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钦,竟然也没主动跟他搭一句话。
那种感觉愈发强烈,苏玉澈心口闷得难受,直到顾钦给他按完了他也没出声。
“我去问问厨房饭做好了没有。”顾钦起身便出去了,苏玉澈看着她的背身,心中的猜疑一时达到了极点。
平时这个时候,顾钦都会问他要不要先去洗澡,洗完了才会说吃饭的事,可她今天问都没问他,竟直接就出去了。
是已经厌烦了他的身子,都懒得再看一眼了?
苏玉澈默默捏紧双拳,神色怏然下来。
他强撑着身子自己穿好衣服,慢慢踱到桌边坐好,满心都在计较顾钦的冷淡,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夜之间,顾钦的态度会如此大相径庭。
过了一会儿,顾钦端了两碗清粥几碟小菜进来,见苏玉澈已经在桌边坐好,她愣了愣,面上却并无太多神情,将早饭放到苏玉澈面前,温声道:“吃一些清淡的罢。”
苏玉澈默不作声拿过,低着头只顾自己吃东西,都没有看顾钦,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吃完了一顿早饭,喝完最后一口粥的时候,苏玉澈心里的委屈达到了极点。
他不想再留在将军府了,他要回去。
“让苏丁来接我罢。”苏玉澈道,他声音冷冷清清的,面上神情淡淡,看都没看顾钦一眼。
顾钦落目在他那身婚服上,下意识以为他是想回去换衣服,便道:“我送你回去罢。”
“不必。”苏玉澈却是利落拒绝了,他心里憋着一股气,直直杵在心口上,顶得他浑身难受,顾钦既然不喜欢他,就不要与他来往了,就这样淡上几日,签下和离书,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烦她。
苏玉澈淡漠的口吻让顾钦以为他在生气,气昨晚她弄得太过火了,顾钦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但对着苏玉澈说话她始终声音柔和:“我送你,我现在让人传信回苏府,让他们准备热汤浴,到了那边我帮你好好清洗一下。”
苏玉澈没再说话。
两人从将军府回到丞相府,热汤浴和干净的换洗衣物已然准备妥当,顾钦抱着苏玉澈进去,将要脱他衣服的时候,苏玉澈有心去观察顾钦的眼神,他看得真真切切,以前顾钦都会怀着期待不已的目光看他,可这回,他发现顾钦的眸色明显地沉郁下去。
他心头突然掠起火来,一把将顾钦从自己身边推开,冷声道:“我自己来,不劳将军帮忙。”
“你叫我什么?”顾钦怔住,苏玉澈好像非常生气,这人这般模样,可不像是在气她昨夜太过火了。
“你怎么了?”顾钦出声道,“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
顾钦都舍不得苏玉澈生气,瞬间放下自己心里的怒意靠过去抱住他,轻轻顺着他的背,还在他耳边亲了亲,一双眼中俱是担忧。
苏玉澈紧咬着牙,他本来觉得自己做到足够冷淡了,已经在心里和顾钦划开界限了,可被顾钦这样一问,他心里的委屈就不受控制地喷涌出来。
怎么会这样......今日难道不是他们成婚的第一日,理应比寻常时候更加恩爱缠绵吗?为什么顾钦的态度转变了这么多。
室内水汽蒸腾,苏玉澈眼眶发酸,轻声道:“你若想与我和离,直说便是。”
“你在说什么?”顾钦露出惊异的目光,“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才不和元希和离,我要和元希一辈子都在一起。”
苏玉澈对上她炽热真诚的视线,忍不住将自己的委屈宣之于口:“那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从早上起你便一副懒得与我多话的样子,难道不是厌烦我吗?”
顾钦眸光闪烁了两下,严肃下来。
“这件事...我不太想让你知道,没告诉你,一早上我都在想这件事,不是要故意冷落你的。”
顾钦亦有心事吗?
“什么事?”苏玉澈问。
顾钦眸色沉沉,暗中涌动几分杀意,抿了下唇道:“昨夜......有人趁我不在,同你欢好。”
苏玉澈呼吸一滞,神色突然古怪起来,眼神闪躲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顾钦拧紧眉心,“形状、颜色、深浅、位置,我全都记得,可我今晨发现......对不上。”
“......”苏玉澈哽了哽,看着顾钦那双肃然又带着凶光的眸子,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
他瞥了顾钦一眼,不情不愿地开口:“不是别人......是你。”
“嗯?”顾钦抬眼。
“你......昨夜醉酒后,我们又...来了几回。”苏玉澈一想起来这件事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耐地瞥了顾钦一眼,道,“别想了,我没跟别人睡。”
顾钦瞠目结舌,“可我怎么一点都没印象?”
苏玉澈难耐地揉了揉眉心,道:“你每次喝完酒,都会断片,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
他话语沉沉,声音已经含上几分压抑不住的怒气:“顾钦,以后你给我离酒远一点!”
第78章
她喝醉酒会断片?顾钦愣了愣, 可为什么这件事苏玉澈会知道?
顾钦生了一早上的闷气此刻窝在心里烟消云散,她目光落在苏玉澈脸上,凑近询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呢?”
