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临时队友可能正在担心她。
虽然对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阿贝多,却只能和真的萍水相逢一样,说上两句话就告别感到很是遗憾,但是明显:
如果她再毫无保护措施地留在雪山里,哪怕手上有个放热瓶,她也会感冒。
阿贝多点点头。
他出现在这里,自然不会是没有原因的――最好的一片星银矿石也并不分布在这里。
在他之后要做的事情中,越少的人参与进来越好――
“等一下。”
阿贝多那双翠蓝色的,仿佛雪山上最漂亮的湖泊在晴天的阳光中熠熠生辉一般的眼睛几不可见地缩了一下。
赵姑苏没想到自己会被叫住,回头的时候眼睛睁得挺圆,看起来相当懵且无辜。
阿贝多“不经意”道:“你怀里的是星银矿石吗?”
赵姑苏点点头:“我打算用他们做些银色的颜料,不过可惜,今天找到的矿石质量都差了点。”
阿贝多笑起来:“你也会画画――是这样的,我刚刚想到,这里距离我的营地更近一点,而且我那边有可以防治感冒的冲剂,或许你可以先跟我去一趟,我再将你送回冒险家协会的那个营地?”
仓促之间找的借口其实没有太多说服力。
至少对于赵姑苏来说是这样。
不过,她用余光细致观察了一下阿贝多的目光,意识到刚刚阿贝多应该是在看到她背后的时候,看到了什么,这才邀请她去自己的营地。
赵姑苏没有提出异议。
阿贝多目光的落点、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去他在雪山里头的营地的这个要求,以及找借口的拙劣,其实让她确认了一点:
这场暴风雪大概不是大自然的造物。
它是有人刻意推动的。
那么,沿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思考呢?
会推动一场暴风雪,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动机的人是谁?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一定是莱茵多特制造的“失败品”,在杜林的身体中重新活了过来的,“完美”的“阿贝多”。
那么,她做为另一个“阿贝多”制造的动静的受害者,是身上留下了什么印记,还是另外发生了什么?
――总之,会让阿贝多邀请她这个陌生人去自己营地的事情,应该不会很小吧?
赵姑苏跟在阿贝多身后,朝着他营地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想:她可能是摊上事了。
*
阿贝多的营地其实距离忍冬之树,并不比冒险家协会的营地更近。
但是架不住他能够在路上偶尔运用一些障眼法。
赵姑苏对于提瓦特全境……也不能说是全境,只能说截至她穿越的时候,游戏里已经开的地图的了解程度,简直就像是她对绘画软件里面的那些笔刷一样精通。
到底哪个营地更近,她还是清楚的,因此,虽然没有注意到阿贝多是在什么时候对这段路做了些小手脚,但是阿贝多肯定是做了点什么!
否则她绝对不会那么快就看到出现在面前的营地!
好吧,阿贝多在体贴的时候,确实相当体贴。
难怪他虽然觉得社交颇为耗费精力,但在维持和蒙德人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却做得那么好呢。
营地中的烘炉将她的衣服烤干,连着被雪沁湿的袜子和鞋也是一样。
赵姑苏在暖融融且相对干燥的山洞内,找了张不知道是不是由炼金术“无中生有”的椅子坐下,手中捧着阿贝多递给她的,加了牛奶和方糖的热红茶,浅浅抿了一口。
一口热茶下肚,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好温暖。
热量沿着咽喉往下,渗透到全身,整个人都苏醒了过来。
因为室内的温度足够,她将身上那件其实是属于票务的外套脱了下来,在装作随手往旁边一搭烤火烘干的时候,眼睛朝着衣服那边瞥了一眼。
好像一晃而过了个什么东西,小小的,也是和阳华一样的造型――但当赵姑苏再凝神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衣服背面什么都没有了。
赵姑苏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的。
她确信这一定是另一个“阿贝多”留下的印记。
但……真是好奇怪啊。
她明明就是个普通路人,为什么会被那个“阿贝多”盯上呢?
明明在她所知道的游戏剧情中,那个“阿贝多”想做的姿势顶替阿贝多,成为人群中真正的人。
她知道的剧本里面没有别人被“阿贝多”盯上的这个桥段啊……还是说,因为在她没有穿越过来的那个时空,她的那两位队友没能凑齐一支小队,所以幸免于难……?
赵姑苏不能保证没有这种可能性。
于是她向阿贝多提出请求:“您能不能把我在您营地这边的事情和我的队友说一下?我怕他们回去找不到我。”
阿贝多微笑:“已经考虑过这点了,请放心――请问要怎么称呼您?”
