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这两天都没事，每天都来接小忱放学好不好？”
“好！”
江忱显然很高兴，“我也要喝桃子牛奶。”
胡珍珍这时候才问他，“小忱，刚才跟你一起出来的，是你在学校交的新朋友吗？”
提起那人，江忱的脸上笑容一下子就不那么开心了。
江忱在她面前向来不撒谎，就算想隐瞒什么，在胡珍珍主动问起来的时候，也会诚实回答。
“不是新朋友。”
他直接的否认，让胡珍珍有些意外。
看来小忱是真的很讨厌那个孩子，不然也不会说的这么肯定。
“不是朋友啊，那他刚才跟小忱在说什么？我看他好像很开心。”
胡珍珍扭过头，将插好吸管的桃子牛奶递给江忱。
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她都这么问了，江忱没道理不说。
最开始胡珍珍是这样想的，可等了一分钟，也没等到乖巧的喝牛奶的江忱开口，她意外的挑挑眉。
得，看来还是她不方便知道的内容。
小孩子也是有秘密的，胡珍珍没有逼问他，体贴的先放过了这个问题。
“我们晚上去吃鱼火锅好吗？”
转移话题之后，江忱迅速就回答了，“好！”
他有些心虚的看了看胡珍珍的后脑勺，自以为隐秘的深呼了口气，看起来轻松不少。
实在不是江忱不想告诉胡珍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也不想跟胡珍珍开口说这件事。
那个高他一年级的男生是最近才缠上来的。
跟他一起的，还有三年级一个姓吴的女生，不过她只来了一次，脸色看起来也不太情愿，似乎只是被迫来跟他接触。
江忱明白这种亲近的意思。
自从他妈妈上了微博热搜之后，或者说百花牛奶开始全校供应之后，江忱身边就出现了不少想要跟他当朋友的人。
小孩子的眼神是最明显的。
这些人要么就是受了父母的安排言不由衷，要么就眼里尽是精明，江忱都不喜欢。
好在他的面冷，平时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那些怀有目的来接近他的人，没有几天都会退缩。
江忱本来以为童帅也跟他们一样，过两天就会退却，但他没有。
因为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跟江忱成为朋友。
江忱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童帅，总能在他的身上感觉到微妙的恶意。
认识的这几天里，童帅来找过他好几次，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一个意思。
江忱抬眼，确认胡珍珍没注意着他，回忆起童帅的话，忍不住撇了撇嘴。
“那位胡总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吧，那你可要看紧了她，万一她再婚了，生个新的小孩，你就完了啊江忱，到时候被抛弃了也太惨了，我好心才提醒你的。”
一想起这段话，江忱就忍不住皱起眉。
鬼才相信他是好心呢。
童帅明摆着就是来调拨他跟妈妈的感情的！
再说了，妈妈最喜欢他，才不会抛弃他呢！
江忱咬紧了吸管，把圆孔咬成一条线，用力气给自己增加信心。
嗯，绝对不会！
很快就到了吃鱼火锅的地方。
胡珍珍从地下车库乘电梯上楼，透过透明的上行电梯，看到了不远处荒废的一处楼盘。
这怎么还有烂尾楼？
这已经算是市中心的范围了，繁华的地方寸土寸金，怎么会有一座盖好了骨架的楼废弃在那。
胡珍珍心里疑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金。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不只是个烂尾楼，还是她的烂尾楼。
胡珍珍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好像抽奖那天，她确实抽到了一座烂尾楼。
只不过这奖励一听就不怎么样，胡珍珍从头至尾都没关注过烂尾楼的位置。
