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蛰又跑一阵,停下喝水,又摇背上的李丹青道:“喝水!”
李丹青忙下地,接过葫芦喝水,盖好盖子,系回齐子蛰腰上。
齐子蛰看她一眼,问道:“饿了?”
李丹青腹如雷鸣,掩饰不了,只好点头。
齐子蛰指指左侧的小树林。
“这边,看看有没有野果。”
两人进了小树林。
果然有野果。
齐子蛰上树去摘了数只。
野果酸涩,越吃越饿。
李丹青狠狠啃着,到了京城,一定要大鱼大肉,连吃三个月。
吃完野果,李丹青往树后瞧一瞧,又瞧一瞧齐子蛰。
齐子蛰神态自若道:“是不是要方便?我过那边给你把风。”
说着话,已是跨出数步,背朝李丹青。
李丹青微红了脸。
赶紧走到树后,解开腰带。
蹲下时,偷瞄一眼齐子蛰背影。
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憋太长时间。
这一蹲下,却小解不出来。
齐子蛰见李丹青半晌没有动静,突然问道:“需要给你卷点草扎吗?”
为什么要卷草扎?李丹青有些迷糊。
转瞬,回过神来。
妈的,草扎是用来擦屁股的。
以为她大解。
她只好出声道:“我小解,解不出来。”
齐子蛰“哦”了一声,看着树林外道:“可惜咱们要赶时间,要不然,可以猎一只山鸡,在这儿烤了吃。”
“对了,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李丹青道:“大鱼大肉。”
说着话,终于解了出来。
她忙系好腰带,赶紧走出去,道:“我没什么体力,一路上,可能会拖累你。”
齐子蛰道:“若没有你,我也坚持不住。”
他说着,道:“转过身去。”
李丹青忙转身。
隔一会,齐子蛰道:“好了,走罢!” 李丹青跟在他身后出小树林。
一时瞥见他耳朵尖有些发红,不由想起那轮在姜老丈家,他的耳朵也是发红。
当时,他还让自己不要管他耳朵的事。
嗯,看来这人的耳朵,有些小毛病,时不时要红一红。
两人缓步向前走,走了一会儿,齐子蛰再度俯身道:“上来!”
李丹青上了他的背,低声道:“多谢!”
齐子蛰道:“生死之交,何须言谢!” 李丹青抿唇一笑。
视线突然定在前面,轻轻捶一下齐子蛰的背道:“停!” 齐子蛰忙止步,问道:“怎么?”
李丹青滑下他的背,小跑到前面,蹲到地下道:“这里有一只推车的车轮。”
齐子蛰上前瞧了瞧道:“可能是推车坏了,掉了一只轮子在此。”
李丹青伸手拣轮子,一边道:“前面好长一段下坡路,走着累,咱们用轮子。”
齐子蛰不明所以,还是帮着拣起轮子,问道:“怎么用?”
李丹青推了推轮子,见能滑动,仰头道:“拣一截圆木,伸进这轮中,然后你跨上去,两足分别踩住两端,让轮子向前滑。”
“你平衡住不要摔。”
“这样下坡,不费力,特别快。”
齐子蛰看着李丹青,眼睛亮亮的,道:“刚才是谁说,没有体力,可能会拖累我?”
他微微笑,“像你这样聪慧的,实在太少见。”
说着转身去找小圆木。
齐子蛰很快找到一截圆木,拨出剑,把圆木凸出来的地方削了削。
看着差不多可用了,才把它伸进车轮内。
他试着站上去滚动一下,回头道:“可行。”
说着俯下身。
李丹青跳过去,跃上他的背,攀住脖子,道:“滚!”
“马上滚!”齐子蛰双足稳稳踩住圆木,身子前倾,双腿用力一蹬。
轮子滚向下坡路。
风驰电掣。
速度太快,卷起了灰尘,卷起了风。
李丹青紧紧攀在齐子蛰身上,一头长发被风拂向后,整个人如腾云驾雾。
下坡路过后,是平路。
轮子惯性向前滚动,瞬间又滚了好长一段距离。
速度渐缓时,齐子蛰吐出一口气道:“比马还快。”
李丹青兴奋,“是不是相当于快马跑了半个时辰?”
“是。”齐子蛰侧头,“你脑袋里这么多巧思,是从哪儿来的?”
李丹青道:“天生的。”
齐子蛰一笑,“好吧!”