赵姑苏被那个“您”字弄得有点儿局促起来,她调整了下自己在椅子上的坐姿,双腿并拢着:“苏,叫我苏就好。”
“苏小姐。”
阿贝多点点头。
“您的同伴已经顺利抵达冒险家协会的营地,也收到了你受邀到我这边来暂时休息一会儿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阿贝多是怎么做到的……但是阿贝多可是神奇的阿贝多啊!
赵姑苏安心了。
既然阿贝多让她放心,那么大概她那两位临时组队的队友身上应该没有“阿贝多”的印记。
只要安全就好,至于更多的,赵姑苏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呢。
此时,她将已经喝完了的红茶杯子放在面前的小圆桌上头,偷偷摸摸地将手指按到了身下的椅子上去。
――到底是不是炼金术画出来的啊?
阿贝多并未注意到她的动作。
他此时正背对着她,好像是在熬汤――或者是加热药剂。
赵姑苏毕竟是在风雪里面被冻了那么久的,光是一杯热且甜的红茶效果可能没那么好,还是要喝点药才行。
阿贝多一只手拿着勺子,在锅中稍稍搅拌了两下,另一只手伸到一边的画本上,翻到一页,手指隔空点了点。
金色的岩元素光芒从他指尖流淌而出,进入画纸里头,而后就像是魔术一样,画面中飞一只带着勺子的碗,碗短暂地漂浮在空中了几秒,等阿贝多用勺子舀起锅中的药,倒入碗中之后,这才轻飘飘地落入了他的掌心,再被转交递给赵姑苏。
“我加了一点糖,喝起来应该不会苦。”
阿贝多在营地里面储存的糖量可是一点都不少,放糖的时候也下意识按照自己的喜好,一下子放了三块方糖……
阿贝多按捺下了摸摸鼻子的冲动,有些尴尬地心想:但愿没有太甜吧。
但其实赵姑苏在一扬脖干了这碗稍微有点J的防感冒药剂的时候,一点儿都没在意这碗药的味道如何。
她满脑子都是方才阿贝多那优雅的动作。
一手像是魔女一样调配着药剂(感冒药就不是药剂了吗!);另一只手则施展魔法……还是金色的魔法!
这是什么,这是换了个色调的冰雪女王阿贝多!
说起来,其实骗骗花版本的“阿贝多”所使用的大招,其实是真的很冰雪女王;而他这种造物成真的能力,也和冰雪城堡拔地而起有异曲同工之妙。
赵姑苏想起自己之前根据动画片描改的那个二创动画。
在2.3版本的时候,因为被英配的《let it go》整活到了,她也对阿贝多下手了。
大概两分钟的动画,哪怕是描改都让她肝了好久好久呢!
说起来,对于那个动画,她还是很满意的呢。
优雅!
她还给阿贝多设计了一下发型呢!
大体没有修改,但是加上了很多装饰!所以她画的那个版本,冰雪阿贝多从头到尾都是blingbling的~
赵姑苏忍不住回味了下自己当年画的二创。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有肝有技术的二创小天才。
小天才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起了一点点,小天才……
小天才整个震惊得原本已经扬起的嘴角又给平回去了。
光屏……那个成精的,在她看来罪大恶极的光屏从锅上头冒出的白色蒸汽里面飘了出来。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出场显得不那么突然才这么做的。
然后,屏幕上出现了她刚刚想起的那个动画。
标题:龙脊雪山奇缘,主演阿贝多
作者:寒山寺主持
中间的封面,画着一个像是用钻石雕刻出来的,闪亮优雅的阿贝多。
封面下方的推荐词则是:
“做个好男孩”【1】
阿贝多并未因为光屏的出现而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他甚至很熟练地伸手在播放按钮上头按了一下,而后才转头看向赵姑苏,挑挑眉:“你也看得见?”
一看就是已经被她的二创怼过脸了。
赵姑苏:“……”
又来了!这种感觉!
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差一点就要坐不住滚下椅子来。
可恶啊,她怎么就没法做好表情管理呢!
她好恨啊,大学的时候没去学表演系真的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行差踏错了!
*
阿贝多看着视频中的那个自己――重点:头上带着各种亮闪闪首饰、还有身上那条拖地的、流光溢彩像是在裙摆上点缀了无数碎钻的长裙――脸上的微笑并未发生哪怕一点儿的改变。
至于那随着指尖,以非常优雅的姿态送出去的……很难说到底是元素力还是某种魔法的光芒,他也只是点点头。
赵姑苏看得脚趾扣地的一场两分钟的动画播放,在阿贝多这边就好像根本不算什么一样。
等动画播放到最后一秒,再次停在了封面那张图上,光屏中央出现了个小小的播放按钮三角形的时候,阿贝多这才回过头来,问赵姑苏:“感觉怎么样?”