现在一看，这烂尾楼竟然矗立在市中心，好像也不算太差。
胡珍珍朝那边比划了一下，对刘安道：“记住那一片烂尾楼，回头跟陈开说一声，让他来实地看看能不能开发。”
刘安顺着她的手往外一瞧，诧异的拧起眉。
老板怎么忽然对烂尾楼感兴趣了。
嘴上道：“好的老板。”
不等吃完饭回去，在老板旁边的单人桌吃饭的刘安就迫不及待把消息发给了陈开。
【老板说要让你看二环外的那片烂尾楼能不能开发。】
陈开的回复十分简洁。
【你疯了？】
哪怕刘安说的是老板买下了S市地标的明珠塔，他都可能相信，可烂尾楼，老板买这种破烂干什么？
刘安翻了个白眼，吸溜了一口嫩嫩的鱼肉。
切，就知道他不信。
刘安的大拇指飞快的划了几下。
【我可没疯，是真的，记得快点考核考核那里能干啥。】
另一边的陈开收到消息，不禁摘下眼镜擦了擦干净。
把擦的锃亮的眼镜重新戴上，陈开猛地深吸了口气。
很好，不是他看错了，老板真的买了个烂尾楼。
陈开迅速调整了思想，老板的奇思妙想总是他不太能理解的，但是结果往往都非常不错，也许这次的烂尾楼也有什么亮点呢。
这样一想，陈开一下子就理解了。
【地点在哪儿，发过来。】
半小时后，他赶到了刘安说的地方，站在破旧烂尾楼下，陷入了沉默。
这……
这烂尾楼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优点吧。
至少它还有个地基建的不错，楼板也简单搭了三层。
除此之外，就真称的上一无所有了。
连建筑工地都会有的铁皮围栏都被拆了个干净，不知道是被收垃圾的拖走卖钱了，还是被风刮走了。
总之就是——
烂的彻底。
陈开站在下面愣是看了十分钟，也没能看出什么优点来。
虽然地理位置不错，可对老板来说，买地理位置更好的地方也可以，干嘛要买这片地呢？
陈开低下头，点开手机上刘安的头像。
【老板说了要用这片楼做什么了吗？】
刘安刚下到地下车库，开车前的间隙抽空看了一眼。
一看这话，他就知道陈开也拿这片烂尾楼没有主意，幸灾乐祸道。
【老板说让你考察，看看能开发成什么。】
话一传就变味了。
胡珍珍的意思是真的让陈开结合实际来考察，不过被刘安这么一说，陈开越发觉得这像是对他的考验。
老板该不会是在测试他能不能看出这片地的价值吧？
陈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摒弃心里的嫌弃，迈开脚步，绕着烂尾楼走了一圈又一圈，试图从不同的角度看出优点。
也记不清是第几圈。
陈开沉默的盯着楼看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人叫他。
“喂，小伙子，来一份炒面吗？”
他回头一瞧，是卖炒面的小脏摊在叫他。
“不用，谢谢。”
倒不是陈开嫌弃，他之前穷过，有半辈子都是吃小摊位过来的，不讲究这个。
实在是没研究明白烂尾楼的优点在哪，心里不痛快，也吃不下去。
“我看你在这绕半天了，找什么呢？难不成是找老张肉夹馍？他不干了，搬走了。”
卖炒面的大姨不知道误会了什么，跟陈开解释了一通。
“今天下午就好多人来找老张肉夹馍，我嘴皮子都磨破了，这老张不干了，还要我跟着受累。”
陈开笑了一下，顺嘴道：“给我来一份炒面吧。”
他在大娘提供的小马扎上坐下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这片烂尾楼的楼下，乃至烂尾楼里面，都被推着车经营的小商贩占满了。
陈开恍然大悟。
难不成这就是老板买下这块地皮的原因吗？
她想驱逐这些路边脏摊儿？
不，不对。
想起胡珍珍对西景门大街那些人的态度，陈开自己否决了这个答案。
不是驱逐，那想利用这些摊位做什么呢？
陈开随口问了卖炒面的大姨一句。
“您在这干了多久了？这晚上可真热闹啊。”
一听这话，大姨就知道他从前没来过。
“5年前我们就在这了，这儿属于烂尾楼的地皮，城管都不管，不用交……”
她四处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别的人，才小声告诉陈开。
“不用交摊位费，谁不愿意到这儿来做生意啊。”
怪不得这么多少摊位都聚集在这里。
陈开心里了然，“这5年都没人管啊？”
