停了下来,萧宴祈继续拿着书,没从脸上移开,冷冷提醒道:“到了,下去吧。”
“那我们先下去啦!”
毫无察觉太子在生闷气的阿蓁利落地拉着萧宴骢下了马车,她怕耽搁了太子。
等人下了马车后,萧宴祈扔了书卷,看着跑得没影儿的人心生郁闷。
竟连一句叮嘱都没给他,就直接走了?
这小没良心的!
作者有话说:
颈椎病犯了很难受我缓缓,今晚写不完不更了,明天更,别等我。
——4月25,21:20留。
第63章
◎暗生闷气◎
下晌起了微风, 长乐殿庭前,湖中荷浪翻涌,飘过阵阵荷香。
萧宴骢来了东宫后, 先是去小厨房被桂嬷嬷喂得双颊鼓鼓,后又央求阿蓁和荣安带着虎子陪他到园子里玩。
东宫的园子,大到假山池子游廊, 小到栽种的花草都按着萧宴祈画的图纸修得似天然的山水景观。
慈安宫的园子单调,魏太后长日礼佛也疏于打理,园中只栽了些普通的花草树木,瞧着不至于空荡荡的。
是以萧宴骢这些日子一直心心念念着来东宫的园子里玩,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可以陪他玩的小猫,还有阿蓁和荣安。
现下还多了一个巧玉, 四人一猫在园子里先是爬树还粘了树上的蝉下来玩,后又在假山里玩了半个时辰的捉迷藏。
一身精力耗尽,等小家伙说累了, 回到长乐殿时, 直接困得一头栽在外殿的地毯上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在珠帘后的茶桌上倒了杯水解渴的阿蓁转头见小包子憨态可掬的睡颜,笑着去将人抱到了东次间的软榻上。
她陪着小家伙闹腾得也有些累了, 困意来袭,捂着嘴打了一声哈欠,也跟着躺到了边上。
烈日炎炎, 窗外蝉鸣聒噪,殿内的冰盆里冒着袅袅的冷气,阿蓁双睫无力地颤了颤,头一歪, 阖眼睡了过去。
因记着想要给太子亲自熬药, 还有答应了要给小包子做冰乳酪, 阿蓁也没睡得太沉,小睡了两盏茶的工夫便起来去了小厨房。
梁妃一事也算让梁党受到了重创,梁家这几日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在这风口兴风作浪,表面上安分得不得了。
今日萧宴祈去西郊巡营也是例行公事,暂时无甚要事发生,黄昏时分便回了东宫。
跨进殿内,看着上来给他更衣的是荣安,萧宴祈眉心拧起,环视一圈这殿内,声音有些不快,问:“阿蓁呢?”
荣安就知晓太子会问,阿蓁在东宫的日子,太子都会回来得比往常早,若回来先瞧见的不是阿蓁,太子必定会问两句,随后便去寻人。
他躬身解释道:“回殿下,阿蓁姑娘在小厨房给您煎药呢,九殿下在东次间睡着了,还未醒来。”
听到小姑娘不是玩疯了,全忘了他,而是在给他煎药,萧宴祈憋在心中一个下晌的闷气全消,和颜悦色由着荣安给他换了一身天青色常服。
东次间里的萧宴骢睡得差不多,听到外殿说话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坐了起来。
等辨认出外头说话的人是兄长后,扭动着胖乎乎的小身板爬下软榻踩上小鞋子噔瞪跑了出去。
“阿兄,你回来啦?”
萧宴骢笑嘻嘻朝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的兄长扑过去,自感受到兄长对他态度的转变后,他就想黏着兄长。
尤其是现下在有些陌生的地方刚睡醒,他对兄长更是十分依赖,全忘了下午答应兄长的话,不能这般抱人大腿,只一个劲儿地对着人撒娇。
看着这小胖子这般乖软,萧宴祈到底没能冷下脸再给人说一遍规矩,横竖现下抱的也不是阿蓁。
他将人拎站直后,想了想还是试着找点话同这小子聊,便随意道:“睡醒了?今日玩得可开心?”