苏玉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难以启齿地把之前的几次大概给顾钦说了一通, 当然, 隐去了他撒的那些不成体统的谎。
两人磨了一阵, 终于把话说开,顾钦心里徒然松快起来,再看苏玉澈今日一脸可欺的模样,她就心动得厉害。
清洗完后,顾钦准备抱着苏玉澈去床上歇息,苏玉澈却道:“折腾了半日,好像精神了许多,出去走走罢。”
他现在腿见好了很多, 虽然还是不能久站, 但是苏玉澈很珍惜自己每日练习走路的那段时光。
他想快些好起来,这样就不会再是顾钦的拖累了。
只不过苏玉澈还是低估了昨夜顾钦对他的消耗, 他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却软得整条腿都在打颤,走了两步就不受控制地往顾钦身上倒。
苏玉澈脸色黑了黑,不说话了。
顾钦大气不敢出,二话不说抱着他回屋, 再三保证道:“我再也不饮酒了!我发誓!”
又歇了半日, 晚饭前宫里来了圣旨,传顾钦和苏玉澈进宫用膳, 二人到达宫中时李长安已然屏退左右,随和地招二人坐下。
“朕昨日便听闻你二人大婚, 虽觉突然但还是欣喜,今日这桌菜就当是朕贺你们新婚了。”
苏玉澈闻言客套了几句,说了些场面话,顾钦却道:“我们两个人大婚,陛下就送一桌子菜,未免太小气!”
李长安愣了愣,“那你还想要什么?”
“办女学的事怎么样了?”顾钦道,“陛下不知,这次前往战场,臣真是九死一生,差点回不来了!昏迷之前臣还在想,臣要是就这样没了,那办女学的事只怕不会有第二个人再提了。”
她一开口,就把李长安的话堵了个死,李长安被憋得噤声半晌,无奈道:“朕答应你就是,朕明日便让人去办。”
得了准话,顾钦这才安心下来,招呼李长安吃菜,俨然已经成了这桌席的主人。
倒是苏玉澈,默然了一会儿,对李长安道:“陛下,顾钦已经顺利归朝,臣想辞官。”
一句话说得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放下了筷子。
“苏卿,现在大燕百废待兴,朕已经习惯你在身边了,你便和顾钦一同当差又有何不可?”李长安自是不舍,他这位右相玲珑心思,不知替他周全过多少麻烦,多少次让他化险为夷,青史留名都不为过,怎么能在正要大展宏图之际辞官呢?
“臣想做的事,已经都做完了。”苏玉澈道,“世家被除,天下百姓终于从水深火热中脱离出来,接下来的事,有才之士人人都能做,并非是非臣不可。”
“何况......”他目光微动,看了顾钦一眼,认真道,“臣这次惊闻噩耗,虽只有短短半日但也备受煎熬,今后顾钦出征去哪里,臣便想跟她去哪里,再不愿受离别之苦。”
顾钦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垂在腿面上的手却紧紧收了起来。
天知道苏玉澈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有多痒。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李长安也息了再劝的心思,他不免又看顾钦一眼,暗道他还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把男子的心栓得如此牢靠。
李长安叹了一声,道:“那便如苏卿所愿,不过而今的丞相府你还是继续住着罢,朕择日写块新的匾额给你送去,把那块旧的换下来,只当是乔迁新居了。”
苏玉澈正想推辞,“宅子就不必了......”
“多谢陛下!多谢!”然而还没说几个字,就被顾钦打断,她已经谢了李长安的旨意。
苏玉澈:“......”
李长安目光流转在这二人之间,不免失笑,同时也坐不住了,道:“朕就不在这儿框着你俩了,用过饭后你们自行回去便是,顾钦,你而今功勋卓著,朕还没有想好怎么赏你。”
顾钦想了想,道:“臣已经想好要什么了!能不能问陛下要?”
她素来耿直无比,李长安无奈道:“你说。”
“给臣放一年的假吧!就从明年春天开始,再给臣赏些金银珠宝!”顾钦向来实在,什么都比不上休假和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李长安愣了愣,“你要那么长的假干什么?”
“陛下有所不知!臣的家乡有种风俗,成婚之后夫妻是要去外面周游度蜜月的,臣想和元希去四处看看!”
“元希?”李长安有些莫名,疑惑的目光落到苏玉澈微红的双颊上时,登时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苏玉澈道,“苏卿啊,你不是跟朕说,你没有表字吗?”
“原来这表字,是只准顾将军叫的?”李长安备受打击地摇摇头,这才应了顾钦的话,道,“准了。”
顾钦十分欣喜,谢辞了李长安,转身就开始滔滔不绝跟苏玉澈计划出游。
“春天咱们先去云州,听说那边的山茶花开得很漂亮!我从来没见过,我想去看看!夏天去巴蜀吧!听说那儿一到夏天就郁郁葱葱的,草长得都能把人吃了!秋天......”
她滔滔不绝,琥珀色的瞳仁中浮动着微光,苏玉澈注视着她,一点点笑了起来。
好啊,都好,只要顾钦在,他去哪里都好。
他们出发那日,必定春和景明,繁花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