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许久未见了, 今日又逢定下婚事这样的高兴事, 太子这头恶狼哪会轻易放过她这乖乖送到嘴边的肥羊呀?
她真是太天真了。
小榻下燃着一炉银丝炭,马车里一室温热, 萧宴祈用帕子给两人擦干净后,又耐心给小姑娘一件件穿着衣裳。
听着小姑娘小霸王似的语气,他宠溺地摇头轻笑, 继续给人系着下裙的系带,语气悠悠道:
“蓁蓁可真是会翻脸不认人,明明方才自己也很享受的,你看看这锦垫上湿哒哒的, 全都是你的......”
阿蓁不给太子说完, 又羞又急, 红晕蔓到了脖子,眼疾手快捂住了太子嘴:“啊啊啊,坏死了,殿下不准说了!”
萧宴祈一阵轻笑,漆黑的凤眸暗了暗,在作死的边缘挑逗,又伸出舌尖添了一下小姑娘香香软软的掌心,才把人的手拉开。
“好好好,不准说,只准做是不是?”说完,他又没忍住,再轻轻咬了咬那纤纤玉指。
萧宴祈今日真的是太高兴了,往后小姑娘身上就盖着他的章了,是他板上钉钉的妻。
阿蓁被太子一句句逗得都要羞冒烟了,偏自己又拿他没办法,只好小猫挠痒痒似的拧了一下太子的腰提醒。
“殿下,你正经点,这是在我家外面了,我爹爹和阿娘指不定会出来!
你当心再吃我爹爹拳头,你快些给阿蓁穿好衣裳!若是阿蓁真的被罚,就真的不理你了!”
说完小姑娘为了表示自己的严肃还别过小脸哼了一声,留给太子一个气鼓鼓的侧脸。
萧宴祈看小姑娘濒临炸毛,也不敢再继续逗弄了,麻利地把小姑娘伺候好,让人看不出异样,把小姑娘搀扶下了马车。
侯府的大门外,巧玉和秋兰早已先回来等在门外,还有礼仪太监也侯在一旁。
方才在沈府为了给小姑娘撑腰,赐婚圣旨宣得匆忙。
为了让旁人知晓他对小姑娘的爱重,萧宴祈打算重新到侯府设香案,再由礼仪太监再正式郑重宣读一次。
阿蓁以为皇家的婚事就是这样繁琐的,听太子还要再随她回侯府宣读一次圣旨,也由着他去了,太子总有借口要亲自送她回家就对了。
可等她下了马车,看到东宫里的小太监源源不断往侯府里抬着着东西,最前头还是一对扑棱着翅膀的大雁。
阿蓁一脸诧异,扯了扯太子的袖子,歪头不解道:“殿下,宣旨的仪式要这么多东西吗?”
“宣旨的仪式不需要这么多东西,可我向蓁蓁提亲需要,旁人家姑娘有的,我也不会让蓁蓁缺了。”
萧宴祈牵着一脸忙然的小姑娘进了侯府。
阿蓁进去后,看到前院里摆了一地的物件,有喜糖、喜酒、喜饼、茶叶、红枣、花生、海味、元宝等吉祥喜庆的东西。
还有成箱的首饰、各色器具摆件,将前院堆得满满当当。
萧宴祈在一旁指着那些喜庆的东西,温声解释道:“这是民间嫁娶,男方上门提亲时必有的八祥礼,且都是要成双的,寓意好事成双。”
“还有那大雁是聘雁,诗经中云:野有死麋,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1】这聘雁的意思,蓁蓁应该知晓吧?”
阿蓁心中十分感动太子对待她的珍重,低着头娇羞地小声道:“当然知晓呀......”
萧宴祈最喜欢看小姑娘的娇羞样,看着那仙姿玉色的小脸又变粉,正想抬手去捏捏时,一道粗粝的咳声制止了他想伸出的手。
侯府夫妇带着府里众人从后院出来了。
“太子,人齐了还是快些宣旨吧!”