“这楼的开发商都跑路了，政府没钱接管，只能高价拍卖，谁会花这个冤枉钱买这个呀，也就让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占点便宜。”
胡珍珍过一段时间就要开发这儿了，陈开挠了挠脸颊，明智的没有把消息透露出来。
“这有多少家摆摊的啊？”
大姨手脚利落，这会儿功夫已经炒好了面递给陈开，“8块钱，扫码吗？”
确认陈开付了钱，她才回答刚才的问题。
“怎么也有三十家，我们这儿都形成小夜市儿了，还怪出名的哩。”
陈开没再问了，低头吃完了这份炒面。
大姨抽空看了他一眼，心里忍不住嘀咕。
她就是随口招揽生意，看清楚他的穿着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
这人穿着西装，收拾的干净利落的样子，没想到还真能吃得下路边摊。
陈开站起身，把饭盒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随手拍了两张这里的照片，兴奋的坐在车里开始写对烂尾楼的规划。
胡珍珍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正好看见陈开一脸兴奋的冲进来。
“老板，我想到你的深意了！”
“啊？”
胡珍珍一脸疑惑的抬起头来，想起让他去看了烂尾楼，问道：“你说烂尾楼吗？”
“是的”，陈开打开平板，将刚才拍摄的照片给胡珍珍看，“我猜到您的用意了，烂尾楼不是重点，您选择这栋烂尾楼，肯定是因为周边的这条小吃街！”
那还有小吃街啊。
胡珍珍后知后觉。
陈开没注意到老板的表情，沉浸的讲解。
“我们可以将烂尾楼改造成美食中心，将吃和玩结合在一起，打造成以美食为主，玩乐为辅的广场。”
这听起来确实不错。
胡珍珍鼓了鼓掌，赞同这个提议。
反正烂尾楼烂着也是烂着，找施工队盖完这座大楼，也许能成为她手底下下一个赚钱的产业。
*
“怎么要施工了？”
李大姨才刚到平时摆摊的地方，看到拉起了黄线，和成群结队的建筑工人，瞬间皱起眉头。
平时摆摊的地方来了不少同行的小推车，都停在黄线外，考虑要不要继续在这摆摊。
跟李大姨相熟的炸串摊主看到她，“你可来了，收到通知了吗？”
“没啊，这怎么拉黄线了，不是烂尾楼吗？难不成不让我们干了？”
李大姨满肚子怨气，问出来的语气也不大好听。
炸串摊主听见她这话，也忍不住开始抱怨。
“就是啊，不知道哪来的有钱人，买什么不行，非买这块烂了快十年的地。”
一听这烂尾楼真被买走了，李大姨顿时急了。
“真被买走了？那我们还能在这摆摊吗？”
旁边的糖葫芦摊主知道的多些，听到她问，插嘴回答。
“摆摊是可以，但是都要统一，说什么只能等楼装修好，全部去楼里做小摊位。”
“什么！”
李大姨心痛的叫出声，“这得花多少钱啊，原本我们这就是小本买卖，一个月还要花钱租摊位，那还能赚几个钱啊。”
“谁说不是呢”，卖糖葫芦的大叔叹了口气。
“这先不说，这楼真盖完了还不知道要多久，我们现在还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摆摊，不然这几个月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
一说起这个，不止是他们几个，连周围的人都垂头丧志，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这适合摆摊的好地方早就被占满了，冷不丁要让我们改地方，这该到哪儿去啊？”
李大姨抱怨的说出这句话，瞬间引起了其他人的认同。
“对啊，这地方我们待了这么久，都成了夜市了，现在说赶走就把我们赶走了，这也太不讲理了。”
有人出气的说了一句，“要不我们去找这管事的闹一闹！”
这话没得到几个人的应和。
这地被被人买走了，人家要盖楼，他们这种贪小便宜才在这摆摊的还要去闹，怎么想也不占理。
只有两个不讲理的，赌着气跟他一起走了。
李大姨抱怨归抱怨，却没有闹事的意思，她看里面的工人还没动工，眼神一动。
“能赚一天是一天，明天还不知道要去哪儿呢，趁着还没施工没沙土，我们还能摆两天。”
其他人一听也对。