很快遇到上坡路。
齐子蛰下车轮,扛着车轮,拉着李丹青跑。
上了坡,又是下坡。
两人再度滚轮。
齐子蛰平衡力好,滚轮不费力,速度快。
李丹青不再内疚自己体力弱,只有拖累人了。
当下再燃斗志,觉得自己很有用。
看看日头渐西斜,这一路上,没有遇见人。
齐子蛰道:“再没有遇见人,咱们今晚得野宿。”
正说着,突然凝神侧耳细听。
李丹青见他这样,虽知自己耳力弱,听不见什么,也忍不住趴在他肩膀上,学他的样子倾听。
齐子蛰听了一会,有些振奋,“前面有马车朝这边来。咱们先观察一下是什么人。”
因是平路,他忙踩轮,让轮子滑向前。
李丹青也听见马车声时,前面的马车已在不远处。
马车看着华丽,套车的马是骏马。
马车后,跟着两骑。
齐子蛰缓下轮子速度,轻巧滑到马车前面,拦住了马车。
车夫勒马,喝道:“找死么?”
齐子蛰见马车停了,后面两骑也止了马,便下车轮,待李丹青下背,他一脚踩住车轮,拱手道:“前面有山石拦路,你们过不去。”
马车的车帘一揭,一个梳了妇人头的女子露出脸来,问道:“发生何事?”
后面两骑当下已策马上前,其中一个男子看了看齐子蛰和李丹青,疑惑道:“两位这是?”
李丹青道:“我们兄妹本坐了马车上京,半路上,听见前面‘轰隆’一声响,我兄长就止住马车,说下去一探究竟……”
“我好奇,跟着兄长往前。”
“我们走前数十步,见是山上滚下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正好拦在路中间。”
“兄长还庆幸,说幸好马车跑不快,要不然会被石头砸着。”
齐子蛰接口:“我正庆幸,就听后面惊天动地‘轰隆’一声响。”
“你们道怎么着?”
李丹青接下去道:“原来是山上滚下更大一块石头,卡在路中间。”
“这块石头,一人高,把路面全挡住了。”
“我们的马车和马夫,被拦在路那边。”
“我们兄妹急于上京,不想在路上耽搁,只好踩一只车轮上路。”
李丹青指指车轮。
马车内两个女子惊讶道:“竟如此。”
李丹青趁机瞅了瞅,马车内两位女子都梳着妇人头,瞧起来像富贵人家的掌事娘子。
身边这两位骑马的,像是管事。
就是没有一位看起来像主子的。
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要是开口跟他们买马,能爽快答应么?
骑在马上管事模样的精壮男子这会拱手道:“敢问两位名号?”
齐子蛰坦然报上名字。
“我是魏家二郎魏凌希,这位舍妹魏三娘。”
第37章
李丹青听得齐子蛰报名号, 马上准备疾奔向前。
若这些人认识魏家人,定然会发出疑问。
那么不须与他们客气,直接抢马就是。
算上车夫, 他们总共五人。
两个坐在马车内的女子,明显不会武功。
骑在马上这两位男子, 看策马身手,估摸也不是高手。
车夫则是普通车夫模样。
齐子蛰一人, 足以应付。
是的, 经过九次轮回逃亡,李丹青虽还是身娇体弱,但眼力练出来了。 对方会不会武,是不是高手,大概能判断。
且, 如严江离和朱峰那般身手的, 毕竟是少数。
大多数说自己会武的,也就一般身手。
待见一行人听齐子蛰报了姓名, 却没有异样表情,李丹青放下心来。
齐子蛰这会拱手道:“不知诸位如何称呼, 从何而来?”
早先问话的男子拱手道:“我姓顾, 我等从京城来,是领主人之命, 来石龙镇寻一位亲眷的。”
李丹青笑道:“不知顾爷要寻谁?没准我们识得呢。”
顾管家答道:“这位亲眷,今年十九岁,小名大虎。”
李丹青问道:“没有大名么?”
大虎这个名字,一听就是男孩子昵称。
顾管家道:“不怕两位见笑, 我家主人忘记亲眷的大名了。”
李丹青笑一笑,转向齐子蛰道:“你认识大虎么?”