叶天雄如今虽然挺满意太子的,可还是看不得太子对女儿动手动脚,那感觉就像自己最宝贝的那颗白菜被人给拱了。
阿蓁看着父亲母亲出来了,理智回笼,也不敢再同太子拉拉扯扯,吓得立马挣脱了太子的手,跑到父亲母亲身旁。
萧宴祈虚握了一下空空的手心,看着那惊慌失措的倩影笑得温柔,横竖往后他与小姑娘是名正言顺的了,时日还长,不用拘于这一时。
庭院中众人跪了一地接旨,香案上的铜炉烟雾袅袅,随着礼仪太监的唱和声结束,这对小鸳鸯的婚事是真正的定下了。
上京的街头巷尾和茶楼酒肆最不缺谈资。
立定南侯之女,叶蓁蓁为太子妃的赐婚圣旨不出一个时辰便从沈家的宴会传遍了上京。
于此同时,还有太子在沈家的宴会上亲口替未来太子妃澄清流言,与太子妃实乃是命中注定,天赐良缘的美谈传出。
后面太子霸气地维护未婚妻子,教训出言不逊的谢世子和徐家二公子一举,更是为人津津乐道。
一时间,已经鲜少有人再提起那定南侯府寻回来的二小姐或曾流落过风尘之地一事,更多的是在传颂太子与那二小姐之间兜兜转转天注定的姻缘。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茶楼里动作快的说书人甚至已经把这事编成了一个痴心男女缠绵悱恻的故事在传唱。
这两日在从中作梗的魏学林听到心腹下属来报外面的风向转变后,气得将桌案上的砚台砸了个稀碎。
他苦心筹谋安排,就是为了将那半路杀出来的定南侯家的女儿名声搞臭,绝了当选太子妃的机会。
但他却没想到太子居然动作这么快,立马去向皇帝求得了赐婚了圣旨,还放下太子的脸面,这般替那个叶蓁蓁正名。
当年高祖是在魏家的襄助下才夺得了天下的,大晋自开国以来,历代皇后都出自魏家。
太子如今想把魏家就这样丢到一边,他不会坐以待毙!
人人都笑话他们庶出一脉当家不正,他定要将女儿送上后位,让旁人再也不敢小瞧了他们二房!
翌日的早朝,果然如太子所料,御史台言官的上奏满天飞,全是不满他娶阿蓁为太子妃的进言。
带头的两个言官是魏学林的学生,这背后真正是谁反对不言而喻.
太子立即杀鸡儆猴,罢了那两个带头的言官的官位,直言那两个言官危言耸听。
如今朝中看清风向的官员也全都站到了定南侯府这一边,不再出一言帮腔。
魏学林见大势已去,最后不死心,以太子妃已定为由,站出来请太子选定随着太子妃嫁入东宫的两位侧妃和四位良娣,为能更好地替大晋开枝散叶。
眼下太子妃虽是真的没希望了,可他女儿入东宫当侧妃那是足够的,只要入了东宫,日后谁是皇后还说不定呢!