赵姑苏感觉不怎么样,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不需要刚刚的那杯防治感冒的冲剂,毕竟光是现在,她背后出的冷汗就已经足够让她将身体里全部的寒气都排出来了。
赵姑苏支支吾吾:“嗯、额、啊――那个……”
阿贝多:“抛开内容不说,你不觉得这个视频之中的每一张图片,虽然并未特别细致地画上全部细节,但是不论人体还是配色,都绘制得相当不错吗?”
赵姑苏:“……”
阿贝多的承认来得是那么令她措手不及。
赵姑苏内心的小人脸上已经流下了两条宽面条似的泪水。
这要是放在平常,她或许已经兴奋到跳起来了,但是现在……
赵姑苏:不敢动。
赵姑苏:我哪里敢动啊。
阿贝多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深入下去。
赵姑苏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很想问阿贝多对于这个二创动画是什么看法;还想要问阿贝多之前在光屏里看到了什么。
但是赵姑苏不太敢。
尽管她很想知道那成了精的逆子到底都背着她做了些什么,但是多问两句……
万一阿贝多直接来上一句:“你对这些事很好奇?是因为你和光屏有关吗?”
那她不直接僵硬地站在原地,甚至都找不出什么借口来将打消阿贝多的怀疑?
于是赵姑苏就只是跟着笑了两声。
“那……绘画水平确实不错。”
阿贝多:“你之前也见过光屏?”
赵姑苏愣了一下,在他话锋一转的时候差一点就没有跟上。
然后她点点头:“见过,是在蒙德城里的时候。”
阿贝多脸上露出几秒若有所思的神色,然后将自己的草稿本递了过来:“或许,你介意让我了解一下,你看到的光屏上的视频……或者别的内容吗?”
他现在的表情转为非常纯良的微笑。
“你也看到了,这个光屏出现的非常蹊跷,而且其中的力量是我在提瓦特所未见的,希望你画出来也只是为了加深些对这个东西的了解――顺便,我现在的职务是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士,应该还是值得你信任的?”
赵姑苏看着已经递到自己面前来的草稿本,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啊这……啊这!
之前怀里抱着星银矿就已经算是对阿贝多说明了她就是个会画画,而且技术还算不错的画师――否则也不会知道星银矿可以制作优质的银色颜料,更不会说出“杂质比较多,可能做不出多少颜料”这种话。
现在也不可能对阿贝多说“抱歉,我不会画画”来搪塞过去这件事。
所以……她这要是不动笔,岂不是向阿贝多承认了她心虚,她有问题?
赵姑苏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过去随便回答了个问题的自己坑到如此地步。
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馋星银矿研磨成的银色颜料!
如果一大早就坐上公共马车朝着璃月的方向去……现在也就没有这么一连串的倒霉事件发生了。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接过草稿本,再接过画笔。
“我……”
她最后挣扎了一下。
“我不一定能记得非常清楚。”
阿贝多的态度非常宽容:“没关系,哪怕只能画出轮廓来,也比根本获得不了信息要好。”
这下是不画不行了。
赵姑苏凝神,握笔的手有些太过用力,以至于手指指甲上分出挺明显的红白两□□线,甚至手腕都有一点点抖。
阿贝多见状朝着旁边走了两步:“千万不要紧张,另外,如果觉得冷的话,可以等身体暖一点再画――元素烘炉可以调节功率,如果觉得温度不舒服的话,千万不要忍着不说出来。”
过分体贴了。
但是在过分体贴的同时,就这样将她赵姑苏,这个可怜无辜的人逼到了死角。
赵姑苏内心的小人仰头望天,而后发出一声长啸:
她也不愿意光屏把她的二创四处乱发啊!
可是,光屏!光屏是逆子!
她这个老母亲还能怎么办呢。
也就只能努力捂住自己的小马甲,争取在这个对她来说危机四伏的提瓦特把自己藏藏好。
她叹了口气,然后开始照着从前那张温迪女仆装的人体姿势绘画起来。
――她不能赌当时那个手书阿贝多是不是也在同时观看了,所以……画还是要认真画的。
因为阿贝多说了只是画个轮廓也行,赵姑苏也不想用“我记忆力就是超好”这种理由来对阿贝多撒谎――很容易被拆穿啊――所以,她大概画了个轮廓,并非常注意地没有和以前画过的图完全保持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