“小骢玩得可开心啦!今日阿蓁姐姐同小骢爬树捉蝉,还在园子里玩了捉迷藏!阿兄想不想玩呀?”萧宴骢激动得同兄长细数着今日的快乐。
萧宴祈吹着手上茶盏的浮沫,耳边听着小家伙奶声奶气的碎碎念,脸上倒是没有不耐烦,只是在听到爬树两个字后,眉心拧了拧。
恰巧这时阿蓁端着一个黑檀木茶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和一碗奶白的冰乳酪,一碗冒着热气,一碗冒着冷气。
“小骢醒啦?在说什么呀,这么高兴,”阿蓁绣满芍药缠枝的襦裙下摆掠过门槛,随后笑道。
萧宴祈盯着款款向他走来的小姑娘,待她走近后,合上了茶盖,幽幽道:“在说他的阿蓁姐姐是如何给他上树捉蝉的。”
阿蓁脸上的笑容一滞,顿感不妙,还有些被太子知晓自己如此粗鲁的害羞。
她将茶托放到了小几上,站在太子面前挠头讪笑道:“嘿...是,是吗......”
什么也察觉不出来的萧宴骢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还继续夸奖道:“阿蓁姐姐可厉害了呢!”
阿蓁看着傻傻把自己卖了还不知道的萧宴骢一直不停地使眼色,只可惜,小包子根本看不懂。
“真是胆子越发大了,没想到如今还会爬树。”萧宴祈手中的茶盏往桌上放得有些重,语气也跟着严厉起来:
“园子里的树有多高你不知道?摔了怎么办?昨日才说了不准在树下久呆,今日倒好,直接爬上了,是不是太久没被打板子了?”
萧宴骢呆了呆,这才察觉出兄长生气了。
他上前扯了扯兄长的锦袍,急道:“阿兄别生阿蓁姐姐的气,是小骢非让姐姐给小骢捉蝉下来玩的。”
看着小包子这般仗义,阿蓁忙将小包子拉到身后护着,低头认错:“是阿蓁错了,以后不会爬了,今日玩得太高兴就忘了,太子殿下别怪九殿下,是阿蓁也贪玩。”
太子对小包子的态度瞧着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小包子这会儿可不能全抗下。
“认错倒是沆瀣一气,”萧宴祈冷哼一声,看着难得老实巴交的小姑娘趁机威胁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敢爬树,孤定要打你板子给你长长记性!”
说到板子,阿蓁感觉屁股隐隐作痛,她忙岔开话题,赔笑道:“阿蓁知错啦,殿下快将药喝了吧,再等药就凉啦。”
萧宴祈瞪了一眼明显想蒙混过去的小姑娘,倒是没有再说话,接过药碗将黑黢黢的汤药一饮而尽。
阿蓁接过了空碗,萧宴祈以为旁边那碗冰乳酪是小姑娘念着自己吃药苦,贴心给自己准备的。
谁知他手伸到一半,想将那碗冰乳酪拿过来尝一口,小姑娘竟然直接连茶托都端走了。
阿蓁害怕着太子要打她板子呢,这会看着太子喝完了药,只想先到一旁避一避。
她没注意到太子的动作,拉着小包子打掩护,往珠帘后的黄花梨雕花茶桌边走,边道:
“小骢来,这是姐姐今日答应给你做的冰乳酪,快吃吧,但别吃太多了,一会儿该用晚膳了。”
萧宴祈尴尬地收回了伸在半空中的手,脸色变得微微有些青,竟然不是给他的?!
侯在一旁的荣安荣进恰巧注意到太子的动作,正在低着头使劲儿地憋笑,生怕被太子察觉脑袋不保。
萧宴祈听闻那碗冰乳酪还是小姑娘亲手做的,更加坐不住了,轻咳一声,厚脸皮地叫住了阿蓁,声音有些不自然:“怎么没有孤的?”
阿蓁回头有些茫然道:“殿下素日不是不爱喝吗?”素日在饭桌上太子总说她饭后还要喝冰乳酪是坏习惯。
萧宴祈声音变得有些凄凉道:“孤只是方才喝了药嘴里有些发苦罢了,阿蓁既然没准备孤的,那就算了。”
说完他自顾拿起扔在主位角落的一卷书出来看,挡住了自己的脸。
阿蓁将那碗冰乳酪放到小包子面前,转身愣了愣,后道:“那阿蓁这就去小厨房给殿下端碗百合莲子甜汤吧,桂嬷嬷今日熬了一锅出来呢。”
“不用了。”萧宴祈躲在书卷背后声音冷冷,还透露着一股负气的意味。
什么劳什子百合莲子甜汤,他只想喝那碗小姑娘亲手做的冰乳酪!
小没良心的,竟然敢真的将他给忘了,亲手做的东西居然还能少了他的份!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古怪,阿蓁也不知太子怎的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