太子如何不知魏学林的心思,他直接打破他的痴心妄想,也打破在场许多人的痴梦,直言这辈子只会娶太子妃一人,永不纳妾。
紧接着又在堂上公然斥责了魏学林这些年仗着执掌内阁,居然包庇纵容下属徇私舞弊,买官卖官,罢了他内阁首辅一职。
其实这些勾当的真正主谋都是魏学林,只不过这老狐狸把自己摘得很干净。
太子暂时只能把这些罪名放到他的心腹官员上,先以此为由削减他的官位,让这老东西再无暇想着把女儿送进东宫,再慢慢彻查。
方才太子直言永不纳妾一言其实引起了许多朝臣心中的不满。
如今的境况,他们虽不敢肖想太子妃的位置,可还是存了想将家中的女儿妹妹送进东宫巩固自家在朝中的地位的心的。
可紧接着看到太子发落了魏学林,众人又都大气都不敢出了,太子这摆明了就是在杀鸡儆猴警告他们,别动给东宫塞人的心思。
魏家在朝中声望如此高,那魏学林执掌内阁多年,太子都这般毫不留情地发落了,更别说他们了。
在朝为官多年,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干干净净的,太子从鸡蛋里挑不出骨头。
因此也不敢有异议,只在心中感叹这定南侯家的女儿好手段,居然能把太子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吃得死死的。
从前他们用尽手段,想往太子身边塞人,可那时的太子油盐不进,不论是何样的美人都通通拒之门外。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太子身边终于肯留女人,他们都以为他们又有机会了,可没想到太子居然是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
罢了魏学林的官后,他们都以为今日惊心动魄的早朝算是能结束了。
可没想到太子紧接着又以那谢世子在上京横行霸道,强占民女为由,将那谢世子关在了王府禁足,如今真是成了名副其实的质子了。
这谢世子仗着黔西王的势在上京为非作歹多年都安然无恙,如今却冷不丁被太子拎出来,可见还是因着昨日冒犯了那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这是嫌打二十大板还不够,要让人再也不能出现才能出气呢。
这谢安铭的背后是黔西王如今都遭了禁足,那定都侯府的徐玉良就更加不用说了。
太子当朝揭发了那定都侯一家私放印子钱,还闹出了认命官司,直接削了爵位,全都压入大理寺受审。
一场早朝上得惊心动魄,最后在徐玉良的跪地求饶中落幕。
看着一个个但凡是触了那叶蓁蓁霉头的人最后都丢官罢爵了,朝中再也没人敢再置喙这婚事半句。
更别说还存着往东宫送人的心思了。
看来如今想拉拢讨好太子的唯一法子就只有去那叶蓁蓁跟前献殷勤了。
作者有话说:
【1】引用自诗经;吉祥八礼参考百度。
今晚是一辆看不见的自行车。
第112章
◎打扮赴约◎
朝阳和煦, 给冬日的清晨添了一丝暖意。
枝上的鸟雀窝成一串晒着太阳,倏地被屋内一声厉呵惊得飞向四处。
定南侯如今只领了个军中的虚散闲职在家,平日并不用去上早朝。
今日朝堂上所发生之事, 是听叶长榆下朝回来言说才知晓的。
侯府夫妇听闻那两个言官居然在朝堂之上如此诋毁自己的女儿,被气得不轻。
后来又听到太子以雷霆手段处置了那两个官员气才顺了不少。
“平素的宴会,魏家的几个女儿总是自觉高人一等, 似有以未来的皇家妇自居。
阿蓁自回来后,坊间便隐隐有她可当选太子妃的流言传出,昨日我早该想到这下作手段是魏家使的!”
拂柳堂的暖阁里,柳絮茹靠坐在软榻上一脸愤恨,女儿的名声让他们如此糟践,她现在恨不得去撕烂魏家的人的嘴!
用了早膳过来陪母亲窝在软榻上做针线的阿蓁忙在一旁安抚道:“阿娘别气, 当心气坏了身子,殿下最后不是罢了那魏大人的官给我出气了嘛?”