齐子蛰摇头道:“不识得。”
李丹青便也学男子一样拱手, 朝顾管家道:“诸位既然从京城来,我们兄妹也想跟你们打听一个人。”
她斟酌言词,长长叹道:“我们大哥,年前上京赶考,先时还有书信来,年后,音讯全无,家母担忧,日夜不安。”
“今日,我二哥决定上京寻大哥,我悄悄溜出来跟上,二哥无奈何,只能让我跟着。”
她见众人视线定在自己身上,尴尬一笑道:“我想着要出远门,就学二哥,不梳髻,只把长发扎起来。”
“又因马车被山石所砸,我们兄妹没有轮换的衣裳,也没了吃的,才会狼狈至此。”
她顿一下,“我们大哥,名凌光,字照之。”
“不知诸位在京中,可有听过这个名字?”
一行人听得这个名字,纷纷嚷起来道:“这不是新科状元郎的名字么?” 顾管家更是惊喜道:“竟碰到新科状元郎的弟妹!”
齐子蛰和李丹青齐齐“啊”一声,惊喜道:“我家大哥,高中状元了?” 顾管家笑道:“我们出京前,杏榜已出,到处在敲锣打鼓,说新科状元郎才貌双全,我家小娘子还特意去定了位置,看状元郎策马游街。”
“没错儿,新科状元郎名字便是魏凌光。”
他又帮着解释,“或者给你们寄书信了,只是因着什么原因,你们没收到。”
又道:“再过几日,喜报就会送到你们镇了。”
马车内的圆脸女子也笑道:“既已知道状元郎安好,两位不若回头,跟我们一道回石龙镇,先向家中长辈报喜。”
李丹青摇手,“那不行,这样回家,家母会打断我的腿。”
“须得上京,寻到大哥当护身符,到时跟着大哥回来,才不会被打。”
圆脸女子不由失笑,这位小娘子长这样美貌,却又这样活泼调皮,家中长辈确实要头痛。
她道:“小娘子上马车来,我送你回家,为你说情,让你母亲不打你。”
李丹青又摆手,“不行。”
齐子蛰这时为她解释道:“实是家母逼她嫁人,她不想嫁,只好跑。”
女子一怔,这个倒不好劝了。
李丹青道:“我得到京城求大哥做主,让大哥另给我寻一门亲事。”
她趁机问车内女子道:“两位娘子如何称呼?”
圆脸女子道:“我姓张,叫我张娘子便可。”
又介绍长脸女子,“她是苏娘子。”
李丹青便向两位娘子道了一声好。
圆脸女子张娘子看向顾管家。
路遇状元郎弟妹,眼见他们这样狼狈,总要照应一下,卖一个好。
顾管家便朝齐子蛰道:“两位执意要上京,我们便均一匹马给你们,再给你们一点吃食和水。”
李丹青:嘿,就知道你们定听闻过新鲜出炉状元郎的名字。
一切铺垫,只为了让你们自愿拱手让出马匹和吃食。
齐子蛰一脸喜色,忙道谢,又道:“待诸位回京,请到状元府一聚,定让家兄款待诸位。”
顾管家笑道:“回了京,自要去拜候状元郎。”
片刻功夫,顾管家便把所骑的马让给齐子蛰,又拿了一包吃食和一只装了水的葫芦递过去。
齐子蛰接了,再次道谢。
双方正待拜别,李丹青想起什么,道:“等等!”
众人停下看着她。
她看向齐子蛰,“二哥忘了一件事呢。”
齐子蛰一脸茫然,“何事?”
李丹青笑道:“本约了朱爷诸人一道上京的,这会子,他们恐被拦在山石前,不知道我们先走了。”
“二哥该写个条子托顾爷带过去给朱爷,告诉朱爷一声。”
齐子蛰恍然,“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张娘子闻言,笑道:“正好我们马车内备了笔墨,这便寻出来给魏公子一用。”
张娘子捧出笔墨,齐子蛰接了,斟酌言词落笔。
顾管家等人是懂礼的,当下转头避嫌,不看齐子蛰写了什么。
齐子蛰落笔。
“严爷朱爷:那件事,不单家父兄长知道,甚至戚家诸人,也已知道,只杀我一人,无甚用。且杀了我,家父怒,最不该知道的人,也会知道,于你们主子无益。请三思!希望上京后,一如既往!”
信中短短几句话,包含数层意思。
秦王幽会美人的事,除了皇帝,别的人全知道了。
若杀他,晋王正好做文章。
武安侯也会面圣宣扬此事,为子报仇。
齐子蛰相信,严江离朱峰看到此信,知道秘密已不是秘密,定不敢再追杀,只能急报给秦王知道,另谋对策。
自然,到了前方,他会先寄信回京,将此事告诉父亲。
只要父亲接到他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