“太子的做法倒还算对得起他当初对我们许下的承诺。”
柳絮茹冷哼一声后,又拉着女儿的手, 神色语重心长。
“阿娘和你爹爹当初迟迟不肯同意你和太子的事, 也是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如今皇帝只剩个空架子,太子即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东宫的后院想往里面送人,或是让自家的女儿姊妹做太子妃呢。
阿蓁,就算太子处处护着你, 你这太子妃也不是这么好当的,你既已坚定要选择太子,就要做好准备。”
阿蓁点点头,很认真道:“女儿知晓的, 殿下为了女儿顶着百官的施压, 女儿也会为了殿下, 努力做好太子妃的,女儿接下来一定会认真同妈妈们学东西,再也不偷懒了。”
听女儿如此说,柳絮茹一脸欣慰。
她原还怕女儿年纪尚小,这几年又不在她身边,没有人教导,许多事想不长远,如今少不得要啰嗦一些。
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女儿这些年在外面也成长得很好。
“你能如此想就好,如今太子对你的情意我们不怀疑,只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想要长久地走下去,光靠一个人的努力是不行的,这些事要你们共同面对。
但是我和你爹爹还有兄长也会给你撑腰的,你也不必害怕,尽管开心地和太子在一起,若是谁再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害你,我们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叶天雄在一旁附和道:“蓁蓁别怕,如今爹爹找回你了,也打算不日便请旨起复入朝。
爹爹倒要看看日后谁还敢在朝中说你做不得太子妃,定要当堂打得他满地找牙!真当我们侯府没人了不是!”
叶长榆今早下朝给妹妹带了一包糖炒栗子回来,如今在一旁替妹妹剥着栗子,说了早朝的事怕妹妹乱想,也在一旁安慰道:
“阿兄也正在和太子秘密查找魏家这些年徇私舞弊,买官卖官的罪证,那魏家意图毁妹妹的清白,阿兄定会替妹妹报仇的。”
“还有鸿云,妹妹你别看他似是与你生了嫌隙,这两日外面关于你的流言纷纷,昨日书院里有人多嘴议论了你,鸿云可是当场与人翻了脸,替你教训人呢。”
阿蓁窝在母亲身旁,听着家人这般给她撑腰,感动得热泪盈眶,抬袖擦了擦眼泪,抱着母亲的手声音瓮瓮道:“回家真好!”
太子在朝堂极力维护未来的太子妃,并扬言这此生只娶太子妃一人的话传到市井又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皇帝后妃无数,不少人将皇帝和太子拿来对比,最后都赞一句太子不仅雄才大略且还专情。
许多人都羡艳这定南侯府的小姐是个有福气的,这些年虽流落在外,却遇到了太子。
这几日,自两人的婚事公之于众后,太子便肆无忌惮起来了,日日都有东西往侯府给小姑娘送去。
有时是吃食,有时是新得的小玩意,随着信件一道送来侯府。
大晋民风开放,定了亲的郎君和小娘子是可来往相约的。
看着女儿日日都眼巴巴等着太子送东西来,又欢欢喜喜回着信,笑嘻嘻的小脸像是浸了层蜜似的。
都是年轻过来的,女大不中留,侯府夫妇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了,柳絮茹也撤了梨花院外的护卫。
萧宴祈一步步试探,看侯府夫妇似乎是开明的,今日便大着胆子送了一张帖子去侯府,邀请小姑娘出来玉琼楼一道品尝新菜品。
品尝新菜品是假,想见小姑娘是真,距离宣旨那日已经过去七八日了,日日靠书信往来已经不能够解他的相思之苦。
柳絮茹接到帖子时看着身旁满眼放光的女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叮嘱了几句女儿便算是准允了。
翌日,太子的车架早早地停在了侯府的大门前,等着小姑娘梳妆打扮出来。
阿蓁今日特地让秋兰给她上了一个精致的妆,梳了一个流云髻,簪了两支镶东珠海棠金步摇做点缀。
还特地选了一条胭粉色的百褶裙,是用上回太子送她的流光锦做的,上头让绣娘绣了满绣的蝶戏牡丹,外搭一件同样是胭粉色的织锦披风。
小姑娘这般打扮起来整个人比平时还要娇俏明媚,一颦一笑都勾人心弦,明艳动人得让人移不开眼。
萧宴祈听到人出来了,立即下了马车出去迎,掀了帘子看到小姑娘含羞带怯,提着裙摆款款走来时,眼睛都看直了。
阿蓁这般盛装打扮,方才出门前就被阿娘打趣过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